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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你允许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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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假期后,李知难的工作进入到期末冲刺备考阶段,高三上学期即将结束,一时间教学任务和行政任务都繁重异常。她几次遇到吴思齐欲言又止地扯开话题,都没有再追问,毕竟考试在即,现在说这些不合时宜。
直到期末考试结束那日,吴思齐才终于借着考试的由头和她多聊了几句。
“你要是想问曲子格的事,就直接问吧。”李知难早就看出来他真正的目的。
“她怎么样?”吴思齐试探问道。
“你可以直接联系她。”
“我们应该是分手了吧,我再缠着她,那算什么?”吴思齐答。
“她有跟你说要分手吗?”
“没有直说,可是都已经说到那个地步了……”吴思齐低头不言。
“你要是真喜欢她,会有办法的。曲子格这个人,可能脾气不好性格冲,可她有一样独有的魅力,她很擅长发现爱,真正爱她的人,她一眼就知道。”李知难鼓励道。她私心希望吴思齐能够再努力一下,再改变一点,去做一些疯狂的事,去说一些肉麻的话,只要他愿意走出这一步,曲子格必然会在对面毫不迟疑地向他奔跑而来。
相比和顾清辛没完没了的纠缠,她更希望曲子格能拥有纯粹简单的幸福。
纵使当下她并不确定,这是不是曲子格真正想要的。纵使那日曲子格分明说了,她现在需要的人是顾清辛。
冬天的夜来的早,学生们放学路上已经要顶着满天星辰了。李知难看着天上那几颗亮晶晶的星星,心里莫名其妙地软了下,似乎最近在想到关于他的事情时,哪怕只是碍个边,她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奚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看着在教学楼抬头的李知难,笑道:“夜观星象呢?”
李知难搂住了她的胳膊,试图取暖。“对了,音乐剧的事怎么样?”
“电视台初试复试都过了,但是还是给了很多改进意见,暑假就是你和我一起的,这次寒假练习也一起啊?”
李知难拒绝道:“你都跟了一个学期了,我就不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去掺和了。”
奚西低头道:“你明知道我是有私心的。”
她和陈亦童的感情分分合合,几次发誓发狠要断了和他的关系,可最后总会被他的示好感动,再次回到他身边。而音乐剧,就像是一根扯不开的线,将两个人绑在了一起。
“出发点可能有些不纯,但是结果是好的,总归为了孩子们好。”李知难劝道。
奚西答:“等演出结束,我就和他结束这种关系。”
这次她是真心的。她一直知道这件事必定要有个终点,而自己真的疲倦得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李知难试探问道:“只有这一种办法吗?”
“我和他之间,只可能有这一种关系。”奚西无奈笑道,“就当我感情成长路上交的学费吧。”
奚西和陈亦童的一次意外衍生出了无数次的非意外,他喜欢搂着她,纵使睡着时也紧紧地把她环在怀里,丝毫不肯松。
奚西以为,这算是心照不宣的开始。直到在商场遇到陈亦童的朋友,他介绍自己,我亲戚家的妹妹。
奚西当晚和他大吵了一架,“我是什么?你亲戚家的妹妹?那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吗?”
陈亦童看着歇斯底里的她,冷静道:“我以为你国外留学回来的,对这种事很开放。”
奚西哭着离开了酒店,她一路都走得异常缓慢,因为按照她看言情剧的经验,陈亦童一定会追上来的,他们会吵,会闹,然后会在马路上紧紧相拥。后来她在酒店外的马路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才明白那些都是编出来的,现实中男人并不会追着下来。
她立即果断地选择了分手,纵使她从未拥有过这段感情。
自从李北辰离开可能音乐,音乐剧的项目由陈亦童全权负责,她每两周和他见面一次,尽最大努力把情绪隐藏在心里,做到态度专业公事公办。
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做不到。因为喜欢这件事,是一个人的心理活动,就算脑子知道对方是个千疮百孔的人渣,心仍旧会不由控制地想接近他。
前几周,她做得很好。可他不断地撩拨她,请她吃饭,逗她开心,她的脑子好了伤口忘了疼,她的心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的邀约。
果不其然,最后的干柴烈火一瞬即燃,可这次清晨再看到他的背影时,奚西却没有上次那般果断了。
不想离开他,却也不想没有自尊地和他维持这样的关系。
于是奚西选了个体面的说法:“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名分,但你得帮我保守秘密。”
陈亦童笑了,带着一丝不屑,“你不是说,你不是开放的人吗?”
“我是什么人,跟你没关系。”奚西低头答。
“你喜欢谁?”他表情似是无意,但语气突然冷峻起来。
“也和你没关系。”
那个喜欢的人,成了她虚伪的体面。奚西总是暗暗觉得,这可能是报应。她分明说过自己想要的是纯洁的爱情,她一直暗暗期待着那样的爱情,可她最终背叛了她的信仰,于是老天爷就罚她爱上这样的男人。
她无数次想去试探他的心,但结果往往都是碰一鼻子灰。他搂着女明星出席各种光鲜的场合,他被拍到各种桃色绯闻,他身边的女伴总是换来换去,她见到的听到的,都是这样的现实。
现实里没有浪子回头,没有为爱转性,现实中的他,优秀得被很多人惦记,也花心得流连忘返。
所以她给自己设了个时限,像是戒瘾一般,有个对未来的盼头和离开他的决心。
“大年初一,音乐剧表演结束之后,我就会和他彻底一刀两断。”奚西赌誓般说道。
腊月二十九,李知难和宋乐商量着今年过年的安排,宋乐道:“要不然皮皮还是跟你回姥姥姥爷家吧。”
李知难摇了摇头。往年她都在宋乐家过年,李知难爸妈早已经习惯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欢聚一堂,一齐吹嘘着儿女的功成名就。今年如果自己领着孩子回去,那些功成名就都会变成巴掌狠狠打响自己父母的脸,而平时听惯了他们吹嘘的亲戚,也必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视若无睹。她不想带皮皮经历那些她自己都不愿经历的场面。
“那你自己回去……”宋乐有些担心,他了解李爸李妈的性格,至少从他们之前给自己的电话中,他明白他们无法接受离了婚的李知难。
李知难道:“我可以的,带皮皮去陪爷爷奶奶吧,我初一去接他。”
“初五可以吗?”宋乐问道。
“怎么?”
宋乐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要是这样的话,我想带他们去趟三亚,在北京过年,亲戚往来走动,我也担心他们不舒服。”
“你问过皮皮了吗?”李知难问道。
“他说可以,但是初五要回来,他们足球队有个聚餐。”宋乐道。
“好,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可以的话,我现在就买票,越早越好吧。”
李知难帮皮皮收拾了行李,看着孩子欢天喜地地和爸爸离开,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离婚的缺点总像是挤牙膏似的,偶尔这里冒出来一点,那里鼓出来一些,虽然不伤大雅可也多少膈应,像是皮肤突然起的痒疹,牙齿莫名其妙的阵痛,轻到没必要去看医生,可又结结实实地让人难受。
李知难自己打扫好房子,给妈妈打了电话。
“那你明天早点来,中午就过来吧。”那边的李妈妈回道,“皮皮不来?确定不能来吗?”
“嗯。”她答。
除夕当天,李知难先去商场买了些礼物,左挑右选又觉得不够,折腾了大半天才买完。等她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李爸爸问道:“皮皮去哪了?”
“跟爷爷奶奶去三亚了。”
“人家倒是会躲,咱们躲到哪?”李爸爸没好气道。
李知难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想着过个平和年,就道:“菜弄好了吗?我帮忙打下手吧。”
李爸爸在外面看电视,李妈妈和李知难在厨房一直忙碌饭菜。
五点,晚饭提前吃完了,天才刚擦黑,李爸爸突然给李妈妈使起了眼色。
李妈妈道:“好,年夜饭也算吃完了,我们俩得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李知难诧异道:“今年舅舅姑姑他们不过来?”
李爸爸还是那个口气,答:“哪有脸叫人家过来,今年不来了。”
李知难拿起了桌子上的橘子,边剥边回道:“我回去也没事,我再陪你们多待一会儿。”
“不用了,我们俩困了,你回去吧。”李爸爸冷脸下着逐客令。
李知难不解:“困了?每年不都是守岁到十二点?才五点就困了?”
“今年不守了,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天就黑了。”李爸爸也不解释,仍旧是这套说辞。
李知难察觉到妈妈眼神里的不对劲,问道:“为什么赶我走啊?你们一会儿是有什么事吗?”
李妈妈答:“我们能有什么事,我们就是累了,想睡会儿觉。”
“那你们睡吧,我收拾。”她起身,准备收拾碗筷。
“你就跟她说实话吧!”李爸爸在旁,看着外面的天色,不悦地对李妈妈命令道。
“什么实话?”
李妈妈凑过来,道:“知难,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在除夕夜看到娘家的灯,这样不吉利。”
“哪的说法?”李知难心里突生了一股子火气。
“一直都是这个说法,你爸信这个,你快走吧,一会儿天黑下来就晚了。”李妈妈好言好语地劝道。
“我不走,这是我家……”李知难执拗着脾气。
“怎么,今年没气死我,想在过年的时候克死我?”李爸爸没好气道,“能在今天让你回来就不错了!你别不知好歹!”
李知难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离了个婚,自己突然就连在家里待着的资格都没有了。
“难难,大过年的,别气爸爸了。”李妈妈在旁软声道。
“行。”她无奈起身,“好。”
外面万家灯火,她在楼下看着父母家里阳台上那盏昏昏黄黄的小灯,映着周围一片红色的团圆喜庆,边往外走,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
本来离婚的时候也做好过心理建设。家里的压力,亲戚的反应,这不过是一样一样地应验了而已。她抹着泪水安慰自己,明明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干嘛还要在这儿哭哭啼啼的。
这种眼泪流得没有价值。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和自己说,李知难,不要哭。
回到小区门口,执勤的保安热情道:“过年好啊。”
李知难答:“过年好。”
她鼻子不由再次酸了起来。简直可笑,今年的第一句拜年话,竟然是从陌生人嘴里听到的。
她才将车停好,突然感觉到手机传来震动。
新年快乐。是来自李北辰的信息。
她看着那四个字,有些好奇他是如何准确地掌握住自己人生里每个低潮点的。
谢谢。她回。
在做什么?
在车里待着。
李老师,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想看烟花,但是北京市不允许放烟花。
你允许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