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叹》不觉已眠

24、无忌

　　北疆风雪已停，不识当年军。
　　临渊城内悠悠的笛声吹，可曾吹入北疆之地。
　　顾子昀听说温照章成功的消灭那些边陲部落叛军，还替她高兴，在想着要如何解释那天不告而别，想着她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可后来听到老太监说闲话，听说温照章下落不明，十有八九怕是已经死了。
　　他开始整夜整夜的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北疆的风雪交加，有人在梦中一直想要杀了他。
　　顾清得知此事之时，十分焦急，花重金将昆仑派的仙师请来城内，可是仙师也查不清何缘故。
　　仙师摸着白胡子，一个劲的摇头说道：“真是糊涂了……”
　　有一日顾子昀从皇宫内跑了出去，他心里一直有个念头，要去北疆，去找一个人。
　　顾子昀疯疯颠颠的抢了一个人的马，可惜他马术不惊，在城门之前就被从马上摔了下来。
　　有个乞丐将他扶起来。
　　他眼前一亮，被乞丐腰里栓的一物吸引住了。
　　“哪来的？我问你哪来的？”
　　那物剑柄还完好无损，只是剑身从中碎了一半。
　　乞丐一开始不让他看，还是顾子昀拿出银子，那乞丐才拿出来递给他看，道：“这是我捡来的。”
　　乞丐原先就想着同拿这短剑去换些钱财。
　　顾子昀分辨出来是温照章曾经那把短剑，她对它很是喜爱，从不离身。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温照章死了。
　　顾子昀疯了。
　　没有人知道那天顾子昀逃出皇宫之外遇到了什么人，只知道从他回来以后，人精神变的非常不好，不出三日，头发也变的发白。
　　这三日之中，他未动一丝碗筷，送去的食物他都没有吃。
　　他疯癫状，见人就问：阿章怎么还没有回来，阿章去了哪里。
　　顾清感觉自己的儿子中了邪。
　　那位仙师依旧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幸好在宫苑之处设下了结界。
　　又过了几日，顾子昀的房门外落了一把锁。
　　顾子昀一到夜晚眼前就看不见任何的事，一片黑，哪里都是黑。
　　顾子昀将那把短剑藏在怀里，就像将阿章抱在怀里，他找到自己从前就做好的红豆剑穗，绑在短剑上面。
　　——
　　“还真是痴情。”往生这样说道。
　　云衍被幻境之中发生的景象有些震惊，一时说不出什么感想。
　　幻境之中浮世一场，而现实左不过几刻钟。
　　“回去吧。”
　　云衍不知往生话里何意，道：“不是要处理混沌之灵？”
　　“它不在这。”
　　“在哪？”
　　往生提醒道：“那把剑。”
　　混沌之灵寄托于温照章的那把短剑之上，它承载了北疆数千甚至数万人的生灵之血，早已经变的可悲。
　　这才是往生为何让云衍同她进幻境之中，早在一开始她就猜到事情的源头就在那把剑之上，便让小落留在外面，就算猜对了，反正那一屋子的人也没几个清白之人，如果猜错了那便更好，直接在幻境之中解决。
　　往生和云衍从玄镜之中出来。
　　“主人，怎么样。”小落问。
　　往生瞧看着那个老太监和顾清如今躺在地上，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小落得意道：“他们两个真坏，刚才趁你们不在想偷袭我，结果被我一拳都打晕过去了。”
　　往生回看还在呆呆的顾子昀，他的灵力刚刚一部分也进入到了幻境中，所以他也能将故事看个完整。
　　顾子昀将短剑抱在怀里，无声落泪，有几滴泪落在了短剑之上，短剑开始爆发出黑色的灵光闪烁。
　　短剑散发出一抹灵光，渐渐的幻化出一个女子的模样，背对着身，只能看到一身铠甲在身，红袍在后。
　　她转身回头。
　　顾子昀眼睛睁得老大，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他颤巍巍的从床上爬到地下，喊出一直活在自己记忆之中两年的名字。
　　“阿章……你是阿章……”
　　“我不是。”
　　“可你明明……”
　　往生打断了他们的交谈，道：“她不是，她是那把短剑。”
　　顾子昀不相信，道：“怎么可能……她明明就……”
　　短剑抬手就是一个剑气攻击过来。
　　小落一个回身，右手施法防御。
　　“主人，要杀吗？”
　　往生打了一个响指，一旁躺在地上晕的二人醒来。
　　顾清依然被吓个半死，尤其是殿中还有一个酷似温照章的女子。
　　老太监：“你——你不是死了吗！”
　　短剑又爆发出巨大的灵力。
　　往生抬眼看它，道：“还想害更多的人是吗？”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短剑发怒。
　　“你本不该会这么早幻化成形，左不过是有那个东西在，我不知道你是何时被感染，可能是在北疆最后一战之时，还是在温照章下跪之时。”往生细细分析道。
　　短剑渐渐的平息下来。
　　它开始流泪，情绪激动道：“我一直都在，北疆那场大战我想救主人，可是她不跟我回来，她说她看见父亲和兄长了……”
　　它终于知道眼前的红衣女子不是等闲之人，它跪下行礼道：“您帮帮我，帮帮我可以吗？”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杀了他们。”它右手指向一个方向。
　　正是顾清和老太监二人。
　　它言语愈发激动，“他们二人，一人诓骗主人，一人将原本属于温家，属于主人的荣誉全给了其他人，他们是骗子，我要让他们死。”
　　顾清连忙推脱道：“我没有我没有。”
　　往生开口道：”人各有命，不能轻易破坏其规则，而且你大可以自己动手，为何要求我？”
　　它开始沉默，开始慌乱恐惧。
　　“我想杀了他们，可是我一直做不到，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温家至始而终为了百姓安稳，温照章是个将军，她不会滥杀无辜。”往生解释道，可能也不乏加上短剑之前未知晓事情全部，否则也不会一直到如今才幻化人形。
　　“可是……”
　　往生又接着说，只不过这次是对着顾子昀说的。
　　“可能你不知道，当年温天的死就是被你父亲派去的人给杀害的。”
　　“不是被土匪吗？”云衍想到自己刚才在幻境之中看到的场面，怎么幻境也能出错？
　　顾子昀不相信，道：“当年不是土匪进城才……”
　　“看来你还真是被当成了一个傻子。”往生笑，“那你怎么解释偏偏在你们成婚之际出现土匪进城，你怕是不知道，温天一直对他这个女儿喜爱有加，当天一直偷偷的跟在你们后面，可惜你的好父亲这一点都容不下他，派人动了手。”
　　往生说着来到顾清面前，一把拽过他的头发将他抵在墙边，出口道：“你这个城主做的真是失败，温天到死都还在保护你的百姓，你在做什么？温照章一介女流，身在北疆为你守卫边疆，可你总是猜忌她，假粮草不仅骗了她，也骗了你的兵，在她冒死替你除去边陲部落叛军之时，你又在做什么？”
　　顾清划清界限，道：“那是他们温家的兵，不是我的。”
　　往生拽着他脖颈，就想这样掐死他罢了。
　　一旁的老太监被眼前的情形吓到，后退几步想要逃跑，被云衍给抓了回来。
　　老太监被吓到跪地在侧，求饶道：“我不该……是我的错，求求你们饶了我。”
　　往生松开顾清的头发，凭空幻化出一把刀落在顾子昀的面前。
　　“顾子昀，你想不想给温照章报仇，这个老太监啊当年可是让温照章有些腿伤还在下跪，啧，还真是可怜。”
　　“少城主，我没有……那都是城主让我说的……我没有……”
　　顾子昀捡起地上的刀朝老太监捅了过去。
　　一刀封喉，血流不止。
　　顾子昀又朝他的腿上疯狂捅了几刀。
　　顾清被自己儿子疯狂的样子吓到了，他开始害怕如果那把刀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己是不是就会死了。
　　“子昀，子昀……”
　　顾子昀从来没杀过人，这是第一次，他手不稳，刀从手上掉落在地上，上面依稀可见血迹。
　　“我……我杀人了……”
　　短剑冷冷道：“该杀。”
　　往生瞧看它一眼，道：“生死有论，自而有治他的办法。”
　　短剑解脱了，微微一笑，变回剑身，悬在空中，周身萦绕着黑气。
　　往生捏诀，道：“祈灵百川，清而之之。”
　　黑气渐渐的被消失不见，短剑失重落在地上，剑穗上的红豆被摔成粉碎。
　　那原本不是真的红豆，而且顾子昀之前托人用红玉打造成红豆的样子，他一直都未送出手，他早该送给她的，而不是在她死后才配在短剑之上。
　　红豆碎，早已无情。
　　顾子昀上前拾起短剑和破碎的剑穗，眼里是看不见的深沉。
　　顾子昀问道：“阿章，她有没有……”
　　往生知道他所问何意。
　　“就如温照章之前所言，只有君臣，未有其他私情。”
　　“阿章，我错了，从初见那日我就错了。”
　　或许身为温家和顾家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顾子昀其实有一件事未说。
　　父亲顾清从一开始就有意求娶温家女儿，去校场也不过是细细察看到底有多少亲兵，什么陈大什么信件也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为了就是制造条件让温家感觉有愧于顾子昀。
　　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了，顾子昀不知道，也许是温照章那天从马上救下他，也许是温照章后来细细的对他照顾，也许是北疆的风雨之冷，都抵不过温照章护百姓的那颗热忱之心。
　　一代名将温照章，故事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