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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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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这是陈宝树碰了一鼻子灰后明白的道理。
此时,她正用折的树枝在地上乱涂乱画,然后就看见王清辞也回来了。
王清辞脸色沉重,脸上的汗都把前额的头发打湿了,衣服也有点显脏。
“怎么样?”陈宝树问。
“别提了,你呢?”
“要不我们还是等死吧。”
“她们可跟你是亲姐妹啊,这都不行啊。”
“只有陈宝儿跟陈宝月比较支持,其他的人跟我好像陌生人一样,我刚踏进门,就明里暗里让我走。”
陈宝树掰断了手里的树枝,沉沉地叹了口气。
“那那个呢?就是昨天夸我有志气的那个?”
“她?陈宝瑛啊,她就是嘴比脑子快,估计是昨天晚上在被窝里琢磨了,今天跟我说什么君子不逞莽夫之勇,拒绝我了。你呢?”
“我是有收获,你知道,城郭内有多少居民吗?”
“多少?”
“两万。”
“两万!”陈宝树很震惊,“他们为什么不愿走。”
“那还不是你们背信弃义,哦不,是我们这些非平民之流,主要是皇上太不把民当人看了...等等,我问你,你是怎么看的?对于民生。”
“民?”因为之前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所以王清辞一下子就把陈宝树问住了。“应该是有用的吧,若要维护社稷,需要让这些人稳定,不能让他们起义;如果朝廷中的大家族威胁到统治,就需要开放朝廷,培养自己的势力,让这些平民能跟贵族分庭抗礼;若是需要拉拢贵族,就必须阻断他们上升的道路。”
“还真是现实啊,你就没有一点像圣人一样的想法?比如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陈宝树斜眼看王清辞一眼。城里的草木还是没长出来,阳光却很浓烈,一下子就灼痛了她的眼睛。
她扔掉手里的树枝,站起来,“怎么,你想当圣人?”
王清辞哑口无言,显然被说中了。
陈宝树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王清辞一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说实话,她真的后悔跟王清辞回到这个死气沉沉的皇宫了,她还不如当初就穿着那身嫁衣直接跑掉。
虽然这才是她的家。
“难道我想变成一个圣人有错吗?我想保护更多的人有错吗?我想有名留青史有错吗?”
王清辞大声地喊出来,从单纯的发泄后面多了很多不解。
“你没错啊。”
陈宝树停下了脚步,说实话,她不理解,不是不理解王清辞,而是不理解自己。她不懂自己为什么在王清辞说出这样的话后,她的第一反应是嘲笑。
你凭什么你能成功?你以为你读了几本经典就能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吗?但是,朝廷的很多官员不也是读了这么几本经典,参加了科举后,成功居于高位吗?自己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想否定她,而不是否定那群官员呢?为什么呢?是觉得她不配吗?
那她凭什么以为凭自己偷学来的三脚猫功夫就能抵挡北方蛮族训练有素的军队呢?天神附体吗?
她转身,面朝王清辞,“我觉得你没错,你很对,是我错了,我太高估自己了。我就是个小人,我没你那么大志向,我昨天跟你一起的时候,只是想保命,可现在,你也看到了,独木难支,我放弃了。”
王清辞追上来,说,“你不是独木难支,你还有我呢,还有那两万百姓。”
“他们同意了吗?”
“现在还没有,他们愿意相信我,现在就需要你表个态。”
所以,决定权在我吗?陈宝树想,可惜,我是个墙头草,别人一句话就能改变我。
陈宝树决定再次跟王清辞站在一边,她实在拒绝不了所有人都依赖她的感觉了。
我真是个虚伪的人啊。陈宝树感慨。
正当陈宝树跟王清辞准备回去在商议一下计划如何实施时,看见了二姐陈宝纹。
陈宝纹穿着桃红花色的衣服,头戴着素朴的金钗,拿着食盒,笑意盈盈,面若银盆,眉眼弯弯,宛如月牙。
“二姐,你去哪啊?”陈宝树很愿意主动跟她打招呼。
陈宝纹是陈宝云的同胞姐姐,就是昨天中途走掉的那个小妹妹的同胞姐姐,不过跟妹妹孤僻性格不同的是,陈宝纹性格很随和,又很会做糕点,味道堪比御膳房的大厨,她又喜欢在糕点上玩些花样,所以,她的糕点堪称色香味俱全。
因为这个原因,她跟所有的姐妹,还有皇上和众妃子的关系都很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没带她一起走。
“我去找云儿,她今天没来吃饭,你也知道云儿这个人,性格如此,本来就不愿意跟别人交往,而且她自幼体弱...”陈宝纹打开食盒,“今天的糕点还算不错呢,你跟那位小姑娘要不要吃一点。”
许是看到了她们两个狼狈的模样,她又关上了食盒,“瞧我,看你们也累了吧,我正好要去云儿的寝宫,你们何不跟我去她那休息一会,她那也算幽静。”
王清辞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我昨天看到云儿公主不愿意跟别人说话啊...贸然去会不会打扰她。”
“没事,她就是看着性格比较古怪,其实人还是很好的。”
“好吧。”虽然跟陈宝云不熟,但因为现在遇到了困难。先前听说陈宝云虽年纪小,却是个天才,对于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
陈宝云居住的寝宫是最偏僻的,之前就是个废弃的空殿,因为陈宝云的要跟母亲和姐姐分开单独住才重新启用。
陈宝树几乎没来过这,对这里的一切都感觉很新鲜,很好奇,而且听说建筑会体现出一个人的性格,所以,还没进入开始不免细细观察一番。
今年的春天来的很慢,气氛是萧瑟的,不冷。
但她一踏入属于陈宝云的这块领域时,就感到了刺骨的冷,她后悔没多穿点衣服。
路不是砖石铺成的,而是鹅卵石,鞋底很薄,走一步都会不舒服,像阴雨天老太太的膝盖,不舒服,又忽略不了。周围种了很多竹子,叶子沙沙作响,像半夜有人磨牙。路很窄,竹子挤压了路,更窄了,走路的时候叶子打在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陈宝树总忍不住回头。
身后小路蜿蜒,如果回头的话,总感觉走不到头,向前看,也走不到头。
说实话,陈宝树后悔了,做事情最忌讳中途后悔,这样的人最让人看不起,也最可悲,同样,陈宝树也看不起这种人,不幸的是,她自己就是这种人。
先不说习武这件事,她是会一点,也局限一点。自己没有毅力,中途放弃过,又不甘心放弃,最后又捡起来,最后学成这个鬼样子,有时候她看到陈宝瑛耍枪虎虎生风的时候,心里不是滋味,既羡慕又觉得后悔。
又说读书,她小时候喜欢去皇子们的学堂偷听,也只是偷学了点皮毛,其实刚刚王清辞问她关于民的观点时,她也有点懊悔为什么回答成那个样子。
高不成低不就,好像是文武双全,却又经不起推敲,不能细想。
她做不成她哥哥那样的坏人,也做不成王清辞理想中的圣人,不想害别人,只想也只能保全自己。
她现在还在后悔,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直接走,就算是遭遇不测,也算是生死有命,但她又放不下。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公主,也是有傲气的,就这么仓皇逃走,难道晚上做梦不会想到许多人被困在这里她们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行为受到蛮族的疯狂报复呢,自己也算是会武功,读过书,自己回来会不会能力挽狂澜呢?
思绪又绕回来了,就是这个进退不得的情形。
她看了身边的王清辞,她也在想些什么。
还是往前走吧,不管前方的路有多么让人难以忍受。陈宝树想。
不知不觉就到陈宝云寝宫门口了。
因为是废弃的宫殿,没有经过大型修葺,看起来有些破败,墙角也有很多杂草。
大门也是不知道从哪个旮旯缝里找出来的,门上的红漆掉的一块一块的,露出了里面的原木,陈宝纹推开一扇门,这扇门用苍老的声音勉强尖叫了一声,很敷衍,仿佛告诉你,我这么老了,悠着点,不然我死给你看。
“我第一次来的也是吓了一跳。”似乎是看出了陈宝树内心的想法,陈宝纹慌忙解释,“云儿真在这住,她对这些不是很注意,进来啊。”
进门院里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过有人干活的声音,好像是用铁掀挖土。
“这孩子…”陈宝纹叹了口气,加快了步伐。
她们俩跟着陈宝纹一起走。
走了一会就看到陈宝云院子里有个大坑。
“云儿还在院子里松土种地呢,只不过这天公不作美…”为打破僵局,陈宝树硬挤出来几句话。
陈宝纹没有回答,而是重重叹了口气,“什么种地啊,她是准备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啊?
陈宝树跟王清辞摸不清楚状况,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