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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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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剑身虚影越来越接近天际,一股刺耳的嗡鸣之声从苍穹深处由远至近地传来,声波的震动让云头上的天兵天将都忍不住抱头捂耳,也震得我通体发麻,心口受激,一股又一股鲜血从喉咙涌动而出,手臂也逐渐失去力量,巨剑的虚影越来越黯淡,我拼劲全力,不停地将法力灌注其中,巨剑在即将斩向天际的时候却依旧没有办法的黯淡下去。
就这么结束了么?
就这样失败了吗?
我看见十二金仙站在云头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仿佛在看着一只蚂蚁在用尽全力撼动大树那般可怜,甚至因为太过离谱仍显现出一丝可笑出来。
风仙依旧美丽如初,她丹蔻红艳,朱唇风韵,看着我嘲讽地笑道:“就凭你一个小仙,在九重天洒扫了这么些年还想撼动我们做的碧天罩?当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我低下头,欲粉碎自己的内丹化作法力注入到剑柄之中,大明仙看到此,心中有所触动,垂眸低语道:“哪怕结局是个死,也要来拼一把吗?少年人,吾敬你,现在放下,吾愿留你全尸。”
听听这话,当真是把我们这种人当作浮游而不知了。
要怎么才能让他们知道,这头顶的天,脚下的地,甚至天地之间的风都不是他们十二金仙的一言堂?
我们这么努力,这么拼命,不是为了修炼一辈子就只为了得一个飞升的机会,然后待在九重天做仙婢,做任人宰割的牛羊。
这违背了我们修行的初衷。
我们修行一辈子就为了证道,但是,十二金仙却把自己当作了天地之间的“道”,何其可笑!
我不再理会他,引出自己的内丹。
金黄的内丹中间带着丝丝的紫气,寓意着我在修行之中确实带有巨大的气运,可是哪又如何呢,还不是做了一个扫把星数千余年?
内丹飞到我的手掌心,在我的指腹上亲昵地蹭了一会儿,我看着它突然笑了,继而阖掌。
一个把自己内丹炼化成法力注入到剑矢之中,她的后果不言而喻。
司命星君在那一刻苍白了脸,而他手心里盘着的小白蛇也痛苦地扭曲着身体,突然,一道耀眼的白光从他眼里飞射出来,直到落到我的身边才停住。
我闭眼,以为在这个时候,我的内丹已经碎裂了,但是没有,因为一只温暖的手盖在我的手背上,止住了我所用的动作。
熟悉的皂角香从身后传来,比雪还要白三分的头发被风吹拂到我的眼前,我闻到了熟悉的呼吸声,还有在我头顶几寸之上他下巴的温度。
灰袍被罡风吹得一鼓一鼓,和我身上的白衣交相辉映,我似是不敢相信,不敢回头,生怕这是一个梦。
可是他说道:“青清,你怎能这么不紧惜自己的命?我可从来没有教过我的弟子,让他们在没有气力的时候炼化自己的内丹去拼杀!”
他语气冷淡,似是真的对我的所作所为生气了。
我眼泪婆娑:“师...师傅。”
他应了声,继而接着道:“你这数千年,看来确实没什么长进。”他握着我的手,而我握着剑:“我曾教过你,用剑的时候最需要什么?”
“用心。”
我哽咽一声,把无数的情绪给咽下去,在师傅的指导下稳定心神,将所有的神思都放在剑柄上。
“同别人相争,敌不过如何?”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作答。
曾经在凡尘,我没有遇到过没打过的人,所以我不知道,因为飞升之后,我就像一个失去庇护的鹌鹑一样,日日瑟瑟发抖着。
师傅谈了口气:“天地氤氲,万物化醇。我们逍遥道就能借风、借云,借造物主的一切化作自己的力。”
他说着,一边将身边的罡风和乌云炼化成法力一点点注入到剑柄里面。
“这一招是万物生,我曾经没有教过你,但现在,也不迟。”
巨剑身姿越来越乌黑浓重,终于劈天盖地地朝着碧天罩砍去,在触碰到碧天罩之后,巨大地冲击力将其撕裂成两半,一道碧绿的罩子将我和师傅二人牢牢困住,巨剑不辱所托,狠狠地劈上去,一寸寸地砍断碧天罩,十二金仙面色凝重,各自祭出法器,司命星君把柳白往怀里一收,拿出三千琉璃和他们相斗起来。
天崩地裂,海湖翻涌。
我也在师傅的帮助下,狠狠地抵着剑,罩着我们的碧天罩也碎裂出缝隙,终于在我最后一股力气下,它终于裂开。
但是,我手里的剑也碎了。
还有另一个碧天罩漂浮到上界,继续蒙蔽天道。
可我的剑碎了,一寸寸断裂在地上,砰嗵砰嗵,裂出几个大块。
剑,怎么碎了呢?
我难以置信地蹲在地上不停地拾捡着,可是怎么拼凑,都无法将其还原。
大明仙悲悯地看着我:“愚蠢,若琉璃尊真的这般重要,吾又如何会让你们这种小仙看守?”
风仙乐得哈哈大笑:“蝼蚁就是蝼蚁,真以为我们会怕这一把破剑?当真是天真!”
我拿着剑,将他们抱在自己的怀里,不停地浇筑法力将把它们都粘接在一起,可惜没用。
我崩溃道:“师傅,我没剑了,我没剑了,柳白用了百世炼造出来的剑,它碎了。”
师傅没说话,只是摸了摸我的脑袋。
“因为这不是真正的斩天剑。”我回过头,他看着我,眼里有许多我看懂、沉重的情愫:“你是帝姬,是人皇,又身负天命,积攒有大功德,本是斩天剑的不二人选。我们师门就是为了炼造你,所以才来接近你。”
我愣在原地。
什么叫,你们师门,我难道不是我们门派中的一份子吗?
可他继续道:“天道分化成司命,久而不归,便猜到了碧天罩的存在。于是又分化了我、你师兄和师姐,让我们找到你。我们本该在你飞升之际借着雷火将你炼造成斩天剑,劈开碧天罩,让天道重归。”
他顿了顿,看着我脸上的眼泪,伸手抹了抹:“但我舍不得。你师兄也舍不得,你师姐也舍不得。所以我们都死了,将你送上九重天,欲让你做这个斩天人。”
他看着我,又揉了揉我的脑袋,弓着身子对我说:“你已经做得很好啦,是个合格的斩天人,如今,我便要把真正的斩天剑交给你。”
他明朗地笑着,捏了一个仙诀。
我看到师姐从苦水河畔一步步走来,师兄叼着一根茅草从公主山的一座山峰慢慢踱来,看到师弟师妹们辗转忘川,星星点点地汇聚在我手上,而后共同铸造成一把闪耀着荧白的细剑。
师傅捏了一个仙诀,他的身姿逐渐透明,末了他睁开眼笑道:“就差一个剑灵了。”
然后温柔地走进了剑柄之中。
不像巨剑那么气势恢弘,不如神器一般令人闻风丧胆,只是一柄再细小不过的剑,却让十二金仙失了颜色。
拿着这柄沉甸甸的剑,我没有半丝犹豫,仿佛我的这一生,就是为了握住这剑,为了...将这不公平的九重天给斩了。
我挥手,巨大的剑气将碧天罩破开,十二金仙也在天道重归的那一瞬被暖白的光照射得寸寸消散。
九重天瓦解,天宫之上由天道建立起新的秩序,而我抱着剑失去所有力气从天际中坠下,直到要掉入悬崖之时,被刚化形正虚弱的柳白给拥入怀里。
一切都结束了,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跳动的心脏声,觉得很累,但也很心安。
天宫还有很多的事,司命星君需要赶回去处理,这遥遥的大路之上突然就只剩下了我跟柳白两个人。
他明明虚弱,可仍抱着我坐在云头慢慢行着。
我闭上眼,问:“我师傅一直在你这儿?”
他点点头。
既然这样,他不说也是师傅的决定。
柳白想了想开口道:“我在你师傅那听了许多你小时候的趣事。”
我沉默不语,却侧耳倾听。
他有些怀念:“你师傅说,你要是喜欢谁,指定不会明摆着承认,定要明面上跟他作对,暗地里偷偷关注,他说,你喜欢过你大师兄,可你大师兄成日吊儿郎当的,根本没这么心细,也没注意到。”
我脸有些烧:“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师兄长得好,我一时被他迷惑也是常有的事。”
柳白点头,继续道:“你喜欢过你师弟,你师弟生得雌雄莫辨,又是一个狐狸半妖,你当年最是喜欢。”
我:“没办法,你要知道,白乎乎毛茸茸的小动物谁不喜欢?”
柳白笑:“你还喜欢过你师傅。”
我的笑容落下去:“是,师傅还发现了,那段时间他察觉后就疏远我很多,直到我看到他走进一家妓馆,便死心了。”
柳白又道:“你师傅住在我眼里这么多年,我跟他神思共用,他当时也喜欢你。”
我内心巨动:“怎么...可能。”
柳白:“他后来跟我也承认了,但是他没办法跟你在一起,所以在知道我喜欢你后,他一直教我,教我怎么引起你的主意,怎么让你关注我,怎么让你喜欢我。”
“我的爱中带着你师傅想做,却不能做,想说却不能说的一切。”我看着他的眼睛,然后死死地握住手里剑。
柳白继续道:“他当时不让我告诉你,他说,我要是说你,你心里就没我了。”
他对我调皮地眨了眨眼:“可我不信,因为我相信自己魅力,相信你不会对我无动于衷。”
是的,在九重天里相处的岁月,以及凡间的三世,当真是太刻骨铭心了,我没办法把他从我的心底里抹去。
柳白继续抱着我,坐在云头宽大的背替我挡住风:“我还觉得你师傅当真是天下第一狡猾之人,他如此成了剑灵,生不成死不能,梗在我们之中,你哪里能安心地生活下去。”
柳白看着我,莞尔道:“所以,我们去找法子把他还有你的师门复活吧,在那之后,我们再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做一对逍遥散仙。”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我心想。
在云头之上,我一边问要如何找复活的方法,那些灵药又在哪,一边和柳白插科打诨。
云下,草结着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依偎在一起,就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