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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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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
张家的两姐妹前后脚刚进府,府上的嬷嬷便急匆匆将她们带去一处僻静的院落,见她们的娘正在抽打小妾的耳光,嘴里吣骂着难听的话,若不是边上的婢女拦着,那小妾该被活活打死了。
张星霓蹙眉,款步上前去,张芷妍看了妹妹一眼,不满地努努嘴,也跟了上去。
这位小妾唤作凤儿,是张大人两个多月前迎娶的姨娘,当时府里闹得不可开交,气得张夫人差点离家出走,若非张大人用一处温泉别苑哄好了她,这家里恐怕难以太平。谁料那小妾迎进府后,张夫人却又后悔了!
张大人几乎是夜夜宿在她的房中,夜夜传出羞死人不偿命的话!从下人们的口中传出来的话,传到张夫人的耳中,张夫人又气个半死,把那小妾抓过来一问,那小妾仗着张大人的宠爱,半点情面也不给她,还出言讽刺。
张夫人就要打她,她直接伸手打了回去,张夫人懵了,出言大骂,让人架住她,可这个时候,凤儿又扮作柔弱,就在张大人回府的时候,演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直叫张大人心疼不已啊。
当时张夫人就要把凤儿给料理了,张大人气得把张夫人痛骂了几句,搂着人就走了。
张夫人又愣住了,倒在地上痛苦不已,“当初你话说得好听啊,说什么人就算是娶进府了,你也一样待我,可如今你瞧瞧,你这算什么啊?当初你红骗我,只为了那一纸聘书,为的让我同意她进府啊!你真是好狠的心!那狐媚子用的什么狐媚手段,你迟早被她弄死在床上啊!”
……
到如今,张夫人实在是忍无可忍,张星霓也知道娘亲的苦楚,立刻迎上前安慰,暗中看了眼地上鲜血满面的人,开口道:“母亲,府中不能闹出人命。”
“那……”张夫人对这个女儿是极度信任和依赖的,搂着她的胳膊问:“你不知道,她仗着你爹,在府中对我诸多讽刺,我……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娘啊,你身为主母,怎么对付一个小妾都这么费力,还把我们喊过来。”张芷妍语气淡淡的。
张夫人瞪了她一眼,却是满心满眼看着张星霓:“星霓,你爹上朝去了,今日事毕,太子必然会留他议事,他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我,我不想在看到这个小贱人了,你给母亲想想办法,好不好?”
张芷妍却嗤道:“娘亲,你就同爹说,这个小贱人冒犯主母,你把她发配了,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张夫人气冲冲朝她道:“你是没见到你爹被她迷成了什么样子!?我若说把她发配了,就算人离了几千公里,他想必也是要把人找回来的。不知从哪个窑子里出来的贱人,使了浑身解数勾引你爹……”
“我必须要想个法子,”张夫人又看向张星霓:“让你爹对她,彻底死了心,没了念头,他才能再次回到我身边。”
“娘亲,”张星霓唤了一声,轻轻拍着她的手,微微抬头:“你容我思考片刻。”
半盏茶的时间,张芷妍有了想法,唤了娘亲身边得力的嬷嬷和管事,交代他们一件事,然后让他们带着娘亲从后门即刻离开,去南郊的尼姑庵走一趟,就说是清早就出发了。
之后,她又将外头看守的护卫喊进来,交代道:“把这个人带走,途中安排一辆马车,扮作遭遇了强盗的模样,劫财被杀。”
安排好这一切,张星霓回了正堂,将府里的沈管事喊了过来,他是爹爹身边的老人,府中的动向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张星霓必须和他对好口供。
此人对爹爹忠心,无非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沈管事本就对凤儿不满,觉得她迟早害了老爷,故而听到小姐说凤儿被强盗杀了,他当然满口答应了。
就等张大人回府,将此事告知了。
另一边,张星霓的护卫将凤儿带走后,先是将她安置到东城的一处院中,然后从义庄找了一具相似的尸体,将她的脸划得血肉模糊,安排成被强盗劫杀的模样,这才返回院中。
床上的凤儿已经被大夫看过,脸上的伤痕被布带包扎,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她看到来人,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主上。”
“别出声,你需要静养。”男子走到床边,扶着她躺下,他长着一张平凡的国字脸,眉宇粗黑却毫无特色,眼神涣散。
“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无论你易容成什么模样,我都能认出来。”
“你来救我了,你来找我了。”
“我终于还是,回到你身边了。”
凤儿抓着他的手,无线贪婪地回味两人的曾经,想要用脸颊去碰触他,可脸上缠绕着绷带,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这张脸已经被毁了。
男子从头顶摘下了面具,露出属于他的本来面貌,额头荡着卷发,长发飘飘,清逸翛然,只是眼睛被掩盖住了,显得涣散无光,但此人,无疑就是失踪的宋天仇。
凤儿便是盈凤,隐藏在张英的身边,为宋天仇获取情报。
圣上病重,并非因为他的丹药,而是有人暗中下毒,他是提前获知了张英和太子的密谋,知道一场政变将至,才会忽然失踪,而埋伏在张星霓身边的这个身份,是他早早就布下的。
其实,他根本不会管盈凤的死活,只是今日正巧遇到了,才会救她一命,留作后用。
盈凤依靠在怀中,不断诉说着在张府的遭遇和对未来的期待,可宋天仇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想着自己的计划,趁太子和三皇子相斗,他要坐收渔翁之利,完成爹爹未尽之事,为父报仇!
李思鸢……夷族公主,娘亲的后人,他一定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个死人!而盈凤,就是代替她身份去死的人。
自从圣上病重的消息传出,京城人心惶惶,御卫军看守皇宫,百官被皇后娘娘阻拦在皇宫外,只有太子和三皇子看守在圣上的床边,一场风暴已经来临。
当天夜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罕河十二渠被堵住了,从天而降一块巨大的龙形石柱,而石柱上碎了一角,翌日清晨,便有谣言传出,国之将王,新君继位。朝堂顿时议论纷纷,闹得人心沸腾,而原本隐藏在暗处的斗争,被摆到了台面了。
一天之间,发生了诸多变故。
罕河十二渠本由太子和三皇子共同负责,眼下出了事,两人急于撇清关系,顺理成章把这个锅丢给了锦衣卫,死的死,抓的抓,而陆铮下面的几个锦衣卫头头也被抓入大理寺审问。
王清萱原谅了李宗,但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她要他手下的兵,李宗同意了。
当天夜里,王清萱带兵包围了宁王府,准备软禁宁王,却发现整个宁王府都空了,她气得咬牙切齿,但转念想到了被关在大理寺的陆铮——只要他供出宁王的名字,那宁王就逃不掉了!故而又转道去了大理寺。
这边王清萱扑了个空,那边顾衿安正和李晚卿在南山寺里,对月饮酒。
顾衿安:“我竟不知,你还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李晚卿噗嗤一笑:“并非如此。”她转眸,又道:“我曾和你提过,我做梦梦到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梦里有所征兆,我就放在心上了,就像罕河十二渠一样。”
顾衿安点头,神容严肃:“楚清查到,第二渠挖的路线和图纸确实有不一样,暗中有人捣鬼。”
“所以,那个大石柱就是楚清和你想出的办法?”
顾衿安笑了笑:“尽早激化太子和三皇子的矛盾,让他们内斗,我们在此喝酒赏月。”
“倒是,为什么还要带上他们一大家子?”顾衿安指的是李思鸢和她相公还有他们的爹娘。
李晚卿挑眉:“因为,我那个妹妹虽然和我不亲厚,但她身份不同,或许到关键时候,会有很好的作用,至少,对某人来说是的。”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李晚卿朝他笑笑:“其实,这也是我结合梦里的事迹,隐隐猜出来的,大概是和宋天仇国师有关,他和夷族有关,而我那个妹妹……应当也和夷族有关。”
瞧顾衿安的神色,他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却又看向李晚卿,轻轻一笑道:“你的小脑瓜,转得很灵活。”
毕竟重活了一遍嘛,李晚卿笑笑,到底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又问道:“你能猜出宋天仇到底是什么人呢?他做这些,仅仅是为了复辟夷族?”
“他应当,和前国师扶苏有关。”
当年,扶苏也是为了心爱的人,那位夷族的皇后娘娘,杀害旸国的皇子,嫁祸给宁王,妄图推翻旸国,复辟夷族。如果说宋天仇和扶苏有关,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就有理可循了。
“可我始终不明白,王清萱是为何,她想要对付你?”
顾衿安摇了摇头,但想到了一种可能,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或许是为了五哥。”
“被人斩首的五皇子?”李晚卿恍然大悟道:“王清萱本就和五皇子有婚约,她以为是你害死了五哥,所以,她要为五哥报仇。”
顾衿安点点头,心里悲痛,“其实……五哥,并没有死。”
“他在王姑娘成亲的当晚,趴在我墙头哭,我劝他,当面和王姑娘说清楚,总比这样不明不白得好,但他和我说,他毁了容,早已不是当初的人了,说我不懂。”
李晚卿一听,脑中卷起一层风,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
“我当时和他说——”
“我若有爱人,满心相付,绝无欺瞒。”
李晚卿愣愣地看着他:“九皇叔……”
顾衿安失神一笑:“但我发现,做起来,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
李晚卿忍不住搂住他的腰,扑进他的怀中,轻声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对我始终如一就行。”
“始终如一……好!”顾衿安有一种心神开明的舒适感,抬起李晚卿的脸庞,落下一吻,笑得开怀。
“是我拘泥于俗世了,竟然没有你那么通透。”
李晚卿害羞了起来,双手揪着他的衣裳,将头埋在他怀中,耳畔却忽然传来一声低吟,“卿卿……”
“卿卿……”
“做我妻子好不好?”
李晚卿一怔,双眸慢慢凝视于他,轻声问道:“你再说一遍?”她的眸光闪亮,亮过这夜空的星星,唇色粉红迷人,脸庞清透,美得叫人心神骀荡。
顾衿安捧着她的脸蛋:“你我,以此际狂天为媒,以脚下大地为证,以青山神佛为佑……卿卿,聘礼,稍后补上……
“做我妻子,好不好?”
李晚卿早已热泪盈眶,激动得指尖微颤,低声道:“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