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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西摩西。”
飞鸟蝉羽有些感到意外，他的记性一向不错，因此还记得这个声音，况且江户川乱步本就让人印象深刻，这位侦探明明已经年龄不小，但说话的声音与语气听起来都更像是一个初入社会不久的孩子。
“这下子可真的是有些让人惊讶了”飞鸟蝉羽勾起唇角，在他垂下的眼皮下面，遮挡住的是深思的神色“我没有想过打电话来的人会是您。”
“让我来猜猜您突如其来给我打电话的原因……该不会……公安那边把那件事交到了您的手里吧？”
“你猜的没错”江户川乱步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毕竟世界在他的眼里就是透明的，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太容易一眼看清了，没什么意思。
因此他说起话来向来是十分直白的“我认为这件事情，你应该是不愿意在电话里谈的，要约个时间地点出来吗？”
飞鸟蝉羽思索了片刻，他有一双红色的眼瞳，被光线照的透明的时候总能让人联想起宇宙空茫里玫瑰星云的绚丽。
飞鸟蝉羽的情绪不算糟糕，虽然小侦探那双眼睛总能看出很多很多他不想暴露的东西，但这次的事情，只能说是正中他的下怀。
“当然，我可不愿意在电话里讲什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的，公安惯常的那个德行，保不齐他们就要监听你的电话，甚至做好了准备要录音。”
这倒不是意在挑拨离间，放监听器的地方往往信号会有些差，而就在刚才，飞鸟蝉羽听到了电流的声音。
他的话语顿了顿，唇角的弧度忍不住有点下滑，但还是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至于会面，就由您来挑合适的地方吧。”
这其实能算是勉强退了一步表示友好，飞鸟蝉羽毕竟是犯罪组织成员，他挑选的地方不一定能让武装侦探社信任。
飞鸟蝉羽绝对不信任公安，而武装侦探社肯定不等于公安，这句话的意思里更多是以退为进的让江户川乱步自主避开监视者，安排一个对飞鸟蝉羽而言能够放心的地方。
“好的，等一下我把地址发给你”江户川乱步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小侦探好像在吃着什么东西，语气有些含糊“公安决定不会跟过来的，我不会让他们过来。”
飞鸟蝉羽的语气含笑“当然，我相信您。”
挂断电话，江户川柯南嘴里还嚼着红豆麻薯，他已经把有红豆的地方都吃空了，剩下的就已经不想再吃了，他嫌弃的把剩下的往远一点推了推，端起了下一份。
太宰治也在吃东西，他吃的是蟹肉饭团，等咽干净了嘴里的东西，他才扭过头去看身后几位欲言又止的公安。
公安不信任他们，从他们提出想法，再到同意行动，哪怕是出门吃个饭，都总有公安跟在他们的身边，那种疑虑实在是太过明显，难免让人不快。
但毕竟他们从前从未与公安合作过，得到这样的对待是正常的，但他们心里多少还是会因为这看管犯人似的待遇而感到不舒服，这也是十分正常的。
“你们也听见了，毒蛇不信任你们，要好好谈的话就不要跟上来，不谈的话就干脆不要谈，不要试图跟踪我们，无论是我还是乱步，都不可能发现不了有人跟踪的。”
太宰治前面一直表现出的都是一副懒洋洋没干劲的样子，但在这一刻，风见裕也才猛然发觉了他的可怖。
那双鸢尾花颜色的眼瞳深沉至极，直视那双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一只被烧死的黑猫，对视上的第一眼，就恍若听见了千万厉鬼嚎哭，血腥、死寂、沉闷、压抑，让人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像一个正常的侦探!
风见裕也骤然间心生警醒与忌惮，他是觉着应该改变原先的打算，但这件事其实也由不得他来决定，因此也只能暂且嘴上敷衍过去，打算回过头去找自己的上司降谷零求助。
“当然，我们会等着二位带回好消息的。”
太宰治看穿了他的想法，□□曾经鼎鼎有名的心操师发出了一声嗤笑，那俊秀白皙的脸颊上不由得出现了几分讥诮。
哪里的官方不是这个样，尤其是这些职能更隐秘且少约束的，最擅长的事情莫过于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而且总是疑心太重，还有着自己的一套冗杂笨拙的程序。
说实话，跟这些人斗久了，都是相似的套路，真是有够没意思的。
还没等太宰治说话，江户川乱步刚好吃掉了最后一份红豆麻薯里的红豆，他抽纸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随便你们，反正你们也是跟不上的，公安是挺强的，但是也请不要那么小看我们呀。”
太宰治噗嗤一声笑了开来，但细细去观察那双眼睛，那里面其实是没有笑意的。
“横滨与东京不同，横滨的侦探也与东京的侦探不同，这次过后，你们就应该会有一个明确的认知了。”
事实上飞鸟蝉羽没有等太长的时间就收到了江户川乱步的消息。
这只能说明这位传闻中能看破一切的侦探确实拥有着令人惊叹的智慧，公安对于这两位侦探社成员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阻碍，正因为过于微小，才并不担心他们耽搁了时间。
江户川乱步选择的是一处偏僻但味道不错的奶茶店，飞鸟蝉羽来的时候他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杯奶茶了，他甚至已经喝空了半杯，眯起的眼睛里写满了幸福。
江户川乱步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黑色的头发，鸢尾花的眼睛，一张风流又薄情的脸，那人的身上捆缚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平添了几分脆弱之意。
当然，飞鸟蝉羽不会小看他，毕竟这可是港口黑手党旧日的心操师，港口黑手党的杀手锏“双黑”之中的一员，同时也是港口黑手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干部——是的，在见到太宰治的第一眼，飞鸟蝉羽就已经明了他的身份了。
飞鸟蝉羽不由得挂上了那种有些营业意味的笑，他唇角的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绝对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横滨的心操师……真是久闻大名了。”
太宰治也笑，是那种漫不经心但又危险的笑“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过我了。”
“不过，也确实是久闻大名，里世界的毒蛇。”
“其实很少会有里世界的人会这么称呼我，虽然我确实是听说过这样的一个诨号”飞鸟蝉羽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他的头发随着低头一下的动作垂落到了胸前，又被他漫不经心的撩开。
“他们往往会称呼我为Hennessy，可能是觉得这个称呼代表了我在组织里的地位，认为我会格外的在乎它，只有灰色地带那些只是在情报里见过我的官方人士或者商人才会这样叫我。”
“但我其实很喜欢被这样称呼。”
太宰治用吸管搅弄奶茶，让杯子里面圆润的黑色的珍珠上下浮动“毕竟你其实并没有对那个组织有多少忠诚，你恨不能让这个组织尽快覆灭。”
“那倒是也没有，毕竟我现在还是站在它的基石之上的”飞鸟蝉羽摊了摊手“在我和我在乎的人安全的下去之前，它决不能出事。”
太宰治还要再说什么，江户川乱步先忍不住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吸引了另外两个人的视线。
“可以了，你们这个样子真的很没有意思，快点开始谈正事不好吗？”
飞鸟蝉羽的神情放柔软了一些，笑容也真挚了不少“当然，但我想先听听你的你们的筹码。”
江户川乱步掰着手指开始数“首先，你应该是需要找机会毁掉代号‘J’的实验室里面的一些东西的，公安那边可以帮你，我可以说服他们给你留出点空隙销毁你想销毁的那些东西。”
“可以，但公安其实不唯一”飞鸟蝉羽敲了敲才端上来的果茶的杯缘“哪怕我销毁一部分，剩下的情报也十足重要，只要我提出交易，FBI、MI6谁不能做这件事?公安有什么优势让我答应这件事情?”
“因为在霓虹的大地上，公安最方便，而且你既然能同意来谈谈，就说明你应该也有一些需要公安做的事情。”
飞鸟蝉羽放下了勾起的唇角，他的眼眸难得出现了一些恍惚，片刻犹疑之后还是重新坚定了下来“让他们带走一个人，一个警察厅曾经派进组织，后面误以为死亡的卧底，并绝不追究治罪这个人在失联的这几年做过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迅速的从记忆里翻出了这样的一个人来“卧底……诸伏景光?他没有死?嗯……我似乎知道你想销毁的那部分数据是什么了。”
太宰治也反应了过来，他琢磨着这个交易请求其中蕴含的情感意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其实我更想说的是……你居然舍得?”
舍得?当然是舍不得的，养一只猫养四年都肯定会有感情，更何况他养的还不是猫，是人，是情人，是下属，是同伴，是依靠。
哈，多可笑的事情，在欧洲的四年里，在最举步维艰的第一年，一个卧底居然成了他最割舍不得的依靠。
这不行，这当然不行，虽说只要自己不给药剂，诸伏景光就恢复不了记忆，但在欧洲各异能力组织的清理下黑衣组织必定不能长久，飞鸟蝉羽也并不希望它长久，将倾的大厦下，他又怎么能护住记忆只有这四年的诸伏景光?
是啊，他一开始或许是带着对卧底的些许恶意，后面也曾经在难舍之下想过，哪怕是让诸伏景光去死，他也不想失去这个人，但……但终归还是舍不得。
所以他在有要被召回东京的趋势开始就开始布局，到今天为止近乎有一年，他让诸伏景光慢慢的远离自己的势力，为蓝眼睛的小猫清扫干净他的履历，他把诸伏景光留在自己的身侧，作为不杀人时的助手，同时也是……最后的温存。
但偷来的东西终归还是偷来的，再舍不得，也该放他回去，飞鸟蝉羽会为诸伏景光铺好所有的路，也断了自己所有恶念纠缠的冲动。
等到把恢复记忆的药给诸伏景光喂下去的那一天，他的猫就死了。
飞鸟蝉羽艰难的控制住了涌到喉咙口的情绪，却难以遮掩疲惫，他清楚以面前这两个人的智慧，他们应当是能猜到一些什么的，但是那又怎么样，他们没有理由拒绝自己。
“舍不舍得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有自己的亲人与朋友，我偷来了这几年，也该放他自由。”
“况且组织大厦将倾，我哪里来多余的心力把他一起救出去?反正他的履历我已经洗干净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只要他自己什么都不说，那他就能安安稳稳的继续做他的警察。”
江户川乱步侧了侧头“你就不怕公安那边出尔反尔吗？毕竟诸伏景光是知道关于你的情报的，这对于公安而言还是挺重要。”
“这就是我想拜托您的事情了”飞鸟蝉羽艰难的提了提唇角，还是没挂住，他叹了一口气“虽然该转移的我也都转移了，他知道的东西其实有用的没有多少，但我怕公安那边不相信他的忠诚，用特殊的手段拷问。”
“小侦探，能帮帮我吗？我希望能让他们不起疑的将人送回去。”
江户川乱步有些许犹疑，但这其实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不能做到或者特别不能接受的事情，那位卧底也并不是主观意愿上作恶，确实不应该获得那么残忍的待遇，所以他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可以，其实只要我告诉公安，我是从你的语言漏洞里知道这件事情的，再告诉他们诸伏景光被你当成了实验体，要换回来得再付出一些什么……你再提一个条件吧，我告诉他们这个新条件他们是得付出的东西。 ”
但飞鸟蝉羽需要在日本公安那里获得些什么?飞鸟蝉羽其实没有什么想要的，真要说的话……
“让他们在组织破灭后，我无论落到欧洲哪个国家的手里，都不得再继续追究我的责任。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好事吧，毕竟无论我最后在谁的手里，都不可能是霓虹，追究罪名责任说到底只会给要留下我的国家添一点麻烦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06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