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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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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之境?”秦奈拧眉看向江宴。
他也听说过虚空之境,不像无妄之地是一块被封锁但真实存在的境地,而是一种只存在于古书记载中,从没有人见过的,开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虚拟空间,能连通古今和异世 。
原来当年元祁的灵魂能转生到另外一个世界,是江宴开启了虚空之境。
“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就能开启?”
这句话是阮一问的,他不相信开启一个几乎逆天的存在只需要这几条人命。
马上江宴就解答了他的疑惑,地上密密麻麻的符咒之上开始出现一座座城、一个个宗门的影像,很快整个云陆十二州全部出现在阵法之上。
江宴是要用世间所有人的命去献祭!
疯子!
在场全部人都头皮发麻,包括帮助开阵的苗沛,即便他早就知道江宴要做什么,此刻也只能不断苦笑着小声喃喃:“没有别的办法了。”
阵法运转很快,能见到从山下的一座座城开始,城墙龟裂即将倒塌,天空聚起厚重乌云,疾风骤雨倾盆而下,地上很快积起洪水。
就在人间马上酿成悲剧时,幻境内却由暗转亮,小雨也突然停止,火红一片的山谷在阳光下反射水光,太阳高悬,晴光艳艳,竟是一瞬间到了中午。
阮一拧眉,他开启的幻境,他没动,是谁改动了阵法?
所有人都在疑惑,江宴却有所感般往山谷深处看去,鱼在溪灵魂坐于一处树干,脸色古怪的看着他,隔着很远的距离动了动嘴唇,江宴瞬间向前一步,震惊不知所措。
他看见鱼在溪红润的薄唇中吐出的两个字是:“师哥。”
但很快他就明白自己又被耍了,江宴不理那个近乎透明的灵魂,脚底阵法荡出一圈圈涟漪,人间惨案加剧,树上那个‘鱼在溪’盯着他笑了,下一瞬跨越数十丈直接到了江宴面前,轻声笑道:“时机到了,你该把他交给我了。”
江宴眼含冰霜,提剑指着对方,冷笑一声,问:“交给你,让你去带他走那条倒反天罡的路?”
控制了鱼在溪魂魄的魔尊咯咯笑了一阵,可怜的看着江宴摇头,“这本就是他该走的路,是你什么都不懂一再阻拦我们,元祁对你数次心软,导致我也没办法出手杀你,便纵容的你一直这般不知好歹。”
江宴收回视线继续给阵法输入灵力,城墙倒塌、洪水祸世,山上宗门也逐渐遭遇祸患。
只是最为平凡的一天,没人知道自己将会死于他们曾经赞颂的人手里。
见他坚持我行我素,魔尊站定面色平静片刻,语气沉沉开了口,“如果他看见你做阵绞杀全部人,会怎么想你?”
阵法白光大盛,长风卷着山谷枫叶不住哀响,江宴站的直稳,白袍在光下曲折翻动,却始终无法反射出华光,他表情狠厉的盯着阵法上的云陆十二州,声音飘渺,已陷入无人之境,“他不会再回来了,也根本不会再记得我。”
魔尊拧眉看着江宴,到真有几分鱼在溪的样子,质问起来连语气都一样,“你还记得你的初心吗?”
初心?
江宴意味不明的笑起来,“从始至终,我都只是想要他活着。”
“或许你该记得,他第一次跟你下山时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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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祁七岁上山,但因为受伤严重,一直在床上养伤养了一年,能下地自己走后,天天搬个小板凳去无上峰演武场看江宴练功,那时江宴也不过才十六岁,正是意气风发少年郎年纪,有时会跟元祁讲两句要领,惹得元祁惊喜称赞。
第一次跟江宴下山是十岁的事,元祁拿着小小一把桃木剑下山,不够江宴胸口高,一脸的不高兴
两人和其他山的弟子一同下山,云舟上有弟子见到元祁忍不住打趣,“拿着桃木剑就下山了?到时候能抓住魔物吗,可一定跟好你师兄!”
元祁就更不高兴了,把自己的桃木剑抱在怀里,尽量不露出来,江宴出去和其他弟子交流回来,见元祁给自己缩成一团觉得好笑,问:“你是在害怕了?”
“我是觉得生气!”元祁一下开花,四肢往四面八方炸开蹦起来,剑掉到地上也没管,怒问,“为什么不给我找把正式的剑,那些剑招我都背的滚瓜烂熟,不会出错,就让我拿把桃木剑,我是去除魔还是杀鬼?”
江宴把桃木剑捡起来,故作伤心,“师尊说在给你寻一把好用的法器,在这之前不让你碰任何武器,这还是我偷着给你雕的。”
元祁将信将疑,怕江宴把桃木剑都收回去,赶紧抢回来抱在怀里,“你刚才跟人说什么去了,就把我一个人放在这儿,万一我被其他山头的人欺负怎么办?”
江宴失笑,“都是同门弟子,他们怎么会欺负你?”
元祁冷哼一声,小脸皱起来让人忍俊不禁,他小时候长得瘦小,白白一小条,不管做起什么来都让人觉得可爱,江宴习惯笑着跟他说话,却在听到元祁后面的话后少有的收起了笑容。
“他们笑话我了!”
就为了元祁这句话,后面除魔过程中,那个打趣他的师兄几次陷入危机时向江宴求救,江宴都置若罔闻,甚至有次还伸手兜了下元祁后脑,语气平静问:“还生气吗?”
元祁脸色复杂看着,挥着自己的桃木剑要上前去救人,被江宴一脸怒意拉回来,大爷一样漫不经心的去救人。
就这一次下山,元祁就敏锐的察觉到,江宴并非他自己口中那个‘心怀天下,励志救世’的大善人,他脾气很大,心眼很小,而且极爱报复!
不过元祁也能直接感受到,江宴对他的包容不是一点半点。
其他弟子问他两句话,江宴都爱答不理的,有人弄脏他的衣服,江宴眉毛拧的能把眼尾吊高一寸,还有休息时,绝对不能被人打扰,但这些在元祁身上都换了标准,不管元祁怎么烦人,江宴都是笑着摇头,点他两句将来总有还回来的时候。
后来在回程的云舟上,元祁趴在一边看着万丈高空下的人间出神,江宴过来轻轻叩他后脑,问:“为什么不开心?”
元祁摇头不做解释,想了想小声问:“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江宴点头,“什么?”
“你以后修为增长,不管到元婴期、化神期还是大乘期,不要去伤害别人好不好?”
那天江宴望着元祁侧过来的脸盯着看了很久,似乎始终不能理解他这句话,后来只是轻轻点头。
又不知道哪天夜深,江宴终于想明白了元祁的用意,对着空无一人的身侧轻轻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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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的初心从来没变过。
他想让元祁高兴,不想看他被人欺负,想让他活着。
至于当年元祁对他说的那句话,江宴自始至终都没有认可过。
只不过元祁不想看见那样的他,那自己就装作心怀天下的样子,都是为了哄元祁高兴,后来就变成为了逼他离开。
眼看杀伐大阵积攒能量越来越多,也有更多人开始受影响,幻境中其他几人不愿白白送命,阮一、阮池得到了江宴送元祁离开此世的办法,便互相看了一眼,转头给秦奈使了个眼色。
大难临头不分你我,秦奈立马开阵,方才没用到江宴身上的千杀阵此刻用在了阮一、阮池两人身上。
秦奈自己难以支撑阵中两人,他便回头低喝一声:“苗沛!你也愿意在这儿看他胡闹!”
江宴冷笑回头扫了眼提剑压过来的两人,又看后面试图说服苗沛的秦奈,“你们根本打不过我,少费力气!”
魔尊见劝不动江宴,嗤笑一声,像在看什么并不好笑的笑话,“不自量力。”
“你想送他离开,他就真的愿意走吗!”
“你根本不知道他对于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你以为为何云陆十二州五百年无月。”
江宴听他说起月亮倒是顿了下,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见过月亮,可不知哪一年,那月亮突然就消失了。
他眯眼看着魔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些什么?”
魔尊冷笑一声,“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只知道元祁自己也并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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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溪并不知道自己是到了那里,一瞬间眩晕过后,到了一个非常黑的地方,等了大概一个时辰,伴随一阵啼哭,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手术室?
他这是已经在那个世界死了,又转世投胎回来了?
可为何记忆没消?
不过也不重要,他终于回来了,希望这次还是投胎成富二代,继续不愁吃喝过一辈子。
不过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从手术室出去后,一切走马观花,所有事情几秒就过完。
他母亲大出血没能活下来,两岁,父亲在去开会的路上车祸身亡,他被迫被送到已经退休的爷爷奶奶家,爷爷对孩子十分溺爱,小时候他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父亲留下来的股份够他荣华富贵活一辈子,可他始终高兴不起来。
每一天都过的混混噩噩,盯着自己手心,始终觉得少些什么,直到有天无聊,自己给自己雕了把木剑,他十分喜欢,甚至到了睡觉都要抱着的地步。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有抱着木剑睡觉才会觉得安心,一度以为自己身边是闹鬼,可后来请人做过法事后,反倒夜夜噩梦惊醒,依然需要靠那把木剑度日,有时盯着它会突然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落寞。
这不是别人的一生,就是鱼在溪穿越前活的二十几年,他又回来粗略看了一遍自己短暂的一生。
可这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是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即将忘掉前世的生活了,赶紧让他回忆一遍。
到云陆两百多年,鱼在溪都忘了自己前世那莫名其妙落寞的感觉。
他始终以为是自己太过孤僻,不愿与人交流说话导致的,可现在看看,那把桃木剑还真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