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我们也是文明啊！（一） ...
-
前往那终点的路途是如此的坎坷。
伊黎耶身上那月白的铠甲已经破损了多处，胸口凸起的甲胄更是狠狠的凹陷了一大块。
那是被巨大的魔像怪物的千斤击锤砸下去所造成的。
索性她身负伟力，更有大母神的恩泽与目光，这才无甚大碍。
魔王利魔世的大乐师优恩尼娅为了搜捕他们，派出了大量邪恶的魔像怪物四处搜捕他们。
往往见到了一只怪物，也就意味着怪物的大军已经不远。
这伊黎耶所率领的，自见到大精灵洛蒂娅后就从爱美乐众水骑士团改名大母神纯水骑士团的众骑士们。
他们也只能拼上自己那骑士的荣誉与微不足道的力量，在怪物呼唤来自己的同伴前，以血肉之躯悍不畏死。
这才短短几日，骑士团便已经因为英勇和骑士的美德，而牺牲了不少同僚。
他们或英勇就义，或与怪物同归于尽。
他们见证无数同僚为了那个目标而死去，也愈发的沉默寡言。
在大母神厄歌莉娅的使者洛蒂娅到来之前，他们虽然遵从骑士的美德，但还不是这样的。
他们也狡诈，也奸猾，也或多或少有着人性的各种阴暗和真实。
但当大母神的使者洛蒂娅带着神谕出现在他们面前，当伊黎耶高举着剑，对着他们高呼必胜的时候。
他们就已经或许改变了，在他们都未曾认识到的情况下。
总有人要牺牲。
总有人要为了自己的部族奋斗前行。
总有人，总有人，总有人！
那么。
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被大母神的所关注的我们呢？
为什么不能是追随了大骑士伊黎耶，为了部族奋斗了一生的我们呢？
以骑士的美德宣誓！
骑士们虽未对伊黎耶进行这次使命的宣誓，但他们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却又确确实实是这样贯彻的，就好像他们在踏上这神圣的路途前，就已经以骑士的名义所宣誓过。
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在这个信仰万水之母厄歌莉娅的众水部落中。
誓言是有力量和人心的。
提瓦特的誓言是契约的体现，凡列国种种，只要以摩拉克斯契约之神的名义起誓并签下契约，那就能使本不信服你的信服。
众水部落的人不信仰摩拉克斯，也未曾了解过远在高海另一端远方的契约之神。
但他们也使用摩拉，他们也有需要彼此信任的需求。
而承载他们信任的。
在许多年前是部族的长者，但现在。
是曾经许下的誓言，是自伊黎耶所带来的骑士品德所兴盛后，那发下的骑士誓言。
又一位骑士因为过重的伤势倒下了，引起骑士们片刻的停顿和骚乱。
走在最前方的伊黎耶回过头来，她转身走到这位倒下的同僚身前，俯下身。
她那腰挂的水元素神之眼量起了蔚蓝的光，她开始如同昔日里那样，尽可能的救援自己的同僚。
她伸出手，将蓝色的，代表着生命和治愈的水元素力灌入倒下的骑士体中。
单纯的元素对人体是有伤害的，哪怕是水元素力。
但被神之眼过滤后的元素，确是人子所能驾驭的。
说来倒也奇异，神之眼这种神明注视的证明，在那当代水之大权的雷穆斯治下的荣耀之国。
却未有一人能得到这天上的恩赐。
反之，不属于水的大权，只窃居胎海权柄的僭主厄歌莉娅所支配的部族里，却大量的涌现被神注视之人。
倒不是雷穆利亚人没有上天所规定的品德。
而是雷穆斯单方面以水之大权的名义，拒绝了枫丹地域确切的说是雷穆利亚人受获神之眼的所有可能。
只要雷穆斯还在一天！
只要福波斯还在一天！
雷穆利亚人，荣耀的雷穆利亚人，掌握自我的雷穆利亚人。
他们就不可能被神之眼所奴役。
但被雷穆利亚人视为耻辱的神之眼，却在众水的部族中被高昂的评价，那是骑士品德最好的证明。
如果没有神之眼，那骑士的资格是很难被认证的。
换句话说，在场的所有骑士，都是神之眼的持有者。
但他们大多不善治疗，这才有的伊黎耶对于治疗的专项。
伊黎耶的治疗持续了片刻后，她的手突然被那倒下的骑士紧紧的握住了。
骑士的脸色已经惨白，却还是勉力的张开了口。
他的呼吸粗重，明显吃力极了。
他说。
“伊黎耶，不要再为我浪费你的元素力了。”
“我的身体已经没有获救的希望了，那怪物的一拳或许已经震碎了我的内脏，是我那神之眼的草元素力才将我庇护到了现在。”
“现在我要死了，我并不难过，也不伤心。相反，我很骄傲。”
“我为了骑士的美德，为了部族的未来死在了这里，我牺牲于此！”
“牺牲或许不被列为骑士的美德，因那到底是败者的现实。”
“但我此刻明白了，牺牲的本意因是为同伴而死，并非败者的哀嚎。”
骑士喘了几口气，他表情很痛苦，但目光又一次坚毅了起来。
“纯水的大骑士！伊黎耶。”
“你不必救我，带着我的同僚，你的同伴们快速的踏上那神圣的路途吧！从我以及那无数牺牲的同伴的骸骨上踏过。”
“若你想要救赎我们，就请将牺牲的美德，也加入那骑士爱和品德的誓约吧……”
他的手突兀的没了力气，紧绷的身体也松散了下来，瞳孔失去了高光。
最后的时刻，还在沉默专心治疗的伊黎耶仿佛若有若无的听到了这位骑士最后的遗言。
那是一段呢喃。
“圣水啊……挚友啊……羁绊……”
听的模糊。
伊黎耶沉默的收回了手。
她神之眼上蔚蓝的光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她转过身，昂起头，看向了众骑士。
她大声的说。
“从今日起！骑士的美德中，应加入牺牲！”
“牺牲，非败者的哀嚎，而是为同伴，为了挚友，为了梦想、使命乃至自己永恒为之守护的事物。”
“生来为此，为此至死。”
不少年轻的骑士心理还稍显不是那么坚毅，尽管牺牲了那么多同伴的当时，他们都未曾落泪。
但此刻，但那些死去的同伴被告慰“牺牲”的美德，他们却一下子破防，泪崩了。
众骑士们默念那骑士的美德。
善良，仁慈，公正，怜悯，勇气，纯洁，正义……
以及最新的，牺牲。
骑士们皆拔剑举向了天空，他们都没有说话，都只是沉默的看着伊黎耶。
这是骑士的礼仪，尊重，认可，乃至赞许。
伊黎耶停顿了下，她微微扭头，看向那倒地已死的骑士。
她最终拔出了剑，举向天空。
但这一次，她拔出的，不在是以往战场上的使剑，而是——
是欧蒂克莱尔。
是那已经被大精灵洛蒂娅所灌注了大海神力的，真正的圣剑——
湖光之剑——欧蒂克莱尔。
……
魔像的汇报结束了。
阿布雷斯看向了优恩尼娅，他轻声的问。
“优恩尼娅，你还准备畜养那群蛮子多久？”
“你真的准备让他们将那把倾注大海神力的剑三次投入湖中吗？”
他的目光明显有点贪婪，嗓音都微微哑了。
“我觉得那把剑很好，很适合作为荣耀军团的战利品。”
真的，之前攻灭蛮族都诸多部族时得到的战利品都实在是太过与寒酸了。
远远比不上那把湖光的剑。
那可是神器！
蛮子们怎么能，怎么配持有那样的神器？
它唯一存在的价值，就应该是成为荣耀军团的战利品！
这才是配得上荣耀征服的战利品！
优恩尼娅看出了阿布雷斯目光之中的贪婪。
她略带一丝警示的说。
“不要让贪婪吃掉了你高贵、荣耀而光荣的心。”
她稍许停顿，补充。
“当时至尊对我下达指令的时候，你去向奥里略斯汇报了，所以你并不在场，也就不知那神谕的具体。”
“我现在告诉你。我确实准备让他们将那把剑三次投入湖中，这就是至尊的意思。”
“这是厄歌莉娅最后的计谋，也是她不得不送的死。等这群蛮子完成后，也就是厄歌莉娅和他们的死期了。”
“而我们的目的是，在厄歌莉娅复苏之前，尽可能的操练这群蛮子，锻炼我们的公民。”
她拍了拍阿布雷斯的石头肩膀。
“就像你这样的。”
阿布雷斯被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已经擢升，他可能会被吓出一身冷汗。
但他很快就回复了平静，甚至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我就说，我近期接触的这些公民都是相对的生面孔，也一个个跟我一样傲慢和贪婪。”
“原来执行最后计划的公民，都是精挑细选来的。”
他咏叹。
“至尊啊！光荣的王，命运的神啊！您又何必担忧我们，会违背过往而被阿蒙烧死呢？”
他们只是坏，纯粹的坏，只是纯粹的认为法图纳治下的生物都应该被消灭。
无论对方有怎样的文明，无论是先进，还是落后。
他们才是真正的种族主义者。
他们比波爱修斯更极端，但也更坚定啊！
阿布雷斯看到了波爱修斯那荣耀军团被烧死的原因，他却对此嗤之以鼻。
如若看到那先进的文明就质疑自己文明的伟大，那理所当然是不荣耀和光荣的。
真正的文明，真正的强者。
他们理所应当应有挥刀向更强者，且坚定自我的勇气。
阿布雷斯，乃至许多乐师和魔像，都有这样的坚定。
哪怕杀死的，不是法图纳治下的生命！
因为需要，就杀死。
因为能，就杀死。
如若不能，那就成为能。
毁灭你，与你何干？
优恩尼娅听出了阿布雷斯话语中的极端思想，她知道。
这是多年以来的种族隔阂，乃至波爱修斯这样的极端鹰派所带来的遗留。
这是雷穆利亚太过伟大宏伟，乃至现在真正的凌驾于法图纳之上所带来的。
这是傲慢的序章，好在已经被命运的目光所洞视。
她叹息。
“你们却不知道，这样极端的思想，恰恰是至尊所担忧的啊！”
不是担忧他们被烧死。
这样坚定的，威权一般的理念。
福波斯只会回应他们，因为威权。
优恩尼娅说。
“至尊和我所担忧的是……”
阿布雷斯打断了他。
他傲慢，却义正言辞。
“不会。”
“因这是人的心会决定的，我们并非不知道，我们可是乐师，可是雷穆利亚的公民。”
“荣耀之民！”
“我们只是。”
阿布雷斯的话让优恩尼娅心都一震，因那是哪怕如她都未曾听说的话。
“对蛮族单纯的恶心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我们也是文明啊！（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