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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即便点上安神香,辛寻南依旧睡得不踏实。白日那股不安的感觉在夜里如同野草在心头疯长,很快便占据上风。

      迷雾缠绕的宫门缓缓敞开,戴着面具的太监宫女统统穿着玄衣,排成两列从里向外走,站定身子后齐齐转过脑袋,木然地看向她藏身之处。

      没有情绪的眼神在四周晃荡,持续五秒后他们机械地扭过头,躬身垂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辛寻南窝在角落,扯过身前的杂草把自己遮得严实,伸长脖子张望宫门口的情形。

      大概过去两三分钟,凌寒便带着一位身披白衣的男子出现在门口,那些服侍的人当即跪了下去,拜倒在地。只有领头的管事缓步走到面前屈膝跪地,双手奉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远远看着似乎同那些太监身上的一致。

      那男子仅余光扫过一眼,面无表情地后撤一步,无声抗议着那件不伦不类的衣服。管事迟疑地看向一旁冷眼的凌寒,双手微微抬得高了些,似在逼迫白衣男子。

      凌寒抬手按住管事不断上扬的手,微微俯身过去,勾起一抹讥笑,“不想穿?还真是有主见呢。”

      那男子任由他嘲讽始终不为所动,嫌恶地撇过脸去,凌寒也不恼,抱臂半歪着身子凑过去。不知说了些什么,那男子忽然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杂草中的辛寻南,而后迅速低下头。

      虽离得远,那道炙热的眼神依旧让她情不自禁地跟过去,那白衣男子也认命地拿起衣服往身上套。她不知道凌寒说了什么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穿上羞辱的衣物,可隐隐觉得一定与自己有关。离得越来越近,先前那些戴着面具的下人顷刻全部消失,只余下凌寒和那男子两人背对着她。

      辛寻南放轻步伐谨慎地踱步过去,悬在半空的手尚未触及男子的肩膀,便被凌寒一把捉住,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之痛。她冷不丁地打了个颤,惊慌地看向不肯放手的凌寒。不,阴鸷的脸庞带着阴恻恻的笑,虽和凌寒别无二致,但却不是他。

      凌寒,不是这样的,辛南一直安慰着自己。

      她蓦地抽出手,揉捏着已经发红的手腕,明明摆脱了钳制但心口的刺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严重。她狐疑抬头,入目是周身汩汩冒着鲜血、痛不欲生的背影。无论凌寒在他身上扎出几个洞眼,或是割开几道血口,都死死咬住嘴唇。

      “为什么不出声?”凌寒疯了似的扯过发蒙的辛寻南,手中沾血的匕首闪着寒光再次没入宋言晚的身体,而后随手一抽。扑嗤一声,鲜血顺着洞眼喷洒而出,凌寒似暗夜里嗜血的蝙蝠般眼眸放光。他将声音放得极低,不屑又满足地轮番看着两人,嘴角上扬,“你出声,这刀子就不会扎到他的身体里,否则……”

      半晌那男子慢慢回转身体,静如死水的他抬起手挡住凌寒不安分的匕首。刀刃嵌进掌中,刀面瞬间被红色淹没,他全然感觉不到疼痛,平淡地对上几近疯癫的凌寒,“让她走。”

      “我若不呢?”凌寒自觉无趣,微微耸了耸肩,转而对着辛寻南道:“看清楚他是谁,你真的愿意走吗?”

      尚未回神的辛寻南默默摇头,纵使眼前之人已千疮百孔,纵使她已经不能通过面容分辨,但是那双深邃的眼睛永远都不会忘。她刚刚攀上宋言晚的臂膀便被无情推开,只听见他说快走。

      辛寻南有些执拗,死死拉住他不肯撒手。

      凌寒玩味地看着两人,不禁鼓起掌来,揶揄道:“还真是情深意重,可我偏不如你们的意!”

      他扬起手打散他们的胳膊,趁着两人晃神的机会迅速插入中间,一手勾住虚弱无力的宋言晚,一手握着已经锃亮的匕首贴着他的胸脯游走。忽然,刀尖顶至脖间,他瞟着寻南幽幽地说:“阿南,是划开脖子痛苦还是戳进心脏痛苦呢。”

      “算了,都试试。”他自顾自地举起手,直奔着宋言晚插了下去。

      “不!不要!不要……”辛寻南猛然惊醒,额头细密的汗珠汇成水流从脸颊滑落,手中还紧紧抓住被子一角,她大口喘着气。

      闻声赶来的柳十娘推门而入,心急如焚地坐在旁边拉过她的手摩挲着,“可是魇住了?”

      辛寻南慌乱地抬起头环顾四周,见是卧房这才舒了口气。刚才是梦吗?她有些分不清。

      “什么时辰了?”

      “巳时。”

      巳时……辛寻南喃喃重复着。再有半个时辰宋岭就该被放出来了,想必甘云此时应当已在宫门候着。她顾不得晕乎乎的脑袋赶忙起身,不料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柳十娘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她,“不必着急,甘云已将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您只需准点出现就行。”

      辛寻南嗯了声,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右眼忽然突突地跳起来,跳得她心里也跟着慌。许是这几日事情多了些加之昨夜未能休息好,她这般安慰自己。柳十娘跟在她身边尽心伺候着,几次想同她讲话都自行憋了回去。

      “可是又要告假?准了。”辛寻南仔细算了算日子,眼瞧着又到放她回家省亲的时候,想着她欲言又止定是不好意思便主动替她说了。

      柳十娘一愣,她没想到东家竟会记着自己这点小事,转念想到宋言晚安排的事情心里愧疚更甚。可真让她和盘托出又怕误了大事,若不说心里又纠结得紧,于是比起刚才反而眉头紧锁了。

      “怎么这副样子?楼里事情不多,你在家里多待几日也无妨。”辛寻南笑着打趣她。

      “不是。”柳十娘歇了心思,捏着手里的衣裳问道:“这件可要带着?”

      “只管收拾你回家的东西就好,我去去就回用不上这个。”辛寻南不以为意地说。

      可柳十娘并未放下,默默转身将常穿的那几件全都塞进了包袱后放到辛寻南手中,“带上吧,有个磕了碰了的还能换洗。”

      辛寻南只觉得怪异,这几日怎么大家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楼里那些姑娘也是逮着机会便往她跟前凑。本想拒绝,可瞧着柳十娘眼含热泪、万分关切的模样还是不忍心说出口,只好先行将包袱背在身上。算计着时辰,想来甘云已经接上宋岭正往醉仙楼来,她也不再耽搁带着东西往楼下去。

      远远地透过门缝能瞧见一个步履蹒跚的女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往这来,柳十娘定睛一瞧,正是之前叛出的孟姣。她连忙将门合上,背过身拉住辛寻南就往后院去。

      辛寻南不解地看着她心虚的脸色,不断回望着大门,问:“何事如此慌张?”

      她讪笑着连连摆手,将人又往前推了推,“无事。方才有辆拉菜的马车在门口撞翻了,这会儿还没打扫完,有碍观瞻。”

      “严重吗?”

      “严重,车夫躺在地上说是走不了道,一点都不严重的。”柳十娘一心只想着赶紧带东家从后门离开,免得看见那个叛徒再生出变故,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颠倒的话。

      见她这般慌乱,辛寻南顿时停下脚步,审视的目光来回游走。她总算知道是哪里奇怪,每一个人都在迫切地催她离开。只是究竟遗漏了什么,能让他们都如此统一?

      正想着,安静的大门响起急促的砰砰声。柳十娘脸色忽地暗下来,冲着大门狠狠瞪上一眼,手上依旧使着劲儿推辛寻南走。眼看时间越来越近,她绝不会让孟姣打乱计划。

      “有人敲门。”辛寻南折返回去。

      柳十娘连忙拉住,否认道:“听错了,都几日没客人上门,一定是听错了。”

      等了一会的确没有再听到敲门声,辛寻南只好再度往回走。

      “砰砰砰!”比起刚才那一阵更用力更紧凑,柳十娘自知搪塞不过去,硬着头皮往大门走,“我去看看是谁,您先去和甘公子汇合吧。”

      辛寻南半信半疑地往里走,忽而听见身后露出的一声惨叫。这声儿有些熟悉!一回头,柳十娘凶神恶煞地把浑身是伤的孟姣按在地上,她嘴里还塞着一半的帕子。

      孟姣趴在地上伸长手臂胡乱地抓着,奈何如今的她根本不是柳十娘的对手,只消多用点力她便像条虫子在地上蠕动。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使出全身的力气扯掉帕子吼道:“你不能走!”

      柳十娘烦躁地扽了她一下,孟姣吃痛低呼一声,身体也跟着蜷缩到一起。本不想搭理她的辛寻南此刻也心软了几分,“放开她。”

      “不能啊,东家。”

      辛寻南没再说话,抬步走到跟前蹲下身子,反手掐住她的下颚威胁道:“告诉我为什么。”

      孟姣忍住不断想要上扬的嘴角,眼中的泪水也越蓄越多,“你走了,宋言晚必死无疑。”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辛寻南,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变化。按照她的设想,辛寻南一定会万分着急,然后求着自己告诉她一切的来龙去脉。

      可是她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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