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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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机场大厅。
站在空旷的机场大厅中，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旅客出口，哆哆嗦嗦地搓着手，双脚不停地来回跺着。好冷！那个山田先生怎么还没到？如果不是因为加班，我现在肯定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美梦，都是那个王八相亲事件惹的祸。看来，玩笑是不能随便开的，跟老姐杜撰了个“加班”的理由，满以为是个很有意思的玩笑，现在才明白玩笑话也会在现实中应验。
时间在百无聊赖的等待中，一秒一秒地过去了……
一阵寒风从身旁呼啸而过，我赶忙把白色的大衣拢了拢，裹紧冰冷的身子，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了一道白白的身影，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样子很像埃及的木乃伊。
旅客出口开始出现涌动的人群。
终于盼到了那一刻，我激动得高高举起牌子，挥舞着。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步伐稳健地向我走来，举止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他大概是就是山田先生了吧，我心里猜想。
近了，那个中年男子盯着我举起的牌子看了半天，最后犹豫地问我：“小姐，请问您是在等山田先生吗？”
晕！牌子上不是写着吗？日文的“山田”和中文的“山田”，字形又没什么不同。虽然这么想，我还是很有礼貌地笑着说“是”。然后，把牌子卸了下来，My God！大概是早上太急了，把“山田”二字贴反了，我非常尴尬地一个劲地对着山田先生点头哈腰地道歉，他好像一点都不介意似的，反而非常客气地也向我点头哈腰起来。
“汉敏小姐，真是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
“哪里，哪里！”
“由于今天东京起大雾，飞机的航班推迟了。”
“理解，理解！”
……
我们就跷跷板一样，一高一低地互相点头哈腰起来。
再这样下去，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老实说，我的腰弯得都酸了。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个友人说的玩笑话。他说，日本的女人可体贴了，如果你打了她一个耳光，她一定不会还你一个耳光，反而会拉起你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温柔地对你说：“你的手打疼了吧？”不知道日本的男人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
因为思想开了一段小差，我忘记了从日本的习俗上从礼貌的角度应该保持相敬如宾地点头哈腰，反而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山田先生见我不动，他也停住了，还隐蔽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背。不过，他的小动作还是被我觉察到了，原来他也累了。这种礼仪真是害人不浅。
“山田先生，欢迎您的到来！”我重新调整状态，友好地伸出手。
山田先生也友好地和我握手，他的手厚实而温暖。他动了动嘴唇，好像还要说些什么，就被我抢先一步打断了，我实在很怕他再说什么客套话了。
“山田先生，已经临近中午，我们先到酒店用餐吧。”
他把到了喉头的话咽了回去，点头同意。
我们走出机场大厅，上了一辆黄色的继承车。
在酒店的餐桌上，山田先生点了满满一桌的中国菜。
“嗯~~~，这道菜叫什么名字？味道好极了！”山田先生操着生却的中国话，翘起大拇指说。
“水煮活鱼。”
“水--煮--活--鱼？”山田先生一字一顿地念着。
“嗯！”我肯定地点头。没想到山田先生咬字还能这么清楚，老实说发音比有些中国人还要清晰。
“放在水里煮了还活着的鱼？”他的眼神中浮出一层好奇的光芒。
“不是这样理解的。那只是菜的一个名称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我解释道。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给它一个含义？我觉得这就是，放在水里煮了还活着的鱼！”山田先生用筷子比划着，眼神中满是肯定。“你看，这些鱼翻着白肚，徜徉在红色的辣椒之间，黄瓜是它的护肤品，白菜是它的美白霜，油红的河水在荡漾。你还见过比这更活生生的鱼吗？”
听着山田先生的叙述，我的眼里好像真的看到了一条条鱼儿在游荡。没想到，从山田先生不熟练的口音中竟能听出如此栩栩如生的画面。让人自叹不如！
“徜徉？辣椒？护肤品？美白霜？荡漾？”这些词语可不简单。
“はい！”气势磅礴的回答，留给我的是地震似的震撼。
“这些词语不常见，我想山田先生您很早就开始学汉语了吧？”
“はい！”又是气势磅礴的回答，到嘴的米饭差点被震了下来。
“您汉语说得很棒！您有兴趣学中国菜吗？”中国人杰出的自豪感在作怪，日本人都能把中国的文化说得这么好，我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当然逊色不得。
“はい！”还是气势磅礴的回答，我心里一震，差点被在喉头的米饭噎住。拜托，不要再“はい”了，我无福消受啊，我心里叫苦。
“山田先生在日本当过兵吧？”他的遵命式的回答，让我想到香港剧中的皇家警察对着上级说“Yes，Sir！”，于是我这么问。
“はい！”依然是气势磅礴的回答，我没做好他再“はい”一次的心理准备，心里猛地一震，吓得蹦了起来，屁股弹到半空中，突然想起自己不是在接受军事命令，赶紧拍了拍椅子，装腔做势地说：“呵呵~~~，椅子有些脏！”五星级的酒店，椅子会脏？才怪。
待坐定，心里暗暗发誓，不能再用问句和眼前的这位山田先生交谈了。
“山田先生，那我就跟您说说这道水煮活鱼的做法好简单——”差点说出“好不好”临时改了说法，虽然有点不通顺，不过相信山田先生是听不出来的。^_^
“是吗？怎么做？”终于换了台词，山田先生表现出很谦虚好学的样子，大概中国人的本领很多是因为好表现，就被外国人学了去。
“首先呢，要买一条很大的鱼，一般是3-4斤重吧，要活的，嗯，要活的。买回来后，先把鱼用力地往地上一摔，啪，鱼摔死之后，再刮去鱼鳞，把鱼肉切成一片一片的，就像现在这么大小。”我边说着边用手比划着，就好像自己是个大厨师。“黄瓜呢，切成一小条一小条的，别看切黄瓜很简单，要讲刀工的，您看，这黄瓜每条都白里透黄，一样大小。还有，这个白菜呢？要，切成白菜花，对，白菜花，呵呵~~~~，然后再准备一盆辣椒水，把切好的鱼片、黄瓜、白菜统统放下去煮。”
“为什么要买活鱼，回来再摔死？直接买条死鱼回来，不更省事？”
“水煮活鱼嘛，当然要买活鱼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从来没下过厨，只是以前曾瞥见妈妈做这道菜时的几个动作，就加上自己的想象胡乱地瞎掰了一通。
“啊，原来，水煮活鱼的名称是这样来的啊？”山田先生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是！”我笑得很窘，心想这个日本鬼子还真可爱，原来跟外国人交流也没多难嘛。
“这么说，汉敏小姐的厨艺不错了？这么难的一道菜，您都会做！”山田先生很欣赏我的样子。
“哪里，哪里，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哈，哈，汉敏小姐，您太谦虚了，有机会尝尝您的手艺？”
咳，咳，听山田先生这么一说，我好紧张，不留神把鱼刺卡在喉咙里了，爱吹牛的人就是容易自找麻烦。咳嗽了一阵，我在嘴巴里塞了满满的白菜，好不容易才把鱼刺硬吞了下去，然后粗着嗓子说：“好，好的。”心里却在想恐怕您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午饭过后，安顿好山田先生的住所，我到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大概下午3点多，陪山田先生到鼓浪屿爬了日光岩，买了些鼓浪屿馅饼，这是我招待客户的习惯做法。等再次回到酒店已经是傍晚6点多，山田先生留我又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吃完晚餐，正欲离去。山田先生突然说：“今天是不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元宵节？”
我点头称是，心想，跑了一天，我都快累死了，这家伙怎么还余兴未尽？
“我是否有荣幸跟汉敏小姐过个中国元宵节？”
还玩啊？心里直打鼓。面对着公司的大客户，我能说“不”吗？
“当然可以！”我勉强笑着说道。我好虚伪！
“听说，中国人在元宵节的晚上会赏花灯，我们去赏花灯吧。”
“没问题。”我笑脸相迎，只觉得自己也成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家伙。
于是，我陪着山田先生到了中山公园，赏花灯。
元宵夜的中山公园比往日热闹了许多，也亮堂了许多，我和山田先生在灯海和人群中走着。背后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是老姐。老姐神秘兮兮地把我拖到了角落，怪声怪气地问：“你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一个男朋友？太老了点吧？”
“老姐，你不要那么三八好不好？山田先生是我今天要接待的客户。”真是觉得老姐莫名其妙。
“晚上也要陪客户？你还真是兢兢业业啊？”
“山田先生是公司的大客户，公司大半的员工还要靠他吃饭呢，他的邀请我能拒绝吗？”
“有那么简单吗？我刚才明明看见他扶你了。”
“扶我？哦，你说那个啊。我穿高跟鞋走了一天，脚酸得要命，这里人好多，刚进来就被人挤得差点摔跟头，还好山田先生扶住了我。”
“你好自为知，一匹狼就在你的旁边。”
“去！你小妹有那么笨吗？怎么变得跟老妈似的？”
“那个201号也来了？”我正要离开，老姐拉住了我说。
“什么201号，我还挂号呢。”我不知道老姐讲的是哪门子的话。
“晏孜啊！”
“燕姿？在哪里啊？真没想到孙燕姿会把演唱会开在这里耶？”我左顾右盼。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不是那个女歌星孙燕姿，是那个建筑设计师晏孜。”
“啊？哦，你说那个啊，怎么叫了个女人的名字啊？”
“哪里是女人的名字？是古代大外交家晏子的姓，‘晏子使楚’的‘晏’，‘孜孜不倦’的‘孜’，人家这可是个好名字。”
“哦，他老爸老妈怎么给他取了个跟女歌星一样的名字啊？”
“哪里一样？只是读音相同而已。何况，当时取名字的时候，孙燕姿又还没出生，更还没出名，他老爸老妈怎么会知道？”
“哦！也对。”
“喏，他就在那边。”我顺着老姐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大约10米远的地方，一个高挑的瘦瘦的身影背对着我们，披着一头长发，手搀扶着一个老人，大概是他奶奶，正在赏花灯。那背影怎么就那么像谢庭峰啊？果然是个大帅哥，心里暗喜。
“晏孜——”老姐冲他们大喊一声。
那个高挑的身影听见了有人叫他，就转过身来。白嫩的脸蛋，细长的眉毛，稍显小的椭圆的眼睛，不高不低的鼻子，殷红的嘴唇。太秀气的一张脸了吧！他向我们招招手，扭着屁股走了过来。晕，他走路的姿态怎么像个女人？正面看他，实在令人大失所望，从帅哥的指数立即下降到零下一度。
“老姐，你今天有没有戴隐形眼镜？”我凑到老姐耳边，轻轻地问。
“当然有了，不然怎么赏花灯？”
“那，我劝你赶紧去换一副新的，你的隐形眼镜度数严重不足了。”我摇着头很有感触地说。
“我前几天刚换的。”
“那眼光怎么还这么差啊？”
“不会啦，他人很好的。”
“你的品位降低了不少喔！”我依然摇着头很有感触地说。
“你话里有话喔！”老姐开玩笑似的瞪了我一眼。
“那个娘娘腔就是你所谓的帅哥？”我故作惊讶。
“嗯。”
“是吗？不怎么不觉得。”我拼命地眨着眼睛。
“你还太年轻，不懂！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看见晏孜过来了，老姐把话打住了。
“晏孜，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妹——汉敏。”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那人友好地伸出手，笑容中带着几分腼腆。
晕！声音怎么那么细？这像男人的声音吗？我听着他说话，真的想大笑，不过还是止住了。
他的手悬在空气中，我并没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老姐拉了拉我的衣角，我明白老姐的意思，出于礼貌，只好和他握了手。他的手光滑而冰凉，同样和人握手，为什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大家一阵沉默，空气中好尴尬。想起被我晾在一边的山田先生，我找到借口说：
“我的客户还在等我，我过去了。”这是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同时也是一个逃避的借口。我去找山田先生了，背后留下了一串老姐和那人的对话。
“不好意思，我这小妹啊，有点任性。”
“没事，工作要紧。”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