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国》红枣枸杞水溶液

3、他乡遇私塾

　　第二天一早，翠丝带着黄泫和黄岘回到唐人街。
　　唐人街的街头立着一个巨大的红色牌坊，两根柱子和牌坊主体都是用红漆涂刷的。牌坊上方盘踞着一只白虎，应该是用青铜做的。
　　一进牌坊，都是青砖铺就的阶梯小路。一格阶梯又长又宽，接近一个正方形，而且每一格阶梯很矮，矮得不知道一下挎一格好还是两格好，跨一格吧，楼梯太矮，没有觉得自己在走楼梯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在走坑坑洼洼的路，跨两格吧，阶梯太长，就是这样的逼仄感。上了约摸二十级楼梯，终于到了平地。
　　“你们昨天进的是东门，是主门，所以路好走。我今天带你们走的是西门，所以路比较难走。要是有时间，可以带你们走走另外两个门。”东为主，西为客，西门最难走也正常。西部多雨，楼梯可以防水。
　　黄泫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东门确实比眼下的西门豪华些，大了三分之一。而且青龙盘绕其上，好威风，路既平坦又开阔，地上都是干净的青砖，怪不得当铺开在那儿，人多，客也多。沿路各式商铺都有，卖糕点的、卖首饰的、裁衣的……基本上黄泫在家乡见过的都有。虽然有人带路，黄泫还是很努力地记路线，毕竟自己才是最靠的住的。一路走过去，几乎每个街边的摊贩都会跟翠丝打招呼。客栈、小吃摊、云吞店、茶店、粥铺都有，路边摆摊的也有，卖新鲜蔬菜、新鲜物件的……从东门到西门都是商铺，南区和北区则都是居住区。北区的居住环境更好一些，坐北向南，采光条件好，富人更喜欢住这儿，所以条件更好。虽然商铺很多，但其实顾客并不多。本来华人就不多，而且外国人也只是把唐人街当做一个偶尔觅食尝新鲜的景点。这里生意难做，漂洋过海，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坚持下去。他们也未尝不想走出这方寸天地，奈何语言不通，观念分歧，隔阂感带来不适，他们只好抱团取暖。翠丝带着黄泫、黄岘来到南区，私塾就坐落在南区。
　　“到了。”翠丝领着姐弟俩到了私塾门口，“老头子，我带人过来了。”私塾的门口挂着一个写着“张氏学馆”的牌匾，左右各立着一盏鲤鱼荷花灯。荷花是底座，托着鲤鱼，灯芯便是鲤鱼。
　　“张老头！张老头！”翠丝扯着嗓子喊。
　　“来了来了！我还年轻着呢，别把我叫老了。”张夫子慢悠悠从屋里出来。张夫子身着一件深衣，国字脸抖擞精神，一双三角眼慈祥地笑着，给人慈祥可亲，又朗月清风的感觉。见到黄泫和黄岘时，敛起脸上老顽童的神情，一本正经道：“两位客人，远道而来，招呼不周，还请海涵。”
　　黄泫摆出礼貌的笑容：“夫子见笑了，我与家弟叨扰了。”
　　“请。”黄泫与黄岘随张夫子进屋。翠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踪影了。
　　“二位请稍等片刻，我这就让厨房准备午膳。天娜修女跟我说了你们的事，你们姐弟这段时间可以在这里安顿下来，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夫子大恩。黄泫和黄岘万分感激！”说着就要跪下磕头。张夫子连忙阻止：“不必不必，繁文缛节罢了。”
　　“是。”黄泫和黄岘改为作揖行礼。
　　“二位随我到房间，稍憩片刻。”于是黄泫和黄岘随着张夫子走进内院。这里草木青葱，小石径蜿蜒幽深，草丛边种着许多小野花，树上鸟儿时不时一展歌喉。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石拱门，放眼望去，里面繁花似锦，是私塾的后花园。角落的房子飘着缕缕白烟，应该是厨房。进门左手边都是住的，门前放着架子晾衣服。右边都是教室，其中一间半敞开着门，看得出里面很空旷，墙上还挂着些弓箭、剑等兵器，应该是练武的教室。
　　正走在路上，迎面走来一个拿着工具箱的人。
　　“姐姐，她有兔子的耳朵耶！”黄岘突然兴奋地拉着黄泫。
　　黄泫一看，迎面走来的女子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一头灰发到肩以下腰以上的长度，里面穿一件交领，外面罩着一件工人裤，两颗眼睛圆圆的，像两颗大红宝石，闪闪发光，最重要的是，她的头上长着两只兔耳。听到黄岘说她的耳朵，那双大红灯泡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死死地盯着黄岘，耳朵动了一下。
　　“我们这里的屋顶有点儿坏了，漏水，所以让兔人托托过来修房子。”张夫子打圆场。
　　听闻此言，兔人又盯了黄岘一会儿，然后拿着工具箱走了。
　　“兔人生性擅长修补房屋，但是听说同时生性凶残呢！”后面一句话，张夫子特意压低了声音说，不过，不过兔人仿佛听见了一般，回头冷冷瞥了张夫子一眼。张夫子顿觉后背一凉，往后一看，兔人果真看着他，他只好心虚又热情地笑了笑，抹了抹冷汗，领着姐弟俩赶紧走。
　　午饭吃得比较简便，两三碟家常小菜。不过对于很久没吃汉食的黄泫和黄岘来说，是家乡的味道，也算得上是美味佳肴了。吃过午饭，张夫子给他们上第一课。
　　一路颠簸，风尘仆仆，张夫子已经命人准备了新衣服给黄泫和黄岘换上。姐弟俩穿着干净的衣裳到了一间课室。
　　一进课室，就见到翠丝啃着一个大鸡腿，躺在横梁上，翘着二郎腿。
　　“翠丝，下来！开始上课了，你这副样子可不行。”张夫子道，虽说听着严厉，但又听出几分平时就纵容惯翠丝，只是无力地虚张声势，不指望能生效的意味来。
　　翠丝大口咬完那块鸡腿上的最后一块肉，鸡腿骨往窗外一抛，往自己衣服抹了抹满手的油，一个翻身，灵巧地从横梁上翻了下来。
　　今天讲的这一课，关于这个世界的物种。
　　“生物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植物，一类是动物。动物分为低等动物、神兽、兽人、精灵、人类。”张夫子，说完最基础的分类，由翠丝具体讲述每个物种。
　　低等动物细分为脊椎动物，无脊椎动物和哥布林，脊椎动物包括哺乳类、两栖类等等，如，牛猪、羊、龟；无脊椎动物包括节肢动物等等，如昆虫。这两类动物还未进化出意识，而哥布林之所以单独一类，是因为它们有逐步进化出意识的趋势，以及初具人类四肢雏形的四肢。
　　神兽拥有神力，会说话，守护一方土地。
　　兽人是野兽进化出了人形，只保留了原始野兽身上的某一类特征，如兔人，基本是人形，只保留兔耳这一特征。兽人的智商不如人类，但比人类的近亲猩猩更聪明。
　　精灵已具人形，外表俊美飘逸，耳朵尖尖，跟大自然关系亲密，一般生活在森林。
　　人类分为恒温动物和吸血鬼，恒温动物指的是能够自己调节体温，保持体温稳定，不随环境变化而变化，包括普通人、巫、矮人。
　　普通人，普通人就是具有人脑、能够通过劳动制造工具的正常人类，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巫分为男巫和女巫，他们跟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们具有超乎常人的魔力，可以借用自然的力量，甚至能够呼风唤雨。
　　黄泫忽然发现，按这个分类标准，自己岂不是属于“巫”一类？
　　从记事起，黄泫就知道自己拥有“提纯”的能力——能够取出生命中最精华的部分。一开始年纪小，控制不住，碰到好看的花儿总想摘，碰到花儿后，花儿慢慢褪色，变成灰白，黄泫手中多出了颜色斑斓的花汁。对于花来说，美艳的颜色大概就是它们最重要的精华。潜意识中，黄泫觉得这样很残忍，一直压抑自己，有时被黄岘见到了，含糊其辞过去，这也塑造了她隐忍的性格。机缘巧合，遇到翠丝，“提纯”吸血鬼生命的那一刻，就是能力觉醒的开始。
　　大概生命，就如同一团光，容易消散，却又光彩照人。
　　“小泫，我昨天见识过你的力量，你可以给我们展示展示吗？”
　　黄岘眼中也写满了疑惑，虽然以前也见过姐姐有类似表现，但姐姐都是糊弄过去。黄岘直觉明白——姐姐有自己的秘密，黄岘自然是出于本能地保护姐姐的秘密。
　　黄泫深藏已久的秘密突然被公之于众，脸稍微有点发烫。她低着头，眼角偷瞄其他人——不是看怪物的表情，所有人都是一脸期待。特别是弟弟那双眼睛瞪得老大，水灵灵看着黄泫。
　　黄泫站起来，走出屋外，其他人也跟着出外。黄泫对准一棵梨树，掌心冒出白光，白光逐渐聚拢变大。梨花花瓣扑簌落下，顿时花雨缠绵。
　　一个人影从树上翻身落下，原地转了一圈，白衣轻扬，卷起四周花瓣，一时纷飞如画。
　　“梨花隐匿居庭外，怎为因缘惹北风？”字正腔圆，清脆悦耳，悠长悠长一句唱词终了，那女子正色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
　　“介绍一下，”张夫子道，“这位是凉水。我们学馆特邀的老师，平日里专门游手好闲……”
　　“是收集情报啦！”凉水纠正道。
　　“是是是，收集情报。”张夫子勉为其难地补充道。
　　眼前的凉水，剪着平刘海，长发及腰，鬓发如云，身材娇小，自有一身恬静的书卷气，一对双燕眉衬着一双柳叶眼。
　　“是你夺走了梨树的精华吗？”凉水问。
　　“冒犯了，晚辈多有得罪。”黄泫惭愧道。
　　“有正就有逆，收放自如才真正掌握了这门技术。你打开掌心试试。”
　　黄泫意会，打开掌心，那团白光四散开，逐渐化为白点，汇聚到树身，梨树重新恢复生机。
　　“’巫’的力量，就是自如掌控。勤加练习。”
　　“我们屋里讲的话，难道你都听见了？”
　　“是啊，不是说了我专门收集情报嘛！”凉水哭笑不得。
　　所有人回到屋内，凉水也跟着进去了。
　　矮人擅长建筑，跟兔人是竞争关系，只不过客户各取所需；矮人的特征是“矮”，身体健壮，矮的原因是他们常年生活在地下，太阳光照射不足，导致缺钙。
　　吸血鬼没有正常人的体温，冰冷如同冰窖，皮肤白皙，甚至白得乌青。他们也有血液，但心脏不会跳动。他们的血液有治愈伤口的奇效。他们嗜血，随时蛰伏着，只要有其他动物温热的血液，他们就四级而动，人类的血液对他们最具吸引力。就像蚊子吸血一样，不过蚊子只吸一点血，吸血鬼一出手，则吸光人的全身血液。吸血鬼也分高级和低级，低级的吸血鬼怕阳光、怕大蒜、怕银器；高级的吸血鬼不怕阳光、不怕大蒜，小件银器也不怕，大件的银器谁都怕。吸血鬼具有物种传染性，如果他们咬了人，那个人没有死，被咬的人就变成了吸血鬼。从这一点看，吸血鬼咬人就像传播某种疾病或病毒。他们自诩高贵，不是见人就咬的，而且每个普通市民都有防身工具，虽然具有一定传染率，但范围不广。对付吸血鬼的方法是用银匕首正中心脏，或扭断他们的脖子。吸血鬼除了没有普通人的正常体温、嗜血、长生、衰老缓慢以外，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他们也有七情六欲、宗法家族。
　　原来这个世界有这么多奇怪的生物，黄泫想起昨天见到吸血鬼已经够呛的了，还有那么多与常人有异的物种，真不知道自己承不承受得来。黄泫忽然想起晕船那晚，可能就是正好碰上什么神奇的物种在海面上活动。
　　黄岘心里想的却是——那就有很多其他动物小伙伴一起玩儿了！兽人既有人形，又有野兽特征，他们一定能做朋友！
　　翠丝介绍完，张夫子道：“这里各个物种共存，虽然偶有摩擦，但表面上还维持着和平。各个物种暂且忙于维持生计，发展经济，无暇战争，反而会选择互利共赢，相互通商。所以，在这里生活，首先要学会与各个物种共存，求同存异。”
　　接下来，翠丝以自己为例，介绍自己所属物种。其实，翠丝身上有二分之一吸血鬼血统，她是古老的吸血鬼家族徳菲玛尔家族的后裔，这个家族的后代逐渐分化——吸血鬼猎人诞生了。最初的吸血鬼猎人是为了猎杀其他不利于本家族等吸血鬼，他们不嗜血，体温稳定，遗传了长生、衰老缓慢的特征，身体强壮，精于格斗术。发展到后来，吸血鬼猎人的业务范围更广，不局限于自己家族，逐渐独立，像翠丝这种恒温人，归入普通人的分类。
　　听完翠丝的分析，黄泫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平添了几分神秘莫测，黄岘则简单直接地崇拜起翠丝来。
　　天色将暗，快到晚饭时间。张夫子跟几个私塾的学生还有别的正事儿，让黄泫他们自便。
　　“喵。”窗外一只黑猫一跃，跳上了窗台。嘴巴一甩，那袋东西到了翠丝手里。翠丝打开，眼神发亮，露出了兴奋的小虎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们今晚吃烤肉吧！”翠丝元气满满提议道，嘴馋的样子像极了小朋友，“吸血鬼猎人对吃肉很感兴趣啊！”
　　原本正在屋顶修房子的兔人突然跳下屋内，呢喃道：“肉……肉……”
　　翠丝一见兔人，就要上前抱：“兔兔！”
　　兔人托托双脚一跳，突然整个身子打横，两腿直直就往翠丝额头上踢，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兔兔飞踢”！
　　翠丝突然双手揽住打横的兔人托托的小腿，原地转了一个圈。托托身子一滑，还是被翠丝抱住了。看来只有翠丝的身手才扛得住兔人。翠丝开心地蹭蹭邦妮的脸，然后摸了摸托托的头。黄岘亲眼看见托托的耳朵动了一下！
　　“姐姐，它的耳朵动了哎！”
　　听闻此言，托托剜了一眼黄岘，喃喃道：“肉肉……肉肉……”
　　于是，黄泫、黄岘、翠丝、凉水、托托五个人一起吃烤肉，噢，还有一只猫。
　　翠丝从袋子里特别掏出一小袋东西，如获至宝。
　　“翠丝，那是什么？”黄泫好奇地问。
　　翠丝露出神秘的微笑：“总之是好东西。”
　　“黑猫会说话？”黄泫问。
　　“卡特属于神兽，因为它会说话。它跟随家族多年，对我家那栋别墅了如指掌。上次你来我家，怕吓着你，没开口说话。”
　　凉水嫌弃的走远了一点儿：“又是你，我最不喜欢小动物了。”因为洁癖的缘故，凉水好像不怎么喜欢小动物。
　　“你这个情报收集癖，离我远点儿！别妄想从我身上挖出点什么料！”卡特毫不客气。
　　因此，凉水和卡特彼此离得远远的。
　　黄泫见这气氛奇怪，正想劝劝。翠丝小声在黄泫耳边道：“没事，不用管他们，他们俩就是喜欢拌嘴，等会吃饭肯定又坐一起。”
　　翠丝熟门熟路地拉出一个火盆，不知从哪儿捡来几块炭，丢到火盆里。黑炭烧得通红，怼死拿来一个铁丝圆网，覆盖其上。凉水从厨房拿了一大盒黄油，一大罐蜂蜜、柠檬水，还有几个软刷。翠丝示范了一遍，如何烤肉——先用黄油在清洗后切成块的肉片上刷一遍，锁水而且不易烤焦，再刷上几层蜂蜜。刷好油和蜂蜜后，先将肉摆放在铁丝圆网最外圈，等表面熟了后，再挪至铁丝圆网内圈，承受更高温度，直至完全烤熟。示范完后，黄泫让黄岘负责烤肉。虽说姐姐在大政方针上一直袒护弟弟，但是平时差遣弟弟也是必不可少，让弟弟多做点家务活。弟弟不听话时，姐弟俩大多数时候会打起来，不过当然了，孩子间的打闹，适可而止，一会儿就和好。
　　“小岘，帮忙。”黄泫道。
　　黄岘自然而然接过翠丝手里的烤肉夹子。
　　烤好的肉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声，油花愉快跳着晶莹的舞，生肉的红色变成了柔和的棕色，中间伴着些许浅浅的焦黄色，若有若无飘起一缕细细的白烟。撒上柠檬汁，原本饱满鲜甜的肉食香气潜入了几分清新的柠檬香。咬一口，细腻得能够感受到肉质的纹路，薄薄一片，软滑又有嚼劲。舌头从肉的鲜香中捕捉到一丝柠檬汁的酸和蜂蜜的甜，沾上秘制酱汁，咸酸甜融合在一起。咸是主角，酸和甜把肉的鲜嫩都勾出来了，唇边沾上黄油和肉里本来就有的油，回味无穷。
　　黄岘烤完一拨又一拨，自己倒是只吃了一两块。由于黄岘的勤劳烤肉行为，托托逐渐放下戒备，悄悄坐到黄岘隔壁，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托托分到了很多肉吃。
　　“托托，吃肉！”黄岘招呼道。黄岘很会照顾别人的饮食起居，细心又耐心，大概都是姐姐逼出来的。
　　托托的大红宝石眼睛是大写的满足，填满了烤肉的倒影。
　　另一边，卡特居然跟凉水坐在一块儿。
　　“凉水我跟你说，当年本喵可是同时迷倒了几位贵族家的猫咪小姐，其中一个为了我还要死要活的。”
　　“卡特，你现在还是风采依旧啊！”
　　“当然了！”卡特自信拍拍胸脯。
　　“郊外那栋荒废别墅，有没有你的风流情史？”
　　“那倒没有，那个城堡的主人不好惹。他当年……”
　　好了，卡特又开始给凉水爆料了。
　　“小泫，以后有什么打算？”翠丝问。
　　“在私塾学习一段时间，以后再出去谋生。”
　　“好！以后小泫和小岘就是私塾的一份子了，干杯！”
　　“干杯！”
　　五个人加一只猫，在如火如荼的烤肉香气中，喝下了情谊的第一杯酒。

　　“翠丝，刚才你拿出来的那一小袋是什么？”凉水问道。
　　“鱼肉！就是这块。”翠丝夹起正在吃的肉给黄泫看，几杯酒下肚，翠丝已经微微醉了，“我已经吃了三斤了！”
　　在场所有人，投来惊讶而钦佩的目光。不愧是吸血鬼猎人！

　　清晨，张夫子向私塾学生正式介绍黄泫、黄岘。
　　“我是黄泫。”黄泫露出标准的小姐式端庄笑容，穿着一件翠丝今早送来的红色交领裙子，是改良过的款式，只到小腿肚的长度。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小声说道：“好生端庄标致的美人。”另一个单马尾的女孩托着腮，注意力刚从窗外回来，见到黄泫，一个激灵立马精神抖擞，打从心底认可黄泫的气质。
　　“我叫黄岘。黄泫是我姐姐。”
　　“今后承蒙大家照顾了。”黄泫鞠躬，黄岘也跟着。
　　其他学生开始向姐弟俩介绍自己。
　　“我叫龄月，”那个自然卷双马尾的女孩说道，“爱好是通宵练武。”
　　“我叫冬云，平生最喜摸鱼和打牌。”单马尾的女孩笑道。
　　“华菌子，洗衣做饭都找我。”华菌子留一个蘑菇头短发，脸胖嘟嘟，笑起来有个大酒窝。
　　“我叫岳，痴迷一切跟算盘有关的东西。”岳穿着一整套棕色格子西装，眼睛狭长，戴一副金丝圆框眼镜。他桌上放着一个算盘，一直在算什么东西。
　　“郭佩泉，欢迎你们。”在场的最后一个学生道。郭佩泉剪了短短的平头，小麦肤色，看起来很随和。
　　张夫子道：“还有两位同窗，其中一个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下次见到再介绍你们认识。另外一位稍后在隔壁的小课室给你们上课。那个小课室是你们的起点。”
　　进入私塾，黄泫和黄岘正式开始学习。了解这个世界，与之沟通，是适应新环境的第一步。
　　黄泫这才知道，原来当时天娜收留自己住的地方是修道院，供教徒弟子清修与学习。翠丝就读于女子私立学校，学校每周定期组织一次学生到修道院做礼拜，因此黄泫才正好见到翠丝。
　　天娜修女十四岁就住在修道院，至今已住了三十年。与天娜相处的一周里，黄泫与黄岘掌握了基本对话，这远远不够。张夫子安排私塾的同窗给黄泫和黄岘讲外语。黄泫、黄岘现在身处外语国度、习得了最基本的常识，语言能力就靠实践了。
　　小课室专门留给黄泫、黄岘，在这里上第一门外语课。
　　一个身着丝绸衬衫、梳着整齐短发的青年走进来，黑色西裤熨烫得整整齐齐、服服帖帖，一双细腿笔直修长，一本厚书夹在腋下，仪表堂堂，行走如风。他从容放下书，对黄泫、黄岘笑了笑，温柔道：“我叫周子佳。”一张倒三角脸五官立体，柳眉配一双瑞凤眼，举手投足，风度翩翩，气质儒雅。
　　黄泫以前从未见过除大哥黄屹以外的青年才俊，恰巧这位同窗周子佳如此一表人才，黄泫立马有了些女儿家的娇羞。毕竟刚从礼法森严的东方过来，黄泫虽然心底知道来到这片西方大陆，与东方有别，人际关系更开放，不过潜意识还是保留了一些以前的想法，暂时没完全转换过来，有些拘谨。
　　“我跟你们一样也是私塾的学生，你们不必拘谨。”周子佳从基础的二十六个字母讲起，介绍了几套日常用语，讲解最基本的语法。外语不是学习者的母语，学习者学语法可以快速掌握各种语言单位的组合规则，说出完整句子。
　　“你们可以试着跟我说外语，互相练习。”
　　黄泫非常认同这个学习方法，一来二去，用外语聊着聊着，知道了周子佳不少信息。周子佳来自富庶的南方，本来就是书香门第，只有周子佳对洋学感兴趣，漂洋过海，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去外面西方人开的学校了。
　　除了语言，生存能力同样重要，必须练出一两个防身技能。张夫子识人无数，很有眼力，挖掘学生潜能。从翠丝口中得知大概情况以及根据自己的观察，张夫子安排黄泫练习法术，黄岘练习格斗术。因材施教，是张夫子办学以来秉持的初心。
　　给黄泫指导的是凉水，虽然凉水看起来好像并不会什么法术，胜在很会引导黄泫管理自己异于常人的力量。
　　“就像运用你的肌肉一样，集中注意力。”凉水今天穿了一件蕾丝白色上衣，一条黑色绒毛短裙。
　　“有光的地方，就有紫外线。空气中有光的能量，你的能力是\'提纯\'，灵活运用，看你的本事了。”
　　黄泫双手打开，竭力想象\'提纯\'该有的样子。一点点微弱的白光聚拢，白光忽然黯淡下去，散开了。
　　“你对微弱能量的捕捉不够灵敏，太微小的能量，你可以尝试储存起来，等能量足够集中，再释放。不要小看微弱的火苗，有时是救命燧石取火的木头，有时是致命导火索引爆的火柴。”
　　黄泫试着从空气中凝聚起微弱的能量，但她还是对储存毫无头绪，她用左手强行把右手上的白光摁下去，结果白光只是从指间逃逸了。
　　就像感受别人的微小情绪，收集潜藏信息，细心捕捉周围的一切能量。
　　散了聚，聚了散。空气凝结的微小光团，最多只能在手上停留一秒，继而像打碎的玻璃一样飞弹四散。
　　黄泫想起以前学弹琵琶总是要弹错某一个地方，来来去去，偏要弹错。还有背古诗总也背不出的下一句。头脑清楚知道理论的操作，实际行动又是另一回事。时至今日，这种无力感和自我怀疑时不时来访，相伴同行。
　　黄泫独自在私塾里走走散心。正在想事情，迎面撞到一个人。
　　“哪个不长眼睛的撞我？！”那人喝斥道。
　　黄泫赶紧道歉。
　　待那人看清眼前这女子--鹅蛋脸，一双桃花眼略带歉意，柳叶眉微微皱起，肌白胜雪，他骂人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下次小心点。”
　　“是。”
　　“新来的？”
　　“我叫黄泫。敢问阁下是……？”
　　“邱昆。”蹦出一个名字，悻悻走了。想必这就是今早没来的那位同窗了。
　　另外一边，黄岘顺利很多，翠丝给他一把银匕首。大拇指固定匕首，其余四指自然弯曲紧扣手柄。匕首握法分为正握和反握。正握用于近身格斗，反握用于反击和投射。
　　翠丝教黄岘如何近身搏斗，示范一次，黄岘跟做。右手正握匕首，左手或提肘，或挥拳，或出掌，左右手相互配合。
　　练完手上功夫练脚的，手脚配合。灵活的四肢是克敌制胜的因素，或飞踢，或提膝，或后踢。光有动作还不够，还要有体能的支撑，翠丝给黄岘定的规矩是，至少半年内，每天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引体向上、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深蹲，绕私塾跑五圈。练臂力、腰力、脚力、气力。黄岘跟翠丝对练了一会儿动作和最基本的格斗套路，就被翠丝拉着体能训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