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鬼和胆小鬼》司青子

92、92

　　宋一自从自杀一次后，像是被打开了封印的结界，再也无法恢复到正常。

　　洗澡的时候会倏地被悲伤抑郁的情绪淹没，将自己沉入浴缸的水面之下，被窒息感剧烈包围才探出水面；偶尔独自一人在房间里，会骤然恐慌烦躁，乱摔东西，想要砸穿一切。

　　姜玖无意撞见过几次，差点吓疯。

　　她想带宋一去看心理医生，但对方格外抗拒。无奈，最后只去医院开了些药。

　　宋一多年前也吃过这种安抚情绪的药，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大部分时候他都能保持平静，早就停了药。最近他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又仗着自己的病让姜玖小心忌惮，他越发大胆地展露自己的性情。

　　姜玖走在路上，迎面碰上许斯年，对方打了个招呼，她简单回了句。

　　点头之交，再无其他。

　　也会被宋一沉着脸提醒：“不要和男生说话，不要和他说话。”

　　她在超市买东西，只能去女收银员那里结账。如果是男性，也会让宋一烦躁。

　　坐公交车，人多的时候，难免会无意和男生挤到胳膊，会立马被宋一拉过去护住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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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玖觉得他越来越不可理喻，觉得他比之前更偏执了，已经到了看不得她和任何异性出现在同一空间的程度。

　　患有精神性疾病的人，会加深偏执、偏激的性格特征，所以姜玖一直迁就着他。

　　她只不过有一次和室友出去吃烧烤，因为位置不够，所以和男生拼桌吃，由于没有告诉他，便让他情绪格外激动。

　　她生气说了他两句，他便直直看她，说是他的错，站在桥上想要跳下去。

　　吓得姜玖花容失色，赶紧把他拉下来。

　　他几乎每时每刻跟着她，监视着她，充斥在她生活的每一个瞬间。

　　再怎么热恋的小情侣，这样长远下去也会感到窒息。更何况，她还要照顾、开导他的情绪，提防一不小心刺激到他。

　　姜玖感到窒息，生出想要远离宋一的想法。她并不讨厌他，应该还是喜欢的。只不过……她实在有些累。

　　于是寒假的到来，让她看到了喘息的机会。

　　姜玖找顾笙寻求意见：“这个假期，宋一一定会跟着我，每次假期他都住在我们家小区。有没有什么办法和他分开？我现在不太想和他一起。”

　　顾笙已经听姜玖谈过她与宋一的事情，目瞪口呆的同时也感到难以置信。她实在想不到宋一表面正常一个帅哥，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顾笙看着一脸愁容的姜玖，摸了摸下巴：“这不正是你向往的不一般的爱情吗？”

　　“……”

　　“命运多舛。”顾笙点评，“当初想追到他不容易，现在想甩开他也不容易。”

　　“……”

　　顾笙想了想，道：“宋一一直粘着你，这难道不好吗？我还巴不得许澈能一直陪我呢，他每天都要兼职，有时候周末也要去，我还挺羡慕你和宋一呢。”

　　“距离产生美……等许澈真像宋一这样，你就不喜欢了……”

　　“那要不等过完年，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就我们两个。”

　　姜玖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她现在确实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约了宋一见面，姜玖去宋一租的房子那找他。

　　她有钥匙，直接开了门。

　　宋一垂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听到动静抬眸看了眼她。他面前，桌子上面当着他吃的药。盖子是打开的。

　　姜玖走过去，语气轻快：“宋一，我和你说件事。”

　　宋一表情波澜不惊，瞳仁漆黑，安静地看她，长睫在眼睑处落下一层淡影。

　　“这个寒假我打算和笙笙出去旅游，你帮我出出意见，去哪里比较好？”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就是想去玩啊。”

　　“为什么？”宋一还是这句话，一直盯着她，古怪极了。

　　姜玖奇怪，“我和笙笙没怎么出去玩过，所以想去放松一下。”

　　宋一不语，依旧用那双黑黑的眼睛望着她，像是把她看透一般。

　　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姜玖说话渐渐底气不足：“你到底想问什么……”

　　宋一放了一段录音，将手机举在两人中间。

　　熟悉的嗓音从里面流淌出来——

　　“这个假期，宋一一定会跟着我，每次假期他都住在我们小区。有没有什么办法和他分开？我现在不太想和他一起……”

　　赫然是她和顾笙的对话。

　　姜玖“啊”一声，震惊地瞪大眼睛，死死望着宋一沉静极了的脸。辨不清喜怒，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

　　没再继续听下去，宋一按下暂停，缓缓放下手机。

　　看着她，轻声：“为什么？”

　　姜玖心怦怦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惊恐。宋一为什么会有这段录音？

　　他知道了，她是因为为了摆脱他才去旅游的。

　　宋一的拳头缓缓攥紧，身体发抖。姜玖看了看桌子上开封的药瓶。他刚刚是在吃药维持冷静吗……

　　姜玖心虚：“对不起……”

　　双相情感障碍的人病情是躁狂发作和抑郁发作反复交替。此刻，宋一便属于躁狂的一种。

　　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手背上青筋隐隐凸显。看得出，他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情绪。

　　姜玖：“你，你要不要吃药？”

　　她伸手想拿药瓶，却肩膀一痛，被他用力按着肩膀压在沙发上。

　　宋一眼睛猩红，另只手掐住姜玖脖子。姜玖脖颈被人勒住，整个人毫无反抗之力。他压在她身上，俯身，发狠又无章法地胡乱亲着她。

　　身上来自他的压迫感，脖颈处窒息的勒感，唇舌间激烈疯狂的索取……姜玖整个人大脑缺氧，手脚胡乱地蹬着。

　　好半晌，他微微松开唇，给她喘息的机会。姜玖大口呼吸。

　　但只是片刻，很快宋一再次欺身而上。这一次，他更过分了。

　　手伸进衣服里，用力一扯，布料撕裂的声响——

　　他直接撕碎了她的衣服！

　　姜玖无力地承受着他的怒火，眼尾一片绯色。

　　他们许久没这般过了。自从顾笙出事，一直到现在。宋一压抑忍耐了许久，此刻全都释放出来。

　　姜玖从一开始的半推半就到彻底失去意识，心道这次的宋一简直就是条不管不顾的疯狗，她白皙娇嫩的皮肤很快一片暧昧痕迹。

　　疯狂之下，沙发被两人动作晃得移位。

　　他在她肌肤上又亲又咬。

　　姜玖晕晕乎乎地想，每次他生气，这方面就格外凶残。

　　姜玖时昏迷，时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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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过来，姜玖身上已经被清洗过，正躺在床上，靠在宋一炙热坚硬的胸膛中。

　　宋一还在细细密密地吻她的耳畔。

　　发现她醒了，他微微松开一些距离，看着她，声音低哑：“为什么？”

　　他固执地想听一个回答。

　　此刻他情绪比方才冷静了许多，但依旧是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会断掉。

　　姜玖动了动身子，瞬间倒吸一口气。身上的酸痛感前所未有，身体似乎废掉了。

　　腰上覆盖一只温暖的手，不动声色地轻轻揉捏着，缓解了一些不适。

　　是宋一刚刚搂着她的那只手。

　　姜玖抬眼看他，他平静地望着她。姜玖伸手慢慢抚摸上他的眉眼，一如初见那般锋利俊美，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会让我去吗？”

　　宋一嘴唇紧紧抿着，他没有说话，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宋一紧紧搂着她：“我陪你去旅游，你不要躲着我。”

　　姜玖埋在他怀中，声音闷闷：“你从哪里来的录音？”

　　宋一倏地沉默，亲亲她的耳垂。

　　他没有回答，而是道：“不要骗我，反正，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姜玖只觉得这个人恐怖，不可理喻。不给人喘息的空隙。

　　于是这个假期，姜玖和宋一依旧从来没有分开过，每天都能见面。

　　又是一年冬天，宋一也提过陪她去北方看雪，完成未完成的心愿。可是此时的姜玖毫无兴趣，兴致缺缺地拒绝了。

　　她更宁愿自己一个人待在卧室。

　　宋一慢慢发现，因为自己，她好像越来越不快乐了。

　　这个发现，让他愈发惶恐，越发想要紧紧攥住她。仿佛稍微一松开，她便彻底飞向自由的高空，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假期结束，再次开学，他们依旧是外人眼中亲密无间的一对。

　　室友经常打趣姜玖，男朋友对她真好，经常给她送东西，去哪里都陪她，要什么都给她买，真是又帅又痴情。

　　顾笙道：“你不喜欢，可不可以直接提分手？”

　　姜玖重重叹气：“可是，他会寻死。”

　　“反正你也不喜欢他，随他咯。”

　　“不行！我不能看着他做傻事。”姜玖想也没想地回答。

　　“那你其实喜欢他？”

　　“我…”

　　“不喜欢？”

　　“也不能这么说…”

　　“那就是喜欢。其实你喜欢他，所以你才心疼他的病，处处照顾他的情绪。”顾笙补充，“虽然他也是因为你才受到的刺激。”

　　“……”

　　顾笙提主意：“你要是实在想让他烦你，就…性格‘矫情’一点？经常折腾他，让他‘厌烦’你，这样自然就远离你了吧？既然你提没用，那就让他自己想开些。”

　　“矫情一点？”

　　“就使劲作，看他怎么反应。”顾笙捏捏她的脸，“我觉得你都被他折腾的忧郁许多，你也反过来折腾他一下。”

　　姜玖听进去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