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好像不懂我》半弯月色

9、9 要强的人也会哭

　　周末徐斯南在医院留了两个白天，晚上才回学校的寝室休息，也没去上晚修。
　　因此程骁连着两晚在晚修时间到教室都没碰到她。
　　眼看就到九点了，徐母开始催促她回学校：“行了，你赶紧回学校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徐希今天下午就被送回去了，托了家里的婶子帮忙照看着。
　　徐父也开口道：“这么晚了就别走大老远到公交站坐车了，直接打车吧。”
　　那天徐母和徐希到姑母家，最后借到了姑母手里悄悄攒的一点私房钱。不多，但加上老杨帮忙垫的那些，也能让岌岌可危的小家喘口气了。
　　徐母一开始是想先把老杨垫的钱先还上，徐斯南摇摇头说：“老师知道我们家什么情况，现在就还给他，他肯定不收的，不如先紧着急用吧。”
　　大人们一听也在理，就不多说什么了，横竖日后都会还上的，这会子没必要逞强。
　　徐斯南背起书包，一边跟大人道别一边往外走，路过主治医生的科室还进去问了半天，确认没大碍只是后续要住院静养几天后，才离开医院。
　　回到寝室楼下已经将近十点，夜里的北风刮到脸上有点干，从校门口走到寝室这一路，徐斯南头顶落了一层薄薄的雾珠。
　　远远就看到一个身影倚在寝室大门的墙边，徐斯南吓了一跳，转念想想这是在学校里，寝室一楼宿管阿姨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坏人应该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
　　“程骁？”徐斯南这下是真的惊到了，更深露重的，小少爷不躺在温暖的被窝，反而立在冷风中。
　　程骁穿着一件驼子色的大衣，没扣扣子，露出里面浅色的打底衫。一看到徐斯南大冷天还穿着“老三样”，眉头皱得更深。
　　徐斯南抓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故作轻松地问他：“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徐斯南，”程骁没回答她的问题，径直上前一步看着她的眼睛问：“徐斯南，出什么事了？”
　　徐斯南眨眨眼，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一口，是真的想在程骁面前保持冷静，结果一开口还是控制不住落下泪来：“程骁——”只颤着音喊了声他的名字就泣不成声。
　　这些天在医院，她耐心细致地向医生请教注意事项，询问查房护士有关徐父的病情，拿着各种单子一次又一次地往返于病房和缴费处，顺带张罗一家四口的三餐，爸爸卧病在床，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撑起这个家。
　　可她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有害怕得想躲在妈妈怀里哭的时候，只是一看到徐母和徐希两人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她就不得不激出全身的勇气，扮演起成熟可靠的大人角色。
　　晚上回到寝室只能一遍遍用冷水洗脸，不能哭，因为担心眼睛肿了第二天被家里人看出来。
　　在穷人家里，连释放情绪都要排队。
　　此刻一见到程骁，之前的委屈瞬间放大，徐斯南整个人就像决堤的大坝。
　　程骁还不懂怎么安慰女孩子，脑海中依稀想起，小时候不开心，程母把他揽在怀里摸摸头轻声安慰的场景。
　　于是他也试着缓缓张开双臂，紧张而又珍重地、轻轻地抱住了面前的徐斯南。
　　徐斯南属于是蹬鼻子上脸的人，感受到程骁在安慰自己，揪着他的外套哭得更欢，以至于后面人都有点抽抽了。
　　程骁轻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不哭不哭了。”
　　徐斯南后知后觉，自己此刻肯定是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狼狈样，慢慢停住了哭声，只是抽抽噎噎地低着头打哭嗝。
　　程骁很适时地松开了怀抱，转而递给她纸巾，徐斯南不客气地接过，道了句谢就开始擦脸。

　　一时无话。
　　许久，徐斯南哑着嗓子开口：“对不起，程骁。那天我忘了——”
　　“没事了，”程骁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王旭那小子还自称“小灵通”呢，搞半天没弄清来龙去脉，还是他今天拜托程母打电话给老杨，又拐了十八个弯才问到徐斯南的情况。
　　不过也只是知道她家里人生病住院了。
　　程骁一开始不是没气过她的，明明那天下午王旭那小子还明里暗里暗示他说徐斯南是出去给他买礼物了，他还想浪费那钱干嘛，人来了就好，今年他肯定不让其他人把蛋糕往她身上砸——因为他还记得去年她被奶油糊到脸上那一瞬间的怔愣，他可以确定，徐斯南是不喜欢这样的，结果她一直到散场都没有出现。
　　甚至在12点过后只有一句“抱歉”和“有事”，再没有其他的解释。
　　他于是很赌气地只回了一个字。
　　想来那天要是能及早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陪在她身边就好了，平日要强的徐斯南，也是需要放声大哭的。

　　周一早上，徐斯南起了个大早，连早餐都来不及在食堂吃完，匆匆提了袋子打包好就往教室赶。
　　她果然是第一个到教室的，偷摸把准备好的东西塞到程骁抽屉里，随后做贼心虚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吃打包带来的早餐。
　　程骁照例是要踩着点跟王旭一起进教室门的，他进门的时候发现徐斯南已经开始早读了。
　　伸手想拿出课本，却意外碰到一块硬硬的东西，往外拿只带出来一张有些皱的纸条。
　　摊开一看，是徐斯南龙飞凤舞的字：
　　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一直都觉得这荣誉有你的一份∧_∧（当然也有阿姨的一份功劳）
　　不用说，那块硬硬的东西是徐斯南参加物理竞赛的奖牌无疑了。
　　程骁莞尔，这算什么，一块小奖牌就把他打发了？然而小少爷口嫌体正直，最后还是珍而重之地把奖牌收起来了。
　　想了想，他又拿出手机给徐斯南发消息。
　　程骁：中午要去医院送饭吧？我送你去。
　　不出意外，这条消息一直到午休才被徐斯南看到，俩人匆匆在骄阳食堂吃完了午饭，徐斯南又打包了一份鱼香肉丝拼咕噜肉饭，一份惨惨淡淡的白粥配咸菜。
　　她扬了扬手里的饭菜，朝一脸不解的程骁解释道：“我爸他是胃出了点毛病，现在只能喝粥。”
　　程骁了然地点点头。
　　到了医院，程骁没上楼，找了个树荫停好车等徐斯南。
　　徐斯南匆匆上楼送完饭又下来，此时距离午休结束还有1小时。
　　想来赶回学校再午睡也睡不了多久了，徐斯南内心不安：“不午睡的话，下午上课你要更加困了。”程骁就没有几个课间是不趴在课桌上睡觉的。
　　程骁摇摇头：“偶尔几次不碍事。”
　　虽然他嘴上说着没事，但是下午上课的时候徐斯南的余光还是瞥到程骁单手支着头，脑袋一点一点地在瞌睡，这么过了几分钟，他干脆整个人趴下去了。
　　呆子，还说不碍事呢。

　　徐父在医院住了小一星期，嚷嚷着浑身不自在，非要回家休养，出院的时候，徐斯南来送他和徐母。
　　徐母拎着这些日子俩人的行李，上车前不忘叮嘱徐斯南：“之前给你织的那件毛衣记得穿上，小姑娘别嫌丑，暖和着呢！”
　　徐斯南胡乱点头说知道了，还有一个月多点就过年了，元旦就在几天后，她还打算趁着元旦回家把厚衣服洗洗晾了，总不能一整个冬天都不换洗。
　　但愿之后是晴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