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叹》不觉已眠

1、临渊

　　“你听说了吗，城东的小六昨夜里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人被吓的疯疯癫癫的。”
　　“什么情况？”
　　有人去瞧过小六，他见人就躲，嘴里嘟囔着:“别……别吃……啊吃……我……我……”
　　小六是临渊城内的一个打更人，胆子可比一般人大许多。
　　接连几天，有多名打更人被吓疯吓傻，有的更可怕的是连人都未见，只剩下吃饭的家伙事在城东。
　　这事一出，城东再无人敢夜间出门，早早的待在家中，关好门窗。
　　打更人中有个叫小陈的，原先学过一点的驱邪的本事，他断定有什么的怪物在作怪。
　　小陈拍拍胸膛道:“我倒是去看看什么东西。”
　　入夜。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子时已过，天黑的更深了。
　　小陈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走到了城东，想到前面不远处就是出事地点，他摸着怀里的几个符，给自己壮壮胆。
　　“我可不怕。”
　　小陈挪动着脚，走一步便向四周观看一眼，颤抖的腿有点出卖了他。
　　眼下四周寂静无人，月亮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有几丝风吹过树叶，带起来了“沙沙–”的声音。
　　再仔细听起来，还有几声的奇怪的叫声，像是有人在哭。
　　小陈稳住心神安慰自己:只是猫声。
　　忽的起了雾，白茫茫的一片，夜里看着更诡异了。
　　小陈看不清路，只好硬着头往前走。
　　那个叫声又来了，这下他听的很清楚，是孩子的哭喊声，还伴随着拖拽和食物被咀嚼的声音，雾中还隐约带着一丝新鲜的血腥味。
　　小陈拿出怀里的符，激动的大喊道:“什么怪物，快出来！你害了我们这么多兄弟……”
　　符纸被烧了起来，小陈嘴里念着:“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点符纸也被烧完，依旧是毫无起色。
　　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
　　“什么东西？”
　　小陈看到雾中有人影跑过，一闪无影，他再转头，那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小陈看清了他的脸，是小六！
　　“小六？你在这作甚？”
　　小六冲他一笑，“因为——”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小陈看到了此生他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小六脸上还是那个笑呵呵的样子，可他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一用力，脑袋像左后方转去，“咔嚓”一声，在这个深夜，身体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小陈被吓软在地，手连忙在怀里找符纸，可早已经用完。
　　地上小六的尸体还在冲着他笑道:“吃了我——”
　　–
　　第二日，有人在城东发现了小陈的尸体。
　　他的头部以一种其他的姿势，不知道为何像左后方转去，脖子处的皮肤也被撕裂，眼睛睁得好大，血淋淋的。
　　小陈这种情况，临渊城内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难不成真是什么什么妖物？”
　　“小陈之前不是学过几年除妖驱邪吗，怎么把自己给除了？”
　　“那小六不还是好好的？”
　　“你怕不是搞笑嘞，疯疯癫癫的还算好好的？”
　　“反正啊，城东我可不敢去了，说不准以后白天也会出事。”
　　“城主怎么说？”
　　“听说城主大人已经给修仙门派书信一封，希望仙人出面解决此事。”
　　–
　　当天傍晚，有几个仙人模样的人入了临渊城。
　　往生第一次来临渊城就不喜欢这里，灵力紊乱，怕是有的要忙了。
　　她坐在城东的茶馆，点了壶茶，看着欲言又止的小二，便喊他过来:“何事？”
　　小二见她说话，一个劲的赔礼:“姑娘怕不是我们城内人，这城东啊最近一直出事，这不老板让我们早早关门打烊……”
　　小二只觉得这姑娘真奇怪，一席红衣，红纱遮面，快入夜了来了茶馆，虽点了茶，却未喝一口，坐着窗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也不好意思赶客人走，只好想着先把其他桌子椅子摞起来。
　　有一阵风吹过，小二回头再看时，已不见了红衣姑娘，只看着桌子上留了一颗夜明珠。
　　小二拿在手里查看，更加不解:“这么明贵的珠子……”这姑娘出手挺阔绰。
　　–
　　往生没等人，自己一个人便去了城东。
　　城东因为近期出现的事情，显着很冷清，虽未入夜，可街上不曾有人走动。
　　临到城东，往生感觉到了几股灵力，她隐了身前去查看，原来是几个仙门的人。
　　往生从城东退了出去，转身去了城西，路上碰见了打探信息的小落和则灵。
　　小落老远看见她，喊她:“主人！”
　　“查的怎么样？”
　　则灵回道:“正如殿主猜测的一样，这城中有法阵。”
　　“很好。”往生转着左手处的手镯，吩咐道:“则灵，法阵交给你，最好让他再也不能使用。”
　　“是，则灵领命。”说完，则灵便消失了。
　　小落也做好接任务的准备，只可惜往生并没有给她分配任务。
　　“主人，我做什么呀？”
　　“跟我去城西。”
　　小落疑惑道:“主人，我不明白，为何不是城东？再者您又不是打不过那些仙人……呜”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往生一个诀给打停住了，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她。
　　“再啰嗦你下次就别化身了。”
　　小落一个劲的狂点头。
　　往生施法解开。
　　“知道了！谢谢主人！主人最好了！”
　　二人踏上去城西的方向。
　　往生知道小落她想问什么，见她一路上欲言又止的样子，生怕再次被禁音。
　　“到了你就知道什么原因了。”
　　“好的主人！”
　　城西很快就到了，跟冷冷清清的城东想比，简直是两个地方。
　　不仅有着夜市，还有着这临渊城最大的醉仙楼。
　　小落瞧看哪都稀奇，往生允她道:“等结束了随你逛。”
　　“好的主人！主人最好了！”
　　醉仙楼前，往生和小落的出现，引起了一些骚动。
　　“这醉仙楼是男人去的地方，这两个大姑娘家来是什么？”
　　“看着挺有钱，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瞧你说的，这只是来玩玩，哪能当真？”
　　……
　　醉仙楼的老鸨及时出现，对着二人说道:“不知二位姑娘所为何事？”
　　往生朝老鸨递上一物:“听说醉仙楼有位花湖仙子，不知今日可得空一见。”
　　那物通体晶莹，是上好的夜明珠。
　　老鸨一见，喜道:“姑娘，这不符合规矩，这见花湖仙子，可不止这个数。”
　　老鸨也是个人精，这眼前的两位姑娘怕不是非富即贵，旁边的那个一身月白色衣衫，看着傻傻的，不太精明的样子。虽穿着简单，可她是什么人，还是能看出衣料用的是上好的蚕丝织的，更别说她用来簪发的配饰。
　　更不说眼前的这位一身红衣，虽遮面看不清脸面，可出手就是上好的夜明珠。
　　往生知道她的意思，一双眸朝着老鸨看去:“烦请带路。”
　　周围的人见那红衣女子拿出夜明珠时，都已经唏嘘不已。
　　可这醉仙楼的老鸨是何等的精明，这姑娘怕不是要被好好的宰一顿了。
　　不知那姑娘说了，老鸨带她们进去了，连那颗珠子都没有收。
　　“贪心不足。”往生这样说道。
　　如果说醉仙楼外面是灯笼满楼，那楼内则是遍地的混乱。
　　有个姑娘见老鸨带着陌生人进来，打趣道：“鸨娘，这是打哪来的姑娘，这么标志，不如陪我们爷喝一杯。”
　　小落见主人并没有动手的念想，只好把自己想打人的念头压了下去。
　　往生贴到老鸨耳边小声说道：“先去找花湖。”
　　老鸨迟钝的点点头，“好……好。”
　　老鸨一路领着她们上了二楼，拐了几个弯，在一个房前停了下来。
　　门旁边上挂着一个木刻的牌子，上面刻着“花湖仙子”几个字。
　　往生看着一旁木木的老鸨，欣慰道：“你做的很好。”随手打了一个响指，“做事去吧。”
　　老鸨迟钝的回身，下楼。
　　“主人，是她吗？”
　　“是。”
　　小落上前敲门，“花湖仙子，你在吗？”
　　无人应答。
　　“她在。”往生回她，“她不想见我。”
　　“您认识花湖仙子？”
　　往生抬手在门上点了一下，有蓝光闪烁，不一会从屋子里传来一声声惨叫。
　　门从里面被打开，邀请她们二人进去。
　　屋内的陈设不知道被什么撞歪，有的花瓶都碎了，只有床榻的四周是好好的，挂着帷幔，小落看不清楚，不知道中间有没有躺着人。
　　不知从哪刮起来的风，帷幔被刮起，从中出现一个白影，床上躺着一个枯臞的人。
　　白影先是从地上跑了一圈，又跑到屋梁上，渐渐聚齐成一个狐狸样。
　　白狐先是冲着往生嗷呜一声，接着呜咽一声，最后跳下来，落在她的脚边。
　　往生摸摸她的毛发，“许久未见，你倒是做起了坏事。”
　　白狐留下一滴泪，认命似的说道：“花湖自知自己犯下滔天大罪，不求您原谅，只是无颜再见您。”
　　小落开心说道：“主人好厉害！”
　　往生只是继续摸着白狐说：“不是你。”
　　花湖：“是我！”
　　往生没和她继续争执这个话题，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之前的事。
　　“花湖，你不过是一只杂毛狐狸，在你的家乡极其看重血统，于是你便开始吸取别的灵力为生，希望让自己变得更强。”
　　“我记得你当时告诉我，说你放下了，没有怨念。”
　　“为何如今？”
　　“主人，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哎。”小落说道，她最近遇到的事情怎么都没听过。
　　往生：“你忘了。”
　　小落：“……”
　　屋子里气氛有一些尴尬，良久，往生像是想到什么，手在白狐的脖子处停顿了一下。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临渊城城主请了一群修仙人士，你说——他能打过吗？”
　　花湖从往生手里挣脱，化为雾状回到帷幔中的床上，下一秒，床上的身体仿佛死而复生状抽动几下，这具身体她用了太久，早已经枯瘦无比，有些地方早已经腐烂，原本她打算是最近要离开这里的。
　　花湖拖着这幅破碎的身体来到往生的面前，跪下。
　　“求您救救我们。”说完，花湖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再抬头，花湖原本的脸上开始破裂，面容上出现了裂纹和血迹交织在一起。
　　看的令人触目惊心。
　　往生轻笑：“你忘了啊，早在百年之前我就救过你们一命。”
　　“喊他回来，你知道的花湖，起码落在我手里没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