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之间》苏打水冒泡泡

11、11

　　两个人影姗姗来迟。

　　陈诺岔开腿，两支胳膊撑在大腿上，手指交叉抵着下巴，抬头面带不善：“你们两个慢悠悠去晨练？”

　　顾芮梨坐在她身边，挽着她胳膊讨好道：“诶呀，我可是准时出门的，但是堵车我也没办法嘛！”

　　陈诺姑且接受了这个理由，歪头斜视陶居仁：“那你呢？一站要坐这么久？”

　　陶居仁眼珠子转了几圈，摸着后脑勺打哈哈：“反正在哪等都是等，我在门口下车索性就坐在那等她一起进来了。”

　　陈诺用看破不戳破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少年心事就是这么浅显易懂，都不用开口，每一个闪躲的目光都是回答。

　　三个人在商场椅子上又坐了好一阵，陈诺手机刷的脖子都酸了，扭头左右活动，下意识朝门口一瞥，心跳就漏了一拍。

　　顾芮梨听见旁边轻声说：“来了。”

　　柏晶在门口左右张望，对上眼后小跑过去，呼吸有些急促，“你们也才刚到啊，巧诶，我也是。”

　　“是你个头啦！”顾芮梨都忍不住问她：“等你半小时了都！你说哪辆公交车这么堵？”

　　“就是就是！”陶居仁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都要睡着了。”

　　“好啦，”柏晶拖长尾音，晃晃她的肩膀撒娇：“想说为了表达对大家的尊敬就洗了个头，谁知道要这么久嘛。”

　　“真的？”陈诺似笑非笑：“不是因为睡过头之类的？”

　　“不是！”

　　“你吃早饭没？”

　　“没。”柏晶见状况不妙立马补充：“我本来就不吃早餐！”

　　“最好是啦。”

　　她们原定要看的电影也来不及了，只好先找地方吃饭。

　　商场三楼左侧的牛排店装修明亮，自助菜品也算丰富，当下就决定是它了，虽说是周末时间，但还没到饭点所以店内没多少人，点完单后很快就端了上来。

　　陶居仁切牛排边感叹：“还好小李有良心，看我们表现好这周没给我们布置数学作业，少她一科都能让我少死好多脑细胞。”

　　柏晶叉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完才悠悠开口：“但我们班这次确实很猛，安然说我们班一个个长得跟豆芽菜似的，没想到是强壮版豆芽菜。”

　　顾芮梨手上刀叉顿了顿，抬起头疑惑：“这桌好像就我没拿奖？”

　　陶居仁点点头：“是的。”

　　“那你也得负责，没你干扰我说不定我还能冲一冲……”

　　陈诺默默听着，突然感受到手机震动。

　　划开一看是夏晗的消息。

　　夏晗：滴滴。

　　夏晗：晚上要不要去海东散步，那边新建了个篮球场，可以看到帅哥打球！

　　海东是她家附近一个公园，这几年修建的越来越完善，碧水蓝天，林荫鸟叫，是避暑晨练的好去处。里面有一条沿湖而建的健康步道，陈诺小时候经常吃完饭和夏晗去那散步聊天，打打闹闹玩到天黑才回家。

　　初三后夏晗也约过她几次，都被她搪塞拒绝了，那时候跟她牵扯在一起可不是好事。

　　陈诺放下叉子，手指灵活的在屏幕上敲击。

　　陈诺：今天和柏晶她们在外面玩，回去不一定来得及。

　　夏晗：嗯嗯，那你到家再给我发消息吧。

　　接着她发了个发怒的表情包。

　　夏晗：出去玩不叫我？真狗！

　　陈诺：你多忙，没和你男朋友出去玩吼。

　　她还想调侃几句，手机就被人抽走。

　　“哎！”

　　柏晶把她手机攥在左手，一板一眼：“跟人吃饭不能玩手机，给我保管。”

　　陈诺感觉理亏，讪讪收回手。

　　“谁啊，吃饭都要发消息。”顾芮梨惊讶：“不会是男生吧？”

　　陈诺右手缓缓切下一块肉，停住刀子说：“我们班的男生我只加了你旁边那位仁兄，夏晗啦，约我散步。”

　　陶居仁受宠若惊：“哇，就我诶！”

　　“你是好姐妹嘛。”柏晶自然地忽视了陶居仁哀怨的目光，掌心再次传来震动，她眼皮都没抬随手放到座椅旁边，拿叉子叉起一块盘子里切好的肉，入嘴前才漫不经心道：“这么养生去散步？”

　　陈诺塞下一口薯条随口说：“我还爱泡脚呢，我比较惜命。”

　　下午没有她们想看的电影，找不着去处就直接逛起商场来。

　　走到优衣库门口，陈诺停下脚步，她想到之前和夏晗经常玩的游戏。

　　“我们玩个游戏吧，进去里面逛一个小时挑一套衣服，然后时间到我们就集合拍照，拍完照把衣服放回原位，怎么样？”

　　她的提议受到一众赞同。

　　柏晶想了想：“那我再加一个规定，就是每个人的搭配里都要有黑色元素。”

　　黑色……

　　陈诺拿了件黑色夹克在上身比了比，对着镜子皱皱眉。

　　像个盔甲，还是衬衫吧。

　　她盯着各色的衬衫陷入沉思，最后取下了最近的白衬衫，她在脑子里想象了一遍。

　　白衬衫，黑西裤，真的是四套减三套，帅得有一套。

　　她余光看到她同桌已经换装完，靠着墙壁玩手机了。

　　还挺会穿嘛……

　　牛仔外套里内搭着件黑T，底下一条褐色工装裤，肩宽腿长，衣服被他穿的硬挺有型。

　　她吹了声口哨，走过去问：“帅哥你谁？”

　　陶居仁本来还以为是哪个男的要来搭讪顾芮梨，冷脸抬起头才看见是陈诺脸色才缓和下来，听着她的话有些得意，故作谦虚道：“这不是和我自己那套差不多嘛，有这么帅吗？”

　　“既然你这么说确实也没有。”

　　顾芮梨从旁边走过来，“陈诺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马上就去了……”

　　陈诺上下打量，顾芮梨上身褐色开衫，下身米白色长裤，搭配的很秋天。

　　可是怎么这么和谐？

　　她看看陶居仁，再看看顾芮梨，瞬间明白了她同桌的小心思，偷偷摸摸想跟人家穿情侣装。

　　“啧啧啧”

　　她面露狰狞：“龌龊！”

　　平时还没看见陶居仁这么心细的一面，今天算开了眼了。

　　陶居仁被她的视线盯得不好意思，耳朵出现可疑的红晕，慌张扯开话题：“柏晶呢？怎么没看见她？”

　　“你眼里能看见谁？”陈诺摇摇头，往另一边走去，“我去换衣服了。”

　　经过牛仔裤区的时候她看到某人低着头在那挑选。

　　柏晶看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选好了裤子，刚准备拿旁边就有人先她一步，伸手握住衣架。

　　她顺着往上望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说：“这是我先选的。”

　　陈诺拿起牛仔裤充耳不闻，有模有样地翻了个面，眼皮一掀高傲道：“牛仔裤配卫衣是我的风格，请你别抄袭好嘛。”

　　“是谁抄袭啊到底，”柏晶眉毛轻挑，半好笑道：“你一个一周五天穿校服的人有什么风格，人格都快没了，给我！

　　她伸手来拿，陈诺敏捷地转身，煞有其事道：“这边光线不太好，我拿过来看看吼。”

　　“快点给我！”

　　“干嘛要——”

　　柏晶皱着眉头嘴巴一瘪，猛地跳上她的背，伸手抓住牛仔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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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诺不再乱动，呼吸都紧了，不自然地侧过头，木讷道：“那不是有一排吗？”

　　至于这么努力吗？

　　柏晶停了停，脸上有尴尬一闪而过，然后夺过裤子从她身上下来，干巴巴：“只有这一条是我的尺码。”

　　“哦哦。”

　　陈诺扔下一句“我去换衣服”就飞快从现场离开。

　　换完衣服她砰砰跳动的小心脏才平复下来。

　　还好撤得快，不然贴那么近她一定会发觉我心跳声快得离谱。

　　陈诺站在镜子面前转了个圈，很好，黑白色系正是她的最爱。

　　满意地打量镜子里的人，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嘴角洋溢的笑容慢慢收拢。

　　柏晶刚刚不会看到什么了吧？！

　　陈诺脸色煞白。

　　初升高的时候她晚上熬夜太晚，心里装着事，火气又大，那段时间整个人身体状态都不好，爆痘还脱发，头顶上都有一块见白了，不过中考完她所有症状就没了，头发养这么久应该长出来了吧？

　　还是说……她怕我尴尬才没说！！！不行！我要确认一下！

　　陈诺鬼鬼祟祟往四周扫了眼，趁着没人，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前置，举起来在脑袋顶上晃了一圈，然后结束录制回看了遍视频。

　　还好还好，她松了口气，头发已经长出来了，头顶上没有留白的地方。

　　收起手机下意识往周围一瞟，她顿时僵住。

　　空气在此刻仿佛被冻结。

　　顾芮梨手里拿着几件衣服，立在远处目瞪口呆望着她。

　　她刚刚一走进里面就看见陈诺像个神棍一样，悄悄摸摸举着手机在头顶上拜拜。

　　这场面过于诡异，她下巴现在还没合上。

　　她脸上的表情此刻很复杂，震惊又迷茫，迟疑了几秒才走近：“你在……干嘛？”

　　我在看我秃了没有……

　　要陈诺说出这句话，不如叫她去死！

　　陈诺的脑子里刮起沙尘暴呼啸的吹，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解释。

　　顾芮梨回味了下刚才的场景，试探道：“你在拜手机？”

　　“没错！”

　　陈诺电光火石间想到了说辞，云淡风轻道：“不是要考试了嘛，我就想拜拜给自己点心理安慰。”

　　“那也不是拜手机吧？”她满脸古怪。

　　“那拜什么？”

　　她拧着眉头认真想了想，“最多也就……拜书吧……”

　　“书上有的手机上查不到吗？”陈诺徐徐诱之。

　　她现在的口气温柔的像是欺负涉世未深小朋友的欺诈犯。

　　而顾芮梨小朋友已经被她说服了。

　　“也是哦——”她若有所思点点头。

　　还好她好骗，陈诺刚缓口气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坚定的声音。

　　“那我也要拜！”

　　“蛤？”

　　陈诺猛然抬起头。

　　顾芮梨凝眉，脸上写满认真。

　　陈诺每次分数考那么高都还偷偷拜拜，那她也要跟陈诺一样！

　　“啊哈哈……可以啊……”陈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但是你还是别让人看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