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娘娘腔相亲(又:阳光的味道)》沙哈拉伊

20、20 白衬衫蓝牛仔

　　兴奋得一个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醒来却依然精力充沛，真是服了自己。
　　上班的路上，天空分外明朗，阳光格外明媚，空气十分清新，周围的一切好像在轻快舞曲的伴奏下，跳舞歌唱欢呼，连自己所坐公车的颠簸也美妙得像在跳“迪斯科”。
　　在公司对面的站台下了车，远远就瞅见一个穿白衬衫配蓝牛仔裤的大男孩，那身影无疑就是柳敬轩。果然不出所料，“阳光的味道”就是柳敬轩，我的心里一阵很有成就感的狂笑，那心情比设想自己上奥运得了金牌还要得意一百倍。
　　我迎着柳敬轩走了过去，他一瞧见我就朝我招手，看来等我有些时候了。近了，柳敬轩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地说：“你今天真漂亮！”我陶醉地笑到心里了，嘴上却装作很不乐意地说：“少贫嘴！”
　　我们手拉着手，肩挨着肩，堆着满面的春风走进办公室，今天的办公室好像特别不一样，跟我的心情一样不平凡。我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才发现窗外的盆栽吐出新芽了，终于感受到春天的气息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陶醉地望着窗外。
　　柳敬轩靠了过来，把头搭在我的肩膀上，说：“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吧！”
　　“好啊！”我心里甜滋滋地答应了。
　　一整天，我和柳敬轩如漆似胶，看得办公室里的人都酸溜溜的，阿珍最夸张了，她的脸酸得比未熟的李子还要青，^o^。

　　下班的时候，我和柳敬轩还是手拉手，肩挨肩，有说有笑地走出办公大楼，有如一对联体婴。一踏出玻璃大门，就瞧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白衬衫还有蓝色牛仔裤的身影，看样子好像在等人。咦？那人怎么也穿白衬衫蓝牛仔？我的大脑里闪过几个问号，可转念一想，逛街的时候，看到的不都是穿白衬衫蓝牛仔的男人吗？那“阳光的味道”是否是柳敬轩呢？汉敏呀汉敏，你笨哪！让“阳光的味道”穿那么没特色的服饰，你怎样才能认识他的庐山真面目，这不好比大海捞针吗？不行，晚上再试试他。我心里正嘀嘀咕咕地，后悔得很。只见那人转过身来，是娘娘腔，娘娘腔的出现让我的大脑震惊得一度缺氧。他以那一贯的扭捏姿态朝我走了过来，原来在等我！晕，娘娘腔怎么也穿白衬衫蓝牛仔，我怎么让“阳光的味道”穿这么没有个性的衣服了！我一副苦笑不得的神情。
　　娘娘腔走近了，说：“汉敏，有件事情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该死的！什么时候不能来，偏偏赶在我约会的时候，如果你过半小时再来，一切不就不麻烦了吗？我抬头看了看柳敬轩，犹豫中。
　　只见柳敬轩半开玩笑地说：“这么巧，汉敏也刚好有件事情要让你知道。”
　　“我，我……”我有什么事情要让他知道？没有吧，疑惑中。
　　柳敬轩俯身对我耳语道：“有些事情是该说清楚的时候了，你明白吗？”说完，柳敬轩拍拍我的肩膀扬长而去，我正要跑上前追柳敬轩回来，却瞧见柳敬轩一把搂了旁边阿珍的肩膀，有说有笑地走了。一气之下，我也搀了娘娘腔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餐桌上，我一想到柳敬轩和阿珍正在电影院里有说有笑的，就狠狠地拿筷子出气，其实我更想拿娘娘腔出气，恨不得把他捏成粉笔灰。坏了我的约会，我一想到这，就不住地叹气。
　　“哎呀~~~，哎呀~~~，嗨……”
　　“呵呵~~~，你知道这顿饭的名字叫什么吗？”娘娘腔笑着说，笑容明明是苦的。
　　“名字就叫——”娘娘腔看了我一眼，说：“酸溜溜——，呵呵~~~~”
　　我一听，止住了对筷子的虐待，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娘娘腔。
　　“想着柳敬轩和阿珍在一起，吃醋了，心里发酸是吧？”娘娘腔直勾勾地盯着我。
　　“吃醋？轮不到我吧。”我还嘴硬，语气却酸溜溜的。
　　“吃点咸鱼，中和中和。”娘娘腔夹了一条咸鱼到我的碗里，说。
　　“吃就吃，谁怕谁！”我只不过想拿咸鱼解气。
　　“我也该吃咸鱼了，因为，我的心里……也……酸得很……”娘娘腔断断续续地说。
　　我愣了愣，也酸得很？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其实我早该意识到了——
　　“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喃喃道。
　　说完，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说，不敢抬眼看娘娘腔。
　　“因为你爱上了他，是吗？”娘娘腔的语气出奇地冷静。
　　我咬了一口咸鱼，沉默。
　　“因为你不爱我，是吗？”娘娘腔又问。
　　我嚼着咸鱼，还是沉默，不知如何开口，要打击他，还是安慰他？
　　“我，真的很失败……”娘娘腔沮丧得很，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大概觉得多说也没意义。
　　好咸！我把咸鱼吐了出来，这咸鱼实在不合我的口味，咸得甚至有些苦了。
　　“不要那么讲。大概就像这咸鱼，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好吃，却始终不合我的口味。”
　　“怎样的鱼才合你的口味？我可以为你做。”
　　“恐怕，所有的鱼都不合我的口味，因为我不爱吃鱼。”
　　“不打算尝试着吃吗？”
　　“什么？”没听清楚娘娘腔的话。刚好有一对情侣从旁边走过，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不打算……，你真的喜欢他吗？”
　　“嗯。”我点头答应。
　　“呵呵~~~，瞧，我问这个问题不是很傻吗？那样的帅哥，谁不喜欢？”娘娘腔笑得很畸形，像是人工控制出来的机器人的笑。
　　“不是帅的原因，还有对我来说，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很多很多。他长得帅，幽默风趣，懂女人的心，重情谊，浪漫，有情趣，跟他在一起天天都是那么地快乐、无忧无虑……”本想说柳敬轩对他母亲的情感让我好感动，突然想起那是柳敬轩的秘密就改口。说起柳敬轩的好处，我如数家珍。
　　娘娘腔埋首吃着饭，我知道他是在听的。
　　我突然瞧见娘娘腔那卷曲的长发爬在头上，就想起柳敬轩那矍铄的短发，对比之中，突然觉得男人留长发让我很不顺眼，于是说：“还有，他那一头矍铄的短发，很阳光很有活力，常常让你感到生活是那么地灿烂光明。”
　　娘娘腔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长发，无语，埋头继续吃饭。

　　我们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以来我都偏爱靠窗的位置。从饭店高楼向窗外望去，底下五彩斑斓的靓丽夜景尽收眼底。今晚的夜景好迷人！我的心里赞叹着，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这里的环境真的很棒，改天和柳敬轩一起来。”
　　“这个菜很好吃，回去的时候带一份给柳敬轩……”
　　“你知道吗？柳敬轩穿白衬衫蓝牛仔，真是帅呆了……”
　　我满脑子都是柳敬轩，开口闭口也是柳敬轩，竟然忘了娘娘腔也是穿白衬衫蓝牛仔。
　　娘娘腔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我穿白衬衫蓝牛仔呢？”声音小得差点要戴助听器才能听到，可不幸的是，偏偏让我听到了。
　　“你，……”我把惊得卡在喉咙里的食物吃力地吞了下去，说，“我还是比较习惯看你穿工作服的样子。”娘娘腔就是适合穿那种中性工作服的那种人，我心里这么想着，没敢说出口。
　　“柳敬轩他……”我还想说关于柳敬轩的事情。
　　“现在的你，眼里容不下任何东西了……”娘娘腔大概已经超出了耳朵的忍受力，打断了我的话说。
　　“容不下任何东西？”我疑惑，我眼睛一直在看很多东西啊，怎会容不下?
　　“我说着玩的，别放在心上。”娘娘腔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他说出口的话却简单得可怜。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是他违心的话。
　　“你没事吧？”我发现娘娘腔的脸色不大好看。
　　“没事……”娘娘腔停顿了半天，才又挤出了一句话：“只要你幸福你快乐……”
　　我发现娘娘腔的嘴唇在颤抖，突然醒悟自己不该在他面前提柳敬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惊慌得把桌上的饮料摊倒了，汁液倒得我裤子都湿了。
　　“啊，我的裤子！”我尖叫一声。
　　“怎么那么不小心……”娘娘腔紧张地抓了一把纸巾，蹲下身来帮我擦裤子。
　　擦了好久，也擦得好仔细！
　　“可以求你件事吗？”娘娘腔说，仿佛是蓄积了很长时间的。
　　“什么事？”
　　“将来我做了什么，都不要管我！”
　　“嗯？”
　　“你喜欢柳敬轩是你的权利，我喜欢你也是我的权利，不要管我，行吗？”
　　“你——疯了——”我吃惊得瞪大眼睛，只觉得头上突然有一道闪电把我劈得麻木失语。
　　“如果，疯了能让你喜欢我，我宁愿疯了……”娘娘腔说得有些激动，懊恼的神情让人于心不忍。
　　我不知道如何继续这场谈话，默默拨着餐盘里剩下的饭粒。和上午那轻快的心情相比，我此时的心情无比沉重。
　　那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因为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的心里默默地念着：“原谅我的自私，晏孜，我只能对不起你了。”
　　有时候一个人对你太好，而你却只能亏欠他，也是一种悲哀。

　　吃完那顿不是滋味的晚餐，娘娘腔和我在簌簌的海浪声中，踏着夜色，沿着道旁的椰子树静静地走在海岸线上，气氛搞得很僵，我在心里暗暗地臭骂自己：笨哪，怎么就把事情搞得那么糟呢！好窘！
　　默默地走了许久许久，似乎没有必要再这样毫无目的地走下去了，我就抬起头来望着在夜色中涌动的大海的晃影，不敢看娘娘腔，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不敢看老师。我吐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心情，然后轻轻地说：“我想回家了！”。
　　没有等待的回音，我扭头一看，娘娘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没了踪影。我急忙转身，双目四下搜寻，好担心这个时候的他会作出让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傻事。终于在一棵椰树下，瞧见一个正弯腰哈背的熟悉的身影，是娘娘腔。他在干什么？我快步追了上来，借着路灯微弱的灯光，这才看清楚，原来椰树底下跪着一个瘦弱的老人，面前放着一个破旧的盆子，旁边有一块木板，上面写着醒目的几个字“我已经3天没吃饭了！”娘娘腔从钱包里掏出一张10元的纸币，放进那个破盆子里，那个乞讨者大概从来没收过这么大张的施舍，感动得朝娘娘腔拼命地磕头，娘娘腔赶紧止住了他，温和地笑着说：“先把肚子填饱吧，保重了！”然后，拉着我跑开了。
　　跑开有一段距离后，我们停了下来。
　　我很不屑地说：“现在的谋生手段真是越来越畸形，越来越可笑。一年前，我看见中山路一家服饰店贴着‘清仓大销价，最后3天。’都一年了，还是天天‘清仓大销价，最后3天。’。你说可笑不可笑……哈哈……”
　　说完，我自己狂笑，娘娘腔却一副不好笑的表情。
　　“喂，你怎么不笑啊？你真相信他3天没吃饭？”
　　“不全信！”娘娘腔沉稳地笑着说，好像我的提问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
　　“既然你也怀疑，为什么还给他钱？”
　　“万一是真的呢？因为大家都怀疑，他有可能会饿死。对我们来说，10元钱不算什么，可对他来说，10元钱也许就是一个生命。人和人之间还是多点信任好。”
　　“你不觉得这很有诈骗的嫌疑吗？”
　　“呵呵~~~，即使是一种欺骗，我也宁愿受这个骗。”
　　“为什么！？”我诧异得眼珠差点蹦出眼眶。
　　“同样一个东西或一件事情，有的人会觉得不值，而有的人却会觉得很重要……”娘娘腔用饶有余味的眼神盯着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只要自己觉得重要，就勇敢地去做，不用在意太多。对待生活如此，对待爱情更是这样……”
　　我明白娘娘腔的意思了，却装傻地说：“我最看不惯这种不劳而获的作风了。”这个时候，我除了装傻，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个枯瘦嶙峋的老人瑟瑟发抖地跪在路边，还死不要面子地对路人磕着头，你觉得这是一种诈骗吗？即使真是诈骗，有罪的人也绝对不是他，设想如果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有一些孝顺的儿女，哪个老人愿意受这种罪？”
　　我无语，今天晚上我显得很理亏，即使是“必胜客”的烂招拿出来也不一定管用，因为我不再想做这种无厘头的事情，特别是在娘娘腔面前。
　　“喏，把手摊开！”娘娘腔右手握着拳头伸到我面前。
　　“什么东西？”我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摊开手。
　　娘娘腔慢慢地松开握着的拳头，一个冰冰的沉沉的东西落在我的手上，我送到自己眼前，是个一元钱的硬币。做什么？
　　“就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硬币，你可以人为地赋予它很多意义，使它远远超过自身的价值……你也去投吧，起码这一元钱会让那个老人觉得人情不至于那么冷漠……”
　　“你太善良了！太善良的人伤害到的总是自己。”虽然，我不太能体会娘娘腔的这些感悟，但还是由衷地说。
　　“希望这样做没有错……，硬币的故事……”娘娘腔前言不搭后语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都在唠叨些什么啊？”
　　硬币的故事？这几个字听起来怎么那么地耳熟？我的大脑中闪过一阵这样的念头，于是追问：“你刚才说硬币什么？”
　　“啊？哦，没什么，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