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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八十三回 北境麒麟 却魔琴音(中) ...

  •   巴拉小心进到地窖中,虎面人身量魁梧壮硕,八尺身躯都快要塞满这半个地窖。鼻间轻嗅,闻到满窖内一股浓郁的酒香,虎目定睛望去,就见地上酒坛翻倒,洒出半坛的枣香酒酿。
      虎面人嗤笑,暗道无胆鼠辈,居然在他面前狼狈而逃。一手执烛台,一手从右往前在兽皮覆盖着的泥壁摸索。右手击扣,耳边凝神,果然发觉前方泥壁较薄,正发出虚空的回响。
      在这里!这里定有暗门!
      巴拉两眼放光,心中大喜,正要挥拳将这道暗门砸碎。突觉身后传出些微异动,危险的直觉让他瞬间汗毛倒竖起来。
      巴拉猛然回头,眼角瞥见一点寒芒,立时心中骇然,本能的想要拧转伟岸的身躯,奈何此处空间狭小,想转身调头殊为困难。
      他虽勉力侧身闪让,到底刺客的动作既快又狠,一柄短刀全力送出,仍是从他后背肋下径直插入他的后心!
      虽然不知是否伤及心肺,却也让他当场口喷鲜血,显然已经身受重伤!
      男人虎目圆睁,发出惊天怒吼,“南朝杂种!我要杀了你!”
      声震泥壁,轰然欲塌。他提灯向后狠狠扫出一拳,直往身后左侧击出,生死之际,拳劲犹如风雷霸烈,铁臂铜拳到处,石土皆为齑粉,身躯化作肉泥!
      就在巴拉拳风未到之时,一道绯色丽影从角落兽皮底下闪出,纵身逃出地窖。
      原来左下角落是虎面人视线的死角,又有兽皮充作幕帘遮挡,地窖昏暗,藉由微弱灯火乍看之下,确实与四周兽皮铺盖的泥壁浑然一体,难辨真假。
      虎面人一拳击空,烛台火种落在地上,迅速点燃兽皮,登时剧烈燃烧起来。火势向虎面人扑将过来,男人既惊又骇,意乱心慌。
      这处地窖矮小狭隘,犹如一座坚牢,他纵是天生龙虎神力也无处施展。后背那一刀极深,脏腑隐隐作痛,只怕已然伤到心肺要害,咽喉热血滚动,眼前蓦然发黑,险些又要喷出一口血来。
      想他自命当世英雄,所向无敌,没想到今日却在地窖中遭人暗算,以致性命垂危。心中充斥着的愤怒与仇恨,终于扯断他残存的理智。
      虎面人巴拉双掌顶天,身躯恼恨愤然的拔地而起,直要冲破这座地牢的桎梏。他含恨暴吼出声,“卑鄙的南奴!我要杀了你!”
      一间小小地窖,顶上木架土层不过尺余,岂能真困住他堂堂八尺昂藏,铁塔身躯?
      双掌巨力撑塌顶上,铁塔身躯破土而出,然而,就在巴拉冲破桎梏的一瞬,眼前寒光骤如电闪,剑出之声恍若凤鸣。
      一剑封喉,红线绽裂,血溅如雨。
      那双威凛的虎目中尽是惊骇与不甘的光,随着那点微光逐渐熄灭,男人正在死去。但即使死去,这个男人仍然保持着双掌托天,双足立地的姿态屹立不倒。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雁妃晚将雪名收入剑鞘,居高临下的望着男人死不瞑目的脑袋,眼神漠然冷肃。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早在雁妃晚进入那间低矮地窖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左下角在隐秘的视野盲区,一旦从那个位置发动攻击,纵然敌人的反应再怎么样迅速,身手如何矫健,都不可能完全躲避过那样的攻击。
      当她在地窖口观察到洛清依和舒绿乔已经开始和对方交手时,袭杀虎面人的计划只需要在呼吸之间就能在她的脑海中成型。
      她让杏在屋中等候,目的就是让对方发现地窖所在,并且紧追不舍,她好引君入瓮。
      甚至桌上的烛台也是她刻意让女猎人留出来的陷阱。一旦虎面人冲将进来,女猎人立刻钻入地窖,迅速通过暗门,而她则利用兽皮遮挡起来的盲区,埋伏在地窖左角,一击致命!
      地窖的空间太过狭隘,她只能放弃长剑,借用杏的猎刀。她只需要等待,等待虎面人发现暗门的瞬间,巨大的喜悦必定会让人无意识的放松警戒,心情的变化会影响人判断的敏锐,那一瞬间,毫无疑问就是她存在机会的瞬间。
      但是,无论这一击是否能够命中,她都必须在瞬击之后脱离。太过狭窄的空间是她刺杀的优势,但也可能成为她脱身的阻碍。
      当她脱离地窖之后,立刻做的事就只是持剑等待。无论敌人是选择从地窖口冲出来,还是直接破开地窖顶层,等待他的就只有雁妃晚蓄势待发的,致命的一剑。
      当然也考虑到虎面人会选择强行突破暗门的可能性,虽然她不认为人能在极度愤怒,复仇心切的时候,还能做出优先完成任务的判断。
      但是即使对方作出这样的判断,等待他的也只是一座空空如也的暗室而已。
      暗室的出入口当然不会是唯一的。
      那样设计的风险太高,极有可能会适得其反的把自己困死在地窖中。所以,暗室一定会存在其他的出入口。
      杏的回答验证了她的想法。
      一切计划环环相扣,步步为营,预测出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从中选择最优先的方法来达成目的,这就是百巧千机,七窍玲珑的雁妃晚。
      洛清依和舒绿乔背靠而立,一旦她们使用这样的姿势,就意味着她们正在陷入苦战。
      事实也正是如此,她们绝色的容颜已然显露出苍白的玉色。额角沁出薄汗,胸脯起伏,呼吸渐渐沉重,显然体力与真气的消耗已经几乎要到达极限的地步。
      她们的脚边又多出三具尸体,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处于优势的位置,相反,如果仅仅牺牲三个人就能将她们逼入绝境,那在对方看来是再划算不过的。
      若仅仅是一群武功高强的乌合之众,洛清依和舒绿乔只需要斩杀冲在最前面的先军就能震慑住他们。
      但这是一行不知死亡为何物,或是强悍到无惧死亡的杀手。他们毫不畏惧,绝无犹豫的以伤换伤,以命换命,就像是盯上猎物疯狂撕咬的恶狼,攻势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在这样的攻势下,己方的失败是已经可以预见的结局。
      现在,狼群没动,是因为他们在蛰伏,在窥视她们因为恐惧而暴露出破绽的间隙,然后发动攻势,凶狠将她们撕成碎片。
      洛清依与舒绿乔正在尽力不显出疲态,尽可能的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回复体能与真气。
      然而,她们的劣势并没有改变……
      屋顶上,鹰面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洛清依和舒绿乔清楚,一旦这位武功地位绝不逊于虎面人的怪人出手,她们必定再也无法抵挡。
      但是至少此时,鹰面人部日固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他似乎在等待,盘算着什么。她们也不清楚,是等待着虎面人巴拉的失败?还是那个男人成功的信号?
      洛清依和舒绿乔更清楚的是,虎面人绝不可能成功。
      无论是武功已至绝顶窥真境界的天衣,还是算无遗策,无所不能的玲珑,都不是区区一个虎面人能够对付的。
      她们当然也听见侧屋传出来的,犹如虎啸般的怒吼,或许在黑衣人听来那是宣告着战斗开始的咆哮,但在她们看来,那无疑是虎面人将死之前的悲鸣。
      天衣和玲珑之所以没有即刻救援,一定是拥有不得已的原因,而她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只要……
      只要等到她们出现,区区一众豺狼虎豹,弹指之间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虽然一味依靠他人并不符合她们的期望,但是,在没有办法迅速强大起来的现在,等待和相信未必不是一种成长。
      之后,第二声暴怒的咆哮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戛然而止。
      此刻,所有的黑衣杀手都已经察觉到,就连安然自若,高高在上的鹰面人也绷紧面庞,神情肃穆。
      直至,一团黑影从破门而出,如山如岳的身躯遮天蔽日,向黑衣人砸过来。
      杀手的直觉敏锐,察觉到将至的危机,几人连忙施展各式兵刃,在那团巨影落地之前,就已经挥砍出三十余刀。
      在砍到影子的瞬间就已经察觉到其中的诡异之处。刀刃划破皮肉,斩进肌骨的感觉太过沉钝死闷,就像在砍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
      他们斩杀的就是一具失去生息的尸体。
      心中一阵骇然,尤其当那道巨大身影轰然落地后,所有人都已看清那具尸体的真面目。伏地倒毙的身躯伟岸如山,虎形面具下的眼睛圆睁暴突,只是早就已经失去了威凛的光芒。如今在那双惨白虎目里的只剩下无法置信和死不瞑目。
      这正是那名虎面勇士,他们的首领,那位凶悍如虎,被称之为巴拉的男人。
      众杀手当场震惊住,沉重的呼吸如同压抑的风暴,恐惧无法抑制的在他们心底蔓延。
      他们愕然,甚至惊恐的望向将巴拉抛出来的那间侧屋。他们无法想象,能够斩杀号称胡察族第一勇士的巴拉,那里,究竟潜藏着什么样的怪物?
      鹰面人部日固心中的震撼更在那些黑衣杀手之上。作为一起共事的同僚,与巴拉同级别的勇士,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更清楚号称胡察部落最为勇猛的凶兽,巴拉真正的实力。
      部日固虽然认为自己的武艺要超越巴拉,却也清楚的知道,就算是他也没有把握在正面交锋之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对方杀死。
      他到底是错误的判断了现在的形势。虽然他确实曾经期望过出现巴拉无法应对的敌人,好让他不得不向自己屈服求援。但其实他内心并不认为会出现这样强大的对手。
      那两名南朝女人的武功虽然厉害,她们联手合击的剑法精绝玄妙,攻守兼备,短时间内确实能与巴拉相抗还能不落下风。但即使如此,还不至于需要他和巴拉联手对付的程度。而出现能够轻易杀死八将的对手的情况,则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鹰面人部日固的面色凝重起来,他的鹰眼尖锐如刀,那种如同实质的杀气甚至惊起了他臂上的那只海东青。凶残雄健的猛禽一跃而起,直直飞入天穹。
      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洛清依和舒绿乔。虎面人的死对她们来说并非没有震撼,甚至让她们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是短暂的惊异之后,她们立刻意识到,杀死虎面人的绝不会是风剑心。
      若是天衣出手,虎面人恐怕连发出第二声暴吼的机会也不可能有。天衣的武功境界已经远远超越她们的想象,想要杀死这个级别的高手,只需要一剑足以。
      那么杀死他的人就必定是雁妃晚。
      玲珑行事深思熟虑,谨慎缜密。但被誉为算无遗策的她,并未立刻现身的原因……
      那就只能是……
      就算她们三人联手,要对付鹰面人和他手下的二十余名悍不畏死的杀手也依然处在劣势的位置,那么此刻她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削减敌人的数量,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她们视线的交互不过瞬息,心领神会,问情与幽玄同时出手。但见寒光倏忽绽裂,立刻将最近的二人一剑封喉,而后又在其他人反应不及之际,剑势迅疾,顷刻再将另外两名杀手刺穿心脏杀死。
      混乱只发生在短暂的瞬息,黑衣杀手训练有素,杀人如麻。当即反应过来,黑衣如潮尽数扑向身后的两名少女。
      然而,这瞬间混乱的判断失误就是雁妃晚等待的破绽所在。
      玲珑倏忽破空而出,雪名剑芒一闪疾掠,招法诡秘莫测,电光石火之间,杀手反应未及,顷刻再次折损三人。
      雁妃晚杀意凌霜,剑气如虹,直要将这群噬人的恶狼杀穿通透。忽觉背后阴风陡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如影随形,意图侵入她的五脏六腑。
      舒绿乔惊声叫道,“小心!”
      雁妃晚星眸倏凝。此刻她身体凌空,欲要轻身闪避已是不及,只能在半空翻转身躯,以右手执剑,左掌抵住剑身迎敌。
      鹰面人部日固早在顶上蛰伏多时,一见雁妃晚纵身掠出,当即如捕猎的凶猛的鹰隼从屋顶张翼降落,扑杀过来。
      灌注粉碑碎石的一掌,暗含着霸道的刚力和阴狠的柔力。铁掌拍出,直取雁妃晚的后心!
      强横的一掌与剑身相接,雁妃晚只觉两种属性的真气从剑身传递至她的掌心手腕,霸道的刚劲险些要折断她的手腕,无止的阴力犹如毒蛇般从她的掌心纠缠过来,想要钻进她的心脉,攻击她的脏腑。
      若非雪名是剑宗试剑台出世的神兵利刃,只怕这一掌所蕴含的力量出其不意的就足以将她击杀死!
      雁妃晚星眸凛凛,不过瞬息,立刻运转起剑宗无上剑意的护体心法,驱散那股纠缠不休犹如附骨之疽的阴柔真气,以雪名的韧性以及此时身体凌空的处境,轻巧卸去他霸道威猛的掌劲。
      纤柔轻盈的身体借势乘风,凌空退出三丈之远,终是将这一掌的威力悉数化解出去。
      饶是如此,雁妃晚落地之后,仍觉心脉凝滞不畅,胸膛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这让她心有余悸,甚至还有致命要害被人攥住的窒息恐惧之感。
      她不禁抬眸,稍感讶异,冷眼盯着眼前的鹰面男人,道:“摧心掌?里面的人是你伤的?”
      鹰面人部日固嘴唇微动,锐眼精芒闪动,那张阔口薄唇扯出阴翳的狞笑,“嘿嘿,果然她还活着,而且……”男人略微侧过面目,视线落在身后耳房的那道门上,“她就在里面,是吗?”
      雁妃晚若无其事,从容回道:“你可以亲自去,一探究竟。”
      部日固完全无视她们,竟真的抬脚转身,就要往耳房进。他已经走出三步,雁妃晚却仍然不为所动,视若无睹。
      男人蓦地止住脚步,转身觑她,目光在她和死去的虎面人之间游移,一番审慎思量后,意味深长的道:“凭你的武功,恐怕是杀不了巴拉的吧?因此杀他的一定是其他人。你激怒挑衅我,就是想让我进去,而那个人就在这间房中,对吗?”
      部日固越深思,就越是深以为然,“这个人,想必现在就埋伏在某个暗处,伺机等待机会,然后就像杀死巴拉那样杀死我!嘿嘿,好狡猾,你以为你的诡计能骗得过北境的雄鹰吗?”
      雁妃晚从始至终执剑而立,听他说这话,当时勾唇冷笑,笑容深不可测,“我确实喜欢使用谎言和诡计来达到目的,但不是现在。你说虚张声势也好,阴谋诡计也罢,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因为,你就要死在我的手上了。”
      部日固鹰目猝然生寒,怒极反笑:“嘿嘿嘿嘿,不知死活的南奴儿,你真当我怕你不成?祜尔哈齐的雄鹰是不会惧怕缩在角落里的老鼠的,我就先将你们三个的人头割下来,然后再扔进去,不管里面藏着的是哪尊天神菩萨,也该现身咯!”
      洛清依和舒绿乔身姿凛然,紧握长剑,并无惧色,准备随时相助雁妃晚。玲珑更是冷静到近乎可怕的地步,她抬起雪名指向敌人,神情虽笑犹寒,“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尽管来试试吧。”
      鹰面人显然是动了真怒。事到如今,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在这里蹉跎。部日固忽然一震双臂,竟从袖中抖出两支锋利骇人的鹰爪来。
      交锋之势,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鹰面人的那只海东青突然在天空中发出数声凄厉的长啸,一阵微风吹过耳边,缕缕琴音传至。
      那琴声悠悠扬扬,清澈明净,宛若深山幽谷中潺潺流动的清泉,犹如静谧丛林里簌簌回响的松风。令人心旷神怡,灵魂宁静。
      这深山野地哪里来的琴音?
      雁妃晚三人俱感惊疑,而部日固听闻此声更是大惊失色。瘦长的身躯明显一震,似惊似怖。
      悠扬的琴声骤然高亢,犹似巍峨的高山险峰拔地而起,刺向悠远的天穹,忽而琴声骤然疾速离乱,有如千军万马踏雷而至。
      琴声罢就,兵马方休,院外忽而飘来一团素白雪影,腾云驾雾那般,正要翩跹落入场中。
      众人张目望去,那道雪影并非云雾,却是个一身雪衣素裳的美人。
      她怀抱瑶琴,清冷绝尘,宛若谪仙降世;但见素手玉指轻拨琴弦,铮鸣几声,流响而出,疾如狂风骤雨,势若铁马金戈。琴弦一震,居然化出风刀雪刃,袭向黑衣杀手,人在半空,已将三名黑衣杀手斩杀在她的无形音弦气刃之下!
      如此神乎其技的武功绝艺,令众人俱为之震撼,只道此人武功之高,恐怕还在鹰面人之上!
      白衣女人翩然落地,众人目光随之落在她的身上。但见这女郎一袭轻纱素裳,怀抱着碧玉瑶琴,青丝如瀑,仅以一根丝带挽束。
      与少女的青涩不同,那是一名风姿绰约的女子,年约二十三四的模样,生得眉如远黛,目若幽潭,琼瑶玉鼻,粉唇皓齿,原是倾城的绝秀容颜,奈何薄唇唇色极淡,她冰肌雪肤,神色清冷孤绝,近似无情之物。
      如若说洛清依是温婉端静,舒绿乔是娇艳明媚,风剑心是风雅清绝,雁妃晚是渊深莫测,那么唯有这名女子当得起冷若冰霜之辞。
      白衣琴女与一众少女的目光相互交汇,只是微微动容,“是你们?”
      琴女的声音低沉缓柔,声若其人那般冷淡疏离,洛清依和舒绿乔正不明所以,雁妃晚意识里灵光乍现,福至心灵。“三日前,在溟关城南外,坐着安车的就是姑娘?”
      洛舒二人遂恍然明悟。当日匆匆一瞥,隔帘相望,玲珑居然还能认出来人?
      琴女微微颔首,目光一触即分,当她的目光落在地上虎面人的尸体时,眼神微不可见的略有凝滞,随后向众人赞许道:“虎将巴拉,你们竟然能杀得了他,当真是后生可畏。”
      众人听她此言,只是颔首回礼,心里却生出别扭僵硬之感。这位姐姐年纪也不过长她们五六岁,言语之间却以前辈自居,真甚是怪异。
      琴女转过身来。之前那位还不可一世,傲慢强横的男人见到她竟然极为戒备,雁妃晚甚至从他那凝重阴沉的神情之中看出三分惧色。
      鹰面人部日固以一种早已熟识却如临大敌的诡异态度向她阴恻恻的笑:“果然是你,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啊。”
      白衣琴女似乎对待任何人的态度皆是冷淡疏离,惜字如金的,她说道:“是我,她在哪里?”
      部日固扬声长笑,“哈哈哈哈,你是在问我?我也正要问这那几位小姑娘呢。”
      琴女侧过容颜,清冷的眸光与三人交会。雁妃晚道:“如果你问的是那位年轻的女将军,那么,我敢保证,她还活着。”
      玲珑素来洞察入微,小心谨慎的,说出这句话时,她不动声色的在观察女人的神情,试图从她的神情里读出她的意图和情绪。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雁妃晚居然从她那张寒石冷玉的容颜上看见一瞬间如释重负的安然宁静。
      琴女缓然转回首,眸光冷肃严正,没有半分情绪,只是以淡漠平静的姿态向鹰面男人道:“好。就请先生束手就擒,随我往禁关一行。”
      鹰面人部日固听到她这话,不禁仰天长笑起来,“哈哈哈!小贱人!你以为爷爷是三岁小孩不成?我对你禁关绝牢那种十死无生之地没有半点兴趣。我们索勒兀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懦夫!”
      一言既出,激昂慷慨,众黑衣杀手尽皆高举兵刃,扬声附和,发出阵阵勇猛的战吼。
      雁妃晚向那琴女低声道:“这些贼人极其凶悍,一旦被擒,就会立刻咬破齿缝中的毒囊自尽。要杀他们不难,但要生擒,恐怕没那么容易。”
      琴女冷若冰霜的神色没有半分动容,她素手拨抚琴弦,丝弦铮鸣,金声玉响。
      “他若是能自绝人前也算他走运,要是活着,我必要将他千刀万剐,斩为肉泥。”
      她的神情宁静温和,仿佛千刀万剐也不过是她信口之言,但言语虽然淡然,眸光却甚为认真笃定,足见她所言非虚。
      白衣琴女能如此若无其事说出这样骇人听闻的话,三人都是暗暗心惊。默然之余,难免不寒而栗。鹰虎之辈,死不足惜。死在她们手里的恶人虽然不少,但要将个活人千刀万剐,将他们的尸体剁为肉泥却是从未想过的。
      “哈哈哈哈……”
      部日固纵声长笑,随即沉着脸,狞笑阴森道:“小贱人休要大言不惭!你真以为就凭你那些弹琴卖艺、取悦男人的本事就能胜得过老子这双杀伐无数的铁掌吗?三年前我能杀了你那老姘头,早先时候能杀他女儿,今天老子就能杀了你!哈哈哈哈……”
      部日固放肆羞辱,黑衣杀手皆举刀喝彩,哄笑着高声附和。
      玲珑三人心中倏凛,微微感觉到讶异,悄然观察那位抱琴女人的脸色。
      鹰面人的无礼之言她们心知不能尽信,但也实在好奇白衣女人的反应。
      琴女容色犹如冷月凝霜,不见半分破裂的痕迹,只是眸色阴沉,犹胜霜雪的清寒面容暗含怒火。她冷道:“我原想生死不论,如今却改主意啦,我允许你先活着,但我定要先拔了你那根含血喷人,胡诌乱扯的舌头!”
      话音未落,素手一拨一扬,琴音骤现,七道无形风刃直奔鹰面人去!
      部日固嘴里轻蔑她的本事,其实清楚她的厉害,岂敢当真大意轻敌?
      见她素手拨弦,立时暗叫不好,当即使出旱地拔葱的轻功,纵身跃起三丈之高,足尖发力在屋檐踏点,头也不回的直往院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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