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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   那样一个万人敬仰的皇帝,竟然在另一个男人面前低声下气,他请求将喜欢的人让给他。彩月只觉得这天地在旋转,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自己费尽心思要爬上的龙床,竟然就躺着这么一个没出息的男人。

      简直荒唐!

      思及此,彩月越发觉得朝臣说得都是对的,辛寻南这样的女人就是红颜祸水,应当早日除去她才能守住这天下。这般想着,她狠狠剜了眼宫门内的女人。

      外头两个男人为她大打出手,而她竟然呼呼大睡!可她又哪里知道辛寻南今夜根本无心睡眠。

      冷风大肆地掀起身上不算厚实的衣服,灌进喉咙里时人不禁被呛得面红耳赤。辛寻南就这样抱臂在院内踱步,一面听着门外两人的对话。

      前几日她便收到宫外的消息,宋太傅返乡的路上遭人刺杀,而安排保护的那些人几乎全军覆没,眼下还能庇护左右的不过两三个,是以她希望宋言晚能出宫。算算时间,已经足足三日没有任何音信,只怕再晚他再也见不到养育自己多年的爹爹。

      只是还未等她出声,门外的凌寒便戏谑开口,“宋言晚,你有多久未收到太傅的消息?”

      宋言晚一愣,莫名心慌,细细算来,他已有五日不曾接到任何宫外的消息了。忽然,他满目猩红地瞪着凌寒,切齿道:“你切断了我所有的渠道。”

      听他这般肯定的语气,凌寒也不想否认,好整以暇地看着几崩溃的宋言晚,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满不在意地答,“是我。”

      纵使已经预料到结果,宋言晚还是没忍住冲了过去,双手并用揪住凌寒的衣领怒吼着:“他是你的老师!你怎么敢!”

      凌寒轻挑眉尾,“那又如何?”

      “他在哪?!”

      凌寒解除对半扬嘴角的压制,无畏摊手,“不知在哪个乱葬岗待着。那些不知轻重的粗汉先是拿浸了水的鞭子一道一道抽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挨个指着胸前、肩膀和脸颊,似乎在回味那种痛感,继而虚伪道:“太傅一辈子都在读书,不曾见过那些恐怖的刑罚,没几下就晕了过去。他们将人泼醒,又在二十多道伤口里抹满了盐,太傅的声音很好听。你听……”

      凌寒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始终噙着禽兽一般的笑。他任由脖间的衣领被揪成一团,颇为喜欢细细感受宋言晚的颤抖隐忍。他张狂又放肆地笑,渐渐转为呜咽,“宋言晚,是你们杀了我父皇,如今滋味如何?”

      四目相对,宋言晚卸了手上的力道将凌寒扔在地上,“是你凌氏该死,怨不得旁人。”

      “哈哈哈哈”,凌寒肆无忌惮,“但是宋岭的死都是因为你们,是你害死了你的阿父。”

      “嘭”,拳头落在嘴边的时候凌寒还在笑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也全然不在意。宋言晚则像猛兽般冲他扑了过来,抽出在他腰间藏着的短刀狠狠扎进了肩膀。

      拔出,又插进大腿,然后再拔出……他有用不尽的力气一直重复着,身下的凌寒气息也渐渐弱了下去。

      辛寻南破门而出时只见他疯狂报复并未出声阻拦,她明白他。不知何时宋言晚已撇下手里的刀,颓败地站着任由大雨冲刷掉浑身的血迹,嘶哑道:“阿南,别过来。”

      她上前一步,他便后退一步。

      “别过来,阿南。”

      他已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只知道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拉开距离,道:“阿南,凌寒没死,我知道你需要他。”

      “他没死,没死……可是我阿父死了,阿南……阿父又不要我了。”

      在辛寻南冲过来抱住他的那一刻,他再也没有办法忍住自己的情绪。他将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卧,泪水不断流着,怎么也止不住。

      一夜过去,浮溪宫前干干净净,瞧不出分毫异样,只有门上的那把锁孤单单地悬挂着。宫门内里无人打理的园子,枯草颓败得躺在泥水中,溢出的那些不停沿着台阶缝隙往四周流去。

      辛寻南只披了件单衣趴在床榻边,冷风打在身上不禁打个冷颤。她乏力得支起身子,探了探宋言晚的额头,越发烫了。翻遍药匣子也只是找出板块姜来,

      经这一夜的折腾,此刻也只余下手边那半碗姜汤。她挤出一抹苦笑,端起碗转身走向院子,勉强找到些还能用的干草生火。

      昨夜这场雨来得突然,把一切痕迹都清理干净。辛寻南出神望着斑驳的大门,耳边是吱呀吱呀的响声。许久,咕咚咕咚的炉子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嘶~”,仓皇之间,指腹触碰到滚烫的炉盖瞬间鼓起水泡,辛寻南淡淡扫了眼便没管它。正犹豫着稍晚如何劝说宋言晚出宫,他便拖着病体坐在了旁边。

      他拉过她的手覆上一层药膏,指腹缓缓打圈涂抹,略带指责道:“怎么这般不小心?往后不必为我做这些,我可以的。”

      指尖酥酥麻麻的感觉源源不断地往回传,辛寻南颇为不自然地缩了缩手臂,却又被拉了回去,只听他继续说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南,我不会出宫的,你也别不要我。”

      纵使原本想说些狠话赶他走,可这会儿看着他依旧透红的脸颊带着可怜的哀求时,终究没能狠下心。辛寻南轻声嗯了下,将姜汤递与他。

      喝下热乎的汤水,身上那股乏力感又再度袭来,宋言晚使劲晃了晃脑袋,可眼前的人影反而更加模糊,随后他便倒在辛寻南身上。

      “出来吧。”她冷声对着暗处的人道。

      “啧”,彩月斜睨药碗,揶揄着:“你还真是狠心,病中也不忘下药。”

      辛寻南忽略她的刻薄,低头瞧了眼身侧的人,哑声道:“将他送到醉仙楼。”

      彩月挥了挥帕子,身后走出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架着宋言晚离开。她轻掩口鼻,略带嫌弃地说:“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

      等她们离开,辛寻南这才奔向御膳房。换了班的小九已等候多时,瞧着期盼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他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十分激动得低呼了声:“寻南姐姐。”

      “小九”,辛寻南回应着,“赵穆此时在何处?”

      “东南角上最里间的屋子。”

      辛寻南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却被小九一把拉住,他犹犹豫豫然后狠下心劝道:“这会儿只赵将军一人,平日他最守规矩,姐姐只身前往只怕不妥当,不如让宋大哥去罢。”

      感受到他的善意,辛寻南会心一笑嘱咐道:“小九,今后若有人来问你,只管说有多日未曾见过我与言晚。”

      话音刚落她便径直离开,奔着赵穆的住所去了。今日冒险将宋言晚交给彩月带出去,又循着小九的消息,单枪匹马对上赵穆,便是做好准备独自一人面对。从那日她孤身入宫换宋言晚起,已经耽误太多时间,她等不得了。

      是以,即使赵穆不悦地将她扣压在墙上时,她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那夜发生了什么。可不管如何威逼利诱,赵穆始终三缄其口。许是折腾累了,辛寻南的态度也软和下来,连带着语气都有几分惹人怜爱。

      她噙着泪,“赵将军,阿父一生都在为了元周征战,我只是想知道他死的时候痛苦吗?”

      赵穆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下眼尾,撇开脸去说:“刀剑入身哪有不疼的。”

      “是啊,从前我和阿母跟着阿父去荆南时,见到许多人因战乱而死,或饥饿而死,幸存下来的人却没有一个笑模样。那时,阿父同我说,赵将军时常写信关怀边境的战况,若是收到元周大胜的消息,高兴得几日都睡不着觉。世人都说,边境有我阿父在便无虞,皇宫有赵将军在便固若金汤,可是却发生了那样的事,将军真的从未发现过异常吗?”

      “不曾。”赵穆板着脸答。

      语气平淡到辛寻南没有发现任何波动,她知道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好维持着那副可怜的模样,继续说:“将军若是日后想起些什么,阿南乐意做个听众。若阿南日后想阿父了,可否请将军容许阿南借您的地方纾解?”

      赵穆本想拒绝,可不知怎得瞧着她那央求的眼神,无法开口回绝。她也不过是个丧父丧母的可怜人罢了,借她个地方又何妨?况且有他亲自看着,定然翻不出花来。赵穆这般劝服自己,随后便欣然应允。

      得到承诺的辛寻南做出喜极而泣状,连连行礼向赵穆道谢,之后便乖乖离开东南角。

      跑了许久,不知不觉已经到晚间,辛寻南摸黑进了彩月的院子,并未急着寻她。院子里烛火通明,就是比起往日贵妃宫里的也毫不逊色。虽说服侍的宫人不多,但瞧着也是这宫里独一份的恩宠,难怪她如此急切得想赶自己走。

      辛寻南四处瞧瞧大致有数,抬脚往主殿去。隔着距离看得不真切,走进才发现一应陈设虽略显奢靡,但到也在她的份额内,只是桌上的那柄玉如意好生碍眼。

      她盯着它瞧了许久才移开视线,姗姗来迟的彩月满意地瞥了眼,说:“辛姑娘也还记得这柄玉如意吗?”

      “身外之物,何来喜欢不喜欢一说。”

      辛寻南平淡回应,但彩月依旧敏锐地捕捉到她分毫之间的哽咽,瞬间心情大好,抬手扶着门框缓步迈进来,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她,“辛小姐这容貌确是同老将军一般,只是不曾想品性却大相径庭,竟连自己阿父的遗物都认不出,真是令人心寒啊。”

      说着她靠在床边,屈肘支撑着,似笑非笑的眼睛瞧得人一阵心慌。辛寻南不紧不慢地寻个地方坐下,只扫了眼那柄玉如意回道:“是与不是皆在人心,御妻又何必拿这些来试探。”

      被戳破的彩月面色一滞,旋即绽开笑颜,唤人来将那赝品拿了下去。等屋内的人全数撤了出去,她才从袖中摸出个四四方方的纸包,慢慢打开露出内里的白色粉末。

      辛寻南捻起一点靠近鼻尖细细闻来,隐约有股迷香的味道,却又被花香所覆盖,若不是常年接触的人根本无法识别。再瞧那纸包的用料与折痕,满宫也只有太医院才能寻到。

      特殊的用料、独特的折纸方式……彩月一个宫女是如何得到的?自打那夜宫变之后,大到国库的珍品小至御膳房的一味调料均登记在册,唯一的可能便是在宫变期间。辛寻南猛然领悟,先前一直怀疑那晚的吃食被做了手脚,竟从没怀疑过凌寒身边的人。

      那这迷药必然……

      她未敢继续猜测下去,只隐约感到雀跃,当年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而下一秒却听彩月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那夜陛下为何毫不知情?因为我在酒里下了这药。凡是喝下此药的人必然昏睡一夜,任何声响都无法惊动。辛寻南,你从一开始便输给我了。”

      彩月说得眉飞色舞,全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压根没有注意到药包此刻已经到了辛寻南的手里,正被里里外外仔细检查着,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真的与那位无关?

      正凝神思考着,彩月却一把夺回药包,居高临下道:“今日我将你那姘头送了出去,又告知你此等大事,可别忘记你答应我的。”

      辛寻南并未接话,只是问道:“你这东西如何得来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宫里当差一个不小心便得罪主子被罚,自然有人愿意赚些见不得人的小钱。”彩月连忙侧过身子将东西收起来,复又起身将人往出赶道:“东西也叫你瞧了,话也同你讲过,若答应我的事办不到有你受的。”

      辛寻南任由她推着,方才不过随口一问,如果彩月不遮掩自然不会怀疑什么,可眼下她着急撵人却又底气十足的威胁自己,只怕其中的隐秘不少。是以,她留着一只脚卡在门缝,一边扒住木门,问:“凌寒如果知道是你算计他,必然容不得你。”

      彩月虽一愣但很快明白过来是在诈她,当即挤出笑来咬牙切齿道:“你大可去告诉陛下。”

      说罢她用力把人推出去,狠狠关上门,直到门外的人影散去这才敢大口呼吸。贱皮子,竟敢威胁她!她一面从暗格里拿出匣子将那半包药锁上,一面仔细检查纸上的墨痕,见着痕迹都还在这才放心地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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