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甩了高岭之花这件小事》云梦乔

5、秋迟（5）

　　原来林思琪说的有急事是和祁遇……吗？

　　林思琪很受欢迎，性格开朗，宽容大方，不止异性缘好，即使以妈妈不让谈恋爱要努力学习考大学为由拒绝了很多表白，依然受男生追捧，班里的女生也与她交情不错。可没想到她竟然倾心于祁遇，不显山露水的，谁都没发觉出来。

　　周伊柠也没有听谁说过林思琪与祁遇有过什么交集。

　　此时她低着头，手里握着一个精致的袋子，递到祁遇面前。

　　面前的女孩留着浓黑的长发，柔顺地搭在两肩，长相是文艺电影中典型的初恋脸，容貌清纯，眉目如画，笑容美得却不带攻击性，是连同性都忍不住夸赞的类型。

　　她的脸微微红着，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声音甜美动听，尤其还点缀了几番羞涩在里头，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缓缓滑过绸缎，“祁遇同学，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它吧。”

　　他们似乎没待多久，听对话像是刚开始。

　　如果主角是周伊柠不认识的人，她一定会很乐于旁观，可惜此刻她没有看戏的心情。假如用一杯水比喻她对祁遇的喜欢程度，连四分之一的量还尚未达到，现在反而对此时的情境产生了一丝道不明的紧张。

　　祁遇一时之间未做出反应，对林思琪的示好也没有表示过多的情绪，他的身体倚靠着粗壮的树干，眼睛朝下微微俯视，脸色一如平常。周伊柠猜想他不会接受。

　　“谢谢，但是我不需要，你送给更合适这双鞋的人吧，不用在我身上费这样的心思。”祁遇神色平静，风轻云淡道。

　　周伊柠听见祁遇的拒绝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林思琪表情轻微凝滞，漂亮的眼眸坠满了失落，她愣了一会儿，但很快眼神变得清明，显然并不愿就此放弃，依旧坚持，“我只是希望你穿上这双鞋走路能更舒服些，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有什么负担。”

　　鞋？

　　周伊柠捕捉到了关键词，视线随之下移，落在了祁遇的脚上。以他现在的身高推测鞋码，似乎鞋子并不合脚，有点稍短。那是一双很旧的鞋，原本的颜色早已褪去，鞋面上的胶裂开了几处，后跟处有明显磨损的痕迹。

　　以前没有仔细观察过，想起自己上午还踩了一脚他的鞋，周伊柠现在倒不太忍心看下去了，她干脆地闭上眼，过了几秒睁开，落在林思琪手中的包装袋上。

　　瞥清了上面的logo，周伊柠不由得在心中惊叹，没记错的话，这个牌子的鞋至少五位数。她与林思琪接触的不多，只知道她家境还不错，倒没想过出手这么阔绰。

　　反观祁遇，他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目光掠过一丝不耐烦，眉头微蹙，语气严肃，“这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我知道，但你可不可以对自己好一点？”林思琪有几分的沉默，定定地望着眼前人，眼含关切，“偶尔放过自己，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拒绝关心你的人。尝试接受下好意可以吗？”

　　对话逐渐引向深入，听起来林思琪对他有不少的了解，不像她只浮于表面。

　　祁遇眉心揪起，他的话语骤然降低了温度，听起来有点不近人情，显然不愿被人深究剖析，“你觉得就算我收了它，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吗？”

　　慢慢地，林思琪泪珠在眼眶里酝酿打转，她的情绪转换得极快，一开始的雀跃心情不复存在，脸上布满了忧郁，“我……”

　　“别再多说了，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在这里耗。”祁遇快速地打断了她将要脱口的话。

　　林思琪抬起手，缓缓向前，停顿在半空，良久，又放回身侧。她眸中的光彩渐而褪色，垂下了眼睛，连一只蝴蝶悄然飞到了头顶也未曾发觉。她没再说一句话，告别都提不起精神，沉默地转身离去。

　　周伊柠不禁对林思琪产生了一丝怜惜，她临走前伤心的表情看起来真的被狠狠打击到了。

　　连林思琪这样的女生都无法得到他的优待。

　　即便以忙为借口，祁遇没有立刻抬起脚步，仍停留在原地，眼神微扬望着天空，神情莫测难以解读。

　　目睹了全程，周伊柠原本想假装路过与祁遇碰面的心思暂时冷却，她不要现在过去触霉头。

　　令周伊柠意外的是，片刻过后，他偏了偏头，侧脸优越，鼻梁挺拔，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直觉让她不认为这是友善的信号。果然，下一秒，漂亮有形的嘴唇吐出冷色调的话语，“看够了吗？”

　　有一瞬间的讶然，没想到他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周伊柠的面容罕见地露出了不知所措，毕竟偷听别人的对话是件不太礼貌的行为，她慢吞吞地从树干后现身，尽管心虚，面上仍大大方方道：“我就是路过。”

　　祁遇没理会，捡起放在草地上的双肩包，拍了拍粘在上面的杂草，将其搭在右肩，转身，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身而过，径直往校门口走去。

　　生气了吗？可祁遇的脸一直都这样面无表情，周伊柠琢磨不透，她盯着他的背影瞧了好一会，走远了几米，然后她将背包的位置也换到了右肩，小跑着跟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祁遇，你现在是直接回家吗？”周伊柠问得直白。

　　祁遇回答的简洁，惜字如金，“不。”

　　周伊柠正要继续发问，前方一辆车横冲直撞朝两人袭来，墨蓝色的苍空忽地旋转颠倒，她惊呼了一声。

　　一只手适时地扶住周伊柠的腰，她顺势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清淡的草木气味隐隐约约地包围鼻尖，看似瘦弱却十分有力的手臂稳稳当当地贴着腰际，宽阔的胸膛及时地挡住来往穿梭的行人。

　　两张脸离得有些近，近到周伊柠能看清他瞳孔中的自己因为几分惊慌而双眼放大，唇瓣微张的倒影。

　　头顶上的天空澄澈寥廓，星星在闪烁，云朵仿佛被毛刷划出一道缥缈的长线。

　　一切嘈错的声响尽皆远逝，她仿佛一片雪消融进那深邃的海洋里。

　　“这样的姿势你还想保持多久？”祁遇讥诮地勾起唇角，平淡的话揉碎了沉默。

　　周伊柠立刻起身，将眼前的乱发撩至耳后，然后微笑着向他道谢，“谢谢你。”

　　抬起头，祁遇转身拉远了距离。

　　他脚步很快，跟赶鸭子上架似的，周伊柠差点跟不上，“那你是打算去哪里，在图书馆学习吗？”

　　祁遇式的回复：“与你无关。”

　　周伊柠不气馁，接着问他：“你吃饭了吗？肯定没有吧。我请你吃烤肉作为答谢，怎么样？”

　　“不需要，也没必要。”

　　和他拒绝林思琪时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油盐不进，难怪她会那么伤心。

　　周伊柠有点生气，她停下来没再往前走，瞪着他的身影，“虽然你刚刚帮了我，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拒人千里之外？”

　　她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耐心明显不足，但不清楚源头为何，似乎操之过急了。进度还未到三分之一，竟有些泄气了。

　　等了一会儿，压根就没有听到应答声。周伊柠在原地跺了跺脚。

　　犹豫了片刻，周伊柠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然后顺着祁遇走的方向小跑过去。几分钟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祁遇似是注意到她的动静，微微侧首，又正视前方。

　　这次周伊柠没有走在祁遇旁边，也不与他搭话，就这么沉静地跟在他身后，借着月光踩踏他的影子。

　　冬天黑得真早，学校五点放学，她做完值日半个小时，现在六点半还不到，暖黄色的路灯早已亮起，怕冷的飞虫在灯下聚集像是取暖，身后影拖得老长。

　　周伊柠看着祁遇进了一家奶茶店，看着像是新开的店铺，门外摆着花，还有写着打折扣买一赠一的KT板摆在门口。

　　人挺多，排了两队，大多是冲着开业促销来的。

　　祁遇是要买奶茶？下一秒周伊柠摇了摇头，不对，他没排队。

　　周伊柠跟着进去，便见祁遇换了一身工作服，站在了收银台前，她走近想问他，“你……”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点单请先排队，谢谢。”祁遇礼貌地打发了她，与先前的冷漠判若两人。

　　“行吧。”周伊柠扭头走到了队伍的最后。

　　等了十多分钟，终于轮到了她。“请给我来一个中杯四季蜜桃春。少糖，常温，加珍珠，谢谢。”

　　祁遇一一给她点好选项后，示意她扫码付款。

　　“以后我会常来的，麻烦你记住我的要求哦。”周伊柠笑眯眯地说，然后打开手机二维码，没想到过了几秒屏幕上显示支付失败。

　　账上余额不够。她抱着不大可能的期望问道：“我可以用银行卡付钱吗？”

　　“抱歉，店里不支持银行卡付款，扫码支付或现金。”祁遇低头道。

　　周伊柠转念想了想，说：“要不这次你先替我买了吧，然后我加你微信，再转账给你，可以吗？”

　　祁遇这才正眼瞧她，“我不加陌生人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