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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猛地听见有人喊阿鱼,宋言晚下意识地回了声诶,反应过来后连忙噤声,眼神躲闪着不敢看眼前人。辛寻南也不着急,拉着椅子坐在房门处,将出口堵得死死的。

      她颇有兴致地看着脸上写满了心虚的他,就像在看一只偷了腥的狸奴努力掩盖着嘴角的鱼腥味一样有趣。

      宋言晚眼珠来回转着,把能想到的理由统统想了一遍,然后又一个个推翻。辛寻南盯着他不停变换的复杂神色,实在不忍继续看下去,主动道:“还不想承认吗?”

      他眨巴着眼睛不知道从哪儿说起,脸上堆起讨好的笑,一面小碎步挪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酒壮胆,一面观察着辛寻南的脸色。他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今夜的酒有些浓烈,呛得封住了喉咙。

      辛寻南静静地看着他一连串的小动作,耐心等他主动开口。本以为饮了酒应当大胆些,却还是这么磕磕绊绊地只能蹦出几个字。只好将两枚合在一起的玉佩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这玉佩应当是我送给阿鱼的,柯姜是阿鱼,可玉佩却不是他的。宋言晚,还要瞒我?”

      宋言晚心虚地垂下眼眸,视线左右摇摆,过了好一会定下心来小声说道:“没有。”

      “没有?”辛寻南腾地起身,声音也跟着洪亮了几分。

      他惊得猛然抬头对上她带着怒意的眼眸,不自觉地从她手里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一枚,小心翼翼地将它揣好,“我的身世一旦泄露必定给宋府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初来丰都的那年对你避而不见。过去的八年除了与太子一道求学外几乎不曾见过外人,也就是近几月才得了父亲准许能与朝中之人走动走动,所以并非故意不来寻你。”

      “那为何让柯姜冒名?”

      “奉侯爷之命,此生不得在你面前以阿鱼自居。”宋言晚双眸微动,神色黯淡下去,“日后在你面前的也只有宋家言晚一人而已。”

      辛寻南将信将疑地瞥了一眼,回想起那夜阿父的确曾因身份的问题训斥过他便没有再多怀疑,转身离开。等她彻底从房间离开后,言晚才真正放松下来,暗暗庆幸着她没有继续追究自己那夜为何会出现在辛府。

      他从怀里拿出玉佩,轻轻摩挲着那一点翠绿,脸上扬起安心的笑。正出神望着,甘云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门口进来重重地拍在他肩膀上,一脸荡漾地抬了抬下巴,神秘兮兮地说:“如何?”

      宋言晚嫌弃地从他的肘下挪出身子,默默拉开一步的距离,“你知道当年我为何能把你救下吗?”

      他茫然地摇头。

      “因为他们话多。”

      甘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只知道宋言晚明明早就收到消息,却愣是等到最后一刻出来,就为了让他欠下这个人情,却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有这么荒唐的理由,不依不饶地追问:“什么意思?”

      “要有做杀手的自觉,不该问的别问。”宋言晚无奈地瞥了一眼。

      “好,很好!”甘云被怼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嘴,硬憋出两句后气急败坏地往回走,“我这就去告诉辛姑娘你还有事情瞒着她。”

      “等等!”宋言晚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甘云抱胸斜靠着门框嘚瑟地看着他,一边啧啧挑衅一边感叹,“枉我在川蜀配合你演那么一出戏,情意淡如水。”

      宋言晚咬牙忍住想把他丢进大牢的冲动,把溪华寺的舆图扔给他,“好好准备,明日将她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甘云收起嬉皮笑脸凝眉看着舆图,“你去哪儿?”

      “她若问就说回宋府了。”宋言晚沉声道。

      甘云爽利地收好舆图,深深看了眼面色凝重的他。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忧心的宋言晚,看来要去见的人要么十分不讨喜要么十分棘手。既不愿讲,他也不想自讨没趣,只嘱咐句万事小心便回房准备去了。

      天微亮的时候,辛寻南简单收拾了些衣物装进包袱里,身着素衣混进最早一波出城的队伍里前往溪华寺。

      城门口的草地积了厚厚的一层霜,踩在上面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沿着官道一直往前,走到岔路时转入一条上山的小路。

      足足花上一个时辰,辛寻南才抵达溪华寺的门前。她掸了掸披风上的水汽,拿出帕子擦掉发丝间的水珠后轻轻叩开院门,隐约能听到里头有个微弱的女声。

      不过一会院门开出条狭窄的缝,恰好够辛寻南侧身进去。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寺门又恢复如初,宋言晚远远瞧着而后放心地下山。溪华寺的屋顶上甘云哆嗦着靠在屋檐后看他慢慢远去,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种痴傻的事情也就只有他宋言晚能干得出来。

      太阳微微升起时满山的霜也化掉些,周身跟着能感受到一点暖意,伴着鸟鸣甘云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有个比丘尼打扮的女子站在寺内瞪着他,吵闹着要他从屋顶下来给个说法。他不应,那女子就将满寺的人都叫了过来,七八个比丘尼恶狠狠地看着他。

      甘云忽地感到脊背一凉,猛然惊醒环顾着四周见并非如梦里一般才放心下来。挪动时胳膊一软险些从屋顶滚下去,好在他眼疾手快立刻撑住身子,只是还是将瓦片踢了下去。他紧跟着跳下去想接住,奈何瓦片从他指尖滑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嘭”的一声将打扫的小师傅吸引了过来,她瞪着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手里攥着的扫把不自觉地往身前摆了摆,忽地扯着嗓子嚎了一声。

      甘云手足无措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说着:“别喊,别喊,我不是坏人。”

      小师傅胆怯地往后退半步,似乎信了他不是坏人的说辞但依旧狐疑地上下扫视着他,“不是坏人为何鬼鬼祟祟?”

      他指了指后侧那间屋子,还没来得及交代自己的身份便再次听到她嘹亮的嗓音,瞬间寺里七八个比丘尼都围了过来。甘云无奈地站在那,冲着同样打扮的辛寻南使眼色。

      辛寻南装作没有看到他的求救,偏过头去揪着旁边的草叶子,任由他被围在中间像个吉祥物一样看来看去。最先发现他的小师傅哭丧着脸向其他人告状,偏说他是贼,一定要好好搜搜。

      耳边叽叽喳喳的骂声和质疑的眼神逼得他越发烦躁,甘云苦着脸百口莫辩,若不是现在他已经不干从前的行当,早就一剑杀了了事。

      等逗弄够了,辛寻南款款走到师太身边解释道:“他是我府上的人,唐突了各位师傅,还请见谅。”

      “无碍,既是施主的人贫尼便放心。只是寺里皆为女子多有不便,还请这位施主莫要随意走动。”师太合掌肃立,瞧了一眼甘云后就带着小师傅们离开。

      等她们走远,甘云冷哼着独自坐在院子里,早知道学柯姜领别的差事跑得远远的。他一边啃着野果一边盯着辛寻南抱怨道:“骗你的不是我,折腾的却是我。”

      辛寻南一本正经地应声,“他是你的债主,权当抵债。”

      甘云默默闭上了嘴,这两人还真是般配得很,心里长了个算盘随时都能拨。为了避免言多必失,等吃完几个果子,他又翻身回屋顶,靠在屋檐后静静等着凌寒上门。

      来时天还黑青着看不出这山上的景致,这会儿静下来慢慢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满山的红叶在暖阳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光,清风拂过时宛若只只彩蝶自由飞舞。

      院里辛寻南端坐在石凳上安静抄着经书,偶尔也会放下笔倾听一阵山间的虫鸣。落叶随风飘扬而下安稳地停在书页上,投下一点阴影,辛寻南抬手拂去便顺着桌沿掉下去,

      凌寒俯身拾起,于掌中细细观察。清晰又瘦弱的脉络支撑着偌大的叶片,轻轻一捏就能听到断裂的声音。他将叶子放回辛寻南的桌前,沉闷好久才开口道:“阿南,与我回去吧。”

      辛寻南似入定般没有理会任何声音,专注地握着笔一字一字地抄写着。笔尖轻轻触碰纸面,墨汁便顺着立刻湮染,留下工整的痕迹。凌寒坐在一旁局促地看着她,时而拣去落叶,时而添墨。

      不知过了多久,她放下笔温柔又坚定地看向凌寒,“太子殿下,恕我不能从命。”

      凌寒忽地心头一颤,往日她都唤他太子哥哥,从未有过这样疏离的称呼。他不知所措地愣着,想伸手触碰却又悬在半空只能尴尬地收回来,眉眼低垂下去,低低地念了声阿南。

      她依旧如从前一样应声,只是不会再多说一个字。凌寒不知从何处着手,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而后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一夜之间的变化打得他措手不及,如今坐在她面前都隐隐觉得心里难安,没来由地生出一股羞愧。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样的宁静,似乎不管他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

      “太子殿下今日会来溪华寺,想必已经看到阿南的书信。”辛寻南主动挑起话题。

      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既如此,还希望殿下能够成全阿南一片孝心,容许阿南留在这方寸之地为家父祈福。”她说得坚定又令人动容。

      清冷的声音里察觉不到一丝感情,凌寒却莫名地感到一股决绝。他心疼地瞧着辛寻南,素衣之上是憔悴惨白的面孔,毫无血色的薄唇只轻轻上下触碰着便再无变化,一颗泪珠滚落在眼角留下痕迹,映得那点红色更加醒目。

      此刻安慰的话都太过单薄,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她心里的痛,可是凌寒却无话可说,只能反复重复着跟他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拗,只觉得今日若不成,阿南就要离他而去,此生都不会再见。他迫切地希望她能够应允,但还是瞧见了她眼眸中的果断。

      “阿南还要为家里人点长明灯,恭送殿下。”辛寻南起身后撤半步行了君臣礼。

      凌寒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心下彻底慌了,连忙走上前去扶起她在耳边轻声道:“阿南,我等你。”

      辛寻南推开他的手,低眉垂目冷冷地说:“多谢殿下垂爱,寻南此生唯守灯一愿。”

      他垂眸看着空荡荡的双手,艰难地扯出一抹苦笑,耳边不断重复着辛寻南的话。她真的要离我而去,为什么!凌寒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疾步跟了上去抓住辛寻南的手臂哽咽道:“阿南,你告诉我究竟是哪里错了好不好?”

      她侧目看了看满院子的侍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解,视线回转到太子的脸上除了一点点不舍外也只剩不解。她将已经抄完的经书轻轻放到他手里,“辛府只剩阿南一人,这是阿南的责任。太子殿下不曾有错,是阿南无法再欺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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