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见的哲哥哥和敏颜》北冥有鱼鱼呀zn511

4、七、八

　　七、
　　我记得那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了一只猫或是看家的狗。我们家也不例外，爷爷养了一只灰白色的母猫，宝贝得很，冬天睡觉都允许它上床去盖被子。
　　爷爷宠爱他的猫，把猫惯得十分的叼嘴，吃饭要加了油的，要鱼要肉。吃了一段时间，连鱼肉都不香了，每餐只是随意的舔舔，最后用鼻子将肉拱到一边去。
　　爷爷很是为他心爱的猫的饮食而为难，却又苦于无法找到合适它的食物。小猫还太小，自己又还不会捕鼠吃，一天一天的眼看着就要瘦下去了。
　　哲哥哥家也养了一只小小的猫。有一天无意中和他说起，他说猫喜欢吃腥的食物，他家的猫连烤蚯蚓都吃过，最爱吃的是烤青蛙。
　　那时候正是盛夏，田里的稻谷苗长得大概有我那么高。田间，小溪边，不管是午后还是晚上，蛙鸣声总是一片连着一片，随处都可以看见它们的身影。
　　猫要吃，我和哲哥哥便提着小桶去抓。他拿着鱼网在前面走，我提着小桶跟在他的身后。小青蛙蹲在水边乘凉，肚子一起一伏的。
　　远远地看到它们的身影，哲哥哥就会快准稳地用网网住。有时候干脆连网都不要，只要见了，猛扑上去用手抓，也是一个扑一个准，每次都是满载而归，满满的一小桶。
　　我们把小青蛙抓回来，剩下的工作就是爷爷做的了。爷爷杀青蛙的时候，我总要躲得远远的去，甚至有很多天都闻到厨房的血腥味难受。但是为了那只猫的口粮，我只好强忍着。
　　猫越长越大，上下扑腾地玩，有时侯还会跳上桌摔坏东西。我就是在猫最闹腾的时候长了水痘的，因为会传染，母亲让我自己独自在房间休养，除了必要的照料，连她也少进来。
　　爷爷买了一只画眉鸟放在房间陪我，鸟会唱歌，猫也不知道怎么从窗户还是哪里进来房间的。它对着鸟笼扑，喵喵地狂叫着，伸着爪子在笼子上狂抓。
　　画眉鸟经不住吓，在笼子里乱撞乱飞，最后毛全都掉光了，光秃秃的在笼子里很是可怜。果然，那只画眉鸟没养多久就死了，我记恨猫，见了它，总要朝它狠狠地扔东西砸它。有时候干脆趁它在打盹的时候狠狠地一跺脚，它尖叫一声极不情愿地起身走开了。
　　我病了的时候，听母亲说哲哥哥每天都要来好几轮问我可有好一些，听到还在卧床，总是一脸落寞而去。他也让母亲给我带玩的小东西，有时候是纸条。
　　纸条上一个字都没有，线条勾勒出几笔的漫画背影，我知道，他是说我病了，又不能看，很想念我。
　　过了半个月，我渐渐恢复如常，终于可以出门了。哲哥哥每天下午到晚上都给我补课，半个月落下的，他全部都给我补回来了。其实补不补都不要紧，反正那时侯才一年级，我都会。
　　但是我见哲哥哥那么热情，又不好拂了他的好意。我们在学习的时候，爷爷那只猫刚好从我脚边过，我弯下身子来突然把它掀翻。猫嗷嗷地叫着，自己翻回来跑远了。
　　哲哥哥说，你一个小女孩家家的怎么可以这么凶呢？我气呼呼地把它是如何吓秃吓死画眉鸟的罪恶行径讲了一遍。哲哥哥也气呼呼的，说亏我们俩还给它抓小青蛙吃，坏猫。
　　八、
　　我原本就瘦，这一病又带走了一些皮肉，胃口也很不好，整个人越发的虚弱。除了脸上看起来还有一些肉，身上瘦巴巴的。和敏颜跳格子，跳没几下，额头和手心都是冷汗。
　　哲哥哥见我这样，再也不让我跳格子，说身体还没养好。他从衣兜里掏出来一根彩色的绳子，变戏法似的给我变出来了降落伞、变桥，然后又教我如何将绳子花式翻转。一个下午下来，两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
　　晚饭后两人在小溪边散步，边走边丢叶子玩，走没几步，感觉又被哲哥哥甩开了好几步。我朝他大喊声，说我累，我跟不上，不走了。
　　他转过身来，好脾气地朝我笑道：“那要不，哲哥哥背着你走？”
　　我摇摇头说：“不要！我都上一年级了，不要你背……”
　　“没关系的，才一年级而已，等你再大一些，哲哥哥背不动你就不背了好不好？”
　　我原本还想推迟，可是疲累的脚却在抗议，最后我还是让哲哥哥背着我走。
　　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就不让哲哥哥背我了，也许初中以后吧。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从哲哥哥这里讨了多少好处，以致于后来敏颜声嘶力竭地朝我喊，说你既无意于我哥，又何必让他步步沦陷？我讨厌你，长着一副乖巧的模样，内心却残忍至极，至少你伤害了我哥。
　　这话，我也不记得敏颜是何年何月对我说的，因为她对我说过的狠话太多，每次我都是揪心的疼，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我不知道该如何去为自己辩白。
　　当然，这也是后话，至少童年的时候，哲哥哥视我如掌中宝，而我也把他当成唯一的依靠。就像这时，我在他的背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走得极稳，时不时给我讲故事，陪我说话。
　　“哲哥哥，你说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为什么都不睡觉呢？有时候我夜里醒来，在窗前看，它们都还在天上。”
　　“那你下次睡不好，你过来我家喊我，我陪你说话，说到你再次睡着为止。”
　　“我不是睡不着，我梦见黑漆漆的巷子，我在哪里走，都走不到头，狗追着要咬我……所以我就吓醒了。”
　　“小傻瓜，都不知道你整天想些什么，怎么整天都做这些稀奇古怪的梦呢，睡就好好睡，什么都不要想。”
　　可是，梦岂是我能左右的？我恨不得天天都做开心的梦呢，哪怕梦见我们一起玩过家家都好。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听过的人和事，总是能牢牢地记在心里，然后夜里就不受控制地想起。
　　九叔婆走了，也是哲哥哥告诉我的。那段时间我病恹恹的，不怎么爱出门玩，也没有听家里人说过。
　　九叔婆的丈夫老早就去了，有本有一个俊俏的儿子，后来去了当兵，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就再也没有回来。有一次来了一堆人去她家，后来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大概就是她儿子没了。
　　村里多半甚至方圆之外的孩子，在出生的时候若不顺当，都会经九叔婆的手降临于世。人们都很敬重她，平时各家都会主动帮衬她过日子。
　　九叔婆是上山寻柴踩到松动的石头翻下来的，一路和石块一起翻滚，最后全身血肉模糊不治身亡。
　　后来人们在她家中，看到堆成小山的木柴。又不是没得烧，何必自己走上山去呢？这大概也是命吧，人们摇头叹息，却依旧不疼不痒地继续过日子。但是，命没了的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