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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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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诀这才看清是他。
他确实有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将自己周身都萦绕了起来,妥帖照顾着,只是眼皮实在沉重地睁不开,睁开后大脑第一反应就是挣脱。
即便知晓了面前的人是殷无秽,他可以全身心地交托信任,容诀也还是接受不了这样冒犯僭越的动作,自己隐私敏感的脚踝被人拿捏在手心里。
忍不住蹙眉喊他:“殿下。”
殷无秽纹丝不动,他盯着容诀的目光一片漆深。
少年的不爽清晰可见,容诀此刻没心思哄天真灿漫又孩子气的殿下玩,干脆袒露了自己的虚弱不适,“殿下抓地咱家脚疼。”
闻言,殷无秽立即松开了手,容诀一收腿,自己掀被盖上。当然,最后还是殷无秽替他将被褥细细掖好的。
容诀放松下来,靠着身后软枕微一莞尔:“多谢殿下。”
殷无秽险些被他气笑了,面色不虞,道:“怎的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下面的人都是怎么照顾的?”
嘴上数落着旁人,言语间却处处埋汰太子。若不是太子办事不力,要容诀去各州郡替他收拾难民暴动的烂摊子,他又怎会生病,甚至恶化成了如此模样,这叫殷无秽怎能不迁怒。
容诀一眼洞穿了少年那点小情绪,也不拆穿,左右殷无秽是个懂分寸的,在外人面前从未表露过二人关系,这一点他毫不担心。更不会去替太子解释说话,只放低了声音,期期艾艾地:“咱家头疼,殿下去瞧瞧太医来了没有。”
殷无秽心疼地紧,一听这话立时起身出去,片刻后又折返回来。
容诀还有些意识,不想他这么快就回来了,重又睁眼,一块蘸了水的凉帕子便搭在了额上,沁凉的感觉顿时叫人通畅许多,脑子都跟着清醒了。
容诀舒适了,眯起眼睛哼笑:“殿下出宫一趟,真是不一样了。”
殷无秽原本就同他亲近,不畏他也不怕他,只是两人平时极少私下见面,因此甫一见时不免有些拘谨。不过经此出宫一趟,两人之间的关系大为增近,又逢容诀染了风寒,正虚弱着,殷无秽反被他气得气势凛然,无形之中竟隐隐反压了容诀一头。
少年一边妥帖照顾他,一边语气仍不怎么样地:“如督主所愿。”
容诀瞬间笑地更开了。少年的确长进不少,都会朝他反唇相讥了,不错。
殷无秽却听不得他这样笑。
从前得到他的赞许就忍不住要激动上许久,甚至还会很不好意思地面色赧然,完全克制不住心情。如今同容诀更加亲近了,只觉他笑的人耳朵酥痒,相较于从前纯粹的开心雀跃,现在明显有种更为复杂的、少年自己都说不清的心痒情绪在心脏深处悄然滋生。
因为这情绪,殷无秽一时半刻没再答话。容诀也舒服地阖上了眼,没多管他。
殷无秽默然地给他洗了脸,擦了脖颈和手,还换了一遍水。小豆子这才带常给容诀号脉的苏太医回来,殷无秽见人过来略退开了些许,将位置让给太医诊脉,却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苏太医乍然见到殷无秽也是一愣,不过旋即见惯世面的太医便面色如常,朝他一礼后专心致志地替容诀号脉,小豆子在一旁紧张等着。
脉诊完,太医照常和小豆子叮嘱容诀生病的注意事宜,药方煎法,小豆子驾轻就熟地记下,再将人毕恭毕敬地送出去。
殷无秽坐到榻沿望着呼吸平稳的容诀睡颜,少年垂下头一言不发。
时候已经很晚了,如墨的夜无边铺开,屋里点着烛灯,因为容诀睡着,一豆灯光不算亮堂。小豆子煎了药赶回来时正撞见殷无秽的侧影被烛光曳映在层层束起的丝织绡帐上,少年侧面线条从额顶至下颌完美收束成了一条起伏悍利的线,他垂着的目光不消看,都叫人感觉到其中的幽邃沉凝。
小豆子端着药碗戳在门口,愣是没敢上前。
他不是第一天认识殷无秽了,自他净了身入宫,一直跟在容诀身边侍奉时就熟悉了这位七殿下。殷无秽性情温驯,又生的霞姿月韵皎皎如月,和他相与总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可现下小豆子确定了,眼前的七殿下通身气质是真的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小豆子不由心生惶然。
房中多了第三人的气息殷无秽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他转过头,眉眼间是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可说出口的话也是那样不容置喙:“药给我吧,我来喂他。”
“是。”小豆子上前照做,低眉顺眼地瞧了容诀一眼,还是提醒道:“……我家督主不大喜欢苦味,现下睡地正沉,殿下喂药怕是不会顺利。”
“无碍,我都晓得。”殷无秽反应平常,颇为耐心,倒叫小豆子疑心刚才是他想多了。
殷无秽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给容诀一点点喂下药,再用帕子轻柔擦净他唇角溢出的药汁,最后还不忘喂他一小勺碾碎成末再融成水的糖果,直到容诀眉心重又舒展开,方才放心回去。
小豆子有些狐疑不定地盯了殷无秽背影小半晌,这才摇摇头,不乱想了,专心照看好容诀。
容诀即便是生着病也没睡地太久,一个时辰后便悠悠转醒了过来,此时房内只余小豆子一人睡在脚踏上值夜守着他。
容诀坐起身靠在床头,揉着眉心问起来的小豆子:“陛下那边可传了什么消息?”
小豆子将东厂汇报来的最新消息一一禀了,起先容诀还认真听着,直到察觉嘴里有股清冽的甘甜,还是熟悉的桂花蜜味,他轻动舌尖抿了抿余味,继而微不可察地提了下唇,眼睫弯成一抹月弧。
“……督主,咱们还要去见陛下吗?”
小豆子惴惴不安,因为容诀回宫没有第一时间向陛下回禀,太子反而郑重过去了,也不晓得对方会在皇帝面前说容诀什么,总之绝不可能是什么好话。不出所料,皇帝出来后提起督主就横眉冷对了,小豆子实在为他感到不值。
“不去。”容诀又钻回被窝,咕哝道。
最佳时机既已错过,现在去反倒像是心虚着补,容诀可不想应付老皇帝,触他的霉头。何况他现在浑身惫懒地很,更不想去了。
“好嘞。”小豆子眉开眼笑,不去才好呢,他乐呵呵地伺候容诀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