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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易重逢亦别离-素风(但风采铃中心,中元篇) ...

  •   因生总有果,只是时间渐长,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的过往了,只知道心中的莫名执念让她无法/轮回,偏偏每一次回忆,大脑皆是痛苦阵阵。
      鬼不应该拥有知觉,但不知为何她却有自己的意识,她能感受到自己与此地的格格不入,甚至她会时不时有心痛的感觉,但她就是忘了,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做什么。
      人身已死,就该轮回,开启新的生命,这是每个活着的人心中对死亡的幻想,事实也该如此。
      她清楚的活着每一天,与无意识的孤魂在空荡的“地府”来回穿梭,唯一能够通往人间的日子似乎也只有中原的七月十五,据民间传言,这似乎叫鬼节,意思就是他们这些没有轮回的魂魄那一天可以去人间游荡。
      不同的是,并不是每一个孤魂在这一天都可以出行,在有限的名额里,有些自主意识的魂魄会抢占先机,而无意识的魂魄除非机缘,一般也很难离开这里。
      她同情他们,但她却又无能为力,毕竟有意识的魂魄和无意识的魂魄本就无法进行交流,似乎结果也不一定能如自己所意,而且在见识过苦境的危险后,她反而庆幸了他们的无知。
      因为,她可是亲眼见过有心之人专门在那一天捕捉游魂,目的只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所以有那么些年她甚至与那些“幸运”的孤魂一般选择了避开这个节日。
      可时间久了,无知无味的重复让她更加对自己的过去产生了好奇,又或者来说,一切原因,都是源自于那场梦境。
      熟悉的院落,自己弹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纱帘之后,外景显得隐隐约约,她想要停下手中的动作,就好像被束缚在琴弦之上一般,除了演奏,与视线的挪动之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分分秒秒,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适应了,也静下了心,就在她认为应该可以自然醒的时候,本来空无一人的纱帘之后多了一个小小的黑影。
      那人走的小心翼翼,就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就在自己疑惑对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是鬼的身份后,那人却不知为何,站在台下的动作微顿,最后竟是再也没有了前进的意思。
      她听不清外边男人的喃喃自语,但是她能感知到,那人或许就是自己的执念源头。
      伴随着阵阵心痛,她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想要站起身与对方见面,看看能不能唤醒自己的记忆。
      结果就如同一开始经历的那般,自己动弹不了分毫,就仿佛与手中的琴音融为一体,若这个梦境不结束,自己只会一直留在这里。
      头一回,她痛恨自己的无能,鬼也有自己的鬼权,为何当下的自己却连一个普通的梦境都无法操控。
      后她没能等到自己停下来的那一刻,也没能等到对方掀起纱帘步入其中,她醒了,醒的突然,更是不知所措。
      也是那一天,她初次萌生了想要寻找身份的想法,哪怕人间的世界并不安全,但是为了自己的过去,她终于还是克服了自己的恐惧。
      其实她对轮回不轮回并不在意,毕竟死人去往那个世界都那么痛苦了,更何况是活人。
      每年携带执念无法步入轮回的魂魄不在其数,何况还有很多死了又新生的人类,可不就是比地狱还要恐怖。
      可惜,她没有收获,外面没有她想见的人,亦或者想找的答案,甚至梦境中的居所,也在这百年以来的更替中失去了线索,她终究什么也不是。
      是啊,他们出没的时间,寻常人根本不得出行,鬼也只能游荡街市,真要进入主人的房子,根本就不可能。
      当然还有一些特定的因素,可惜那些人睡得死,没有话题的她最终还是在游行结束后回到了本该呆着的地方。
      为什么只有鬼节才能外出,她不清楚,但她知晓,如果这一天的自己没有按时回来,大概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又或者已有先例,只是他们不知情,毕竟在这里他们是自由的,并没有什么来自上城领导的约束,又或者来说是大多数鬼都无法沟通,可以说,这个因素确实给他们和平的日子带来了极大的帮助。
      至少没有活人的消烟战火,真正是一件令人放松的事情。
      她并没有因为一次一次的失败而善罢甘休,至少她的意念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选择,于是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先一步抢占先机,目的只是为了让外出的时间更加充足。
      然而,又是整整百年的时间,她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就仿佛自己与梦中之人就不再一个时空一般。
      她不是没有这样的念想,但又是几次的梦境提示,那些地方分明就是自己经常前往的苦境地境,可为何时间过去了这样久,她依旧没有收获。
      梦里,她是一个观众,而眼前的景象就像被糊了什么东西,明明什么都看的清晰,偏偏每一次将视线聚焦在那张令人期待的俊脸之上时,无论自己怎样揉搓眼睛,她也看不清那人分毫,就好像无形之中,有人在阻止自己的行动。
      那人死了,每一次都那样的凄惨,各色各样。
      是的,尽管衣着不同,甚至可能不明缘由变了模样,换了身份,但自己依旧能在梦境之中一眼将自己要寻找的人看出。
      是优点,也是缺点,知晓又如何,看不清,无法交流,甚至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对自己而言,一切只是徒劳。
      不知什么时候,心痛的次数渐渐少了,甚至每年最少发作两三次的无知病因,不知从哪一天起竟是渐渐消失。
      遗憾的是,心不痛了,自己的执念依旧存在,如果真正如此,自己大概是要一辈子困在此地了。
      她不会抱怨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有得到答案的自己,依旧不甘。
      是不是结束执念的结果都是有代价的,例如永世不得轮回,或者与那一天争夺时间,却在解除执念的一瞬间就要烟消云散。
      她无法确定这样的代价是否真实存在,但是确实有一些熟悉的面孔在某一天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再也不曾见过,在那之前,她一直认为都是有心人将他们利用了。
      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坏人,就算有,他们似乎也没理由盯着游魂不放吧,哪怕他们确实比活着的人类更好控制,但在如今的自己看来,当初的想法又似乎显得荒诞无理。
      那一年的那天,她没有出去,在慎重的考虑下,她纠结了许久,虽然做鬼很无聊,但总比连命都没了好,毕竟若是真正就这样放弃了,自己久前执着的意义又是为何。
      于是,过着没有白天与黑夜的交替,她迎来了新的出行日。
      这一刻,她没有过去那样,为了寻找而焦急的冲在前面,相反,她异常的冷静。
      根据这一天到来之前自己的最后一个梦境,她终于如愿以偿与那个看不清样貌的人见了面。
      无数记忆瞬间犹如海浪,顿时覆盖了她对面前之人的一切思考。
      原来那日的梦境之地名唤不夜天,而自己的弹琴之所则在一个名为天蝶盟的组织之中,所称朱雀云丹,自己的真实姓名却做风采铃。
      自己与他的初见全部源于一场天定的命数,因为预知梦,她知晓了自己必将不得善终的结果,所以她遵循了命运的安排。
      明明最初的目的是自己为了杀掉他而制造的种种骗局,却不曾想,在这场未尽的游戏之中,那段预言却终究成为了现实。
      无可救药的自己,到底难抗天定命数,终于还是先一步动情,爱上了这个令自己怨也恨的男子——素还真。
      后……就如同梦境,如果躲不过命运的轨迹,那么就只能如同吊线木偶一般,被天命控制,直到完成自己的使命。
      记忆很短,但一生却又显得那么漫长,与他的相遇本就是劫,只是自己的不甘,处使了齿轮的更快速发展,一切才显得愈发不可收拾。
      看着院落之中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浇花人,有那么一刻,她是多么的希望自己能够被对方发现,可是她想起来了,自己已经死了,比那预言还要凄惨,何况自己还做了不知几百年的游魂,在一个活人的面前,他是要有怎样的特殊才能与自己相见。
      泪湿眼眶,不多时便落下了几滴玉珠,沾在跟前的一朵花瓣之上。
      就好似有所感知,那株植物居然微微弯腰,仿佛上面真正承载着这滴无形眼泪的重量。
      本来应该毫无发现的人,也在那一瞬间忽然转过了身,目光看向前方空荡荡的小路。
      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正要落荒而逃,以免对方看见自己现在这副荒诞的鬼样,那人却朝着他的方向招手:“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早,医馆里的病人都治好了吗?”
      身后传来柔和的男声:“是的,按照爹亲给的方案,病源扩散已经很快得到控制,大概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够听到大事化小的消息了。”
      转过身,与那名模样年轻的男子相视,哪怕已经许久未见,可就对方对素还真的称呼以及那标准的漩涡眉,她已然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同时也令本来紧张兮兮的她,姑且松了一口气。
      是素续缘,自己唯一留给素还真的生命,可惜他继承了父亲的样貌,倒是不必对方看到与自己相似的面容日夜伤心了。
      也许他早就忘了,是啊,风采铃的爱那么牵强,他本就不该被小情牵制,又怎会记得自己分毫。
      一声叹气,她却并没有因此离开,也许解开了心中的疑问,她的执念消散,过了今天,自己就要彻底的消失了。
      如此,还不如留下在多陪伴他们一时,哪怕他们看不见自己的存在,最少也算各自解脱了,不是吗?
      就这样,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夜深,亲眼看着二人入梦,她这才依恋不舍的走向屋外。
      就在自己看着外边的月光,感慨着今日一些所见时,本来紧闭的门却不知为何开了。
      “采铃……”
      以为是错听,立刻扭头看向发声之处,却在看见那双被水雾包裹的双眼时,风采铃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错愕,再后便是躲闪。
      “采铃,是你回来了,对吧?”语气中是不确定的询问,更有无法掩饰的惊喜。
      可以看出来,他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很久,但是……
      “我明明是游魂,你是活人,为什么你可以看见身为鬼的我?”
      素还真也不知晓,甚至早上之时,眼前的场景一度让他以为自己活在梦境,一直到晚上,对方待到他们睡去这才离开,他这才用痛觉使自己清楚了这是现实,并非什么梦境。
      如今风采铃又说她是游魂,素还真反而有了一些猜测,也许与自己的小号或其他身份有关,毕竟在进入江湖这几百年的时间,自己的死亡次数甚至多到连自己都数不清了,有哪一次不是鬼门关一遭,又活着回来了。
      不过只是猜想,就算真实,他也不会将这样的结论说出,受过的苦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何必让她为自己担忧又伤心。
      “吾不知晓。”没有依据确实无法证明什么,也算是一句诚恳的实话了。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神色有些着急,大概是想到早上的窘态,不难想象,真正如此,自己就丢脸丢大发了。
      “是的。”简洁,明了。
      羞红的脸让她瞬间有了种想要时间重启的冲动,这一遭收获,自己还不如烂在游魂的队伍里算了。
      明明有些生气,又偏偏拿他没有办法,因为……一肚子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再也无法忍耐,就仿佛压抑到极致的人终究要释放情绪一般,她哭了,哭的泣不成声,是那种不难看,却很难哄好的大哭。
      一时间,反而是素还真手足无措了,慌忙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手帕,想要抬脚上前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痕。
      却在触碰的瞬间,他穿过了那具身体,再一次让他有了一种身处梦境的错觉,呆愣原地,呢喃着:“怎会如此……”
      “傻瓜,我是鬼,你是人,阴阳相隔,当然无法相互触碰啊。”
      倒是风采铃,她意外被素还真看起来傻的可爱的举动逗笑了,咧开嘴笑着提醒了自己与他之间不同的身份。
      “那你会离开吗?”
      忧心总是最容易破坏气氛,就这样,本来还有些愉快起色的气氛,忽然间就犹如失去了生机一般的死寂。
      风采铃的不作答,就素还真这样的智者,显然也已经从现在的氛围中猜出了什么。
      “我陪你吧,或者……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终究还是不忍,自己苦苦等待了这么多年的爱人,好不容易的重逢竟也成为了最终的离别,想来搁谁看来,都不乐意,何况素还真。
      如果说以前对天命有多么的尊重,此刻他就有多么的厌恶,头一回,他觉得这样的世界规则是令人痛恨的。
      然,最后的希望之灯,也在风采铃的摇头过后彻底消失,真正应验了自己久前的一句,“有的时候,就算刀剑在手,天下无敌,也仍然救不了你想救的人。”
      原来,遗憾从来不止一次,而是就在眼前,即便知情可能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也无法改变,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放下吧,我不值得。”一脸轻松的模样,谁又知道,她的内心也早已千疮百孔,这一刻她也想活着,可终究逃不过天命的制裁,提线木偶终于要含着泪水退场了,退出这个自己曾经眷恋了一辈子的舞台。
      “什么是放下,什么叫不值得,你是要让我将自己的大半人生都默认白活一场吗,要是我真正放得下,我……”下一句话,他开不了口,就好像有个刀子卡在他的喉咙。
      月光将采铃笼罩,很美,也令他心中的恐惧不断加深,他想抓住她的手,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这不是这么多年来他期望的结果。
      终究,在对方带着热泪的对不起中,眼前如梦一般的人顿时化作星点,飘散在这夜色之中,失去了踪迹。
      “不要,回来,把她还给我——”撕心裂肺的声音响遍院落,在然后,只觉眼前一黑,他便失去了知觉。
      生活依旧在继续,只是清醒后的他好像选择性忘记了那天的记忆,依旧在等待着那个不可能归来的人儿。
      近些时日闹得人心惶惶的传染病情恢复的十分成功,素续缘也提早回到了家中。
      看着那个坐在院落中,望着当时母亲消失前停留最多的榕树而发呆的父亲,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
      大脑没了记忆,可本能的反应终究无法遗忘,那段感情……父亲终究还是深陷其中,明是两情相悦,可惜天命难改,就算结缘也是孽缘一场,注定的无法圆满。
      一生一死,阴阳相隔,若在重逢,命弱的一方必定烟消云散,这是劫,一场早已刻在八字之中的无解之劫。
      恨吗,放在当初,自己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他的孩子,这一刻……活着的人,比死人的心更痛,更难熬,大概也是自己深有体会,才能体谅他的苦衷。
      未来还长,总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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