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妖怪赖上怎么办》则宋

21、第 21 章

　　一晚上当然先要让雁声满意了才能真正安静下来。
　　段秋白起先离得雁声远远的，雁声拉他都拉不走。

　　直到雁声闭上眼睛，听呼吸像是睡着了，段秋白想起今天的事，才敢一点点地往他那边靠。

　　雁声说，他许的愿望是希望能和自己永远在一起时，段秋白其实是开心的。
　　他不敢想象真的会有人愿意忍受他古怪的性子，愿意待在这个偏远院子里。

　　段秋白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那么京城的那个恩人呢？雁声是不准备去找了，还是和自己一起去京城，自己去应考，他去寻恩人。

　　本以为睡着的雁声忽然睁眼，手飞快地擒住段秋白来不及收回的手，整个人也一翻身，几乎把段秋白整个人罩住：“是你自己不愿意睡的。”

　　段秋白立即手忙脚乱拦住他：“别别别，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雁声似乎也是累了，他重新躺回去，一手把段秋白搂在怀里：“想什么呢？”

　　段秋白没想到雁声会这么问，他想了想：“我有点好奇……你那个恩人。”

　　雁声偏过头一挑眉看他：“你很想知道？”
　　段秋白连连点头。

　　“我恩人……面如冠玉身若青竹，当年他们一家来肃城，不仅击退敌军，还解决了肃城粮食之忧。”雁声说着说着，揽着段秋白肩膀的手在他肩上揉了揉，“我恩人当时还没桌子高，就跟着别人一起施粥。”

　　小孩子？段秋白问：“那你当时多大？”
　　“我？”雁声另一只手垫在脑后，“和他差不多大。”

　　年纪相仿，听上去两人应该相处了不短时间。

　　“他们一家都是广负盛名的人，文官武官皆是出类拔萃，他自小受熏陶，为人善良方正，还是他教我识的字。”
　　雁声说完，一扭头看见段秋白垂着头。他也跟着低下头看他表情：“怎么了？”

　　段秋白抬起头，却刻意不看雁声的眼睛：“芝兰玉树，难怪你会愿意奔波万里去京城。”

　　雁声听他这语气，忽然笑了，他侧过身面对段秋白：“怎么了？吃醋？”
　　“我没有。”段秋白像被踩了尾巴，但他心里又十分在意雁声和那人相处的那些日子。

　　如果自己能早点遇到雁声就好了。

　　雁声笑而不语，而是将段秋白的头往自己怀里拢：“好了，睡觉。”

　　但这一夜终究是没睡好，段秋白一早就醒来，却发现雁声不在身边。
　　他睁着眼愣了许久，才慢慢爬起来，连衣服都没有穿，直接往外走。

　　太阳还没升起来，天边只有一些泛黄的云。段秋白打开门，看见雁声正在打扫院子，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雁声听到声音，回头见段秋白就穿着单薄里衣，皱着眉放下扫把就过来了：“怎么不再睡会儿。”
　　他随手从旁边架子上拿下披风，围在段秋白身上。

　　“我醒来，发现你不在。”段秋白小声道。
　　雁声失笑，将段秋白转了个方向推进屋子里：“是你今天醒得早，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饭。”

　　段秋白被他拉到床上，然后拉被子躺下。但段秋白没有闭眼，而是看着雁声转身准备出去。
　　雁声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于是回头亲了一口段秋白，让他放心后才出去。

　　门关上，段秋白就掀开被子下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醒了也是无事，段秋白洗漱完坐到书桌前开始念书。春末就要去州府，不过短短三月时间，他要开始筹备盘缠，温习功课。

　　但看着书，段秋白忽然发了会呆。
　　雁声会和自己一起去吗？

　　那边雁声已经做好早饭，他推门进来，发现段秋白没在床上，而是坐在桌边发呆。
　　自己走到他面前，他才回过神。

　　“吃饭了。”
　　“啊？好。”段秋白匆匆起身，雁声瞟了一眼他看的书，就是普通的书册，怎么会看得发呆呢？

　　饭间，段秋白想了又想，还是开口：“我们要不要养些鸡鸭鹅，到时候还能卖钱。”
　　雁声想了想：“不过我们买也是一笔大开支，而且还要找地方修篱笆。”

　　段秋白一想也是，这些事不是随口一说就能做到的，于是他低着头戳着碗里的饭，不讲话了。
　　“我倒是不嫌麻烦，马上就能修好，不过到时候可要耗些心力了，要养着，还不能让它们生病。”

　　雁声实实在在的分析着利弊，落在段秋白耳里却不是滋味。他深呼吸一口，然后问：“你是不是不愿意啊？”

　　雁声不解看向他：“没有，我想着你要去考试，但这些事总不能我一言堂，和你商量会耽误你时间。”
　　雁声的解释格外诚恳，段秋白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不过到了晚上，雁声看着段秋白依旧兴致不高，便道：“你是不是很想养？”
　　段秋白看着他不说话。

　　养这些活物真的是为了挣钱吗？
　　段秋白慢慢垂下目光，他怎么会坏到想用这些琐事来牵绊住雁声。

　　雁声看他表情，无奈叹气道：“你想做的，我当然支持，你今晚好好睡，明天我去镇上看看，好不好？”
　　说到这个份上，段秋白也不能再垮着个脸了。

　　他抬起头点头说好，雁声果然高兴起来，往段秋白碗里夹了好几块肉。

　　第二天雁声果然早早去了镇上，他起床时段秋白就醒了，或者说他一整晚都没怎么睡。

　　起床后段秋白就坐在屋檐下等雁声回来，中途怕雁声看见自己衣服穿得少，他又跑回去多添了几件。

　　半个多时辰之后，雁声便拎着一笼子东西过来了。
　　段秋白过去接他，笼子里的小鸡小鸭便开始叫个不停。

　　“本来想着和你商量商量，但那贩子价格低，再等一批要到下个月了，我就先买了回来。”雁声从怀里掏出一点铜钱，“这是剩的。”

　　段秋白看着笼子里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的鸡鸭，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雁声已经一手揽着他进了屋，把笼子放在屋外准备喂点菜叶。

　　段秋白拦住他：“我来吧。”雁声笑了笑，把菜叶交到他手上，然后去准备早饭了。

　　菜叶刚拿到手上，那些小鸡小鸭便从笼子上面的孔探出头来，争先恐后伸长脖子要吃。
　　段秋白被它们逗笑，一连把手里的菜叶都喂完了。

　　“它们这么小，吃这么多容易撑坏。”雁声把饭菜端上桌，把还在蹲着看的段秋白拉了过去。

　　吃饭时段秋白兴致勃勃好奇怎么给它们搭地方，雁声只好让他先吃饭，搭篱笆的时候让他看。
　　段秋白便飞快吃完，还抢着帮雁声洗碗。雁声见他实在没有看书的念头，也放弃了劝他的想法。

　　如雁声所言，篱笆果然很快搭好，一大片空地一分为二，段秋白就在旁边不时递个木板锤子的。
　　“小鸡小鸭要分开，不然容易踩到。”雁声拍拍手，总算收工。他把还在好奇的段秋白拉到自己面前，“我这么辛苦，你怎么只关心它们，不关心我？”

　　段秋白脸上还是笑盈盈的：“你辛苦了，谢谢。”说着抓着袖子为他擦汗。
　　雁声直接把他的手拉下来：“我不要这个感谢。”

　　段秋白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但现在他实在高兴，就忘了之前的羞赧，准备亲一下他的脸颊当作感谢。
　　奈何雁声动作更快，他一偏头，两人便亲了个结实的。

　　段秋白蓦地红了脸，雁声心满意足转身去洗手。段秋白看着他悠闲的背影，又羞又恼。
　　至少雁声没有不愿意为以后的日子做准备。

　　院子里热闹起来，段秋白也更多精力放在它们身上了，不止喂食，有时他还会托起一只在手上，凑近了看。
　　雁声受了冷落，又不敢在段秋白兴头上打扰，自然要在别的时候要补偿。两人折腾打闹间，段秋白有时会放下耿耿于怀的心结，觉得两人又回到了之前无忧无虑的时候。

　　年后第一场雨下得突然，段秋白半夜被雨声惊醒，下意识回抱雁声之后，他开始担心起院子里的鸡鸭。
　　“给它们搭了棚，别担心了。”雁声带着浓浓睡意开口，一边在段秋白背后又摸又拍。

　　雁声做事稳妥，段秋白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心里一团乱糟糟的，闹得整晚睡不好。

　　翌日醒来，这场雨又开始下，地上开始积出水坑。
　　段秋白本来坐在桌边，可书上的字他根本看不进去，索性坐到屋檐下看雨。
　　不多时，雁声也坐到他身边，帮他把衣角往里收了收，顺便给段秋白多披了一件衣服。

　　两人一起安静坐着，即使雁声就在身旁，甚至无聊地开始往水坑里扔石子，段秋白还是觉得一颗心不宁静。
　　他想起遇到雁声的那个暴雨天，想起雁声离开后深夜无数次的辗转反侧，想起王志上山要抓雁声前的那场大雨……

　　一颗稍大的石子落入水坑，发出清晰的咕咚声，却让段秋白浑身一抖。
　　雁声发现他的不对劲，把石子全抛在脑后：“怎么了？冷吗？”

　　“不是。”段秋白摇摇头，把衣服盖在雁声身上，自己起身往屋里走，“我进去看会书。”
　　段秋白不在，雁声也不愿意坐在这，回到屋里，他又想黏着段秋白，可见他眉间微皱，又不敢打扰，只好自己在一旁找乐子玩。

　　晚上洗漱后，雁声早早准备好，侧躺在床上准备迎接段秋白的入怀。
　　可段秋白坐到桌边燃起蜡烛：“你先睡吧，我再看会书。”

　　这下雁声可就不乐意了，他趿拉着鞋走过来：“晚上看不清，明天再看吧。”
　　可段秋白岂能那么容易让他把书抢走，正好现在翻到一篇十几年前的文人之作，他着急不让雁声打扰，便道：“你看这篇像不像我能写出来的？”

　　“当然不像了，你作的文章是连皇帝都要夸上一番。”

　　雁声下意识的回答，却让两人都沉默了。
　　段秋白刚要说话的动作一停，整个人像不流动的水停滞下来，只有脑袋缓缓转动，眼睛看向雁声。

　　雁声的脸色极其难看，他张着嘴想要说话，看见段秋白无波无澜的眼神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沉默对视良久，直到段秋白因为受凉忍不住咳了两声。

　　低头垂眼间，雁声看见一滴泪掉了下来，但段秋白再抬起头，眼眶泛红，脸上却是笑着的：“那我就当你祝福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