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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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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今夜宴会就只剩一天,鱼在溪倚靠在桌上假寐,实际是为了躲避元清喝醉后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眼神。
窗户大开着,冷风毫无阻隔吹进来,吹得鱼在溪要调动灵力来御寒。
已经到了初秋,海岛的夜格外清冷,鱼在溪感觉自己再这么吹下去可能要感冒,虽然说修仙之人不爱生病,但架不住他是真的虚。
他闭眼谋划怎么做,里间的床他是肯定不会再睡了,那个就暂时属于元清吧,他去哪儿找个地方睡觉去?
难道也像元清一样造个幻境出来,在幻境里面睡。
他正想着,元清突然声音清朗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为了苍生还是为了成神?”
半点没有醉酒的样子。
鱼在溪睁眼去看,发现对方眼神还是发直,原本抱胸的动作变成了一只手托着下巴,懒洋洋的看过来。
鱼在溪微微摇头,试探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就算记得也不会回答。”元清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声音也十分平静,“休息吧。”
鱼在溪还没听懂他这句休息吧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是喝多了随口说的,就扬扬下巴,“知道了,你先去睡吧。”
元清坐着一动不动,见鱼在溪也没有要动的意思,抬手一挥,马上鱼在溪就知道他做了什么。
渡泽踏月色而至,脸上藏着些忐忑,进来后直接忽略了鱼在溪,直接看元清。
鱼在溪张张开的嘴闭了回去,暗暗给元清比了个大拇指。
元清是给鱼在溪用上隔绝术了,比他自己开的那种更方便,能让人完全感知不到术咒下面有个人。
渡泽对元清没有丝毫怀疑,叹气沉声开口:“为师在栈桥边并非真要责怪你,当时有仙盟的人在,我也是为了降低他们的防备,却不想事与愿违,这事怪我。”
鱼在溪微微眯眼盯着渡泽,想知道他说的事与愿违从哪儿来,也想知道他所谓的怪他又是怎么个怪法。
元清没鱼在溪那么多想法,只懒洋洋的抬了下眼皮,一脸不屑的歪头笑了,“可我事先不知道,我只记得那句‘狼心狗肺’。”
渡泽微微皱眉,“那句也是权宜之计,确实是为师的……”
“江宴也是跟你学的对吗?”元清冷声打断他,“你们师徒二人还真是一脉单传,连这低智不懂情的样子都一模一样,好好说话学不会,有事提前解释很难?”
鱼在溪从未料到元清会说这样的话,不过想想他说的每一句都在理。
渡泽和江宴确实有什么事都不说。
渡泽没想过自己过来会被自己小徒弟先责怪一番,明显有些无措,眨眨眼,说辞到了嘴边:“我并非……”
“你从来只关心江宴学的如何,进步的如何,什么时候把元祁放在眼里过?”
渡泽浑身一震,“休要胡说,你与江宴都是我的徒弟,我从来不曾偏心任何一人。”
“你确实觉得自己没偏心,你当时认为元祁还小,只需要江宴教他一些简单的即可,可后面呢,他长大的那一百多年里,他有多少日子跑去别的山上看其他长老指导弟子?”
渡泽抬手指了下元清,却又马上放下来,也不说话了。
元清冷笑一声,“你是没偏心,你干脆就把他的需求给忘了。”
“江宴也一样,在他成长的那些年里,你除了教他功法可还教过别的?他上山拜你为师,在你手下长大,你可曾教过他怎么做人?”
渡泽一脸木然,同时眉眼间也升起一丝疑惑。
“若不是元祁生性纯良,一步步追着江宴把他从歪路上拉回来,你这两个徒弟会长成什么样子?”
元清冷笑一声,往鱼在溪坐的方向看了一眼,“元祁会受魔尊蛊惑去走歪路,江宴会做出拉全天下人一起下水的决定,说到底都是因为没人教他们到底该如何,两个被扔在无上峰没人管无人问,靠自己长成少年天才的人,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那么不堪的存在?”
渡泽急促的吸了口气,立眉冷声质问:“你不是元祁!”
“就因为我敢反抗、质问你?”元清讥讽的咧开笑,“那为何他们两个从不这样?因为他们对你还有一丝敬意,那敬意有多少?”
渡泽气的再次无话可说,却抓住了突破点,“江宴说魔尊在这儿,原来你真的这般擅长蛊惑人心。”
“蛊惑人心!”元清笑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觉得我是在强词夺理蛊惑人心,可你是否敢回头去看看这几百年?”
渡泽确定了他是魔尊后情绪立马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无措失态是错觉,冷声问:“元祁呢?”
“他不想见你,毕竟一个远隔云端的师尊骂他狼心狗肺,他就当真当一次狼心狗肺之人。”
“你简直——”渡泽指着元清,气的声音颤抖,剩下的字却卡在喉咙里一般说不出来。
元清冷静的抬眼看着他,眼神毫无波澜,两相对比,将渡泽衬托的像是个毫无分寸的顽人。
渡泽自己也发现了,立马挥袖转身走了。
鱼在溪往后靠着,像是在听元清说别人的事,等渡泽走远了,元清才挥手撤了阵法,对鱼在溪扬扬下巴,“如何?”
所以方才元清就是为了骂渡泽。
鱼在溪看着他没忍住笑了,“你给他气的险些端不住架子。”
元清撇嘴,“最烦有架子的人,可笑,把自己当什么。”
鱼在溪笑的更欢了,“你看见在栈桥时那几个人的样子了吗?”
“仙盟更是一群狗屁。”元清脸色沉着,“他们正密谋杀我呢。”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鱼在溪突然问了句:“你怕吗?”
元清愣了愣,抬眼看他,“你怕?”
鱼在溪转开视线,“他们杀你又不是杀我。”
“那如果他们真的杀你,你怕吗?”
“不怕。”鱼在溪坚定的回复了他,“我不怕任何人杀我,但总怕自己到最后也会这样不明不白。”
元清没再说话,鱼在溪自己慢慢说着,“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联系,不知道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事情总要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为何我们不能试着救一救。”
元清听着,嘴角扯开笑,似乎确定了什么事,也像是终于心死解脱,他极为艰难的仰头叹气,“你很早之前就说过,为什么不试着救一救。”
鱼在溪脑中一片混沌,看不懂他的情绪,只知道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事,便继续道:“当时我是怎么做的?”
元清似乎要回忆很久远的事,“你当时,也像现在这样不顾自己生死去救人了。”
“是吗?”鱼在溪释然的一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点儿没变?”
元清保持原动作,垂眼看他,“怎么?”
“所以我前世怎么可能会去做坏事,一定是有原因的,对不对?”
他还是执念这点,鱼在溪就是太过纯善,他接受不了自己做任何坏事,甚至遇到事都可以袖手旁观,但绝不能主动做恶,前世遇到元清大规范放出魔物一定不是他的意愿。
元清想明白鱼在溪的想法后收回视线盯着屋顶红木笑了,“你……是受我蛊惑才那样做的,我骗了你。”
鱼在溪看着他,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好像这结果不对,但又没人能告诉他真相,元清分明是不想说。
罢了,反正也不一定能再活多久,死不瞑目就死不暝吧。
鱼在溪苦笑,继续窝在椅子上,打算斜靠着休息一会儿。
元清看都不看他,抬手做了个幻境,“滚进去睡觉,休息好了明天要出去见人。”
鱼在溪睁眼看他,想问明天为何还是自己出门见人,对方却意会错了意思,“你不是嫌弃我?”
鱼在溪百口莫辩,“我明明是将那床让出来给你睡。”
元清当没听见,鱼在溪气的不再理他,干脆就顺着他的意思进幻境里去睡。
次日睡醒出来,发现元清已经不在房间了,去哪儿了不知道。
鱼在溪坐在椅子上醒盹儿,听见有脚步声时想躲已经晚了,江宴刻意藏着自己时,以鱼在溪的修为是很难提前发现他的,尤其是鱼在溪平时还不喜欢时时刻刻都散出灵力去探。
江宴拧眉进来,“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鱼在溪叹气,他肯定已经见过元清了。
鱼在溪时常回对江宴感到好奇,明明两人昨晚不欢而散,可如今他又能像没事人一样找过来。
“你找我有事?”
江宴脸色冷的能把身边的雾气冻成冰渣,“我劝过你,你竟然还放他出去!”
鱼在溪撑着头,毫不在意看着他,“如何?”
“他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我不担心这些。”鱼在溪刚睡醒,没他那么多火气用,语气显得有些虚,“对我不利的事已经很多了,我丝毫不在乎这些,随便你们做什么想什么,担心我也好,出于可怜或者说怕我酿成大祸,随便怎样吧。”
说到最后一句,鱼在溪感觉自己胸腔里的气几乎不够用,只说出来几个气音,他停下歇了歇,才继续道:“既然你想让我恨你,你就不要一再关心我了,我不需要你这毫无理由的关心,如果控制不住,那就先给我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