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前心动》有芒

95、不平安夜

　　祝衍月刚刚结束年会回来，就看到秦遇的车还停在自家门口。
　　里面坐着的那位林特助看到她，还降下车窗打了个招呼，她就知道，秦遇大概是在里面和弟弟聊了起来。
　　老爸醉成那个样子，老妈也早就休息了，家里也只有祝衍星能绊住他一会儿。
　　果不其然，祝衍月一上楼，就看到祝衍星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隐隐传出交谈的人声。
　　然而，发现秦遇在弟弟的房间里时，祝衍月倒觉得有点稀奇。
　　秦遇小时候确实在祝家住过很久，二楼至今还有一间属于他的客房，里面的装饰与其他客房都不同，还保留着许多秦遇曾经用过的物品。
　　即使他已经很久不曾下榻，那间房也依然保持着曾经的样子，阮轻云每周都会让人仔细打扫。
　　因此，秦遇来到二楼的房间便不算是一件少有的事，只不过自从弟弟分化成了Omega以后，他就再也没进过祝衍星的房间了。
　　说起来，祝衍月方才进门后，坐在沙发上喝醒酒汤的时候，还看到沙发缝里卡着一支没有盖子的中性笔，沙发垫上还有点微微的凹陷痕迹。
　　祝衍月略一思索，就将前后发生的事联系了起来——一定是祝衍星又在他的专属坑位里窝着看书了。
　　说不定他看着看着，还打起了瞌睡，所以笔才会掉进沙发缝里。
　　祝衍星从小就喜欢在客厅沙发的那个位置躺着，阮轻云曾经说过，他都快把那块真皮的垫子睡出自己的形状了。
　　只不过那套沙发质量很好，祝家的佣人们清洁保养得也很勤，祝衍星又说在那里睡习惯了，越睡越舒服，所以这老沙发才一直没有换掉。
　　而秦遇送爸爸回来的时候，一定是刚巧看到他在那里睡觉，才会把这小子也顺手送回到他的房间里。
　　自家发小只来一趟，还得做两次搬运工，祝衍月笑着摇了摇头。
　　她觉得祝衍星养的那只猫也是随了主人，在什么地方都能睡着，而且越是养得熟了，越是睡得无所顾忌。
　　像之前在会客厅的地毯上睡着的那种事，祝衍星小时候其实也常干。
　　小孩子精力旺盛，但是累得也快，所以祝衍星总是前一秒还在疯玩，后一秒就打起了瞌睡，最后倒栽葱似的在原地睡过去。
　　有时候是阳台，有时候是花园里，最离谱的一次，是在厨房的长案上。
　　祝衍月早就习惯了走进某个房间，突然听见一阵有节奏的呼吸声，稍微寻觅以后，就能在某个角落发现打着小呼噜、睡得无比香甜的弟弟。
　　而她也只会面不改色地从他身上跨过去，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以后，就淡定地离开。
　　在这一点上，秦遇比自己还更像祝衍星的亲哥哥。
　　至少他看见祝衍星在角落里呼呼大睡，还会把人抱回到床上去，而不是像祝衍月一样，顶多伸腿踢这倒霉弟弟两脚。
　　于是她出言损了自己的倒霉弟弟一句：“都这么大人了，还让你遇哥抱啊？”
　　“瞌睡你就别学了，又不差这一时半刻。”
　　祝衍星听到姐姐的揶揄，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是秦遇把睡着的自己抱上来的。
　　所以，他才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秦遇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而男人此时已经转身背对着他，轻轻掩住了祝衍月的一半视线。
　　他的动作刚好让祝衍星可以趁此机会，将手里的笔记本藏起来。
　　“小星困了，我们出去吧。”
　　秦遇的语调听起来没有什么特殊，还是充满了一个兄长的关怀和体贴，祝衍星往自己大腿下面塞本子的动作却是一顿。
　　分明自己面对突然出现的姐姐，也会下意识地忙着藏起手里的秘密，可是看到秦遇这幅泰然掩饰、又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祝衍星的心还是微微刺痛了一下。
　　这种突如其来的失落感好像没什么道理，毕竟即使自己还没有向秦遇解释什么，但他面对不知道这个秘密的其他人，也还是出于两人之间那种无言的默契，本能地选择了帮自己遮掩。
　　可是，祝衍星的心里仍有些不是滋味。
　　他忍不住就会胡思乱想：看到了自己笔记本上那些文字的秦遇，心中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现在若无其事的平静样貌，是因为对自己的心意无所触动吗？
　　而他背过身去的动作，除了在祝衍月面前替自己掩饰之外，会不会还有一些对自己的回避？
　　秦遇到底会怎么看待自己喜欢他这件事，他又会不会相信自己曾经穿越、并且看到过他们未来的事实？
　　在这些思绪涌上大脑、并且开始肆意作乱的时候，秦遇和祝衍月已经走出了祝衍星的房间。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傻乎乎的芝麻还扑上去扒着秦遇的裤脚不让他走，祝衍星有些赌气地叫它：
　　“笨猫，快回来。”
　　男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哼哼的，Alpha握着门把的手微微停滞，最后，还是为祝衍星关好了房门。
　　祝衍星就这样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呆呆地在自己的床头靠了许久。
　　然后，他才慢慢地把压在身后的笔记本拿了出来。
　　祝衍星缓慢而仔细地将纸张被压皱的地方一一抚平，同时，也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今晚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刚才他来不及思考，现在想来，被秦遇看到自己的秘密，或许还不是最坏的。
　　更糟糕的是，姐姐也回来得“太是时候”，导致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就眼前的一切展开解释。
　　祝衍星眼睁睁地看着秦遇离开，最后一丝睡意也完全消散了。
　　那股想要追出去，拉着秦遇展开解释的冲动，好像也随之停滞了下来。
　　因为他不敢在姐姐眼皮子底下说些什么，祝衍月太了解他和秦遇了，如果不是她今天喝了些酒，是一定会对他们之间的异样有所察觉的。
　　或许，秦遇也有是秉持着相同的想法，才暂时选择装作若无其事的吧。
　　祝衍星这样猜测着，也劝慰着自己。
　　然而，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就像是打不出来的喷嚏，让人无法忽视。
　　他们到底是错过了第一时间坦诚相谈的时机。
　　祝衍星突然感觉有点害怕，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对未来的祝衍星问过的问题：
　　假若现在的这个秦遇，不是未来会属于他的秦遇，该怎么办？
　　纵然未来的他早就对此做过解释，要祝衍星相信自己的记忆，相信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在属于他们的时空中，自己和秦遇终会走到一起。
　　所以，回到自己的时间里以后，祝衍星几乎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可是今晚的突发事件，却让他前所未有地乱了阵脚，甚至开始动摇起来。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祝衍星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能隐隐约约地判断出姐姐似乎下了楼，将秦遇送出了门。
　　依偎着他的小猫芝麻并没有受到影响，它也听不懂祝衍星说它笨，而是早就亲亲热热地回到了他床上，再一次挨着祝衍星的胳膊，睡熟了。
　　小猫舒服地呼噜起来，柔软的毛发依旧温暖，祝衍星的心中却是五味陈杂。
　　曾在梦中因为和喜欢的人贴近，而感觉无比幸福的那颗心，此时正高高悬起，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患得患失。
　　原来，喜欢一个人，除了酸和甜，也会有苦涩的感觉。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无论穿越与否，他确实已经真真正正地喜欢上了秦遇啊。
　　祝衍星的眼眶尤为酸涩，他抬起手按了按鼻梁，不想因为这么乌龙的事情掉下眼泪。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在床头亮了一下。
　　祝衍星精神为之一振，立刻把手机拿了过来，一看，果然是秦遇发来的消息。
　　他一开始甚至不敢去看里面的内容，无数个猜测在头脑里闪过，祝衍星深深地吸着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最终，他还是点开了秦遇的聊天框，可是那消息的内容，却和他想象过的所有可能都不一样：
　　“小星，我临时要出国一趟，等我回来，我们谈一谈好吗？”
　　只有这么一句话吗？
　　刚刚那种的失望情绪再次浮上心头，这一次，祝衍星心头升起了前所未有的焦躁和紧张。
　　无数的可能性再一次从脑海中冒了出来——也许秦遇会说，你这样是不对的，是把对哥哥的崇拜和依赖，当成了喜欢；
　　又或许秦遇会说，我只是把你当做弟弟，根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而且以后他还会和自己拉开距离；
　　更或许，他并不会指责自己自作多情，因为那不符合秦遇的作风，但若是他从此对自己小心翼翼，祝衍星同样也会感觉难过……
　　即使知道自己的猜想可能太过夸张，祝衍星也很难停止纷乱的思绪。
　　在这一刻，他的懊恼与沮丧达到了巅峰。
　　这真的是个不平安的平安夜。
　　难道在他的世界里，秦遇其实根本没有喜欢上自己吗？
　　二十六岁的祝衍星说过，要他回来以后随性生活，即使没有走向和秦遇结婚的未来，那个他也不会怪他。
　　那时的祝衍星听到对方的话语，只觉得懵懵懂懂，根本没有真正去思考过其中的不同。
　　可是现在的祝衍星，却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秦遇，所以才想要走向那个会和他相爱的未来啊。
　　出于喜欢，他才选择相信了曾经看到过的未来，但要是它真的不会发生，自己又该怎么办？
　　祝衍星抽了抽鼻子，很没出息地发觉自己好像真的要掉眼泪了。
　　这时，他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重新亮起，是秦遇的第二条消息发了过来。
　　“我父母那边出了点事情，可能不会很快回来。”
　　祝衍星看着这句话愣了一下，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秦遇的第三条信息也出现在眼前：
　　“但你要开开心心的，不要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好吗？早点休息。”
　　祝衍星揉了揉眼眶，慢慢冷静了下来。
　　比起第一条信息的仓促，第二条信息的解释，最后的这条信息里，好像倾注了更多发信人的情感。
　　那是一种熟悉的安慰意味，虽然言语简短克制，对刚才的事情也只字未提，可祝衍星竟莫名能够从其中感受到一种力量，那是属于秦遇的安心。
　　所以，来不及突破他眼眶的酸涩就这么退了潮，祝衍星也顺势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丢人到真的哭鼻子。
　　祝衍星捧着手机，将这三条消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却还是有些拿不准秦遇的意思。
　　一开始，他觉得对方的口气有些生硬，却又被后来的那句关怀抚平了不安。
　　在这个时候，祝衍星突然想起了卢悦曾经在和他们聊天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
　　卢悦和顾琢与在一起后，两人感情一直很好。
　　某天，李轻帆很羡慕地说，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吵过架，这两个人却相视一笑，说：“怎么可能没有啊。”
　　“所有的情侣都有可能吵架拌嘴的。”
　　“但是我们每次都及时地沟通了，只不过你们不知道而已。”
　　卢悦说，一开始他们也会在微信上聊天或者打视频，却发现效果仍然不太好。
　　“隔着屏幕的文字交流感受不到对方的语气，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所以很容易产生误会，还很浪费时间。”
　　后来他们就约定，重要的事情不在微信上谈，一定要面对面地和对方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其实刚才的祝衍星，也有那么一瞬的冲动，是想要对秦遇和盘托出的。
　　只可惜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秦遇又显然遇到了突发状况，此时再打电话，或许也说不清楚。
　　所以祝衍星犹豫了很久，也只回复了一个“好”。
　　而那边在他的消息刚刚发出去后，就立刻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