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予南

5、听风

　　陈斯南和许盛他们吃完饭，打了个招呼开车回去，陈斯南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靠在沙发上看见了这条验证信息。

　　陈斯南很诧异，他完全没想过周时洛会主动加他。

　　陈斯南看见周时洛的头像，好像是国外的某处建筑，奢华又庄重的设计。

　　陈斯南知道自己不该，可他没办法点拒绝。
　　陈斯南同意了，看着空白的聊天窗，又抬头看天花板发呆，思考他现在该以什么样的语气和状态去跟他发消息。明明知道对面的人是谁，可却还是想看见对面的回答。

　　他执念般的想从对话中抓住些什么。

　　c：周时洛？

　　那边回复的很快，没几秒就发过来。

　　洛：嗯，是我。

　　c：怎么突然想起来加我？

　　陈斯南问完之后就后悔了，想撤回但周时洛肯定已经看见了，陈斯南其实有点怕周时洛会因为这个问题终止对话。

　　洛：听周子皓说，你帮了俱乐部很多，让我谢谢你。

　　陈斯南看见这条信息，抿了抿唇，回复他。

　　c：不用，投资只是因为新风有价值。

　　陈斯南看着自己发的消息特别想笑，想骂自己，这时候倒是会嘴硬了，违心的话是张口就来。
　　陈斯南只是不甘心，也有跟周时洛赌气的成分在。

　　陈斯南又沉默的敲着字。
　　c：毕竟我也只是个商人。

　　陈斯南息屏，把手机扔到一边，不去看周时洛的回复。
　　周时洛会放弃了吗，应该不会再给他发消息了吧。

　　陈斯南用手背覆住自己的眼睛，遮住眼前的灯光，有些疲惫的扯了下嘴角。不知道该说自己悲哀，还是幸运。

　　宋韵起来喝杯水，看见楼下的灯没关，踩着拖鞋下楼，看着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宋韵狐疑的走过去：“小南，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

　　陈斯南把手放下去，睁开眼看见她：“跟几个朋友吃了顿饭。”

　　宋韵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看见陈斯南少有的疲惫，她很少看见这样的陈斯南。
　　宋韵担心的看过去：“小南，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妈妈早就说过你的身体最重要，怎么还总是拼了命的工作，每天忙到那么晚，你在吃药了是不是？”
　　不说还好，一说陈斯南就真的隐隐开始头痛，安抚着宋韵的情绪：“妈，我没事。”

　　宋韵看他也不像没事的样子，问他：“小南，你吃的什么药，你实话跟妈妈说，不会又是跟几年前……”
　　“不是。”陈斯南打断她，“感冒药。”

　　宋韵皱着眉头：“你总是这个样子，什么事儿都往心里憋，真的是感冒药？”

　　陈斯南目光微动，肯定道：“嗯。”

　　宋韵也不知道信没信，知道他不愿意聊，换了个话题：“你最近要收购的那公司呢。”
　　知道陈斯南在工作时的手段，也知道他一旦决定的事情没那么容易改变，陈斯南一直以来说一不二，他既然决定要收购，那绝壁是要将那公司拿到手的。
　　宋韵只是为了转移话题，她其实也能猜到陈斯南的答案。
　　“是不是已经收购了？公司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吗？”

　　陈斯南沉默了会儿，又看向她：“没。”
　　“没收购了。”

　　这下轮到宋韵沉默了，这倒是个她没想到的结果。陈斯南当初收购的事情掀起了很大的风波，家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会儿陈斯南异常平静的告诉她，他没收购那家公司。

　　“你当时不是把这事儿弄的沸沸扬扬的吗，怎么这会儿突然放弃了？”宋韵问，“小南，你别怪妈妈问太多，你最近状态不太对，要不去休息一段时间，公司先给小枫带几天，去找个地方旅旅游也行？”

　　陈斯南摇头，声音沉闷：“我不累，不用休息。”

　　陈斯南半身靠在沙发背上，长腿敞开，手搭在腿上，微垂着头，目光也没落在宋韵身上，那副标志性的浅笑消失的无影无踪，疲惫又颓败的样子。
　　宋韵只记得上次见他这幅样子还是几年前，宋韵越发觉得陈斯南心里有事，更不放心他这样去工作，没有丝毫余地的说：“这事儿没得商量，必须休息。”

　　“小南，妈知道你不愿意说，这没关系，但是你不能放任自己的身体不管，你受得了，妈受不了。”
　　宋韵开始布置之后的事：“我明天跟你爸说说这事儿，你现在的状态就是需要休息，找个地方去放松一下，我让你弟陪你去也行。”

　　陈斯南看宋韵不像是还能被说服的样子，听到这话还是拒绝：“不用，我一个人就行。”

　　“那我找个地方你去外面旅游？我看威海那边挺不错的。”
　　陈斯南还是摇头：“妈，算了，我就在这儿转转就行。”

　　宋韵知道陈斯南难松口，答应休息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她叹了口气：“好吧，小南，有事要跟妈妈说。”

　　又扯着陈斯南叮嘱了好一会儿，才重新上楼。
　　陈斯南洗了个澡靠在床头，嘴里咬着烟头，用打火机点着烟，看着眼前被烟雾萦绕，陈斯南在黑暗中眯了眯眼。

　　手机也再没有响过，周时洛没再回过消息。

　　陈斯南已经戒烟很久了，今天突然很渴望尼古丁的味道。

　　他想到刚刚宋韵的话。

　　—— “你当时不是把这事儿弄的沸沸扬扬吗，怎么突然放弃了？”

　　不弄的沸沸扬扬，怎么能让他知道呢。

　　至于为什么放弃。
　　他回来了，那也该收手了。

　　—

　　周时洛看见这两条信息，准备打字的手又顿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把打好的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是把话都删掉，没继续回。

　　陈斯南说的那些话，是为了急于告诉他，我做的这些事只是因为新风能给我们公司带来利益，因为新风有价值。更因为我只是个商人，所以我投资了，我做的一切并不是因为你。

　　有种陈斯南告诉他，你在自作多情什么的感觉。

　　周时洛觉得自己是疯了，几年了，难不成人家也不过日子了，就这么跟傻子似的在原地等你吗。

　　他能在见到他的时候心平气和的跟他讲话，周时洛觉得都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难不成谁能在发生了那种事后还扯着嘴巴说没关系，我不在乎吗。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周时洛捞过手机瞥了一眼。
　　周舒：！！！
　　洛：干什么？

　　周舒敲了个电话过来，掩盖不住声音中的兴奋。

　　“洛洛，你这几天应该没事儿吧？”

　　周时洛开了个免提，回答她：“没，你有事儿？”

　　周舒跟他提了个自己的建议：“洛洛，反正你现在也就一个无业游民，不如出来跟姐几个玩儿？”

　　周时洛抓住几个字眼：“说话注意点，说谁无业游民呢。”
　　周舒：“那不确实吗，天天搁家不是躺就是睡的。”
　　周时洛：“……”
　　周时洛：“少造谣。”

　　周舒没太在意，继续刚刚的话题：“你才回来没多久，明天出来玩儿，给你接个风。”

　　周时洛：“刚回来不接风，过了半个星期你给我接个什么风。”

　　周舒极为理所当然：“这有什么的，你当时不是忙，现在这么闲接个风怎么了，而且别说半个星期，就算是个一年半载的，你想接风，姐们儿几个也肯定给你接。”

　　周时洛：“……”

　　倒是不必。

　　周舒像是没什么耐心跟他耗下去，全然不顾周时洛：“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我睡觉了，明天给你发地址。”

　　周时洛看着电话挂断的手机界面，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又落了空。周时洛看了会儿，又点开了和陈斯南的聊天窗。

　　这下周亦泽还真说对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窝囊。
　　寥寥无几的几条消息。

　　周时洛垂了下眼。
　　算了吧周时洛。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周舒发了个餐厅的地址，开在市中心的商城里，人流量很大，临近中午，餐厅更是生意火爆，挤满了人，周舒提前定了餐位，跟几个熟人一起等周时洛。

　　信息轰炸了一番后，周时洛竟然不回了。周舒打了六个电话，他挂了四个。

　　接了第一个和最后一个，第一句话是“再发拉黑了。”最后一句话是“再打一个我就马上掉头。”

　　那就是已经来了。

　　看到周时洛的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

　　周时洛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吃饭的都是几个亲戚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周舒道：“菜都上齐了，你怎么不再来晚点儿。”
　　周时洛已经喝上了果汁：“这不是没机会，半路回去不要油吗。”

　　又补充道：“我还指望路上能堵个车什么的。”
　　“……”几个人相顾无言。

　　谁都上路了还指望堵车的。
　　周子皓脾气好，出来缓和气氛：“大家别愣着，吃菜吃菜。”

　　几个人听到这话开始动筷子。
　　周舒翻出手机伸到周时洛面前：“你怎么不回我消息了？”

　　周时洛也翻出手机界面给她看，平淡道：“屏蔽了。”

　　“……”

　　周子皓有点无语。

　　也就您能把人家屏蔽了，还一副我就屏蔽你了，你有本事弄死我的样子。

　　郑逸凑过去看了眼，笑道：“兄弟，对人家大美女也不知道怜香惜玉点儿，我还没见过人周舒这么跟一男人发消息呢。”

　　周舒被气的够呛：“呵呵，从今天开始你将看不到了。”

　　周时洛看了她一眼：“我又没瞎，你发那信息跟放鞭炮似的，我开个车还提醒我路上别出车祸，还买什么意外险。”

　　郑逸在一边爆笑，周子皓忍着嘴角上扬。

　　周舒有点无语：“那你那么长时间不来，现在脑子也不太行，路上出点什么意外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我这是以防万一。”

　　周时洛凉凉的瞥她一眼：“您闭嘴能怎样。”

　　看两人又要接着吵，周子皓及时喊了停：“行了啊你俩，怎么总一见面就吵来吵去，好好说话行吗。”

　　周舒往嘴里送了口菜，周时洛喝了口果汁。

　　周舒闭嘴没两分钟，又开始把话题引到周时洛身上：“周时洛，你是不是在家没事儿干？”

　　周时洛想到昨天说他是个无业游民的话，他淡淡道：“忙的要死呢。”

　　周舒不信：“骗傻逼呢你。”

　　周时洛：“对呢。”

　　“……”
　　完全没办法正常聊天，周舒下一秒就要拍桌子起身，又被周子皓按了回去。

　　周子皓觉得跟他俩出来吃饭真是煎熬，脑袋被气的发痛：“差不多得了，至于吗你俩，都少说几句行吗。”

　　郑逸坐到周时洛边上，跟他聊天：“兄弟，听说你没工作？”

　　周时洛：“……”
　　他现在挺乐意当个无业游民的。

　　在国外赚的那些钱足够他饿不死。

　　现在一回国，怎么有种所有人都在催着他赚钱的感觉。
　　郑逸开始掏手机，熟练的打开了某个软件：“早说啊，兄弟给你找，看你这长的人模狗样的，要不去卖个艺？”

　　郑逸看了眼周时洛的那张脸，啧了一声：“这脸不得赚的盆满钵满。”

　　周时洛甚至懒得搭理他，根本不理解他在想什么。
　　周子皓都不用看周时洛的脸色，光听听卖艺这两个字都觉得离谱。

　　你让周时洛去卖艺？他当初可是别人多看他两眼，就恨不得上去拎着人家衣领问人家：“要打架？”的程度。

　　让他卖艺，他砸场子的可能性比这大。

　　周子皓先否决他：“你倒是会想，也不怕他把台子拆了。”
　　郑逸看起来心情很好，还在提着那些离谱的建议：“卖艺不行，要不就卖个身？小姑娘现在都喜欢这款。”

　　“……”
　　周子皓彻底无语。

　　周时洛：“滚吧你。”
　　出的什么馊主意。
　　周舒想到个主意，灵光乍现：“这样，去自由风那边弹琴呗。”

　　自由风是个酒吧的名字，里面总会有人去唱歌跳舞，酬劳似乎还不错，总是有人抢着往里面挤。
　　郑逸想了下那个酒吧，每次去的时候人都很多，酒吧里还时不时会请一些艺人来，不过又想到周时洛，这人明显跟那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

　　郑逸说：“那不还是卖艺吗？”

　　周舒：“你懂个鬼，这是艺术。”

　　周时洛觉得天天在家躺着的日子也很悠闲，不准备采纳他们的意见。

　　他又听周舒说：“周时洛不是会弹吉他吗，加上这张脸还能愁没地方赚钱吗。”

　　周时洛打断她：“小时候学的，早忘完了。”
　　周舒：“你重新学呗，找找手感。”
　　周时洛：“不想学。”

　　周舒：“哦，那你在边上站桩吧，我到时候给你做个营销什么的，肯定也有人去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