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将我钉死在安卡架上（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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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自己所坚信的，自己所唯一有的。
那会怎么样？
那会如同失去了全世界，如同失去自我存在的意义，陷入虚无的无底深渊。
主人们敌视的深渊，希鲁伊那自利露帕尔惩罚报应留下的深渊还未找上他，他却已经陷入了另一个深渊。
什么天空虚假的，大地虚假的，自我虚假的。
此刻在希鲁伊的感受中，他甚至都茫然到，无措到，根本无法分清虚假和真实是什么。
他只是空洞了眼神，趴在自己的床榻上，在那一夜暧昧还未消退的床榻上，一个劲大低声呢喃着。
“不可能，不对，不对，不对……”
自我的欺骗有时候就源自于不能接受。
床榻上自己受到折磨的痕迹还历历在目，暧昧又情色之中，溢满了种种希鲁伊不堪回首的过往。
他负重前行的过往。
而现在。
那操蛋的现实却告诉他，告诉他！
告诉他唯一坚持，唯一所有都东西，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甚至。
那他人生之中无数不多，甚至就是唯一的光芒和温暖。
那他自从出生以来就享受的，眷念的，不是妈妈的妈妈。
是他悲惨痛苦人生的幕后黑手。
希鲁伊简直要疯。
不，他已经疯了。
他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他不知道呢喃了多久假的假的假的。
最终他好像终于确定了，就如同大风大浪之中的人抓住了孤岛上的礁石。
就要凑大风大浪之中上岸，从不稳定走出，得享安宁。
希鲁伊露出了一个笑容。
原来是假的啊！
假的。
他果然就是妈妈的孩子，不是万王之王的孩子。
他在笑，也在哭，整个人大起大落之后，就好像彻底的萎靡了下来。
一切昔日里的活力都在他的身上消失了。
那复起高光的瞳孔几次闪烁，高光最终还是暗淡了下来。
他松松垮垮的起了身，也不整理自己身上的大片暧昧痕迹，也无所谓自己露出的春光。
就这样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走到宫殿的窗前，昂起头。
看着那大主人的威光。
沙漠的风是很干燥的，又干燥又热，就像夏天。
也让身上暧昧的他很不舒服。
如同囚笼，伸不开身子。
就像他的命运。
虚无的命运好像在此刻凝实了，就是那些暧昧的痕迹，那昨夜痛苦的痕迹。
希鲁伊此刻却丝毫不想清理自己身上的肮脏。
一如他不想挣脱命运的囚笼。
他对着太阳露出了笑容，说。
“妈妈，谢谢您爱我，我好开心，妈妈。”
也不知道这句妈妈喊的是希琳还是利露帕尔。
这个不虔诚的人，对于神明的信仰都无所谓的人。
竟然也会因为自己在意的母亲对自己的伤害，而甘之如饴。
何等荒诞？又
何等真实。
他宁愿欺骗着自己，欺骗的告诉自己。
认真的说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不是他不知道。
而是。
这是他仅有的。
几天后。
已经彻底的成为黄铜面具的领头人的利希特，在一个傍晚，小心翼翼的又摸入了希鲁伊的宫殿之中。
他脸色狂热，丝毫没有注意到半卧在床榻上的希鲁伊精神面貌是何等的不同。
利希特激动的难以自抑，他对着希鲁伊跪下来，大声的汇报自己的所做所得。
包括大肆的在暗地里针对着希琳的口出妄言，包括已经说服了几位心思不定的列王。
包括军队的部分控制权，包括民心的取获。
种种之下。
好像，希鲁伊只要点个头，他马上就可以成为万王之王了。
希鲁伊却丝毫提不起干劲。
他的身上还是脏脏的，几天没有洗澡了。
他此刻在喝着甘美的葡萄藤女儿鲜血。
对于利希特的汇报，他只是淡淡的说。
“算了，解散黄铜的面具吧。”
“万王之王何等高贵，岂能是我这个她不要的子嗣能肖想的。”
希鲁伊没有表情，声音都听不出来感情。
整个此刻就好像冰冷的石头。
对此，利希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希鲁伊，下意识的就质问出声。
“你说不当万王之王就不当万王之王了？！”
他不当万王之王，那他自己的高贵，其余列王们的诉求怎么办？！
那些被他鼓舞起来，要重新拿回自己高贵的奴隶们怎么办？！
这哪里是奴隶应该对主人说的话。
这哪里是奴隶应该有的想法。
利希特下意识的说出来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但他只是僵硬着脸，闭上了嘴。
没有继续质疑，但也没有觉得自己错了的意见。
或许。
自他被希鲁伊的力量影响，发现了新世界后。
自他领导那群卑贱的奴隶们策划了黄铜面具，与那些镀金的王者们周旋时。
当他做出种种不应该是奴隶能做的事后。
他就意识到。
他回不去了。
一如希鲁伊之前在茫然和无措之中打破信仰。
一如希鲁伊昔日里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时。
此刻，终于轮到了利希特，轮到这个少年的将军。
希鲁伊有点诧异利希特的质问，好像没有想到这奴隶竟敢这样对他说话。
但片刻后，他竟然笑了出来。
就好像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笑着笑着他就难过了起来。
他完全没有生利希特的气，没有生他没有奴隶样子的气。
相反，他似乎意识到了，本来疲惫的声线硬生生的涌起了新的朝气。
“原来改变的不是我啊，你们也是。”
“原来，人都是这样的啊。”
或许成熟或者长大就是这样子的。
能够想到相对不成熟的自己，所想不到的地方。
希鲁伊明白。
他昔日里在利希特心里留下的黑暗种子早已经发芽，以人性和欲望为养料。
但此刻。
那颗种子非但没有长成可以操控利希特的大树。
反而被利希特那汹涌的人□□望所吞噬。
他不但没有成为支配利希特的后门，反而成为了引导出汹涌怪物的不详诱因。
所以。
才会有那句质问他的话。
明明是个奴隶，应该以主人为最优先级。
希鲁伊还记得，当时利希特站在他前面保护他的样子。
即刻效忠，即刻视生死为外。
而今，伴随着人性和欲望的觉醒。
这个奴隶竟然开始质问他。
那护主的样子，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真的，就好像昨天。
一如他曾坚信的事。
这个实际上其实也不大的希鲁伊，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认识到了时间。
如今，他已经失去了成为万王之王的理由。
可他留下的黑暗种子们，早已经在时间的控制下，在人□□望的滋养下。
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极限。
因为。
利希特他们。
有了坚定的，簇拥他成为万王之王的理由。
并非为了主人。
而是为了自己。
大主人的威权——
竟然被打败了。
神明的理念，竟然输给了凡人的自我。
明明是如此荒诞的境况，如此亵渎的场景……
却给了希鲁伊希望。
希鲁伊笑出了声，起初还是小小的笑声，而后逐渐的变大，变得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就说，不信仰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吧。看吧。看吧。
看啊！！！
对于希鲁伊发疯一样的大笑，利希特只是低下了头，不看希鲁伊。
没再说什么，但也没退下。
显然，对于自己的改变，他没有辩解，但也没有掩饰。
他只是跪着，明明是个奴隶，态度却是和服从的奴隶完全不同的强硬。
希鲁伊却惊喜于这不像奴隶的奴隶。
他站起了身。
那双眼睛也重新亮了起来。
比昔日更明亮。
比曾经更耀眼。
如果大主人的威权都可以被凡人的自我所打败的话。
如果人性的欲望真的如此的强大的话。
那么。
希鲁伊坐正了身子，他看着低头不说话的利希特，用主人的身份命令他。
或者说，又重复了那一句话。
“我要成为。”
“万王之王。”
利希特惊喜的抬起头，他看着希鲁伊，瞳孔震颤，面露狂喜。
毫不掩饰的狂喜。
他恭敬的退下了，就好像之前顶撞希鲁伊的不是他一样。
希鲁伊却看着他的背影，笑出了声。
虽然还是那句话，还是那句我要成为万王之王。
但希鲁伊前后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起初，他是非常迫切，非常渴望的。
而今他却是充满迟疑的，尽管他笑的那么明媚，好像重新扬起了希望。
他只是想到，只是看到。
看到大主人威权的理念竟然在这方面输给了凡人的欲望。
看到了神明败给了人这种荒诞至极的画面。
这给了他一点点小小的希望。
如果人性的欲望真的是那么的强大，那么他应不应该相信他？
不是相信自己，而是相信自己的欲望。
相信那人的欲望，人的力量。
相信，自己所坚信的，所需要的，也想要的。
相信——他的母亲，那位镇灵之母及万王之王利露帕尔陛下。
在他真正的完成了她的要求时，会真的，重新爱他一次。
无论自己的境况和悲哀的人生是何种模样。
仅因为。
希鲁伊的想要和欲望，是那么的强烈，那么的妄想。
这股强烈和妄想。
甚至可以。
——击败神。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将我钉死在安卡架上（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