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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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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府门,沿路的所有人都在议论两件事:辛氏殁了、帝后大婚。辛寻南混在人群里听了一耳朵,他们说的最多的便是新皇的大礼,连带着感叹一句“先皇后”的可怜,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们口中的那个可怜人姓什么。
茶楼里更是聚集了不少人,或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块谈论,或独自坐着只听不语、也有两耳不闻事的,只独自饮茶。
她从他们中间穿过,挑了处临窗的位子坐下,恰好能看到对面雅间的情况,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却流露着不容靠近的冰冷。
小二端着茶盘和小食过来,一边摆着东西一边热情推荐道:“这位公子,今日袁先生在这说书,您可真是来对了。袁先生啊,他可是咱们丰都顶好的说书先生,口条好、本事大,好些新鲜事他都能第一个讲出来。您要是听得高兴打赏一二,若是不合心意也只当听个乐子,消遣消遣。”
小二滔滔不绝地讲着这位袁先生的光辉战绩,但见辛寻南兴趣泛泛,很快就换了个目标继续说着刚刚那一套。
茶楼里吵吵嚷嚷,随着一阵轰动之后,拍案声清脆醒神,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一段铿锵有力的介绍,楼下正中坐着个老者一边捋着胡须一边道:“今天咱们来说一说这丰都城中最有名的一对闺中密友——”
他卖了个关子,等着众人的胃口被吊起来才缓缓道:“话说才名在外的两位女子,容貌上也是各有千秋。两人自幼相识,感情颇好,但没想到有朝一日竟因为一位男子反目成仇……”
又是些不知从哪找来的话本子,辛寻南简单听了几句就没什么兴趣了。楼下一阵一阵的哄闹起哄声,她只觉得刺耳,惹得人心烦意乱。
她抿了口茶水,静静看着对面雅间里的人推杯换盏,嘴角浮出一丝不屑。
“公子,给您换壶热水。”小二不知何时站到了旁边,正弯腰去够里侧的水壶。
辛寻南敛起外泄的情绪,眼眸一厉,待辨认身旁的小二后闻声推拒:“不必了。”
小二悻悻收回手,连忙转向下一桌,眼睛却偷偷瞄着她,见没什么异样后退了下去。辛寻南忽然叫住他,冲他勾了勾手。
“小哥,打听个事。”
小二在一旁站着,只感觉有种莫名的害怕。他吞咽口水,下意识地后撤身体保持着距离,结巴道:“您想问什么?”
辛寻南从腰间摸出银子搁在桌上,“袁先生这说的可是辛、魏那两位?”
小二惊恐得四处张望,连忙俯下身子小声说:“客官这可不敢乱说。袁先生只是淘了些话本子,偶尔说些儿女家的事情,混口饭吃。”
辛寻南做出失望状,“方才听你说袁先生敢说新鲜事,还以为是真的呢,没意思,这打赏也就算了吧。”
“哎”,小二盯着辛寻南手里的赏银顿时来了精神,一把薅住谄媚道:“客官想听,袁先生能说,他能说。”
他打量着周遭,凑到辛寻南耳边偷偷讲道:“袁先生说的正是今日的事,也是您说的那二位。不过,您可别告诉别人。”
辛寻南自然应下,又多摸出些碎银给他,紧接着问:“不知袁先生有没有兴趣聊聊?”
小二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盯着辛寻南鼓鼓的荷包快要流出口水来。她会心一笑,从腰间摘下那荷包掂了掂,刻意往小二跟前送了送,“明日有件大事要发生,如果袁先生能说,这些银子都是你们的。”
他盯着银袋子眼睛发亮,扭头看了眼楼下的袁先生为难道:“这事我可说了不算。”
辛寻南看着他滴溜溜转的眼睛心中明了,作势要收回那袋银子,“当真?”
“真的!”
她绽开笑意,眉眼弯弯却透着一股危机,“袁先生和你应该相识许久,方才有不少人打赏,其中有一份进了你的腰包,另外两份应当是袁先生的。但你分银子时并未经过袁先生的同意,加之你那么努力的推销,你们二人实则是搭档吧。”
一气说完,小二已经惊得不停冒着冷汗,要是被东家知道他里应外合,只怕得丢了活计。他杵在原地小脸煞白,不自觉得瞟着正卖力说书的袁先生,口中也干得很。
辛寻南没有催促,悠然地喝了杯茶,自顾自看着对面雅间的那几人。半晌,她搁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把小二从惊慌中震了回来。
她问:“能说吗?”
小二头点如捣鼓,嘴里含糊不清,“能!能能能!”
她把钱袋子抛给他,指尖蘸水就着桌板写下“醉仙楼”三个字,“明日到这儿去取东西,按照上面写的分毫不差地讲出来。”
小二接了钱,快速记下地址逃也似的跑下楼,只是脑子依旧懵着,一时要干什么都忘了。等他会过神来再去寻时,已经找不到人,空留沉甸甸的银子在手里引人不安。
而辛寻南此刻已然进了对面的馆子里,径直上了二楼堵在那雅间的门口。吱呀一声门大敞,里面的人愣愣地站着,看着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辛寻南抬眸一笑,扫过每一张带着惊喜的脸,“见过各位叔伯。”
几人傻眼,有那么几秒他们觉得是眼睛出了毛病,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于是,他们纷纷对视,等确认都能看见后,控制不住得颤抖起来。
但只持续了片刻又警惕得四下打量,确定没发现尾巴后把人拉了进去,七嘴八舌得一直问。
辛寻南一边看着他们着急一笑着,等他们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后才缓缓道:“讣告是凌寒用来逼我回去的手段。”
“那和魏家的婚事呢?”
“也是。”辛寻南看着他们复杂多变的脸色,淡然一笑,起身转了一圈,“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凌寒不能把我怎么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骋热泪盈眶,“刚才我们见了郑义,他来劝我们归顺。”
郑义敢来拉拢,看来宋瑜的确已经将消息送到。辛寻南沉默不语,那几位也跟着不知如何开口,一时气氛跌到冰点。她垂眸勾起一抹笑,很快将所有情绪压至心底,“各位叔伯如何想?”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做第一个。张骋见他们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才郑义在的时候各个含糊其辞,颇有倒戈的意思,眼下面对辛寻南又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一群贪生怕死的!
张骋气恼得撇过脸去,剩下那几位更是没脸说话,纷纷低头不语。辛寻南一一扫过他们或纠结,或挣扎的脸,心中了然,但即便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真正看到时依旧万分难过。
可她有什么权力要求各位叔伯放弃厮杀来的功名呢?
她没有,她的阿父也不会允许她强迫他们。
辛寻南淡淡一笑,抬眸坚定看过去,“阿南也算在各位叔伯的照拂下长大,耳濡目染了些军中之事。阿南深知大军对元周之重,任何事情都不可撼动的。各位不愿看到因为争权而让元周陷入危机,不愿让英勇的辛家军受尽白眼,阿南亦是如此。所以,凡是对元周好的,各位请不必顾虑辛氏的看法,只管去做!”
张骋老脸一羞,万万没想到沙场杀伐的将军还不如一个丫头看得明白。他张了张口,但喉咙里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辛寻南知道他们已然动摇,继续道:“不论各位叔伯怎么想、怎么做,阿南都额能明白。只是,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若有朝一日我与凌氏站在了对立面,望各位看在元周百姓的份上坚守本心,站在对的那一处。”
片刻之后,他们齐齐应答:“好!”
只分秒之后,各自低下头去。他们知道辛寻南所说的对立面即将到来,而那些让他们愤怒的真相或许就要被揭开。想到此处,几人眼中迸发出无法忽视的激昂。
“南丫头,你要做的事可会伤到元周的百姓?”张骋问。
辛寻南摇头,许久又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张骋又问。
辛寻南犹豫良久,“任何人都不能毁了元周,即便是我也不可以。但是,我要替枉死的辛家军正名,势必会动摇民心。”
张骋当即明白过来,爽朗一笑,吼道:“兄弟们,还好咱们没有听了郑义的鬼话。”
“是啊!还好糊弄过去了。”
“万幸我们等到南丫头了!”
“想让老子给凌家卖命,做梦!”
辛寻南茫然看过去,一张张振奋激动的脸庞在眼前跳跃,似乎看到了叔伯们英姿绰约的样子。刚才他们可是清晰可见的为难,怎么这会儿忽然反差这么大?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张骋就乐呵呵地道:“南丫头,我们只是想确认你的想法,叔伯们生死无惧,只要辛氏有令,我们一定都照办。”
辛寻南有些意外,但听他们这般说便知道不会出什么乱子,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一切都变得顺利,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为明日的大礼让路,然而越是这样她反而高兴不起来,心情也越发的平缓。她不知道明天的结局是什么样的,但唯有一点是确定的——要洗去辛家军的污名,给他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