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前心动》有芒

93、如隔三秋

　　放学后回到家，祝衍星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难得点燃的壁炉中摇曳着温暖的橘色火光。
　　父亲和姐姐都还在年会上没有回来，妈妈又因为在满月宴上和朋友一起喝了些酒，早早就去休息了。
　　不过，祝衍星看着那棵被精心装饰过的圣诞树，和树下家人们为他准备的琳琅满目的礼物，还是感觉很开心。
　　而且，他觉得自己这次考得应该还不错，终于也有了点放松的心情。
　　祝家客厅里的壁炉平常虽然很少用到，在圣诞节的这个时候，也很应景地点了起来。
　　火光里偶尔会发出木材燃烧的噼啪声，映着落地窗外的小雪，显得十分梦幻。
　　祝衍星看着这番圣诞景象，倒有些不舍得上楼去了。
　　于是他窝进了客厅柔软的沙发里，想要看会儿错题集，再去休息。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吃得太饱，祝衍星盯着自己密密麻麻的字迹，竟然渐渐地打起了瞌睡。
　　写满错题的笔记本就这样从他手中滑落，轻轻地掉在了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橘色火光在少年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照出了他浓密的睫毛和好看的轮廓，像油画里安静的小王子。
　　秦遇扶着酒醉的祝靖明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温馨的画面。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他们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夏天。
　　对于秦遇来说，过去的这个秋天和往年的秋天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依旧那样忙碌，日程被工作塞满。
　　但当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秦遇的目光总会无意识地落在祝衍星送的那只杯子上，还有那条白色的玻璃鲸鱼。
　　在每一处细节都严谨克制的办公室里，它们是唯二的亮色，即使由冰冷的玻璃铸就，也依然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就像祝衍星一样。
　　所以在看着这些东西的时候，秦遇也会自然而然地想到许多和祝衍星相处的细节。
　　以至于他竟然觉得，没有见面的时候，两个人的距离也并没有变得遥远。
　　直到今天，当他真正看见少年线条越发鲜明的脸庞时，秦遇却又觉得，祝衍星变化很大。
　　比起在浔岛的时候，他瘦了很多，也长大了很多，脸上的婴儿肥都已经褪去，只有咂嘴时偶尔露出的酒窝，还存留着一点孩子气。
　　秦遇不由得想起去年的那个秋天，自己初回祝家时，与祝衍星再见的那个场景。
　　融金般的落日从远处的天边一直流淌到他脚下，庭中花树摇动，而少年面对着他红了脸颊，自己当时却只觉得新奇。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祝衍星已然长大，而自己看待这个少年的心境，也有了巨大的改变。
　　秦遇以前不曾注意过，没有祝衍星的生活，竟然是这样单调乏味。
　　但此时的他来不及沉思，因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该把喝醉的祝靖明扶回房间。
　　祝家姐弟酒量不同，但酒品都还算一致，喝醉了不会太过闹腾，他们在这一点上，其实是很像祝靖明的。
　　他在今日的年会上遇见了老友，酒性大发，此时虽然已经喝得很醉了，但唯一的反应也只有酣睡而已。
　　祝氏年会，秦遇自然受邀出席，前不久祝衍月也跟他讲了父母的提议，问他们一家有没有时间在春节期间出国旅行。
　　祝衍月还说到，因为祝衍星学习辛苦，今年的圣诞节父母特意买了很多礼物犒赏他。
　　于是，今天的秦遇也是带着礼物去的。
　　送给祝氏夫妇的是一对从缅甸淘来的红翡挂坠，给祝衍月的则是一只冰种手镯。
　　到了祝衍星这里，则又不一样。
　　他不太稀罕首饰珠宝这类东西，所以秦遇额外挑了一组限量潮玩作为祝衍星的圣诞礼物，一共由十二个的潮玩组成。
　　相比名贵的翡翠首饰，潮玩的单个价格自然不算贵，难得的是其收集的难度。
　　其实这也是商家的饥饿营销，每个潮玩都是限量发售，只有买齐了前十个潮玩的玩家，才有资格抢购全球发行量仅有1000个的第十一款，美其名曰回馈粉丝。
　　第十二款的收集方式就更花哨了，则需要玩家带上前十一款潮玩的收藏凭证，去展会现场订购，并且领取收藏卡，与巨型潮玩合影留念。
　　秦遇对这个领域其实没有什么兴趣，只知道祝衍星喜欢，所以才会一直关注着，看到有不错的就会买下来。
　　他工作忙的时候，这事儿就交给了林特助去办，那需要验明正身的第十二个限量款潮玩，就是林特助亲自去展会现场取来的。
　　其实，秦遇今天是没打算亲自来祝家一趟的。
　　他只是去了年会，把给大家的礼物交给了祝衍月，而她当时就让司机把礼物放去了后备箱。
　　谁能想到，祝靖明在年会上遇到一个许久不见的老伙伴，还这么快就喝醉了。
　　祝衍月又得留下来镇场子，送祝叔叔回家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秦遇的身上。
　　好在进来以后，就有佣人帮忙接手，将祝靖明送去了楼上的房间，端汤倒水的忙碌起来。
　　秦遇便站在沙发前，凝视着祝衍星香甜的睡脸。
　　他突然觉得，自己为了冷静思考而这么久不和祝衍星联系，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虽然他并不是故意冷落，也有着正当的理由，比如不去打扰正在备考的祝衍星。
　　可秦遇的心里，毕竟也藏了事情。
　　此时，秦遇看着祝衍星瘦得下颌线条越发清晰的小脸，心里竟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惋惜感，因为自己已经错过了一些祝衍星成长的时间。
　　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一些隐藏得很深的想念。
　　秦遇俯下身去，捡起了祝衍星掉在地下的笔记本，轻轻将它放在沙发的另一端。
　　他本来是想叫醒祝衍星的，可是看他睡得实在香甜，就有些不忍心了。
　　连平安夜的晚上都不去拆礼物，而是在这里复习笔记，甚至看到在沙发上就睡着了，看来小孩最近学习一定很累。
　　可是也不能把他放在这里不管，家里的佣人大部分都放了假，剩下的基本都去忙祝靖明了。
　　祝衍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她回来的时候，大概率也不会很清醒。
　　秦遇又看了一眼祝衍星光着的脚，男孩回家以后就换了一身薄绒的睡衣，却因为拖鞋也带绒，就没有穿袜子。
　　即使在室内温暖如春，可睡着的时候人体温度会降低，时间久了恐怕也会着凉。
　　所以，秦遇最后还是将祝衍星抱了起来。
　　少年并不清楚，自己竟在沉睡时得到了日思夜想的圣诞礼物。
　　但他早已对这个稳稳当当的怀抱很熟悉了，所以即使这次没有喝醉，祝衍星也并没有因为身体的突然悬空而惊醒过来。
　　他就这样继续睡着，任由秦遇轻手轻脚地将自己抱上了楼。
　　Alpha刚刚推开门，就看到一只雪白的猫咪，它正蹲在祝衍星的床中间，似乎已经等待它的小主人多时。
　　名叫芝麻的小猫尾巴一扫一扫，眼神有点好奇地看着秦遇，又看看他怀里的小主人。
　　秦遇把祝衍星放在床上，还来不及给他盖好被子，芝麻就钻进了男孩的颈窝，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一大一小两只可爱的生物就这样温暖地蜷缩在一起，这画面实在让人心里变得柔软。
　　秦遇笑了笑，将被子给祝衍星掖好，甚至还给猫咪掖了掖，又揉了一把它柔软的白色头毛。
　　小猫嗲嗲地“咪”了一声，十分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秦遇的余光瞥到祝衍星堆满习题作业的书桌，发现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可见他是真的在努力学习。
　　所以他想，还是把刚才放在客厅里的笔记本拿上来比较好，万一明天祝衍星起床以后忘记了把它放进书包，耽误了他上课就不好了。
　　秦遇很快地下了楼，把祝衍星的拖鞋和笔记本一起带了上来。
　　他把那双拖鞋整齐地放在床前摆好，然后又将笔记本放在了桌上。
　　祝衍星的书桌上，有厚厚一沓用长尾夹夹着的试卷，最上面那张试卷上的笔迹还很鲜艳，显然是不久前才订正完毕的。
　　他在每一道错题旁边，都用红笔认认真真地写了正确解法，偶尔还会画个emoji表情或是颜文字，抒发自己的感想：
　　“又错了￣へ￣叔叔别错了我害怕”
　　“今日之我已非昨日，选择题这次只错了一个哈哈”
　　秦遇被这些零零碎碎的小情绪吸引住了，没忍住翻了一页又一页。
　　“背三遍背三遍，再错我是猪”
　　“这个解法有点不明白，明天去问桃子姐（加粗感叹号！）”
　　在他的翻动之中，有张粘得不太牢的粉色便利贴掉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到了地板上。
　　秦遇连忙俯身将便利贴捡起，却找不到它原本粘贴的页码和位置。
　　便利贴的背胶上好像也沾到了地下的灰尘，应该是粘不牢了。
　　秦遇环顾祝衍星的桌面，想要拿一张新的便签，把那张上面的内容誊写上去。
　　最终，他在一本比较新的笔记本中间，找到了夹着的一叠粉色便利贴。
　　它的背面粘在笔记本的其中一张纸上，似乎是因为防尘的底纸不见了，才被忙于学习的高中生随手按在了这个没写几页的本子上。
　　秦遇便打开一支笔，工工整整地将原本的内容抄在了新的便利贴上。
　　他的笔速很快，字迹也很漂亮，只是多年不曾写题，此时笔尖流淌出公式与数字，竟然还觉得有些怀念。
　　那题目相关的知识点，他也还牢牢记得，最后，秦遇甚至还为祝衍星补上了自己想到的另外一种解法。
　　只是这样一来，便利贴的空间就有些不太够了。
　　秦遇本打算再撕一张，却不想那张便利贴的背胶格外牢固，一撕竟然没撕下来。
　　他还因此不小心翻过了被便利贴粘着的那张纸，看到了第二页上祝衍星的笔迹：
　　“第56条，从这条开始是海岛特辑，时间不分先后，想到哪儿写哪儿：
　　在离开之前，小遇哥哥特意给我送了好多好吃的，烤蛤蜊特别鲜美！
　　不小心喝醉了，还好有你在。
　　在海边放仙女棒也很美，希望下次可以一起散步。”
　　这些文字看起来没头没脑的，一会儿是在描述某个人的好，一会儿又是在抒发祝衍星自己的心情。
　　可是秦遇只消一眼就看了出来，那个被描述的人，应当是自己。
　　他还发现，这些文字好像是从后面的页码开始倒着往前写的。
　　虽然这一页上只写了几行，但这张纸背面的字迹却是满满当当的。
　　秦遇便又向后翻了一页，果然不出所料，从第一条到第四十几条，祝衍星洋洋洒洒地罗列了无数喜欢自己的原因。
　　在这一页的第一行上，他还用大一号的黑色字体写下了一个很可爱的标题，让秦遇忍不住笑了出来：
　　——“喜欢秦遇的100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