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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斐乐/傅临昀 ...

  •   清幽的雅间内,霍青玩着杯子,听完沈央年说的一席话,眉间一蹙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多军阀公子,怎么你偏偏要去招惹他?”
      沈央年抿唇,“他是曹家最年轻一辈里算是佼佼者,盘踞于广州福建一带,年轻有为是个师长,他能耐可大着呢,若是能为我们所用,许多事情会好办得多。”
      沈央年不紧不慢地说出这一番话来,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和富察家那位长辈越来越像了,毕竟是他一手教的她,怎可能不像。
      可是霍青却有些不理解了:“你家早已有了曹家的庇佑,又何须去与他有瓜葛,你莫非是对他一见钟情,又怕在我跟前丢了脸面,所以特地寻了一套说法,来诓骗我?”
      沈央年瞅着霍青这幅表情,不由得笑出声来,嗔怪道:“你啊你,还不了解我?我若是真喜欢他,怎可舍得利用他?我与他就算有瓜葛,最终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

      霍青这才放心下来,脸色稍微有些缓和,他看了看周围,门口有自家小厮和沈央年身边的人守着,周围他人也难以靠近,幸好这番谈话没有叫他人听了去,否则那后果,霍青想到这儿,一眼望见了他们二人日后在北平有多么难以立足。
      沈央年望着霍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轻声打断到:“你那古董生意的买卖,做得如何了?”

      只听见霍青叹一口气:“家里长辈先是十分排斥我的参与,还瞒着我与那韩家的人商量生意。”说完,霍青冷嗤,把玩着青瓷茶杯的手骨节缩紧:“谁知道我早与韩家的人有来往,纵使我不参与,任何风吹草动我也能知道,他们在地下我在地上,又怎能斗得过我?”
      霍家家大业大,除了做些明面上的生意,还有地下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正所谓开张吃三年,也不过如此了。
      正巧低下下人来报,一切已经准备好了。
      霍青与沈央年对视一眼,起身去了斐乐店铺。

      今日是他们洋装店剪彩的日子,特地请了不少人来,虽然来的不少人当中都是看着沈家,霍家长辈的面子。
      沈央年脸上攀上笑容,对所以到的客人笑脸相迎,后来霍青将她叫了去,说是要将她引荐给一位大人物。
      走到那,沈央年看着霍青身边这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笑着点点头,只听见霍青说道:“这位便是我先前提过的,上海滩大名鼎鼎的顾四爷,快给四爷问好。”
      沈央年笑意更深:“见过四爷!早听霍老板提起您,今日一见果真是气度不凡呐!”
      那顾四爷同样回礼:“沈老板过奖了!顾某就是做些小生意,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今日见到沈老板,才知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沈央年眼底染上了一丝冷淡,脸上却笑意不减:“四爷此番千里迢迢来到北平,有什么地方您尽管向我们二人开口便是了,今日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您海涵!”
      “沈老板放心吧,”顾四爷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语气听不出什么:“霍老板的朋友就是我顾某的朋友,若是二位方便的话,不妨改日赏脸一叙。”
      沈央年惊叹:“我这下可是仰仗霍老板占了个大便宜呢!”

      三人笑谈,从不远处走来一个女子,到了顾四爷身边,四爷连忙介绍:“这位是我义妹,顾婉。”
      只见那女子穿着洋裙娇俏一笑:“霍老板好,沈老板好!”
      沈央年知道她,这位顾婉便是百代唱片旗下的歌星,上海滩的白玫瑰。

      四人相谈片刻,直到沈央年被下人喊去,路上,修竹同青柏给她介绍着北平的人物,她整理了有些疲倦的情绪,转而笑脸相迎。
      沈央年得了空,低声问道:“那四爷是个什么来头?”
      短短片刻钟,不少人上前主动攀谈。
      修竹顺着沈央年的视线看去,回答道;“小姐,那顾四爷是青帮的人,坐得是一把手的位子,早年在江湖上混出名头来,后来青帮刘会长死后,他变成了话事人。”
      “青帮?”沈央年蛾眉翛然一簇,脑海里闪过许多问题,只得将其咽到肚子里,那顾四爷绝非等闲之辈,沈央年揉了揉太阳穴,转身欲走,却被人叫住了脚。
      沈央年回身,原是那四爷的妹妹顾婉。
      “沈老板可否帮我挑几件乘意的裙子?”

      “顾小姐可有喜欢的?”
      沈央年带着顾婉在店里挑洋裙,可她看得出来,这位顾小姐有些心不在焉。
      那顾在周围转了转,拿起一个米白色的礼帽,递给一旁的服务员,“这个,先帮我包起来吧。”言罢,她又对沈央年说道:“说起来,我先前来北平为何没见过沈小姐?”
      “说来惭愧,我先前留洋,不久前才回来。”
      “原是如此。”顾婉眼里闪过一些莫名的情愫,转瞬即逝。“我先前来北平的时候,都只是稍作停留,还未四处走走,倒是可惜了北平这皇城景色了。”
      沈央年道:“像顾小姐这样的名人若是真到街上走走,怕是道上该堵得水泄不通了。”
      顾婉也笑,说话的时候声音好听:“沈小姐不必如此客气,唤我小婉,听着亲切些。”说完,步子停在了一件月白色的洋裙跟前,轻声说道:“这针线功夫倒是极好的,款式也新。”
      沈央年试探道:“小婉喜欢,那就包起来吧。”
      顾婉眉眼带笑:“好。”

      沈央年听着顾婉说话,那语调和语气都有些熟悉,于是问:“听小婉说话,倒是有北方人的韵味,先前在北方待过吗?”
      顾婉有些惊喜,微怔,回答道:“我是天津人,后来才去的上海。”
      沈央年点头,却听见顾婉继续说道:“说实话,自从到了上海,便再也没吃过家乡的东西,也没听过乡音,都是吴侬软语说习惯了,此番到了北平,许是思乡,才乡音流露。”
      沈央年不禁想到了留洋的日子,游子漂泊在外,怎能不思乡呢?那时才懂,什么叫“悬心秋夜月,万里照关山。”

      二人逛了一会儿,顾婉临走时,还约沈央年喝下午茶,沈央年应下,送走了顾婉,下人却说霍青等她很久了。虽疑惑,却任由小厮带路,带到了三楼的一间包间去,上楼后,一路上都是一些面生的人守在楼道口。
      到了包间门口,霍青的小厮给她开了门。
      进屋,门被关上。
      屋内只有一张偌大的圆桌,坐着三个人。顾四爷、霍青,和富察家的那位“长辈”,傅临昀。

      顾四爷嘴角含笑:“沈老板来了,坐。”
      沈央年看向霍青,霍青眼神示意,让她不要担心。顾四爷始终笑意盈盈,喝着茶,云淡风轻。倒是傅临昀,自她进屋后就一言不发,脸色沉闷,不经意间看向霍青,似是在眼神责怪他,没提前告知他,沈央年也要来。

      顾四爷抬眼一扫,眼角染上意味深长的笑意:“我方才见小妹倒是与沈老板投缘。”
      “顾小姐人美心善,忍不住多聊了几句。”沈央年回话滴水不漏。
      顾四爷看出沈央年的防备,简洁明了道:“既然大家都来了,我也就言简意赅,直接一点,对大家都有好处。顾某与云翔兄先前那单生意获利不少,此次前来北平,也是受了云翔兄的邀请。”
      沈央年听着,云翔是霍青的字,原来他们二人早已相熟。

      “临昀兄的那批药材我也看了,确实完好无损。就是不知沈老板,有什么?”顾四爷眼神不似先前那般柔和,沈央年挑眉,倒也不再装下去。

      “我没有四爷想要的东西,不过,四爷那却有我想要的两批货。我与四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互不耽误。”
      “哦?”顾四爷扯唇轻笑,似乎是不太相信。“你想要什么?”
      “毛瑟,汤普森。”

      顾四爷微愣,他倒是没想到会要这些东西。
      傅临昀终于正眼看了沈央年一眼,却见沈央年神色轻松,嘴角含笑盯着顾四爷。
      霍青了解沈央年,想要这些,他也不意外。

      顾四爷问道:“沈老板要这些做什么?”
      “生意场上用的,想必四爷比我了解得多。”她沈央年想要的,没人能够挡得住她,“路上绊脚石太多,看着心烦。我毕竟是个生意人,又是一个女子,总是要为自己铺路才好啊。”

      “呵。”顾四爷看着眼前的女子,胆识过人,外表温婉,手段却是狠毒。和他当年在十六铺码头倒是有八九分相似。“沈老板,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沈央年心知肚明,和顾四爷这种老狐狸无需遮遮掩掩,直言快语,事情才好办些。

      傅临昀有些坐不住了,出声欲劝告:“四爷…眼下这些东西查得紧,曹仲轩正查着沿线的枪支弹药,是不是该避避风头才好?”
      霍青闻言有些心里有些不快:“曹家与沈家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曹仲轩那小子定不敢明目张胆地扣了这批货,你又何须担心呢?”
      “云翔说得对,我与那曹仲轩,倒是有几分相熟,更何况走小道他怎会查得到呢。”沈央年开口呛声傅临昀:“还是不劳傅先生费心了。”

      不知怎的,听见女子这番话,傅临昀心中五味杂陈。好一个沈央年,分别一年不足,竟然这般装不相识。
      “哼。”傅临昀冷嗤,“说得轻巧,小道艰险土匪打劫,怕是货还未到北平,就被他人抢了去吧。”
      沈央年倒也不予理会,只是看向顾四爷:“四爷,所谓富贵险中求,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这点道理你比我懂。”

      一来二去,顾四爷也对傅临昀和沈央年之间的旧事也有了几分猜想。“既然沈老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顾某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沈央年定了神,她方才是有些孩子气了,于是收回了咄咄逼人的语气,柔声细语道:“多谢四爷。大家都是赚钱而已,日后与三位合作生意有的是机会。央年此番便祝三位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沈央年端起面前的高脚杯,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顾四爷与霍青同样举杯,顾四爷倒是对这个女子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酒是红酒,她不喜饮酒,却又喝得极快,喝罢,傅临昀率先起身,灯光昏暗,沈央年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言语了几句,就离场了,路过她身边时,冷眼瞧了她一眼。
      那眼神冷得好似两人从未相识。

      剩下他们三人言语几句,便也散了场,沈央年与霍青两人并肩同行,下楼时,她总觉得每一步都踩在浮云上。
      霍青有些担心地看向她,皱眉提醒道:“阿年,你醉了。”
      “我没事儿。”沈央年笑着转头去看霍青,霍青却调侃道:“这么多年,你这酒量还是没多少长进。”

      走到斐乐门口,她与霍青却遇上了傅临昀。
      傅临昀站在台阶上,与吓人说着什么,看见他们两个,也只是和霍青点个头打了招呼,霍青颔首,三人沉默,相顾无言。

      天色已晚,风吹的她头疼。借着酒劲,沈央年踩着高跟鞋迈步上前,愣是叫住了准备走的傅临昀。
      那傅临昀似是没有料到,看向沈央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沈央年上前几步便停下,保持了应有的距离。“傅先生改日可否赏脸一叙?”

      傅临昀居高临下看着沈央年,眼眸冷得可怕。
      沈央年大胆地盯着他,或许他也厌恶,这个他原本一手栽培起来的花,如今却好像被啃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剩下破碎不堪的几片叶子。

      沈央年拿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傅家在北平开设药行,投资轻工业,在上海武汉等地也有着自己的工厂,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和二人之间的矛盾丢掉和傅家做生意的机会。
      傅临昀似是看透了她,眼底弥漫过轻蔑的意味:“沈小姐一届闺阁女子,还是少掺合生意场上的事可。别怪傅某没提醒你,今日是四爷抬举云翔,看在他的面儿上,才轮得到你和四爷谈生意。否则…”
      傅临昀停顿,没往下说。

      “傅先生此话差矣,此一时彼一时,谁知道日后又会发生些什么呢,倒是我,先前冲撞了傅先生,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特来给您赔罪,还请傅先生赏脸,明日东兴楼赏脸一叙可好?”
      沈央年强忍着脾气,好声好气地说着,似乎之前的不愉快如同不存在一般。

      霍青看不下去,走到二人中间道:“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好好说话,临昀,明日我与阿年在东兴楼做东,你可一定要来啊。”
      傅临昀没回应,与霍青告别便上了车。

      沈央年届时才撕下面具,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疲倦和不满。
      “好了,他那性子你是知道的,要和傅家做生意,急不得,慢慢来。”霍青拍了拍沈央年的肩:“走吧,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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