《在柯学世界当剧本组》月凪

5、第五章

　　“那么，在用完餐之后，可以拜托两位抽空和我聊聊天吗？”工藤优作在新一旁边落座，表情温和地询问对面的两个半大少年。

　　乱步看也不看他，态度很是无所谓地反问了一句：“所以，这也是大人之间的交换吗？”

　　工藤优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抵着下巴盯着他不知道在看什么，过了半晌才道：“虽然我这时候应该否认，但就我本身的目的性和想要得到的结果而言，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况且……”年长者说着轻笑了一声，推了推眼镜，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我说不是的话，你大概率会直接拒绝我，是这样没错吧？乱步君。”

　　乱步这才颇有些感兴趣地抬起头打量了他片刻，大概十多秒后，又若无其事地垂头接着往嘴里塞软糯甜腻的红豆，嘴里含含糊糊地咕哝道：“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他说着仰头把手中那碗甜汤一口喝完，看也不看被剩下的那块糯米，转而将手边剩余的两碗糯米红豆汤往黑羽快斗那边一推，还不等对方拒绝就直白打断道：“你明明也没吃晚饭吧？这是我请你的，不用客气！”

　　黑羽快斗：“……”

　　他张了张口又默默闭上，自觉地把两碗红豆汤挪到了自己面前，真诚道：“谢谢。”

　　乱步一脸欣慰地“嗯嗯”着点了两下头，得意洋洋地翘起了尾巴：“就是这样，要满怀感激地吃完哦！”

　　黑羽快斗弯着半月眼咬了口年糕，觉得自己好像知道该怎么正确地和这个猫一样的大孩子相处了。

　　真是个聪慧得惊人又单纯得离谱的家伙啊，以对方这样的性格，能够独自生活这么久简直是个奇迹。

　　“就是这样，我吃完了。”那边江户川乱步已经努力大睁着那双翡翠般的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大人，里面像是有小星星在闪，“你可以开始讲了，虽然我已经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所以绝对不要让我失望哦～”

　　优作却没有如乱步预想的那样立刻就开始和他攀谈，反而对他本人表示了关心：“在这之前，我想我有必要问一下，你现在吃饱了吗？如果没吃饱的话可以继续，不用顾及我的存在。”

　　“……多亏你的款待，已经吃饱了。”乱步虽然不通世故，但并不是全然不知世故。

　　虽然自从父母死后，就几乎再没有遇见任何会真心关心他的人了，但这不代表他感觉不到，相反自幼在父母无微不至的爱中浸泡着长大的他，非常清楚所谓的“被人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或者应该说，江户川乱步是习惯“被爱着”的，只是，爱他的人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中永远离他而去，然后，他就被世界无情地抛弃了而已。

　　所以乱步想了想，努力郑重着表情补充了一句：“谢谢，虽然大叔你也是个奇怪的大人啦，但你和他们都不太一样，至少……”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习惯性直白道：“至少你看起来不像那些不管我去到哪里，都会冒出来拼命想要驱赶我的家伙们。”

　　他说着似乎是觉得有点委屈，失魂落魄地抱怨着问：“真是的，难道我很讨人厌吗？还是说我做错了什么吗？”

　　工藤优作闻言眸色深了深，他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颇为凝重，但很快又恢复了惯有的从容，隐约还染上了一点不明显的笑意：“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我想我可能知道答案哦。”

　　“欸？！”乱步刷的一下瞪大了眼睛，脸上难得露出了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懵懂和迷茫，“怎么会，为什么？”

　　优作却没有立刻做出回答，反而很突兀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事实上，我认识你的父母，偶尔也从他们口中听说过关于你的事。”

　　“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啦。”乱步这还是第一次在那次事件后，听别人用这种既怀念又伤感的口吻说起自己的父母，安静了片刻，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很是不解对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种根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表情随之从复杂转向了莫名其妙，并且丝毫不加掩饰地将情绪表露在了脸上。

　　工藤优作却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微叹了口气，脸上难得流露出了一丝苦恼：“果然是这样……江户川君还真是给我留了个超大的难题啊。”下次得去他的墓前好好抱怨一下才行。

　　“咳咳，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些许疑问需要确认。”工藤优作赶走脑中跑偏的思绪，想了想，还是决定以职业习惯的句式来开头。

　　“你的名字是叫做江户川乱步，没错吧？”

　　少年一手扒拉碗身，另一手握起碗中那把被糖浆裹得亮晶晶的勺子，一晃一晃地朝对面的大人轻点：“没错，我是叫这个名字，大叔你记性很好嘛。”

　　工藤优作又问：“你现在应该还在上学吧，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算不上意外吧。”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并不愉快的记忆，乱步整个人忽然间就陷入了一种低落和不解交织的复杂情绪中，“我半年前还在寄宿制警察学校就读，后来和舍监吵了一架，我把他过去所有的情史全部抖出来后就被赶出来了。”

　　……虽然这种行为听起来貌似有点离谱，但——

　　“为什么会和舍监吵起来？”新一满脸好奇地抢先一步问出了声。

　　“因为警校真的有好多完全不合理的规定啊！我完全无法理解它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乱步一脸嫌弃地回答说，说完尤嫌不够地掰起手指细数起诸多的“离谱”规定。

　　“比如宿舍的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宿舍的书桌上不能放书和文具，不能在宿舍里吃零食，不能带任何电子产品进入宿舍，六点以后宿舍的床上不能躺人，晚上十一点以后人不能待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起床必须叠被子，离开宿舍不准锁门……”

　　他越说越怨气十足，大有把曾经待过的那个带给了他极大不适感的破学校从头到脚批判一顿的趋势。

　　工藤新一听得有些汗颜，脑子里嗡嗡直响，快被“不能”两个字给刷屏了，忙打断他道：“听起来可真是有够糟糕，那被赶……咳，那你离开警校以后呢，去了哪里？”

　　“……”乱步捧着碗看着里面被剩下的年糕，也没有执着于吐槽警校宿舍规则的不合理，默然良久后，表情平静地陈述道，“之后我就辗转了许多地方，无一例外都因为类似的理由被开除了。”

　　“……”新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在桌子底下拽了拽自家父亲的衣角以示求救。

　　“……我认识你的父母，尤其是你的父亲，他被誉为日本警界的‘千里眼’，是我很好的朋友。”工藤优作接收到暗示，十分熟练地给自家情商和智商成反比的儿子收拾起了烂摊子，“只可惜……”

　　“我知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找上我的，很明显的事。”江户川乱步将视线焦点从年糕重新转移回对面的年长者身上，脸上完全没有半点诧异的表情，“不过这种事原来也算得上是可惜吗？毕竟就我所知，每个人都是会死的，他们只是死得比其他人更早一些而已。”

　　工藤优作顿住半晌，才缓慢地摇了摇头：“不，生命是奇迹，所以生命的消亡才会显得足够可惜。”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乱步茫然地评价道。

　　“乱步君，我接下来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工藤优作在打量了乱步相当的一段时间后，忽然开口说道，“如果你感觉不适的话，可以拒绝回答。”

　　“什么？”还没回过神来的乱步下意识反问。

　　工藤优作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以一种略显艰涩却也相当郑重的口吻询问他道：“在那之后，你有为你父母的死去而感到悲伤吗？”

　　“爸爸！”工藤新一猛的扭头，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己的父亲，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

　　那头的黑羽快斗虽然全程没有发声，但看向他的眼神里也表达了难以置信和不赞同的意思。

　　但工藤优作没有理会他们两个，只专注地看着对面因为这个问题而略微愣住的绿瞳少年。

　　少年似乎并没有被这种堪称逾越的话语冒犯到，在短暂的愣神后，就陷入了沉思。

　　他很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我不太能理解什么是悲伤。”

　　“但如果你指的是那种堵在胸腔里，酸酸胀胀，疼的差点就要无法呼吸的感觉的话……”乱步说到这里稍微顿住，仔细地想了想，看表情是在回忆他所说的那种感觉。

　　“——是有的。”

　　最后，少年语气十分笃定地说道。

　　工藤优作与他带着肯定意味的眼神对视半晌，突然深深吐出一口气，凝重的表情也跟着松弛了许多：“是这样啊，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