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岁笔》落叶的失意

11、监护人

　　夏日炎躁，车内开着空调，播放着轻音乐，姜侍靠在副架驶坐上玩手机。这副场景，无论是姜待自己，还是在外人看来，都好不惬意。
　　“话说的好，罗翔老师要是在法庭上失常发挥，对面的人得进局了；他要是正常发挥，对面和对面的律师都得进…”
　　还没播放完，声音就嗅然而止了。姜待坐直身子，眉间微皱。今天上午他刚从视频中那个地方出来。
　　美国南那个屌毛，养一个老婆还不够，在外面又养了一个小三。后被原配—姜待母亲发现。
　　她什么也没说，那天晚上，姜国南把小三以朋友的身份带家里吃饭，美侍母亲在饭里放入霜，饭后三人无一人存活。这一切姜待一直不知道。
　　直到“咚”一声，法官把小三儿子的抚养权交给姜待。
　　那个坐在椅子上长像清冷的男高，就是私生子白愿铭。他一声不吭，只盯着姜待看。
　　小三与自己父亲的儿子交给自己养，无疑像是一直在提醒自己父亲出轨这件事，姜侍一点也不想接手，但法律这个东西不是他不愿意就可以不接爱的。这不，现在白愿铭正坐在跟在姜待车后面的GTR上。
　　姜侍播通陈值的电话，那头秒接。
　　“喂，“姜侍开口，“把他送回地自己家，不要跟过来了。”
　　“好的。”
　　陈值放下手机，在此前姜待打来过不了三个电话，应该就是想讲这件事，但没说出口。陈值看一眼白愿铭，叹口气。
　　父母双双死亡本就够烦人的了，还要婚生子抚养和生子，也不怪姜待在法院上发火。
　　陈值转动方向盘，车往姜车的右边开走。姜待低下头，重新开始看手机。
　　车子驶过两个红绿灯，转入一个小巷子里。
　　“姜哥，到地方了。”陈湾回头提醒姜待。
　　姜侍从口袋中拿出一根烟，点燃，然后走下车。
　　30世纪房所飙升，很多人付不起房租，更实不起房。房东需要一个人用暴力，替他把房租收到手，姜持担任的就是那个「收债人」。
　　他本可以靠姜国南当指挥收债人的房东，可他不想。他姜侍，只想靠自己的实力让别人心服口服。
　　陈湾在车上等待不到20分钟，姜待拿着钱回来了。有血溅在他的脸上，手上也满是。
　　他把钱往后座一扔，坐上副架驶座。那个人求饶的声音还萦绕在他耳边，姜待冷哼一声。
　　这些人被自己打也是活该，早知自己要存钱交房租，花钱还是这么大手大脚。怎么会没钱交呢，还不是不想交，不然，被打后怎么又有钱了，姜侍往手帕上浇点水。
　　“回家。”
　　两天后，姜待正吃早饭，陈值突然打电话，说白愿铭发烧了，他想让姜待过来陪下自己。
　　姜侍听都没听完陈值的发言，就把电话挂断了。
　　一大早的就毁人好心情。
　　姜侍食指轻扣桌面，思考着陈值是不是想把这个月的工资提前领到手。
　　姜国南个毛。
　　姜侍还是忍不住骂爹，“把烂摊子扔给我，当我是什么啊。
　　姜侍大学毕业当天，姜国南找到他要他“继承家业”，自己则和老婆负责养老，姜侍直接义正常辞拒绝了，说自己要靠实力。
　　姜国南见他这样，也未再强求。谁想第二天，他就把姜侍手下与自己有关联的安全冻结了。
　　家回不了，身无分文，姜侍只能露宿桥头这为他能更好地观察这座城市提供了条件。
　　两个月，他见证了底层的虚伪和丑恶，让本就有点情感障碍的他，对“情”方面淡漠许多。
　　后面他接手做收债人这个职业，也有尝试让自己去学会别人的情绪，但积极的东西似乎并不适合姜侍，这让别人以为他是一个十分苛刻的人。
　　“喂，陈湾，去陈值那里，照顾那个小白。”说完，姜侍就秒挂电话，继续吃饭。
　　说实话，他连白愿铭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姓白，所以就只好随意称呼小白。
　　过几天，姜侍干完活一身腥味走进浴室洗澡，出来后收到陈湾20分钟前的短信。
　　陈湾：姜哥，小白被同学打骨折了。
　　姜侍擦着头收，打出一个：哦。
　　对方秒回道：姜哥，陈值问你什么时候能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
　　姜侍没再回他，转手给他也来一套拉黑。
　　两个小脑萎缩患者，姜侍放下机。
　　一个星期后，姜侍干完最后一单，擦着手从巷子里走出来，转角发现一群人围在死胡同那里。
　　地上的人一直忍声挨着他们的拳脚，让姜侍想到自己流浪街头那几天。
　　啧，管他干嘛，说不定打多了就会反抗了。
　　姜侍一脸无所思地坐上车，启动车子。车引擎声很大，他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喇叭声吓巷子里的人一跳。
　　他们紧惕地看一眼车子里的人，却胆大地没停手。
　　吊毛，瞎了吗？挡我道。
　　姜侍捋下头发，猛踩下油门。

　　“嘻，小三的儿子，应该叫小四吗？”那个为首的人开口，白愿铭蹲在地上护住头，不反抗。
　　“真是恶心啊，我说班花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另一个带着眼镜的人拽住他的头发，想强迫他抬头。
　　见他这样，几个人也不再说话，照着他的头开始打。
　　够了，几个傻逼，再让你们器张十秒。
　　白愿铭寨紧拳头，在心里倒数。
　　“五，四……”
　　“砰！”一声，没想到一辆车飞奔过来，把他们撞飞数米。
　　白愿铭抬起头，姜侍从车上下来，周气压低的很，他对着坐在地上的几个人就是两耳光。
　　清脆的声音打破沉寂的气氛，被打的人没哭，反而懵了。
　　白愿铭低头走向姜侍，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姜待回头看他一眼，可惜没认出来他是谁。
　　他把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认的小弟都想了一遍，直到白愿铭抬起头。
　　我艹，怎么是他。姜侍愣住。
　　“哥，他们欺负我的时候你人呢……怎么现在才来。”
　　白愿铭眼泪簌簌籁地往下掉，他刚想抬手擦眼泪，一只手揽住他的肩。姜侍二话不说把白愿铭推入车内，开出小巷。
　　是我哭的不够吗？为什么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白愿铭不明白，正常人看别人哭不应该安慰才对吗，他却是直接拉上白愿铭走人。
　　还是他不喜欢别人哭？白愿铭猜。
　　“……我们去哪儿？”
　　姜侍把着方向盘左转右转，不说一个字。
　　到姜侍别墅前，他停车，拿起手机
　　“喂，他在我这，过来接回去。”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他挂断电话下车，白愿铭紧跟他后下了车。
　　“哥！”他叫住姜侍。
　　姜侍回头。
　　“哥……我能不能不回那个家……”
　　白愿铭声音很轻，但把“那个家”这三个字咬的很重。
　　姜侍不讲话，意在不同意。
　　白愿铭咬咬牙，冲到他面前拦住他。
　　“哥，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份很膈应，但大人的问题我认为不能加罪到他的孩子身上。虽然……我妈是小三，可我不是啊。在学校，他们怎么对待我怎么看我我本不在意。我在意的，是我认为值得在意的人。”
　　眼泪在白愿铭眼里打转，却未流下。
　　姜侍饶有兴趣地看着白愿铭眼里的泪水。
　　值得他在意的人？这瓜娃子在意我？
　　姜侍挠挠头发，重新播通那个号码。
　　“喂，不用来了。把小白的生活用具带过来，他从现在开始和我住。”
　　白愿铭眼泪一下收回，脸上的悲伤被喜悦取而代之。
　　姜待看着他，他不理解白愿铭在哭什么，或在开心什么，但他可以尝试去尊重。
　　日后白愿铁虽然如愿与姜侍住在一起，可两人交集却依旧不多。姜侍每天有自己的事情干，白愿铭也要上课。除了一起吃饭，另外两人像是陌生人一般。
　　那天姜待开车去收债，上个月他来过这户人家里。
　　他们家有五个女儿，个个都瘦的接近皮包骨。那次去收债时，当家的父亲畏缩在一旁，把身边的女儿往他方向推。
　　看他这样子，姜待一口睡沫朝他脸上飞。
　　“这个狗样，怎么不卖个女儿还债。”
　　就因为这句话，让姜待第二次去时，当家的确实迅速拿出房租。
　　房间里只有一个女的探出头，几个月不见，那个男的似乎有点精神不正常了，一直对着姜侍笑，眼神恍惚。姜侍看他一眼，把钱拿来转身就走。
　　把四个女儿都卖了啊，姜待摸摸下巴，走出巷子。
　　人类，就是这么恶心，这也让姜待十分讨厌自己，他感觉自己与他们无异，在特殊情况下，都会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哥？”出巷子时，碰上白愿铭坐在车上在姜侍面前一闪而过。
　　“……”待坐上车，从口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好一会儿，车缓缓启动，往家方向开。
　　车刚停下，白愿铭兴冲冲跑到车前。
　　姜待下车。
　　“哥，”白愿铭叫他，“下午放学你能来接一下我吗？”
　　姜侍看他一眼，后收回目光。
　　“下午我要干活。”
　　白愿铭还想讲些什么，姜侍却径直从他身边略过，拒绝收听。
　　千万句话卡在白愿铭喉咙里，无法倾吐出来，导致他一个中午都郁郁寡欢。
　　去学校时，白愿铭坐在车里，抬头看姜侍的那个房间窗户，最后失落地摇上车窗。
　　不就是不想去接他吗。
　　姜待坐在沙发上，盯着楼下的车子驶出大门。
　　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难带了……
　　下午放学，白愿铭低头走出学校，在门口却被那几个之前揍他的人拦下来。他们没有和上次一样动手，却是一直进行语言攻击。
　　而白愿锡因为中午的事情，并没有理会他们。
　　姜侍自己开车，开导航来到学校前，停下车就看到白愿铭又被欺负，说话的人还在得瑟，下一秘，一只大手掐住两人的脖子。
　　“哟，这不是邻居小朋友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姜侍手臂上清晰可见地青筋暴起。被掐住的两人我惶恐极了，他们没想到又会撞上姜侍。
　　“让我看看，现在长大了，重量有没有增加。”姜侍冷脸把两人拎起来。
　　两人悬空后一直蹬脚，手抓住姜待的手想，把他的手掰开。
　　白愿铭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姜侍，又看一眼涨红脸的欺负他的人，眯眼诡异地一笑。
　　姜侍捕捉到他那一抹异样的神色，松开手，被提起的两人重重摔到了地上。
　　“这么兴奋，怎么在他们欺负你的时候不打回去。”
　　姜侍拿过白愿铭的书包，扔进车里。
　　“脏手啊~”白愿铭回头冲地上的两人吐舌头，随后坐上车。
　　愿铭，月明，像披了层银辉一样，跟本看不透。
　　姜待从镜子中看一眼白愿铭。
　　愿铭，你藏着些什么呢。
　　白愿铭侧头欣窗外的风景。
　　有姜侍的威压，他在学校也不必再装下去。
　　那些欺负过我的人今天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就是你们的末日了~

　　不知道是否是什么定律，姜侍干活完回家经常会遇上白愿铭。要么是他从姜侍面前一闪而过，要么是还在等陈值来接他。
　　那是周末，姜侍因为那户人离自己家不远，所以没开车，收到钱后往家慢走回去。路上他把钱袋抛到空中，又接住，再向上抛，再接住。
　　他拐个弯，看见路边有两个人，一个坐在地上，另一个蹲在他前面，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
　　“你喜欢他，那他现在可不……”
　　姜侍好奇目一眼两人，发现蹲着的居然是白愿铭。白愿铭也发现了他，伸手直接把在讲话的人手一折，一声渗人的惨叫在巷子里荡开，白愿铭起身走到姜侍的身边。
　　“哥……”
　　“你小子，”姜侍伸手拍一下他的后脑勺，“怎么早恋，现在就有喜欢的人了？”
　　白愿铭脸颊泛红，小鸡啄米一样一直点头，“比我大8岁。”
　　此话一出，美侍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你……”姜侍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只是揽住白愿铭的肩加快了步伐。
　　“哥，你别这样。”
　　白愿铭看出他的想法，拉住他强制他停下。
　　“哥，我有权利喜欢我自己喜欢的人，即使你是我的监护人。”
　　话除了表面意思，另一层意思是即使你是我的监护人，我还是喜欢你。
　　但姜侍没有听出深层含义，只是开口问：“他比你大8岁，那他不是有很大的机率先死吗？”
　　白愿铭听后反而笑了，哥，你大可不必这样说自己。
　　“你是怕我孤独吗，哥哥。”
　　姜待点点头，又摇头。
　　“哥，他若是真的死的比我早，那我只能说，是上帝想让我再多爱他几年。”
　　姜侍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咯噔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又梦到以前了。
　　白愿铭这小子成年后就走了，没再和姜侍联系过，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酒吧人们在舞，灯光昏暗，姜侍在人群中捕捉到一抹背影，又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消失了。
　　“帅哥，一个人吗。”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人挡住姜侍面前大面积的光，衣衬只扣了一颗扣子，光透过衬衫，勾勒出他的身材。
　　纤细，但不同于女子。
　　姜侍抬起头，那人在他旁边坐下。借着光，他看清了来人的貌，是一种不言而喻的清冷，被酒沾染上有人的气息。
　　他给姜待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对方见姜侍一直不回答，便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它只为自己认为值得的人跳动。”
　　姜侍听到后，再也忍不住，一把楼住白愿铭。
　　这见不到白愿铭的三年里，姜侍认为自己只是和他换了一种见面方式，是的，在梦里。
　　有问话叫梦里什么都有，果不其然，梦里他和白愿铭什么事情都做了。
　　姜侍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没办法，他沉浸其中。
　　梦魇吗？他不知道，只是自己似乎十分想见白愿铭。
　　“你要和我睡觉吗？”姜侍把白愿铭抱起放在大腿上。
　　白愿铭不安分地到处蹭，还咬住他的耳垂。
　　“想啊，想死了。”少年的脸庞还带点稚嫩，他揽上姜侍的脖子，在他身边低语：“回家。”
　　今晚是属于他们夜。

　　姜侍在阳台上抽烟，一只冰冻的手从他身后圈住他。
　　“怎么不睡？”
　　姜侍握住白愿铭的手，像是握住一块冰块一样，透心凉。
　　“还不想睡。”白愿铭脸贴上他的背。
　　“手怎么这么冷。”
　　话间，姜侍把他的手放入自己的裕袍里。
　　“因为你不够热烈啊，没能把我‘融化’。”
　　姜待勾唇轻笑一声，心情极舒坦。
　　原来人开心的时候是这样一个感觉吗。他转身搂住白愿铭，低头吻上他。
　　“那让我再温暖你，温暖你一辈子，好吗。”
　　繁星点缀天空，月亮似乎也在祝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