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女妄想税！》杀死Madder

22、【太宰治篇】一日囚

　　1.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这是一个关于爱、浪漫以及花、巧克力的节日。怀揣忐忑的心情，我向太宰治表明自己的心意。情书中只有一句话，“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是博尔赫斯的诗。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三月十四日，白色情人节。
　　这是情人节的延续，在情人节收到礼物的人会在这一天回礼。
　　他给我一枝黄玫瑰。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他从来都懂我。
　　2.
　　7:50
　　我走出家门时，恰好接到好友的电话，她约我去领养猫咪。我告诉她今天有约会，只能改天去。
　　“那个太宰治总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好友对我说，“既然你已经决定跟他在一起，我只有祝福你们了。不过，明天，你一定要陪我去选猫咪。”
　　我连忙答应。
　　如果太宰治不讨厌猫，我也想领养一只。
　　8:00
　　太宰治见到我时，眼里闪过一抹惊艳，随即将外套披在我身上，“早上露气重，小心着凉。”
　　他总能考虑周到，相比较之下，我就未免太粗心了。不过关于今天的行程，我可是早就计划好一切。
　　首先，向着游乐园进发。可他说，得先吃早饭。
　　“小姐胃不好，不按时吃饭可不行。”
　　不得不说，他真细心。但，我没告诉他这件事啊。
　　9:50
　　游乐园人很多，但我们并不着急。只是手牵手走在路上聊天，就已经很幸福了。
　　走累后，我们坐在长椅上。他将头枕在我的大腿上，抬起一只手抚摸我的脸颊。
　　“如果能在这一刻死去也挺好。”
　　我没有说话，低头吻在他的唇上。
　　11:45
　　作为餐厅的第100对情侣，我和太宰治额外获得一份奇异曲奇。据说，在七八种奇怪口味曲奇中，能够吃出甜味的情侣会获得爱神的祝福。
　　我是不信这些，但架不住太宰治想尝试。
　　吃下的第一口，他的喜悦之情流露于表，“小姐，是甜的！我就说我们是命中注定，是被丘比特眷顾的恋人。”
　　我喝下一口汤，“这个甜味太腻了。”
　　我没告诉他，其实那不是甜味。
　　12:30
　　遇到卖花的小姑娘，我买了一束花送给太宰治。旁边人很不解，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男人送女士花吗？
　　我也很不解，“这很奇怪吗？我爱他，我想给他买花。”
　　太宰治似乎不太擅长应对这种情况，也许诅咒他死比说爱他更能让他接受。
　　我捧起他的脸，认真看着他眼睛说:“如果你不习惯，我会上百次、上千次说爱你。就算你厌烦了，我也会一直说下去。”
　　18:35
　　看电影并不总是一件好事，因为有时候剧情太过无聊是会睡着的。
　　连睡三场的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太宰治怀里。而他也补上了其余两场的票，说即使我一直睡下去也没关系。
　　“但是啊，我真的好寂寞。不过因为睡着的小姐太可爱了，所以我忍住了。”
　　看太宰治那表情，似乎还想让我夸夸他。
　　当然，我也这么做了。
　　22:12
　　与太宰治互道晚安后，我转身回到家。
　　睡觉前，我撕下“三月十四日”的日历，怀揣着对于明天的期待进入梦境。
　　3.
　　第二天醒来，日历显示今天是三月十四日。
　　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随后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梦。
　　昨天发生的事都是做梦吗？但明明那么真实。
　　打扮好之后我走出家门，接到好友的电话，她约我去领养猫。
　　遇到太宰治，他提议先吃饭。
　　游乐园太多，我们坐在长椅上休息。
　　餐厅的第100对情侣，卖花的小姑娘，上演的电影以及互道晚安……
　　我撕下今天的日历。
　　再次醒来后，日历显示三月十四日。
　　4.
　　第四次循环后，我终于确定自己进入了某种怪圈。
　　“太宰先生，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拉住太宰治的手，“你先跟我进来。”
　　“小姐突然这么热情，我……”太宰治还想说些打趣的话，但看我严肃的神情，还是噤声乖乖跟我进入房间。
　　我深吸一口气，对他说:“我被困在三月十四这一天了，太宰先生。我已经，过了很多次‘三月十四’了……”
　　我给太宰治描述这一次次循环，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最后他说:“我相信你，小姐。既然你说每天的事都一样，那咱们做些不一样的事吧。”
　　“什么事？”
　　“如果你不睡觉，挺过十二点呢？”
　　5.
　　然而，零点一过，日历上的“三月十五”猛然变成“三月十四”。
　　我和太宰治面面相觑，一夜无眠。
　　第二天，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们走出家门，来到游乐园。
　　并没有任何变化，那些人依然还是做着相同的事。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和太宰治回到家。
　　“太宰先生，该怎么办……”我抓住他的衣襟忍不住哭起来。
　　他抱着我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他轻轻吻上我的眼睛，吻过我的泪痕，最后停在唇边，“……可以吗？”
　　在我的默许下，他将我放在床上。
　　两个身影逐渐重合，宛如蛇咬住了玫瑰花，抵死缠绵。
　　6.
　　就这样过去十几天后，我依然没有找到突破困境的方法。但太宰治似乎并不在意，甚至享受起来。
　　我终于发现什么不对了。
　　零点一过，任何物品恢复原位，被吃掉的食物，被践踏的花……就算被我叫来一起过夜的好友，也会在零点突然消失不见，回到她自己的家里去。
　　但是我和太宰治不会。
　　我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骨骼发冷，“是你做的吗？太宰……”
　　“这样不好吗？小姐，你不想永远跟我在一起吗？”他似乎想要抱住我，但被我推开。
　　或许是被我的动作激恼，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冷声道:“你不是说爱我吗？”
　　我惨笑道:“如果我能疯，我或许会永远和你待在这里，太宰……”
　　7.
　　太宰治先疯了，不，或许他一直都是疯子。而现在，他也想把我变成疯子。
　　“今天要做什么呢？能玩的都玩过了。”太宰治居高临下看着被锁链困住的我。
　　他摩挲我的脸颊，动作轻柔地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物品。
　　“小姐，你已经很久没对我笑了。能不能对我笑一下呢？像从前那样……”明明是请求的话语，但他却宛如命令一般。
　　我别过头，没有说话。除了不想跟他说话，也是因为我的嗓子已经沙哑到说不出话。
　　他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头掰过来，让我直视他，“你和那个谁关系很好吧……”
　　我的反应很好取悦到他，他笑起来，“小姐，你说今天死去的她，明天还能恢复原样吗？”
　　无视我的恳求，太宰治在我面前解剖了我的友人。
　　他很有兴致，跟我讲解各种器官，但我的脑海中只有友人痛苦的哀嚎。
　　太宰治在她身上展现了各种死法，最后只留下一句，“这样死果然很痛苦，幸好我没用。”
　　“求你，别那么做……”我艰涩地说出那句话，“我完全服从你……你别伤害她……”
　　8.
　　在那之后又过去多久了呢？我已经完全不在意了。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像是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我只能服从。
　　许是满意我的表现，太宰治对我说，他跟邪神做了交易，让时间留在这一天。
　　“未来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了，小姐留在最喜欢我的时候就好。”
　　“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我闭上眼睛，木讷接受他给的一切。
　　就这样吧。我想着。
　　……就这样吗？
　　9.
　　黄玫瑰，本来是我最喜欢的花朵，因为是太宰治曾送我的花。而现在，黄玫瑰是我最厌烦的花，因为这一切都是太宰治造成的。
　　看着小女孩递过来的花，我想径直走开。
　　“小姐，买一朵花吧”小女孩眼巴巴望着我。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在她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
　　“谢谢。”我接过那支花，馥郁的香气让我心情稍微好些。
　　太宰治见我喜欢，买下一大堆黄玫瑰摆在家里，哪怕他知道第二天花会消失不见。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走过去抱住他。
　　他的身体僵住，转过来看我，竟有些无所适从，“小、小姐……”
　　“我想，我果然还是喜欢你。”我对他扬起笑，“今晚，我做饭给你吃吧，就像从前那样。”
　　就像从前那样。
　　但，从前是什么样子来着？
　　10.
　　饭桌上，我装似无意问起，“你与那位邪神做的交易？没想到真有神灵那种东西。”
　　我托腮看着他，“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但神也并不是完全送不走的，对吧。”
　　太宰治已经察觉到什么，他不可置信，“小姐，你不会离开的……你说过爱我……”他想抓住我的手，扑过来时掀翻桌子，我精心准备的饭菜洒了一地。
　　我后退到门外，手扶着门把手，“我是说会跟你永远在一起，前提是，如果我疯了的话。”
　　太宰治的眼里充满祈求，“小姐，你一定是爱我的吧，别任性了。吃完饭，我还要带你去看电影……”
　　我于心不忍，向他的方向走近一步。
　　他的眼里升起希望的光芒，“小姐你果然是爱我的……”
　　我冲他甜甜一笑，“再见啦！”
　　砰！
　　11.
　　友人那天在电话里告诉我说:“那个太宰治总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听说你之前的追求者都莫名其妙身亡了。而且他似乎在跟踪你，总之，你一定要小心。”
　　我对友人说:“我爱他。”
　　友人无奈，“既然你已经决定跟他在一起，我只有祝福你们了。不过，明天，你一定要陪我去选猫咪。”
　　“好。”
　　我答应下来。
　　我爱他，我当然爱他。
　　12.
　　“呀！这个猫猫好可爱！”友人很兴奋，抱着猫又亲又揉，“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我抚摸着猫咪，对她说:“猫咪还是听话的好，不然，会伤了自己，也会伤了主人。”
　　“对了。”友人突然想起什么，“你和他还好吗？平时他不是可粘你了，今天怎么没见他？”
　　“他被留在昨天了。”
　　“什么？”友人不太明白我的话，“你们分手了？”
　　“怎么会！”我很是认真，“我那么爱他。”
　　“再等等，再等等我就带他回来。”
　　13.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已死去的先辈,人们用大理石纪念他们的幽灵。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边境阵亡的我父亲的父亲,两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胸膛,蓄着胡子的他死去了,士兵们用牛皮裹起他的尸体;
　　我母亲的祖父——时年二十四岁——在秘鲁率领三百名士兵冲锋,如今都成了消失的马背上的幽灵。
　　我给你我写的书中所能包含的一切悟力、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或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14.
　　“亲爱的，我用该用什么才能把你留住。”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接太宰治回家那天，他很听话，像是害怕再次被抛弃的小猫一样。
　　我将他抱在怀中，心里很是满足。
　　「亲爱的，我留住你了。」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扬起嘴角。
　　「当然，亲爱的，你留住我了。」
　　毕竟，邪神这种东西，能做交易的不止一个，也不止一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