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将我钉死在安卡架上（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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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前的台阶并不长。
因这里本身每日就有无数的祭司和信徒进进出出，将台阶设计的太长，将神殿设计的太高。
那并不实用。
但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路程，给利希特的感觉却是比之前在车上的虔诚歌唱还要长远的多。
他身边的奴隶们大多都是这种感觉，那仿佛时间都要禁止，这落日的余晖都将永恒。
除了希鲁伊。
事实上，希鲁伊沉默的走在队伍的最末尾，他的感觉是平淡的，是疲倦的，是又累又渴又饿的。
车上唱了大半天，还几乎跪着过来的。
绕是他已经真正的当成奴隶活了许多天，仍然有些不适应。
希鲁伊自己都对自己的本能反应感到荒诞和恐惧。
他怎么能这样呢？
即将就要面见大主人的神圣时刻，他竟然在反应累，反应饿，反应渴。
反应这是凡俗的，卑贱的，渎神的。
明明之前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在献给大主人的时间里，只有大主人。
可他的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意志，比起对大主人的信仰和忠诚。
它更忠诚自己的本能和欲望。
饿了就要吃东西，渴了就要喝水，累了自然也就要休息。
这种正常的反应，自然的反应，此刻带给希鲁伊的，却是无与伦比的压力和惊恐。
是啊，他身边的人肯定也是这样的，因为他们都是卑贱的奴隶，饥饿与疲倦随行。
可为什么只有他，只有他的脑子里，在想着这些低贱的事？
太亵渎，太荒诞，太自我了。
别人是憧憬和信仰，虔诚的向着台阶上匍匐上去的，真真正正的将自我献祭与信仰。
他们只有期待，只有期许，只有发自内心的憧憬。
可希鲁伊的内心里。
此刻有的是惊恐，是忐忑，是疑惑和不解。
他不能理解自己的反应，他不能理解，自己为何如不能同他们一样，虔诚的，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大主人。
或许，真如之前他们所说的那样，他不是大主人虔诚的仆从？
他对自我的喜爱，胜过了对大主人的信仰？
……何等荒诞！！！
可若不是这样，他却无法解释自己的反应，甚至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这一小段路程，给了希鲁伊前所未有的打击，他沉默的外表下，是愈发萎靡的精神，以及茫然的自我。
人类总是要有各种信仰，各种追求，各种目的。
可以是个体创造的梦想，也可以是群体创造的宏大叙事。
他们或许能够实现，或许不能实现。
但只要相信，那就是力量。
这股力量可以让人失去自己的本质，被力量所欺骗，为所谓的需要而奋斗，奉献。
人的历史，就是宏大叙事欺骗自己的历史。
人的发展，就是宏大叙事实现所求的发展。
希鲁伊没有足够的理论和智慧支撑自己的逻辑和信仰，他彷徨在自己的愚蠢和迷茫之中。
而后恐惧。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因为同样的，他身旁的愚人们，也同样憧憬自己所想的东西。
好在这短短的阶梯不同于人生，它是有尽头的。
跨过最后一到阶梯，神殿的大门自己打开了。
而后，蔚蓝色的光芒从神殿中迸发，完全照亮了这些人背着落日余晖的脸。
照出了各不相同又大同小异的表情。
诧异，愕然，疑惑，茫然。
唯有希鲁伊。
他的表情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松了一口气。
蔚蓝色的光从一个巨大的显示屏上亮起，那是一个众人从未见过的超巨大机械。
完全占据了整个宫殿。
有些类似于原著里的无数个半永恒统辖矩阵累计叠加在一起。
但同时也有各种大主人革新的新款式元能构装体的元素和影子。
或者说，但凡出现一个新款元能构装体，他的身上都会多出来相同的元素。
凡人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但如果七贤僧或者菲莉吉丝在场。
他们立刻就可以认出来，这到底是何等神圣之物。
这是——
广域歼灭矩阵。
显示屏上一阵颤动，上面缓缓浮现出了深蓝色的沙漠文字。
同时，宫殿中也响起了如同机械声管发出的合成音。
那声音僵硬，冰冷，一听就知道不可能是人的声音。
【欢迎你们，卑贱的众奴隶】
……
五绿洲诸王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们坐在自己的王位上，彼此交头接耳，一个个都已经神情厌烦，让随侍在身边的仆从们都胆战心惊了起来。
又是许久，那个刚刚被外派出去奴隶回来。
诸王们一看，这奴隶还是一个人回来的，当即就怒了。
其中一位王者直接指着这个奴隶，毫无王者风范的怒骂：“你这卑贱的奴隶，我们要的人呢？”
“你没有将那群人带回来，竟也敢回来见我等高贵之王，卫兵，给我处死他，当着我的面！”
奴隶一句话也不敢说，颤抖对匍匐在地上，动都不敢动，被士兵一剑穿胸，直接杀了。
而后，这位王者又看了眼身边的几位奴隶，随手指了一个。
那奴隶脸色立刻就苍白了，也还是什么都不敢说，恭敬的行礼后就退了下去，接替了刚被处死的贱奴的工作。
这已经是第四人了。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本应该在几个小时前送来的一众性/奴莫名其妙不见了。
若只是普普通通的性/奴那也就罢了，可这次里面可是有伟大之王，凡人唯一合法之王，神圣的拉万陛下特意嘱咐的人。
甚至最高贵的镇灵之母利露帕尔大人都投来了目光和注视。
现在人都没了，五绿洲诸王已经几乎要被吓疯。
别看他们现在处死奴隶处死的威风，这人要是不见了的事传到拉万陛下的耳中，他们怕不是也要如同这群贱奴一样，被处死在拉万陛下面前。
但焦虑也没有用。
很快被排出的奴隶就又回来了，还是一个人。
理所当然，这位命运悲惨的奴隶走上他前辈同样的命运，也还是动都不敢动。
最愤怒的王发泄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认命了。
他挥手让所有随侍的奴隶和侍卫退下，看着其他王座上的王者们，终于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他的唇色都苍白了，似乎有点不敢吐出自己接下来的话。
但最终，他还是以一个完全不符合王者风格的方式，超小声的说出了那让人震怖，甚至感到不可理喻的话。
“要，要不，我们去向万王之王陛下投降？”
现在人找不到，人不见了，他们没有完成伟大镇灵之母的要求，甚至必然会惹恼那个最近愈发喜怒无常的小鬼拉万。
可谓必死无疑。
有奴性的人就是这样。
对下人当成奴隶使唤，随意打骂玩弄的人，对于自己的上级也是如同奴隶一样卑微。
或者说，正因为对于自己的主人仰望，才会如同主人一样奴役别人。
只有梦想成为人上人者，才会习惯的被当成人下人对待。
因为奴性的世界就是这样的。
主人是主人的主人的奴隶。
这是须弥奴隶制的底层逻辑，也是最根本逻辑。
不过镀金列王到底还是一位王的，尽管在帕维兹拉万的统治下愈发卑微。
却到底还是保留了一些自我的意愿。
毕竟，十几年前，他们就有想过投降希琳，只是最后被帕维兹用绝对武力震慑压服。
但并不是每一位王都如同这位王者一样，还有点反心或者渴望自救。
除了胆颤心惊都说出这句僭越的话的他之外，其余王者听到这位王者明显疯了的话后，都沉默了。
但很快，还是有人止住了这个不对劲的话头。
“高贵之王，神圣拉万陛下的奴仆。收回你的妄言，那群卑贱的奴隶没有来到我们这里，其必然是半路被截胡了。”
发言的是众王中最老者，也最有威望。
他说。
“我们应当在伟大的拉万陛下投来目光之前，命我们的仆从和奴隶以及子民，对五绿洲之地以及周边的大量区域进行搜索。”
“那群低贱的奴隶们，不可能如同沙砾一样隐于沙丘之下。”
其余王者看着他好一会，最后一个个都同意了。
毕竟，叛乱，也是要有勇气和对它的认识的。
……
【那么，我就说到这里】
【其他人随侍于侧殿，希鲁伊，你留下】
【我要看看你】
广域歼灭矩阵的屏幕一阵阵的闪烁，说完了自己的所有话后，却又要求希鲁伊独自留下。
希鲁伊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他略一迟疑后，看了眼利希特后，还是乖乖的走了出来，留在了神殿之中。
其余人则在利希特的带领下，井然有序的走出了神殿。
尽管不是大主人对他们的召见，但这种大主人的神圣高贵之物的召见，也是无比荣耀的事。
离开的时候，众奴隶的脸上都很兴奋和高兴。
很快，神殿里就只剩下了希鲁伊了。
而那机械音再次响起。
【我的流沙之子，未来的狮子，希鲁伊。】
【在众卑贱的奴隶们幻想大主人而对其献上信仰和虔诚时，为何只有你，在思考着自己的状态？】
希鲁伊的瞳孔微微瞪大。
这机器……会读心。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将我钉死在安卡架上（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