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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不计任何代价 ...

  •   暑伏炎热,才一出门汗就在身上腻了一层湿意。热气透过五脏六腑,灼得人心神不宁。似乎所有人都被炎热传染,变得焦躁不安,皮皮三天两头惹麻烦,引得宋乐频频抱怨她这次暑假被占走了时间,皮皮爷爷奶奶因为课外班的事日日吵个没完,李知难妈妈最近迷上了理财,和李爸爸因为拢共没几万的资产闹分家。

      学校里有写不完的教学计划,任务材料,可能音乐里孩子们也大问题偶尔,小矛盾不断。这个夏天进行得慌张潦草,每天都有各种鸡毛蒜皮。

      李北辰的那句“夏天快乐”,成为了她每日出门前对着镜子默念的咒语。

      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就会出现他的那双眼睛。他的声音清亮,像是竹器制的古乐,带着他独有的真诚。他是那么真诚而热烈地对她说:“夏天快乐。”

      然后这个夏天,就真的好了很多。

      排练的最后一天结束时,她专门去十楼的楼梯间里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看着照片里的数字,不由地轻笑出声,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奚西道:“终于结束了。”她长伸了个懒腰,“可能音乐,再也不见!”

      李知难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休息几天咱们就学校见了?”

      奚西瘪起了嘴:“我过的这是什么旧社会的日子!”

      李知难东西收拾得差不多,道:“请你喝咖啡?”

      奚西笑道:“怎么,奶茶喝腻了?”

      李知难故作听不懂。李北辰出差的这两周,他人虽然没到,但是每天早上的奶茶都雷打不动地送到排练室,孩子们都在传,小李老师之所以不露面,是忙着在赚大钱。

      奚西道:“不过师哥确实是在赚大钱。他去拍综艺了。”

      李知难意外地看她。

      “没想到吧?”奚西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很不像他的性格。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

      李知难等她下文。

      “他欠债了。”奚西答。

      李知难笑道:“编吧你就。”

      奚西认真道:“他确实是去拍综艺了,不信你去看文诗的路透,都拍到他了。”

      李知难道:“他要是真缺钱,就不至于天天请孩子们喝奶茶了。”

      “他那是在请孩子们吗?”奚西反问,然后察觉到李知难有丝尴尬,只道:“请我的,请我的。”

      “所以,他为什么拍综艺呢?”李知难到底还是压不住心底的好奇。

      奚西正色道:“我猜,可能和他父亲去世有关吧。他不是在乎名利的人,突然改变态度,只可能是被什么事情刺激到了。”

      李知难想了想,点了头,没再回应。

      “不提这些了,”奚西换了情绪,“咱喝酒去吧?”

      李知难有些意外地看她。

      “我觉得咖啡因已经不能够缓解我现在的心情了,酒精才是我目前人生唯一的解药。”奚西认真道,然后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我叫小格子一起?”李知难有些心动,提议道。

      “好啊,都叫来,还有吴老师,孙老师,人越多越好!那里不好停车,你要不要先把车开回去,然后打车过来?正好我先去占地方,周五那家酒馆非常火,我到了发给你地址。”奚西分配了任务。

      李知难点了点头,两个人带着今番暂离只为来朝速聚的急迫,分头行头。周五下班时分的大楼内熙熙攘攘,大都在一脸欢快地讨论着周末计划,李知难忍不住会心一笑,才准备出楼门,就意外地被人拦住了脚步。

      “你好。”拦她的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模样一般,身材高挑,脸上化了明显能看出精心准备过但却并不算精致的妆容。

      “我想和你谈谈。”她开口道。也不提李知难的名字,也不介绍自己,没头没脑地走过来,冒失地对她这样说道。

      可李知难是认识她的。“好。”

      她就近选择了上次和李北辰一起去过的咖啡厅,两个人在角落座位坐下。

      李知难开门见山问道:“说吧,什么事。”

      “你知道我是谁,对吧?”女孩问。

      “对。”

      “那你怎么还这个态度?”女孩带着一丝不解。

      李知难轻笑,回:“你想让我什么态度?打你骂你吗?”

      女孩低下了头,道:“那也是正常的。”

      “我是老师,你是公务员,我们都是文明人,应该可以用语言交流。”李知难说道。

      女孩选择直抒来意:“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离开宋乐。”

      “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件事呢?”李知难对她的态度,像是对待班里闯祸的学生。

      “我知道我没有身份,但是你不爱他,对吗?可是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女孩说到爱的时候,情绪渐渐激动。

      李知难冷静反问道:“你们现在不就在一起呢么?”

      “啊?”女孩愣了一下,但是意识到这是李知难的陷阱,反驳道:“那不一样。”

      李知难:“怎么不一样?你想要在一起,你想要爱情,你现在都拥有,我没有阻止你们。我没阻止没干扰,你来找我有什么用呢?”

      女孩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她本来做好了一切准备,唯独没想到她会如此这般。“你不要绕圈子,你明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状况。我知道我没资格,但是我觉得我和宋乐值得一个长厢厮守的机会。”女孩道,“你也可以拥有寻找自己幸福的机会,为什么一定要三个人都陷在这个困局里面呢?”

      “你说得好像是我插足了你们一样。”李知难讽刺道。

      “是我们先犯了错误,但是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女孩声音切切。

      “你没有跟我商量,你是在要求我。”李知难看着她,习惯性地教育道:“求人办事还讲究个态度礼数呢,求人离婚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来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只要能让我和他在一起,条件你提。”女孩道。

      “你想他在一起,那你应该和他谈。”李知难冷下了脸,“你找我没用,我也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

      “你难道不想让我离开他吗?”女孩突然改了口。

      她想,如果正着走不通,那反着来试试呢?

      李知难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想再同她继续纠缠,道:“那也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你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女孩气恼道,“你也不是局外人,你难道没有感觉吗?”

      李知难回道:“感觉当然有,但是这种事我见多了。”

      女孩皱眉看她,脸上浮现一丝慌乱:“你是说,宋乐……以前还有过别的女人?”

      “这倒没有。”她回,“我是在学校里看多了。看多了之后,我有一个自己总结的不成熟的理论。爱情呢,就喜欢逆着来。如果顺风顺水,你会觉得毫无新意,食之无味。需要有一个外力,拆散你们的外力,可以来自父母、学校、社会,或者,道德。一旦这个外力形成,你们之间的感情就无坚不摧了,因为你们成了一个整体。但是好笑的是,这个外力要是没了,你们这个整体也会散架,你们有气没地儿使,于是倒戈相向,自相残杀。高中生早恋时,老师、家长和高考都成了这个外力,可一旦到了大学,孩子们谈两天自己就分手了,甚至出了社会后,感情在现实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所以在我心里,你和宋乐,和我们班早恋的孩子们没什么区别。”

      女孩脸上一阵白。

      “不过,”李知难又道,“离不离婚是我和宋乐的事。这件事里,我和他,他和你都有得可谈,唯独你我之间,没有。”

      李知难起身,犹豫着嘴边的话要不要说,但终于还是没忍住,道:“你的行为虽然不道德,但以浪漫至死的角度来看,争取爱情也不能说是错,可你一个人来争,终究不是那么回事。”

      她才走出咖啡馆,视线就和对面温柔的眼神撞到了一块儿。

      李北辰在等她。

      大堂一层的玻璃窗映着西沉的阳光,建筑物的实心结构将光线切割成一个个四边形的碎片,散落一地。在一地破碎的尽头,他笔直地站在那里。瘦削高挑,清逸俊秀,能将周围一切都虚化做他的衬托。

      她缓缓地向他走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夏天快乐。”她开口道,莫名又切意地说了这句话。她几乎说了一整个夏天,又似乎是第一次说出的,这句话。

      “还好吗?”他轻声问。

      “挺好的。”她轻松答。

      “请你吃饭?”他问。

      李知难手机震动了几下,她突然想起来和奚西的约定,答道:“我差点忘了,奚西约我去喝酒。”她连忙掏出手机,上面已经发过来清晰的酒馆定位,她抬眼看了看李北辰,带着丝犹豫:“要……一起吗?”

      “好啊。”他想也没想便答。

      奚西选的庆祝地点在东四,一家日式小酒馆,门口排着比店铺面积还要大的队伍。二人到达时,奚西已经干掉了半瓶清酒。

      “师哥来了?”她对中途加入的李北辰并不意外,熟络地打着招呼。

      “你怎么自己喝上了?”李知难坐到了她身侧,李北辰自动坐到了李知难的对面。

      “馋了。”奚西笑得像是只小猫,馋腥被抓一般,“曲老师呢?”

      李知难意识到自己完全把她忘了,敷衍道:“她说她没空。”

      奚西撇嘴:“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周五晚上怎么可能会有心情喝酒呢?”她又看了看二人,担心道:“你们会喝酒的,吧?”

      李知难笑着将清酒瓶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她抬了抬眼,见李北辰摇头,便将酒瓶放到了自己和奚西中间,道:“不醉不归。”

      李北辰担心道:“奚西,有什么事吗?”

      奚西微醺着晃了晃手指,“今天不聊天,话都放在酒里。”

      也许是藏在心里的话太多了,她二人这样一杯一杯地喝下去,时至午夜,桌上的酒瓶已经零零总总夹在菜码中间,一桌子满满当当。

      “要不要……少喝点?”原本在旁安心吃菜的李北辰看着二人的状态,忍不住出声劝道。

      奚西抬头看李北辰,脸颊微红:“师哥,你帮我一个忙吧。”

      “好。”

      “你叫陈亦童过来。”她像是只生气的小猫,纵然语气厉害可仍掩不住可爱。

      李北辰摇头道:“你喝多了,别喝了。”

      李知难测头看着他俩,酒精熏着大脑,有些话就不听使唤地直接从嘴里说了出来:“你们俩……什么关系啊?”

      奚西以为她在说自己和陈亦童,“冤家!他就是个王八蛋。”

      李知难眼睛瞪大,舌头有些打结:“李北辰,你怎么奚西了?”

      李北辰无奈地揉了揉眉毛,道:“她说的人不是我。”

      李知难转头看向奚西:“说,有什么不满的,都告诉姐姐,我给你做主!”

      奚西夸张地趴在李知难身上,委屈道:“他欺负我,他让我哭,他让我难过,他是混蛋。”

      李知难一边搂着奚西,一边指责地望向李北辰:“你怎么能这样!”

      李北辰满头黑线:“……”

      “哦吼!”李知难喝道,“别想狡辩,我都看到了,你在楼梯间里弄哭奚西,还敢不承认。”

      李北辰有些意外,他本想解释,又觉得时机实在不合适,便道:“李老师,你喝点水好不好?”

      他伸手叫服务员送些热水过来。水有些烫,他换了两个新杯子,来回凉着,折腾半天水温总算是合适了些,他怕李知难拿不稳,只倒了半杯递过去,剩下的那些就顺势放到了奚西面前。

      此时,酒馆门口传来清脆的铃响,门开,带进一股夏日独有的暖风,陈亦童西装革履地走了进来。

      “什么情况?”李北辰的水杯还没放稳,陈亦童已经气势汹汹地盘问上了。

      李北辰给了他一记明知故问的眼神。两个女人醉醺醺的,桌子上一堆空酒瓶,这还能是什么情况?

      “奚西?”陈亦童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奚西皱眉看着他,回道:“陈亦童?谁让你来的?”

      陈亦童表情不悦:“你。”

      “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她翻脸不承认。

      陈亦童把手机递了过去:“自己看信息谁发的?”

      酒后的奚西自尊心和防备意识都直线下降,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个无辜的小女孩:“我叫你来你就来啊?那我叫你去死你会去死吗?”

      温柔甜美的声线,说着让人咬牙切齿的醉言。

      李知难在旁点评道:“陈副总,轻点咬,牙一会儿碎了。”

      李北辰在一旁看着,原本对陈亦童的警惕随着奚西一次又一次地耍赖才算降低了些。

      “走吧,我送你回家。”陈亦童说罢便将奚西搀扶起来,没成想却被李北辰拉住了胳膊。

      “你带她去哪儿?”李北辰问。

      “跟你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周围环境不允许,光是刚才李北辰倒水献殷勤的样子,就已经惹得他想动手打人了。

      “她一个女生,跟你走不安全。”李北辰道。

      陈亦童脸上满是嘲讽:“跟我走不安全,跟你一起喝酒就安全了?”

      李北辰耐心解释道:“我和她不是单独喝酒,李老师也在。”

      陈亦童扫了一眼另一个醉醺醺的女人,答:“你以为找一个已婚的女人当挡箭牌,就可以名正言顺了?”

      “你说话注意一点。”李北辰的脸突然冷了下来。

      “那你要做事也注意一点才行。”陈亦童丝毫不退让。

      “她不能和你单独走。”李北辰攥紧了他的胳膊,态度坚决。

      陈亦童眼中戾气再起,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和你一起走。”李北辰拿起了衣服,欲上前去扶另一端的李知难。

      奚西此时如还魂一般,八爪鱼似的搂住了陈亦童:“我要跟他走。”

      李北辰眉头皱成一团,冷声道:“我没有让你选。”

      奚西仍旧搂着陈亦童不肯松手,脸上气鼓鼓的:“师哥,我今天晚上要跟他走,谁也别想拦住我。”

      李北辰才想开口,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李知难拉住了。也许是血液内酒精含量过高,她的手烫烫的,轻轻柔柔地盖在他的皮肤之上,像计符咒,让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走吧,让他们走吧。”李知难道。

      “……”

      “女大不中留,没事的,让他们走吧。”李知难几分醉意在脸上,胡乱在空中摆了摆手。

      陈亦童趁机拨开了李北辰的手,带着奚西离开了酒馆。

      待他结账回来时,李知难几乎坐不稳,瘫在了酒桌上。他小心地搀扶着李知难上车,李知难看着眼前的豪车,不由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李北辰,不是我说你,你真的不能再开老吴的车了,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虚荣呢?”

      李北辰仔细着她的额头,将手垫在她头顶处,才将她整个人放进车里,看着眼前离自己咫尺的女人,轻声回道:“我年纪不小了。”

      “怎么翅膀硬了老师说话还不听了是不是!”李知难指着他鼻子喊。

      李北辰将她的包和自己的外套整齐地放到后车座,又坐回主驾驶位置。

      他将袖子折了几折,袖口随意地搭在胳膊上,露出半只线条匀称的手臂,末梢处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此时正松着领口,手指弯成几道折线,映着脖颈间因为用力而凸显出的筋络,看起来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李知难咽了下口水。

      李北辰余光瞥见,从中控杯托处拿了瓶矿泉水。

      李知难看着他的体面周全,下意识联想起他方才对奚西的关照,心里突然乱七八糟地缠绕,便故意道:“你说你,到底是对奚西有意思,还是跟文诗有点什么?我怎么越来越看不透了呢?”

      李北辰帮她拧开盖子,将水放到她手上:“我和她们都没什么。奚西从别处听说我父亲的事,本来想要安慰我,结果自己哭起来了。陈亦童刚好来找我,她不想被他看到,就躲去了楼梯间。”

      李知难听着他的解释,没再应声。她喝了口水,仰头贴在了车座上,酒精的后劲儿袭来,她胸腔灼烧一般难过,皱巴着整张脸。

      “还好吗?”李北辰试探问道。

      “特别好。”她言不由衷答。

      “不要说瞎话。”他像是在教育她,可口气中满是无奈。

      “这点酒还喝不倒我的。”李知难被这奇怪的一句戳到了心窝,这是她常说的话,现下被用来关心她,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只听李北辰小声补充道:“我是说,那个女孩来找你,你还好吗?”

      李知难转过头,眼中暗流涌动。半晌,她缓缓道:“你连她都知道?”

      “想知道的事,总会有办法知道。”他答。

      李知难深吸了一口气,酒精仍旧发挥着作用,如同方才的奚西一样,她现在也没气力去捡起那一地的自尊心来裹住自己,她自嘲一般答:“我很好啊,你看我哪不好了?”

      “我认真的。”

      “什么?”她装不懂。

      “你真的不难过吗?”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中渐渐没了那份无奈:“不要说瞎话。”

      “难过。”李知难直勾勾地看着他,似醉似醒地回道,“但是我总不能在她面前难过吧,难过也要分场合。”

      “你可以在我面前难过。”

      李知难点了点头,道:“好,我承认,我是有些难过的,自尊心有些受打击,也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不痛快。但是转念一想,我和她去比什么呢?她有她的人生,我有我的,我的自尊应该是我自己给我自己的,非要和小姑娘比青春,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你比她好,”李北辰语气坚定,“什么都比她好。”

      李知难举起了一个手指,回道:“我和她脸上的胶原蛋白含量,差着一位数呢。”

      “那也是你漂亮,你……最漂亮。”

      李知难经常在皮皮嘴里听到这句话,起初,这句话的效果就像是咒语一般,但听久了,开始的高兴慢慢被稀释,这咒语的法力也日益减弱。甚至现在路过冰激淋店,她听到这话还会有些心悸。

      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时,那魔法又显灵了。

      “胡扯。”她听着自己越跳越快的心,感受着隐隐发烫的脸,只欲盖弥彰地算到酒精头上。

      “那你能接受吗?”李北辰试探问道。

      “不接受又怎么样?宋乐从来都不是我的东西,首先,他不是我的,其次,他也不是东西。”李知难答。

      李北辰倒是很赞成后半句,“对,他不是东西。”

      李知难被他逗笑了,她轻轻按下了车窗,夏日的晚风徐徐而来,酒意也被稀释了些。

      李北辰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车内还弥漫着他身上的味道。

      音乐和气氛很适配,都让人舒服得想闭上眼睛,但又在心里知晓这沁人心脾不过是霎时瞬间,实际远不可及。

      “婚姻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我确实有很多负面情绪,但也不是没有解法。我要是实在气不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找不着出气的法子吗?你不用担心我。”她似乎理智了些,但她脸上那丝痴痴的笑,又看起来并不清醒。

      “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我?”她斜眼瞥过去,有些好奇又似乎有些猜到他的主意。

      李北辰眼睛明亮亮地看着她。

      “你喝多了。”李知难道。

      “没有,你喝多了,我并没喝酒。”他指了指自己的车钥匙。

      “那作为清醒的旁观者,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酒鬼挺荒唐的?”

      “不会。”李北辰看着她,“我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荒唐?”

      酒精在血液中流动,伴着突突的心脏跳动声。前面的车被车主摁下开关,发出滴滴的两声,黑暗的车内,路光的暖黄,车尾灯的红光夹杂着双闪灯的黄色,流光溢彩地勾勒出他的剪影。

      他满脸希冀地看着她。那眼神让李知难想到之前看的欧洲老电影中,仰望天空的少年。

      李知难仔细地看着那双眼睛,“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长得很好看。”

      李北辰笑了笑,道:“有人说,我的眼睛长得像是马,赛马场的赛马。”

      李知难莫名觉得贴切。

      李北辰又问:“那你知道赛马的下场是什么吗?”

      “嗯?”

      “一旦有一天,他不能跑了,等待着他的就只有死亡。所以他一定要奔跑,一直奔跑,不计任何代价地奔跑。”

      “不计任何代价吗?”

      “对。”

      “任何代价?”

      “对。任何代价。”

      李知难忍不住伸出了手。手指渐渐靠近,距离他的脸只差毫厘,指尖的神经末梢在最后时刻不自主地弯了弯,对碰触的渴望和挣扎在指尖处拉扯,勇敢又胆怯。

      李北辰低眸,看着那只近在咫尺的手,将自己的脸主动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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