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姐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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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老宅。
高挑的天花板上倒映着华丽的水晶吊灯，墙壁上挂着价值连城的名画。每一处都是金钱和豪门底蕴留下的气息。
在年轻人众多风气比较开放的大学，没有人认识自己，柳韵诗可以肆无忌惮的穿着裙装，但是回到了规矩繁多的家里就换上了正常的男装。
长长的发被丝绸发带束在脑后，他手指哒哒的点着通向二楼的扶手，一步步向上走，如玉的脸颊染上薄红，眸光潋滟，宛如怀春少女，浑身散发着雀跃。
二楼最里边，那里是他姐姐，柳韵月的房间。还没有到房门口他便开口喊道。
“姐姐。”
“姐姐。”
没有敲门，他一如往常的推开那扇熟悉的门。
柳韵月卧室的墙壁是淡雅的蓝的，清晨保姆摘下的鲜花置放在花瓶中，仍娇艳带露。
纱帘随风慢慢飞舞，窗户很大却是一整块的玻璃。在窗户旁边，是一个被白布蒙蔽的画架，与四散的笔与颜料。
整个卧室的灯光非常柔和，营造出一种温馨而舒适的氛围。卧室里还弥漫着淡雅的香气，让人感到宁静和放松。
如果不是每一个棱角都被软布包裹了起来……和谐的画面忽然出现崩坏。而更突兀的是，坐在梳妆台前，手臂缠绕绷带面无表情的白裙少女。
“小式，不要随便跑来跑去，你的教养呢？”女声如同清泉一般纯净，没有一丝杂质，让人听了感到心灵的净化。
少女肤白胜雪，细腻柔嫩。大眼长睫，五官精致的宛如一个娃娃。在上流圈子里，整过的人不少有拿柳韵月为模版的，由此可见她的美貌独一份。
即便是容貌可以复制，但是从豪门生产汲取金钱权利为养分的她，气质优雅大方，略显憔悴的脸色，根本就遮挡不住她的光芒。
这就是他的姐姐啊……仿佛从从大海沸腾的泡沫中诞生的阿佛洛狄忒，无论到了都被众人推崇所爱，却高高在上，眼中不染一丝尘埃。
心中那一份迫切想要告知的雀跃，在听见她喊出他的名字时烟消云散。
柳韵诗笑容消失不见，颦蹙眉头，严肃地说：“姐姐，你要叫我小诗。”
“呵。”柳韵月冷冷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少爷命，小姐身。”
闻言噎语片刻，但是这么多年柳韵式也习惯了姐姐经历了许多事情，从温柔变得咄咄逼人。
任何的宽容忍让，都让他产生仿佛将曾经那个完美的姐姐踩在脚下的感觉，令人身心愉悦。
他眯眼，毫不在意地笑笑，亲密地攀上柳韵月的肩，说：“你讲的小姐，是哪种意义上的。”
“看你怎么理解。”
“姐姐好坏。”
秋日午后寂静，姐弟两的拌嘴在空旷的宅子里是唯一的生机。
柳韵月的脸色也没有开始那么差了，面对唯一的弟弟，她早已从柳韵诗来时的雀跃看出了他一定有事。
她问：“说吧，你有什么事？”
柳韵诗拿起一把梳子，耐心地给姐姐梳起头。
他眉眼温柔，开口时却有些扭捏：“我……喜欢上一个男生……”
柳韵月唇角的笑容一下子止住，精致的脸僵硬又苍白，眼眸幽深粘稠极致反感。
不光是异装癖，还喜欢男人。真的当自己是一个女人了吗？
好恶心……
心脏淌着黑水，升起无法遏制的厌恶与恶意——
凭什么！！
好恶心好恶心，男生喜欢男生！同性恋！对方知道你是男的吗？还是被你的表象所蒙骗？
骗子！！
此时此刻，她的灵与肉仿佛被分裂成两半，灵魂高高在上的俯览一切，名为“柳韵月”的傀儡淡淡说“那个人怎么样？”
“他很高，人也很好很温柔，长得像画一样。”红晕爬上少年脸颊，柳韵式形状似鹿的眼眸软和，像四月的春水。
“喜欢到看着他我就心跳加速，眼中再也看不见别人了。姐姐，你说……”
“喜欢是不是毫无道理呢？”
头发被密齿的梳子一下下的梳着，明明是男性，说话声音却是低哑的娇滴女声。
快要吐出来了…柳韵月忍住喉咙的痉挛，双拳紧握，指甲硬生生掐进肉里。
她想撕碎柳韵诗这幅怀春情态的脸皮，大吼，凭什么我的爱情因为家族无疾而终！仅仅因为你是男孩，父母指望你继承家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自由的享受一切？
可是长期服用的药物已经大大减轻了她情绪的波澜。往往刚产生一些偏激想法，她坚持不到最后，就感觉到深深的疲惫。
柳韵月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漂亮的眼眸重新恢复光彩，她昂首，如天鹅般的脖颈纤细美丽。
目光凝视柳韵式，一字一句说：“好了小式，不用梳了。我也不是你的芭比娃娃。”
纤细地手将如绸缎般的长发顺到肩前。
“哦，我忽然想起你小时候，家里人从来不会给你买那种东西，想玩只有在我房间偷偷的求我跟你玩。毕竟你是男孩子。”
“不是。”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柳韵式率先绷不住，双眼红的厉害，他手里梳子掉落着地上，那声响令他被最后那句话气的发懵的脑子一下子炸开。
姣好容颜扭曲，他尖叫：“啊！我是女生！”
“你喜欢的男生怎么可能会接受你，知道你是男生后，只会骂你变态，恶心你。小式，姐姐说的也是很现实的事情。”柳韵月面无表情吐露恶语。
“哈哈哈哈……”似哭似笑，柳韵式清隽的容颜也如般若恶鬼，“姐姐。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期待你会支持我。看来我错了。”
“支持你就是蒙骗你吗？给你编织一个糖果味童话故事？你当然不该给我说！”
柳韵月倏然站起身，发疯一般地将梳妆台上的化妆品瓶瓶罐罐全部扫下去。
“你的任何幸福都是我牺牲掉自己换来的，你想当女生，你为什么不就是个女生，你去联姻啊！我有自己的幸福啊！我也跟你一样有自己喜欢、不，我如此的深爱着他，可这一切都被毁了！我幸福的生活即将实现了，是你！扛不住压力把一切都告诉了爸妈！”
“你到现在都觉得是我的原因？！当年那个事还有别的势力介入，你知道！！”柳韵式越吵越觉得荒谬，他看着亲姐仇恨的目光，心刺痛得厉害。
那一年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一切。
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很想张星鑫。
在那双柔和的目光下，他们一同走过的那一段路，平静到灵魂安宁起来。
他不停的后退，最后逃离似的离开了这个卧室，回到自己房间，发疯似的从衣柜里翻出各种各样漂亮的裙子。
无数眼泪争先恐后地流下，头痛欲裂。在于忍受不住这种疼痛，柳韵式表情痛苦的蹲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为什么他不是一个女生呢？
从小到大，看着姐姐穿各种各样的裙子，他真的好羡慕啊，幻想自己能穿上就好了，可是家里人知道他的想法之后，和蔼的眼神都别的厌恶起来。
“小式，你是男孩子，不能穿裙子。”
女生、女生。
嫉妒、愤恨争先恐后的蔓延他的身躯，酸意的苦水涌动，
跑到了花园，他给司机打电话，“立刻派车送我回学校。”
从柳家老宅到学校的路程并不远。
可是到了学校，他又不知道何去何从。校门口人声鼎沸、路边全是小吃摊和一些商铺，住校的学生刷着卡进入校园，嬉笑不断。
柳韵式站在原地，头脑一片昏昏沉沉。他与此世格格不入，想随人流进入校园，可是进去了又能如何呢？
头痛欲裂。他脑海中浮现儿时的课堂。
老师抽人起来询问。
“小式，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无比认真地说：
“我想成为女人。”
记忆中接下来就是哄堂大笑。
痛苦中，在这个世界仿佛只有他格格不入的孤独感被无限放大。他眼眶发热，几乎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水。
另一边，张星鑫和玉羡敏恰好这几天都没课，自驾游去川西玩了一趟，算是特种兵旅游方式了。但是两人精力旺盛，一路走走停停，也颇为有趣。
去玩得多么快乐，回到学校时两人就有多疲惫。
“我去停车。你不是想喝奶茶吗？就在校门口点吧。用我的亲属卡。”
“行。”
该说不说他在交朋友，这一方面可能还是有一点天分。张星鑫想到亲属卡的额度，有些烦恼得挠了挠后脑勺。
这就是有钱大少爷的交友方式吗？要什么直接拿他的钱买，按道理来说，这种东西在大学生中，不应该是开给对象的吗？怎么兄弟开给他了。
他思考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归结于人家钱多任性。
“既然如此，那我就喝点贵的吧，对自己好点。”
天气越来越凉了。他埋首将下巴搁在领子里，细碎的发遮挡，月色下那张清隽容颜有着一股魔性魅力。
在校门口一种奶茶店中选择高消费的那一个，迈腿走去。
路边人群熙攘，忽然他瞥见一张熟悉的脸，身体僵住，唇微张。
下一秒那个熟悉的名字就要脱口而出——
“……”
这时对方也看到了他，睫羽沾着泪，似鹿般的眼眸澄澈明亮，看见他的那一刻，仿佛是一汪月光照耀下的湖水，潋滟动人。
“你好！好巧啊……”
少女的娇羞之情溢于言表。她紧紧地抿着嘴唇，仿佛害怕自己的心跳声会暴露她的秘密，双手紧握着裙摆，仿佛在寻找一种支撑。
张星鑫点点头，本来就想就这么离开。可是那张娇俏脸庞泪痕太过明显。
他垂眸，路边的大树遮挡了路灯一大片阴影落在他身上。
“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啊…这个……”柳韵诗慌乱的用袖子擦拭眼泪，摇头解释说，“没有人欺负我，只是刚刚想到了难过的事情。”
“这样啊。”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一时竟会无言。
张星鑫眉头微动，从兜里翻出了纸巾，递给她。
“别用袖子擦了。”
柳韵诗低下了头，哽咽说：
“谢谢……”
阿星在关心他。
那压抑的委屈仿佛决堤般纷涌而出。柳韵诗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大哭，可是他看着他，关心着他，男人身上冷冽木质香味包裹他，心中真实的女人的他，此刻想扑进他怀里，祈求安慰。
做不到。
熙熙攘攘的人群、偌大的校园，他为不确定百分之零点几几率想见到他，命运令他们相见，他走向他。
寂寞，夜晚，月亮，喜欢的他。
另一边，玉羡敏停好车在门口等，烟都点了抽了一半了，发现张星鑫这么久没过来，就过来找他。
一来就看到自己未婚妻的弟弟站在阿星身边哭，说好的奶茶影都没有。
玉羡敏咧嘴笑了声，结实有力的手臂上青筋蜿蜒，用力弹了弹烟蒂。
他眉头轻挑，如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犹如寒冰刺骨，一步步走近。最终揽上了张星鑫的肩膀，是无法掩饰的占有欲。
睥睨柳韵式的眸子透露出一丝危险韵味。
“好巧啊小式，发生什么事了，给哥说说。”
柳韵诗眸子紧缩，摇头脚步后退，惊慌失措极了。
“你怎么在这里！…别说，别说……求你了！”
他望向张星鑫的神情脆弱仿佛要碎掉，浑身颤抖。
张星鑫只觉得事态发展越来越不对劲，他拉拉玉羡敏的手，眼神示意，这咋回事。
玉羡敏笑了笑，摇头。
这什么哑谜啊。
张星鑫叹口气，说：
“你俩认识啊，那你们聊？我回宿舍休息了。”
“不喝奶茶了吗？”玉羡敏问。
“不喝了。”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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