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鬼和胆小鬼》司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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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行建是凌晨三点多去世的，他躺在床上，皮肤如干枯的树皮，没有任何气血与生机，眼窝深陷，身材干瘦。

　　他太老了，活了这么大岁数，如今这个结局并不让人意外。

　　姜玖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位老人，他皮肤皱巴巴，差点看不清真实面目。

　　没想到心血来潮想要来见他，竟然成了最后一面。别说让他劝宋一了，现在宋一不会更加受到刺激吧？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姜玖望向旁边的宋一，眉眼低敛，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看起来还很正常。

　　“你别难过。”她在他耳边悄悄道。

　　宋一看她，声音很淡：“我没有。”

　　姜玖没有说话。如果是她外婆去世，她一定会哭死。

　　姜玖和宋一帮忙安葬了老人，很简单的下葬仪式，一个人就这样消失在世界上。

　　回去的路上，姜玖心情沉重，亲眼看到一个人的逝去，还是很让人悲痛的。

　　还有，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宋一接受治疗。

　　“你为什么不愿意看心理医生？”

　　“不喜欢。”

　　宋一脑中浮现模糊的片段：小男孩被绑在床上，旁边是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反复持续的电击将他折磨得精神崩溃。那是宋家给他请的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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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身上没有了宋一的监视，姜玖行为大胆了许多。

　　摄影社团里一个大一的学弟在群里发言，想推荐大家周末去一个地方团建。那是市里新开发的一个旅游区，正在搞优惠，一群人去优惠更大。

　　大家正是爱玩、爱旅游的年纪，这个地方景色也不错，很多人纷纷响应。

　　姜玖和顾笙也很久没出去玩过了，欣然同意。

　　姜玖这次没有告诉宋一，只和他说要和顾笙出去玩。

　　一群人刚了地方后，很兴奋，纷纷去买门票游玩。

　　姜玖忽然感到肚子一痛，身下似有热流流出。

　　遭了，算算日子，好像就是这几天……

　　姜玖捂着肚子。

　　顾笙立马发现异常，“怎么了九九？肚子痛？”

　　“我…我好像…生理期到了……”姜玖小声道。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肚子格外痛。难道是这几天熬夜多了，作息不规律导致的？

　　两人都没有带卫生巾，顾笙把她拉到一旁，“我去给你买，你等着。”

　　傅易楠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走过来问，“身体不舒服？”

　　姜玖不知道怎么说。

　　看她的表情和捂着肚子的动作，傅易楠敏锐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了想，离开了。

　　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端着一杯红糖茶。

　　“我刚才看到那边有卖的，给你买了一杯。”

　　肚子痛感一阵一阵，姜玖犹豫一下，伸手，“谢谢。”

　　手指刚碰到温热的杯身，便被横插出来的一只手截走。

　　这只手修长漂亮，骨节分明，手腕处有道暗红色疤痕。

　　姜玖抬头，便看到宋一那张隐晦不明的脸，淡淡看向她。

　　姜玖先是意外，再是震惊。宋一怎么会在这里？

　　宋一将红糖水不紧不慢放回傅易楠手中，“谢谢，但不必了。”

　　傅易楠皱眉：“不是给你的，你不需要说谢谢。”

　　“我是她男朋友，替她说一声不过分吧？”

　　傅易楠脸色难看。

　　宋一拉着呆滞的姜玖离开，停下后，姜玖看到宋一竟然把她拉到了卫生间外面！

　　正欲询问，宋一把身后的包给她。

　　姜玖一头雾水地接过，发现里面放着一包她常用牌子的卫生巾和干净的裤子。

　　她怔住，“你……”

　　宋一淡声：“去换。”

　　姜玖有一堆问题想问，但最后还是先抱着东西进去了。

　　顾笙回来后，发现已经被宋一抢先了。她震惊：“宋一你为什么会在这？”

　　“送东西。”他看一眼顾笙，“你不用等了，九九一会要跟我回去。”

　　顾笙愣神，“我们还没开始玩呢。”

　　姜玖出来后，两人齐刷刷看向她。

　　宋一握住她手腕，强势道：“跟我回去。”

　　姜玖：“别啊，你…既然你来了，那我们一起玩可以吗？”

　　“你身体不舒服还要玩？”

　　这下姜玖和顾笙都没有立马说话。姜玖还是一脸不太乐意。

　　宋一脸色沉了几分，“就这么想在这，这里有谁？”

　　宋一又生气了。姜玖想。

　　宋一带着姜玖离开，车上，除了肚子痛，姜玖脑子也一阵一阵痛，她想不明白。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说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不要骗我。”他又道。

　　“我哪骗你了？”姜玖问。

　　宋一：“你今天和傅易楠出来，没有告诉我。”

　　“我说了要出来玩。”

　　“你只说了和顾笙。”

　　“……”姜玖无语，“这不是社团活动吗？我只和顾笙结伴，其他人都不怎么说话。”

　　“刚才傅易楠呢？”

　　他给她递红糖水，离得那么近，他看向她的眼神暧昧不清，几乎黏在她身上。如果他没来，接下来两人是不是要亲密坐在一起聊天，嘘寒问暖。

　　姜玖沉默很久，道：“我身上是不是还有你的定位？你也还能听到我和其他人说话的内容？”

　　宋一沉默，没有否认，几乎是默认。

　　姜玖心沉下去。

　　“我就没有一点自由吗？”

　　她以为已经移除了所有的监视系统，为什么还有？

　　宋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带着姜玖回去后，亲自给姜玖煮了一杯红糖水。

　　“不要喝他的，喝我的。”

　　姜玖沉默接下。

　　宋一在她旁边坐下，低声问：“还难受吗？”

　　姜玖闷声：“有点。”

　　下一秒，小腹处被一只温热的手覆盖，他轻轻给她揉捏着。

　　姜玖觉得很累，顺势靠在他怀里。

　　他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帮她缓解痛苦。

　　姜玖心情疲倦，她觉得宋一对她来说，既幸福又痛苦。

　　腹痛感不再那么强烈，姜玖把他推开。

　　“可以了。”

　　宋一拿起她换下的衣物，去了阳台。姜玖一看，他竟然要给她洗衣服！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姜玖拦住他。衣物上沾染少量血迹，她感觉很难为情。

　　“你现在需要休息。”宋一把她按回沙发。

　　“我又不是残疾了……”

　　但宋一还是利落地洗好了她的衣服，而后坐在她旁边。

　　“身体好多了吗？”

　　“嗯。”姜玖确实好多了，除了刚开始的难受，现在几乎已经感受不到。她本来就不怎么痛经。

　　“今天出去，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以为他不再兴师问罪，没想到只是看在她身体情况下没有计较。现在又开始了。

　　姜玖一阵烦躁，“我不想事事都告诉你，你不要再逼我了。”

　　宋一看到她眼底的痛苦和挣扎。

　　“九九。”宋一低声，“我只是，太爱你了。”

　　“你的爱，让我窒息。”

　　宋一垂首不语，死一般的寂静。

　　姜玖又不禁担心起来，“宋一……”

　　她心情糟糕透了，这种骂不能骂，跑不能跑的生活，太憋屈了。

　　她又哄了许久才把宋一人哄好。

　　到最后，姜玖身心俱疲。

　　她抱着宋一，靠在他肩上，轻声妥协道：“我以后再也不瞒你了，什么都告诉你。我们两个……就这样好好过吧。”

　　她闭着眼，声音里充满无奈。

　　姜玖没再和顾笙抱怨过宋一的事情，每天除了上课便是和宋一待在一起。和宋一，不是出去玩便是待在他房子里。

　　姜玖除了顾笙和室友，生活中几乎只剩下宋一。

　　这种妥协的纵容，将宋一的偏执心理无限放大，他已经把这种生活当成了常态，越发的偏激。

　　姜玖在路边和陌生男子说句话，回头便能看到宋一阴沉不悦的目光。

　　整个大学期间，姜玖过得比高中还规矩无聊，三点一线，生活永远是那些事。

　　大三下学期，姜玖搬出了宿舍，和宋一同居。

　　在日复一日的心理加深下，宋一对她的控制欲已经强到她每天穿什么衣服都要他搭配，每天早上由他亲自给她穿，有时候洗脸、刷牙都要他伺候。

　　除去人身自由这一方面，宋一对她很好。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换洗床单、倒垃圾……全是他一人亲力亲为，不会让她做任何累事。

　　她身上大部分衣服、首饰、鞋子也全是他买给她的，有时候会买情侣装，两人出门也要穿着一样的衣服。

　　姜玖很多作业也全都由宋一帮着完成，她心情不好，故意使唤他做事，让他跑去很远的地方买东西他也没有怨言。

　　外人眼中，他们是令人艳羡的情侣，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但姜玖却越发消沉死寂，这种精神上的疲倦让她的灵魂再也快乐不起来，她再也没有大笑过。

　　顾笙看得出来，宋一也看得出来。

　　但宋一是个病人，他只会用错误的方法努力修补这段感情，努力让她开心。

　　顾笙很担心姜玖，但姜玖一直告诉她：“我没事，我现在挺好的。”

　　她和宋一看起来确实挺好的，每天都很幸福，浓情蜜意。

　　大四实习这年，姜玖没有实习。因为每个工作都无疾而终。

　　工作期间，难免要加异性好友，要和异性打交道，宋一疑神疑鬼，接受不了，他每天都要查她的聊天记录，凡是有一点点亲密行为，他都会爆炸。

　　宋一疯了，姜玖也快疯了。

　　“你不用工作，你陪着我，每个月我给你钱，好不好？”在床上，宋一一边吻她，一边道，语气卑微恳求。

　　姜玖闭着眼，懒懒应下。她现在已经没有一点抗争心理。

　　姜玖现在也确实无法正常工作，每次和男生说话，她总会心惊，耳边不停回荡着宋一的声声质问，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出现，用受伤的表情看着她……

　　2024年6月，大学毕业。

　　毕业那天，毕业照上，姜玖嘴角扬起清浅弧度，笑的恰当得体，漂亮冷清。

　　当初初入大学，她笑容明媚肆意，朝气蓬勃，眼中充满对大学的向往。

　　现在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父母感慨：“九九，你稳重了许多。”

　　大学期间，变得不只有人，还有宋一的厨艺。他厨艺终于进步许多，能做出不少可口饭菜，不仅会中餐，还开始学习西餐。最擅长的，便是姜玖喜欢吃的菜式。

　　宋一还学会了做蛋糕，每年姜玖过生日，不再是顾笙亲自买来草莓蛋糕，而是宋一亲手做给姜玖吃。每年换着花样，每年的草莓蛋糕款式都不一样。

　　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开启新的征程。可姜玖却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宋一和姜玖重新租了一个离姜玖家很近的房子，按照她的喜好布置得温馨漂亮。

　　她这时以为，自己永远摆脱不了宋一。

　　可人生总是充满变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