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鬼和胆小鬼》司青子

35、35

　　到医院一检查，宋一发烧39.5度，还被被医生教训了一顿，问为什么不及时医治。因为情况严重，所以需要输液。

　　宋一整个人身体发烫，有些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医生扎针。

　　姜玖在旁边陪着，已经晚上了，有室友给她发消息，问她怎么还没有回宿舍。

　　宋一看到了内容，也看到姜玖面露犹豫之色，他低声问：“你要回去吗？”

　　姜玖一转头，宋一因病情眼角泛红的眼睛看着她，似乎有一丝期待和乞求。

　　“你想让我回去吗？”她问。

　　宋一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喉咙疼的厉害，说这种直白的话对他来说格外艰难，喉结滚了滚，他非常小声地说：“不想。”

　　声音轻的几乎是用气音说出。

　　而此话一出，宋一的脸更加发烫，肉眼可见整个人变得局促别扭，姜玖都没想到他真的回答了。

　　见她不说话，宋一又轻声补了句：“我想让你在这里陪我。”

　　说完，他就低着头不看人了。

　　可能生病真的让人脆弱，姜玖觉得他现在非常乖巧懂事，都想揉一下他的脑袋了。

　　“我本来就打算陪你的。”姜玖带了点笑意，“你现在的状态，我不放心。”

　　宋一看她，见她是认真的，心里踏实了一些。

　　姜玖回复室友，说和朋友出去玩，晚上不回宿舍了，让她们不用担心她。

　　等宋一输完液估计已经很晚了，她怕回宿舍打扰室友，决定安顿好宋一后自己去酒店住一晚。

　　宋一和姜玖坐的很近，或者说，是宋一在向姜玖这边倾靠。

　　宋一很累，身体疲惫至极，好几次闭着眼睛就要睡着，又赶紧睁开眼，逼自己清醒一些。

　　看他昏昏欲睡的模样，姜玖不忍心，劝他：“你困了就睡觉吧，我会看着的，等药没了，我去叫医生给你换。”

　　宋一轻轻摇摇头。

　　“你明明困得不行。”姜玖道。

　　“我怕醒了看不到你。”

　　姜玖微怔，“你担心我走？”

　　宋一“嗯”一声。

　　姜玖见鬼一样，看了他好几眼。

　　“你睡吧，我说了会陪着你的。”她道。

　　宋一还是低着头，睁着眼。

　　“睡吧睡吧。”姜玖语气哄小孩子一样，拍拍他的背。

　　宋一看她，然后轻阖上眼。

　　长时间的紧绷和压抑，早已让宋一精神疲惫，加上最近的作息混乱，他很快就沉睡过去。药效发挥作用，宋一身体渐渐没有那么难受。

　　这一觉，他睡得异常安稳。

　　不知不觉，宋一的头歪靠在姜玖肩膀上。

　　手指试着轻推一下，刚碰到，宋一眉头就蹙起来。叹口气，姜玖放弃，任由他靠着，充当一个人形靠枕。

　　宋一再醒来，是输液结束，医生正在给他拔针。

　　他气色好了许多，眼里带着未散的困意。

　　“可以走了。”姜玖道。

　　她的声音就在耳朵上方，宋一这才发现自己靠在她的肩膀上，呈依赖的姿势，甚至有些像他倚靠在她怀里。

　　宋一一怔，随即起身，他心跳的很快。“刚刚，给你添麻烦了。”

　　姜玖笑笑：“没事，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你现在好点了吗，有没有不舒服？”

　　“好多了。”

　　站在医院门口打车的时候，姜玖肚子有些饿，问：“你饿吗？”

　　最近本就没有好好吃饭，现在这么一问，宋一确实有些饥饿感，“有点。”

　　他问姜玖：“你要请我吗？”

　　“……”姜玖道，“我以为你要说请我吃饭呢。”

　　宋一眼里浮现笑意：“也可以。你想吃什么？”

　　“我记得你租的房子附近有家馄饨店，吃这个吧。”

　　“好。”

　　坐车上回去的时候，姜玖在看酒店信息。

　　宋一又看到了，他忍不住问：“你一会要住酒店？”

　　“不然呢，这么晚了，回去会打扰室友休息，就在外面住一晚。”

　　“一个人，不太安全。”

　　“那我又没有地方住，不像你，在外面租房住，自由自在的。”姜玖道，“我会挑个好点的酒店，应该没事，又不是没住过。”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但在车内这个狭小空间内，前排的司机听到了，他忍不住插嘴：“小姑娘，你男朋友在外面租了房，你就在他那里暂住一晚呗，干嘛住酒店，这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确实容易让人担心。”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姜玖涨红了脸，磕巴解释：“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她尴尬极了，也不知道司机从哪看出的他们是情侣。

　　司机愣愣的，“你们是不好意思吗，不是的话，为什么这么晚一起从医院出来，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匪浅呢。”

　　姜玖：“我们是朋友……”

　　事实上，她都不知道他们算不算朋友。

　　宋一在一旁没有否认。从司机大哥调侃的第一句起他就缄默不语。

　　姜玖没有心情再看酒店，熄灭了手机屏幕，盯着窗外看。她把车窗开了点缝，风从外面灌进来，吹散了一点姜玖脸上的热意。

　　她想着司机的话。

　　如果宋一答应了她的表白，她现在就真的是以女朋友的名义陪他去医院......现在呢，她为什么要过来……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她干嘛担心他的死活……

　　一直到下车，姜玖还在为自己的冲动找理由。

　　“我们打包回去吃吧，去我住的地方。”馄饨店门口，宋一忽然提议。

　　姜玖无所谓，说可以。

　　打包两份馄饨后，宋一一个人提着回去。

　　客厅里，他们坐在上次吃蛋糕的地方。有些触景生情，姜玖感叹：“上次来你这，还是给你过生日。”

　　宋一垂着眼睑：“嗯。”然后就再也没来过。

　　馄饨是刚出锅的，热气腾腾，散发着热气，姜玖吃下肚，觉得胃里都暖和了。姜玖吃完了，宋一还在慢慢地嚼着。

　　“这家店不合你胃口吗？”姜玖问。

　　“没有。”宋一嗓子还是有些哑，“我只是有些没胃口。”

　　“你不是也很饿吗？”

　　“但没胃口。”

　　“好吧……那，那你慢慢吃，我先走啦？”姜玖道，“我也不能一直在你这里，我要早点去找酒店。”

　　宋一停住筷子，“你就待在这。”

　　“？”姜玖问，“什么意思？”

　　“你可以在我这住一晚，我不介意。”

　　“但是……我介意。”姜玖道，“孤男寡女，好像不太合适。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

　　虽然很震惊宋一开这个口，但姜玖还有理智在，拒绝了。

　　宋一表情淡下去，好一会，才重新说话，“你之前表现得那么喜欢我，说会永远喜欢我、绝不放弃。可是，为什么突然就远离我了？”

　　姜玖怔住：“这……”这她怎么说，说之前的相处都是有目的的，是故意接近他的？这种话她当然不能说，说出来只会增添不愉快，给自己找麻烦。

　　“因为你不接受我啊，所以我有些累，想放弃了。而且，你应该很烦我吧，一直打扰你。现在放弃，是放过我，也是放过你，你应该也很轻松。”

　　“如果我说，没有呢。”宋一语气急促。

　　“什么？”姜玖怔愣问。

　　“这段时间，我没有感到轻松。”说话的时候，宋一不敢看她，怕看了，就说不下去了。这辈子，他都没有直言表达过感情。

　　“你以前每天找我的时候，我是很烦……可是，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有时候……可能我自己都不明白我的心意和想法。”

　　“你想说什么？”姜玖问。她心里有个强烈的预感……

　　宋一轻轻颤了眼睫，语气轻慢：“你的表白，我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

　　说完这句话，他望着姜玖的眼睛，等一个回答。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姜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虽然刚刚有预感，但真的听到，她还是受到了冲击。

　　宋一现在，答应了她的表白。

　　迟来的答案……

　　前几天还毫不留情地拒绝她，现在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了。

　　为什么生日那天不答应她，为什么是现在，赌约结束后……

　　姜玖心很乱。

　　等待她回答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放大。宋一觉得自己像等待审判的犯人，他不知道头顶的那把悬刀什么时候落下。等待他的，是天堂还是地狱。

　　“宋一，我……”姜玖说的艰难，“还是算了吧……我已经决定放弃你了。”

　　一句话，将宋一打入地狱，杀得他片甲不留。宋一差点维持不住表情。

　　他摇摇欲晃，从凳子上站起来，语气有点颤，“我知道了。”宋一逃也似的离开这里，躲进卧室。

　　“宋一！”姜玖叫他。

　　砰——

　　卧室门被关上。

　　姜玖一时无措，桌子上还放着宋一未吃完的馄饨，只剩下一个，孤零零地飘荡在汤水上。

　　姜玖不知道该走还是留。就这样走了，她又不放心宋一。刚刚他的状态很差，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姜玖也跟着难受。

　　难道她做错了吗……

　　说出那些拒绝的话的时候，姜玖也很不好受。她差点就同意和他在一起了。

　　可是，想到她是因为和顾笙的打赌才追求宋一，她又觉得，她已经没理由同意了。

　　慢慢走到卧室门口，姜玖听里面的动静。

　　什么也没有，像没有人一样安静。

　　在这里站了一刻钟，姜玖终究是不放心，想看一眼，也想彻底把话说清楚。

　　“宋一，宋一……”她温声喊他的名字。

　　最后，她拧动门把手，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我进来了啊。”

　　房间没有开灯，伸手不见五指。

　　在墙上摸索一会，姜玖找到了灯，打开。

　　宋一不在床上，第一眼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姜玖环绕四周，发现他竟然缩在墙角！

　　宋一蹲坐在墙角，胳膊抱着膝盖，头埋在其中，身体蜷缩。

　　姜玖过去轻声喊他。

　　宋一抬起头，红了眼睛，看起来，像快哭了一样。

　　姜玖觉得宋一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和刚才生病的憔悴不一样，此刻更加低迷和消沉，身上散发着无望的消极感。

　　姜玖蹲下身子，和他平视，不自觉放柔语气，“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骗子。”宋一哑声说。

　　姜玖怔住。

　　“你之前说永远喜欢我，都是假的。”

　　安静一会，姜玖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对我态度那么恶劣。你那么讨厌我、厌恶我，我也是会受伤的。我远离你，既如你愿，也放过我自己。”

　　“没有，我没有……”宋一眼睛泛起朦胧水雾，通红的眼角让他此刻看上去可怜兮兮，哪有一点平日冷漠、不近人情的样子，姜玖心揪起来。

　　“你没有讨厌我？”

　　“我，我……好像……喜欢你。”宋一终于放下所有尊严和别扭，坦露心意，说出喜欢的字眼。

　　说不受触动是假的，姜玖咬唇问：“那你之前，为什么一直抗拒我呢？”

　　默然片刻，宋一轻声：“我给你讲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