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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禁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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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特里克·加里·索亚,斐斯特利公国前四大家族之首,从悠托亚深谷里走出来的初代公爵。他的一生只有短短三十五年,一生的波澜只够填进几张薄纸。在他被以叛国罪处死后,关于他的故事几乎全变成了索亚家族的风流艳史。尽管他对阿格尼丝一往情深,但他终此一生只在阿格尼丝嫁给普希卡时见过她穿嫁衣。有人说他走出打猎的深谷就是为了阿格尼丝。可阿格尼丝从未得到幸福。普希卡是个暴躁易怒的家伙,阿格尼丝身上时常带伤。
“一个大疯子生出了一个小疯子。”邻桌的客人讲得开心,哈哈大笑着灌下了一口酒,丹尼斯的脸在灯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
“听说阿格尼丝在杀了普希卡后成了基兰教的信徒。一个杀人犯把她的女儿交给老情人,然后自己信了慈悲的神,这真是讽刺极了。”
“更讽刺的不该是她女儿么?叫什么来着。比阿特丽斯?居然爱上了她的养父!”
“她明明是对吉尔伯特家的二公子爱而不得,这才疯了。”
“吉尔伯特可是延续了73代的公爵,祖先可是斐斯特利的开朝元老,看不上她也正常。”
“唉,说来也是可惜极了。那么大的一个索亚公府,短短十年就倒了下去。”
“还不是因为现在没有战事。这要是十年前,皇帝绝不敢给索亚安一个叛国罪。”
“比阿特丽斯不管疯成什么样也会是受人仰视的大公女……”
“她真的疯了吗?”
“大笑着跳了悬崖。不疯也快了。”
“她死了?”
“也许吧。其实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了。索亚公府的一切在这个世界都是不允许存在的了。”
“也对……”
那两人还在说着,丹尼斯将刚刚听到的话全都泡进了酒里一饮而尽。
“比阿特丽斯……”相见五年,他居然才知道她的名字。他忽然明白了她那与周围贵家小姐格格不入的气质是从何而来。十三岁的她已经在索亚公府住了八年,是尊贵的大公女,也是阿格尼丝被普希卡侵犯的证明。她孤傲金贵地站在那里,满身碎片。也许她只对特伦斯一个人动过心,可那人把她捧过去的心意摔个粉碎。比阿特丽斯十五岁那年索亚公府倒台,这其中也许有吉尔伯特的推波助澜,所以特伦斯才会在朝夕之间就与埃利奥特家的三女儿结婚。听说特伦斯和安娜虽然过得相敬如宾,但并不幸福。温柔的公子和泼悍的小姐,自古以来都是难以被人夸赞的组合。
“老实说,我从不认为去繁恩熙宫对她活着有什么好处。她现在已经是个被抹去的存在了。只要扔掉过去的一切,随便哪个不知名的村落都可以妥善地安置余生。她长得好,不愁没人娶。上过学,淑女要学的那一套她都拿了优等。索亚死后又在咱们这里待过。随便哪一个都能让她把这辈子平平安安地过过去。”丹尼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啰嗦。
“可扔掉哪是容易的事。”巴鲁回答道。
“想扔就扔啊。有什么放不下的。”
“你呢,你放下了吗?”
“……”
“哈哈,你说放没放下。我这酒馆都开了三十多家了吧。谁不管我叫一声格利老板。”沉默良久,丹尼斯忽然哈哈大笑道。
“……”巴鲁看着他,欲言又止,喝了一口酒“我们还跟吗?”
“跟什么?我只是有点想念繁恩熙宫了,回去是我自己的选择。”
“您说的对。”巴鲁嘴上说着赞同的话,语气里却全然一副我都明白。
“我跟着她干什么?一个流亡的废弃公女,只有麻烦,明白么?”
“嗯。”
“我从你的嗯里听不出一丝诚意。”
“那就当没有吧。”
“你可真诚实。”
“这只是我为数不多的美好品质之一。”
“这明明是我说过的话!”
两人一来一回,有前言没后语地搭着一句又一句。
“巴鲁。”丹尼斯的脸上显了淡薄的酒意。
“主上。”巴鲁这一句有些郑重。
“我明明该阻止她进京,明明该保她一个平稳的余生,可我太好奇了。也许我比她更想见到克里福德那个老家伙,把最精致的剑插进他的身体,让最肮脏的血浇灌最污秽的土地。”
“你爱她。”
“可那不能消除我对他的恨。”三十一枚蓝湖箭嵌进身体。他被杀了三十一次啊。
巴鲁静静地看着这个黑发寸头,胡子拉碴,右脸刀疤,双眼猩红的男人,怎么也无法和那个金发天使重合。
“你说的对。”丹尼斯忽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又成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啊,根本什么都没放下……”
雨夜。又是雨夜。总是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