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清荷为盏

1、番外一

　　“斯塔里阁下，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通讯视频对面，白发齐肩的年轻男子严肃问诊。

　　只是他询问的对象正看着桌上一个黑屏的通讯器走神。等再被问了一遍，也只是敷衍道：“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白发的独角兽咬牙切齿看上去十分想怒斥不听话的病患，最终却也只扶额叹了口气。

　　生命树失踪近十年，星系间充斥着无法消解的劣粒，给所有活着的生命带来巨大威胁。随之诞生的劣兽汇聚成潮，不断冲击星系防线。

　　他们的这位元帅大人，在半月前一力打散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劣兽潮，给整个西梵特星系争取到更多寻找生命树的时间。
　　但元帅本龙也因为体内的劣粒数量过载，被迫返回首都星治疗。

　　白希作为首席医疗官，想尽了各种办法，甚至用上了珍贵的存储生命树能量，也没能让元帅体内的劣粒被消解。

　　再这样下去，等到劣粒突破极限爆发，他们就要失去这位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元帅了。
　　不仅如此，如果身为星渊巨龙战力强大的斯塔里，到时候不巧没有直接死去，而是被侵蚀成劣兽，将会给边线防御和整个星系都带来无比巨大的压力。

　　但元帅现在不仅毫不着急，还沉迷起了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游戏！
　　要不是一向自诩理智冷静，还是个脆皮医师，白希简直要冲去元帅家揪他的领子！

　　“斯塔里，你真的不能把通讯器送给我吗？”
　　视频通讯的另一个参与者，小狐狸兰纳趁着医疗官抓狂迅速插嘴。

　　作为醉心研究的研究院院长，他从五天前、在斯塔里家见到通讯器上的神秘app以及里面的人类青年后，就开始了每天一问，只是问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不，兰纳。”果然，黑发男人没有半点犹豫，面无表情地拒绝了。
　　即使离开战场，他金色的眼睛依旧锐利，看得小狐狸不自觉停下晃动的尾巴。

　　“那是一个活着的智慧生命。无论在什么时候，针对高等智慧生命的研究都是不被允许的。”

　　小狐狸提声争辩道：“说不定是更高级文明的数据造物呢？毕竟我们连这个app的入侵途径和构架都搞不清楚…”

　　“如果真的有造物能达到这个程度，那我想他们也应该有了与自然生命同等的权利。”
　　斯塔里说着，下意识看了一眼桌上的旧通讯器。

　　没摸清楚那个养成游戏一样的app的底细，原本惯用的通讯器便被他换了下来。
　　从几天不间断的观察，以及触发的交流来看，他更相信里面的小小人类真实生活在某个他们不知道的星系中。

　　“可是他疑似有关生命树呢…”小狐狸仍在不甘心地小声嘟囔。

　　斯塔里收回视线，再次看向踢踢踏踏表示不满的小狐狸。
　　他放缓了语气，但仍表示着不赞成：“只是猜测，我们并没有确切的推论。而且，还没到迫不得已的时候。”

　　体内劣粒的威胁不减，但在他被劣粒影响彻底失控之前，他还能催动龙源能量，用最后的能量爆发再清理一波劣兽潮，为星系争取时间。

　　所以他愿意再多留一些机会，给这个奇迹一样突然出现在他通讯器中的，神秘脆弱的小人类。

　　*
　　结束今天的无效沟通，白希和兰纳陆续退出通讯。斯塔里按了按胀痛到令他烦躁的太阳穴，拿起桌上的旧通讯器。

　　不知道是不是轻松的画面和音乐转移了注意力的原因。
　　他总觉得和app中的小人互动，甚至只是单纯看着小人活动，体内躁动的劣粒就会平静许多。

　　于是几天以来，他居然每天都将大半的时间耗在了这个app上。

　　通讯器上孤零零的app图标，是一棵枝叶繁茂、以一整颗星球为基的巨树。
　　巨树枝干向着星球外的宇宙伸展，树枝间挂着星星，叶子在图标边缘显出清晰的倒心形状，和他们曾经一直拥有的成年生命树如出一辙。

　　正是这样的图案，才让小狐狸兰纳锲而不舍，坚持想要探究app和生命树的关系。
　　然而几天过去，除了发现小人类真的很可爱、app真的很坑外，他们毫无与生命树有关的收获。

　　斯塔里将光屏放大投在半空，手指点上星球巨树图标。
　　巨树一抖，枝叶伸展开遮挡住整个屏幕，再消失时就展示出一间家具齐全的小房间内部。

　　摆放在房间中央的方桌边，黑发黑眸的小人正双手托腮坐着发呆。
　　他的眉眼极其精致，皮肤也很白，长袖单衣下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单薄。即使脸颊结结实实压在手掌上，也没有像斯塔里想象的那样，挤出一点软软的肉来。

　　在光屏完全展开的时候，他似有所感，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抬头对着光屏外的方向转过脸，微微弯起眼睛。

　　一个胖胖的气泡框“噗”一下从小人的头顶冒了出来：
　　[是你来了吗？]

　　斯塔里扫过小人上扬的唇角，忍住揉揉他头发的冲动，在气泡框上一点，唤出一个带着光标的输入栏。
　　他在里面输入“嗯”，回车，伴随着【龙焰兑换-1，当前余额72】的提示，这个字就立刻出现在了小人面前。

　　这是他们在开启沟通功能后就由斯塔里主动提出的，在到来和离开时都要打招呼的约定。
　　因为斯塔里实在不希望再看到如同第一次见面时，小人被吓到眼眶湿润的样子。

　　不过小人十分敏锐，几天下来已经能察觉到他的到来，每次抢先出声询问了。

　　字符在半空停留许久。看到回复，小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扩大了，左侧脸颊上出现一个小巧可爱的梨涡。
　　[那今天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事情呢？]

　　斯塔里被问住了。他的手在输入框上悬了一会儿，转而去点了整个屏幕左上角的圆形卡通头像。

　　弹出来的状态框中，除了小人的名字“舟舟”和种族“人类”之外，还有一个“求生欲”的进度条。
　　此时，这个进度条只有可怜巴巴的14。

　　五天前，斯塔里刚遇到这个小人类的时候，进度条的数值还是20。
　　然后当天小人类就被“周围看不见摸不着还会欺负他的怪物”吓到，进度条掉下15。

　　第二天斯塔里误打误撞开启了可以打字的对话框，舟舟得知“这里是西梵特星系、不知道什么银河系”时，进度条顷刻之间掉成了8。
　　原本还算健康的小人精神气都没了，看起来蔫巴巴病怏怏的。

　　斯塔里被吓一大跳，简直觉得自己孤身面对劣兽潮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大概是这个神秘app害怕再这么下去，小人两天就能被他搞没了，于是紧急弹出了新手指引。

　　斯塔里老老实实跟着新手指引陪舟舟打扫房间、画画、听舟舟讲故事，才总算把求生欲进度条救回到10以上。

　　这么三天下来，斯塔里终于明白了——这个叫舟舟的小人类很乖也很怕给别人造成麻烦，得有些事情能让他“帮忙”才好。

　　[或者…或者我能帮上一点忙的事情也可以？]
　　果然，没有看到回答的小人类再次询问。

　　即使听不到声音，斯塔里也能从气泡框的胖圆字体以及停顿中，感受到他的期期艾艾。

　　只是…一向十分合理的新手任务今天似乎不愿配合——

　　点开光屏右上角代表新手任务的水滴图案，里面整整齐齐写着：
　　【恭喜！你已经成功掌握了养成人类的基本知识呢～那么，今天就亲手给你的人类做一顿饭吧！】

　　斯塔里：……

　　不，他什么时候就掌握基本知识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甚至没给自己做过饭，要怎么给这么小这么柔弱的一个人类做饭？
　　吃出问题怎么办？

　　新手任务听不到他的腹诽，滴答一闪，就提示今日食材已经放入背包中。
　　【恭喜您获得：不知名的蛋*3！请尽快前往厨房使用哦～回收倒计时…】

　　斯塔里硬着头皮点开背包，看到里面浅橘色外壳的蛋，才精神一振。

　　什么不知名蛋，这不是特鲁蛋么！这个他会做啊！除了生吃的水果外，没有比这种蛋更容易烹饪的食物了。
　　即使是厨房小白，也不至于连特鲁蛋都做不好。

　　不错，可以露一手给他家的小人看看。
　　斯塔里满意地回到房间页面。

　　房间中央的小人类半天没有收到答复，已经开始焦急地原地打起转来，头上的气泡框一个接一个往外冒：
　　[你还在吗？]
　　[如果在的话可不可以回应我一下？]
　　[……]
　　[对不起，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
　　[……有，有人能看到我吗……]

　　眼看他的情绪逐渐低落，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斯塔里立刻唤出输入框打字安抚。
　　{抱歉，刚刚突然有事离开了一下。｝
　　{下次我不会不作声就消失的。}

　　看到回复的小人眼睛一下就亮了，他面对半空中文字的方向背手站着，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是我的问题，是我太没有耐心了…你有事情要忙吗？那你快去吧，我一个人呆着就行啦。]

　　他答得十分乖巧，并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经不再上扬，脸上的梨涡也没了，让斯塔里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

　　斯塔里一颗铁血元帅心猛得一软，手指动了动，像在虚空中撸了一把什么软绵绵的小动物。
　　{没事，事情已经解决了。我看看…今天你帮我尝尝我新学的菜肴味道好吗？}

　　[做菜？你要来这里？我能见到你了吗？]
　　叫做舟舟的小人抬头瞪大眼睛，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和些许不太明显的急切。

　　他似乎十分想见见这个一直和他交流、帮助他也陪伴他的“神秘人”。

　　看着小人的期许，斯塔里又一次压下想用手指揉揉他头发的冲动。
　　毕竟他只能摸到光屏，小人却会被看不见的手指实实在在吓上一跳。
　　{暂时还不行。}

　　看到回答的小人神色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斯塔里从来没有安慰过他人，一时根本想不出安慰的话来，只好试着转移话题：
　　{快到中午了，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做些什么吃好吗？}

　　小人看起来仍然没开心起来，却乖乖点头，主动前往厨房。

　　光屏上的这处小房间没有窗户，但有两扇分别通向浴室和厨房的门。
　　这五天中，小厨房里每天都会自动出现一份白粥或白米饭，斯塔里只需要把饭取出来给小人吃就行了。

　　虽然他日常吃得简简单单，在前线时伙食更是简陋，甚至战事紧张时几天只吃一顿饭。
　　但看着小人天天没滋没味地吃没营养的白粥白饭，他对app的不满简直与日俱增。

　　好在今天终于有了新花样。

　　浅橘外壳的蛋已经放在了洁白的操作台上，晃晃悠悠地似乎一个不注意就能滚落下来。
　　一人份迷你小锅连上了电源，空荡荡的调料架也被填满了。

　　斯塔里没被千奇百怪的调料迷住眼，毫不犹豫地选出油，直接倒了半锅，开始加热。

　　[这是…要做什么呀？]
　　小人类背着手站在台边，他只帮忙用水冲洗了一下蛋壳，就被轻轻推到一边，看着厨房半空中厨具餐具四处飞舞。

　　{特鲁蛋，炸一下就特别好吃的。}
　　斯塔里一边解释，一边隔着屏幕捞出两个稍微控水的蛋，丢进锅里。

　　[等等！]
　　文字到底比不过声音的及时性，在斯塔里看到小人的阻止之前，两颗蛋已经带着水珠滚入油锅，顷刻间伴随着噼啪声溅出滚烫的油花。

　　斯塔里猝不及防，不过这没有妨碍他立刻伸手去挡油花。
　　可是屏幕外的手对屏幕内飞溅的油滴毫无影响，眼看那一大滴热油就要落到小人儿身上，在他白净的皮肤上留下难看的烫伤。
　　“舟…”

　　啪！
　　锅盖用力盖上的声音格外响。

　　小小的人类青年放开拿着锅盖的手，又动作不停关上小锅的加热，才轻轻吹了一下被烫出一道红痕的指尖。

　　[（嘶...有点痛。）]
　　小人没有开口，但他一定想不到，会有一个颜色浅淡的气泡框把他的心理活动全暴露了。
　　[（其实他根本不会做饭的吧？连我都知道热油是不能碰水的。）]

　　斯塔里：......
　　他十分想反驳但是完全没有底气，尤其是看到小人手指上虽小却因皮肤白皙而格外显眼的红肿。

　　斯塔里心虚起来，手指戳着屏幕边角，试图戳出一个有药品售卖的商店页面。
　　一般的养成类app，不都应该做个商店骗钱吗？快来骗他，让他花钱，让他买药！

　　【警告！载体有碎裂风险，或导致app丢失！PS：提醒玩家，该种程度的烫伤不需用药，请及时冷敷处理。】
　　【app不提供商店服务。重复一遍，没有商店！！】

　　警示框暴躁地像是要蹦出光屏，斯塔里悻悻收回手指，重新看向他的小人类。

　　小人捏着指尖站在原地左右张望，斯塔里一边打字问他“要找什么”，一边打开了厨房小水池上的水流开关。
　　｛抱歉…是我失误了。烫伤后是不是应该冲凉水？｝

　　小人摇头，随便沾了沾水，就抬手把水关上了。
　　[不严重，不用了。]

　　他好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从架子上取下一柄漏勺，从平静下来的油锅中捞出斯塔里的“杰作”。

　　虽然油锅加热的时间不长，但仅仅是热油的余温，就把两颗蛋烫成了两团黑炭。
　　残留着黑渣的油也不能用了，需要更换。

　　小人才端起锅作势往水池中倒，斯塔里就立刻点了一键清理。
　　油腻腻的锅顿时刷新成了崭新的。

　　[啊。]小人只发出了意味不明的一声感叹，就像忽突然显示的漂浮字、凭空冒出来的生活用品一样，忽视了这个不合常理的问题。
　　他只放好小锅，重新拿起油瓶，在锅底倒了浅浅一层油。

　　仅剩的那颗蛋被磕破外壳，流动的蛋清裹着蛋黄滑进锅底。
　　半透明的蛋液发出“滋滋”的声音，最边缘冒着泡泡泛起花边，很快凝固成形。

　　小人轻轻晃锅，等里面托着半凝蛋黄的蛋白可以整个滑动起来时，再用锅铲帮忙翻面。
　　等两面略微焦黄的煎蛋被盛进盘中，再从中间用铲边一划，还有未完全凝固的蛋黄淌出半分。

　　斯塔里震惊。
　　他家小人类居然会做饭，而且看上去还挺好吃！
　　{这个是…}

　　小人没来得及看到他的字。
　　房间中小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怪模怪样的方框，从屏幕外看不到上面有什么。

　　斯塔里只能看到，小人对着方框犹豫了片刻，在上面点了一下。
　　斯塔里面前的光屏当即震动了一下，弹出一个紧急任务——

　　【滴！请在倒计时归零前提供足够多的龙焰，以兑换您的舟舟分享的食物。注意：若结束结束龙焰不足，分享将作废置处理。】
　　【20，19，18…】

　　倒计时数字正在飞速变动，时间紧迫，人形状态下能释放的龙焰还不够烤一条鱼。斯塔里来不及多想，原地变成了一只最多到人膝盖高的小黑龙。

　　小龙蹲在凳子上，嘴巴一张，对着光屏的方向“嗷”一声吐出一大串金红色火焰，直冲光屏。
　　他在前两天就已经实践过了，有了神秘app的通讯器根本不怕他逮谁烧谁的龙焰，还能将他的龙焰变成另一种形式的能量存进去。

　　24%，87%…龙焰进度条瞬间顶格，红色的倒计时停下变成绿色的完成字样，小龙面前的桌上“叮”一声响，落下一个白瓷餐盘。

　　盘子中央有半块蒸腾着热气的，刚刚才由小人做好切开的食物，盘边还贴心地配上了一棕一红两种酱料。
　　小龙抽抽鼻子，嗅到了微微的香气。

　　[你还在吗？]
　　光屏中的小人看上去有些紧张，他踮着脚在四周寻找，似乎生怕字符飘到哪个角落被遮挡住，让他看不到。
　　[你有收到煎蛋吗？]

　　他面前的盘子中只剩下了半块煎蛋，盘边只有一小片红色酱料。
　　[我准备了番茄酱和蚝油，如果不喜欢的话，你还可以再换其他口味。]

　　原来这叫“煎蛋”？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特鲁蛋有这种吃法。
　　小·斯塔里·龙咽了下口水，艰难地用爪子打字：｛收到了，好香！谢谢舟舟！｝
　　他暂时没打算变回来，因为用小龙的样子，面前的半块煎蛋看起来大一些。

　　屏幕中的小人这才露出开心的笑来：[那就好。要趁热吃才好吃。你…尝一下？]

　　煎蛋入口鲜香，斯塔里龙蘸了红色的番茄酱尝尝，又蘸棕色的蚝油咬一口。
　　简简单单的食物，却能勾起他被劣粒影响许久的食欲。可惜这处住宅中没什么吃的。

　　小龙翻出一管营养剂打开，就着没吃完的番茄酱吨吨喝下去，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
　　{味道很好，舟舟厉害。}

　　小人看着半空中最新的回复，笑出了梨涡。
　　他端起盘子，把自己的那半块煎蛋，和两颗“黑炭”一起带到了小方桌上。

　　等变回人形的斯塔里再看app时，小人甚至已经拿筷子剥开“黑炭”，试着咬了一下里面看起来没那么糟糕的部分。

　　{这两个黑东西…不要吃了吧？}
　　如果不是怕吓到或者误伤小人，斯塔里当即就能把这两个黑东西抢下来扔进垃圾桶。

　　[唔…你不是想让我帮忙尝尝味道吗？我尝一下…没有很难吃。]
　　小人又咬了小小的一口，还仔细品了品。

　　[有点苦…有点焦香。下次注意火候，应该就好吃啦。]
　　他说得很认真，像还在期待斯塔里下一次的“杰作”一样。

　　斯塔里居然真的有被鼓励到。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在对话框中输入“谢谢”。顺便把剩下的“黑炭”偷偷丢掉。

　　不知不觉间，大半个下午就又耗在了这个app以及里面的小人类青年身上。

　　斯塔里拿了完成今日任务的图书奖励放在小人的床头，又和有些不舍的小人道别，去书房处理工作。

　　他的副手，梦魇墨昔第一次接受全部军｜权，还有很多处理不到位的地方需要他指点和弥补，边境遭受劣兽毁坏，以及战争波及到的星球也需要调集力量重建。
　　等他因为劣粒的又一次波动，暴躁地摔开通讯器时，就已经是星垂四野的深夜。

　　在训练室发泄了近两个小时，坚硬的合金墙都撑不住蹂躏，多了大大小小的凹坑，斯塔里的头痛和不适却不仅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

　　他在原地转了三圈，在某个瞬间恨不得往自己的头上来两拳。
　　但剩余的理智制止了他，并提醒他劣粒的侵蚀又深了一步。

　　距离最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叮！”
　　突兀的提示音搅散了一些沉凝的气氛，斯塔里循声看去，发现居然是承载着神秘app的那个通讯器。

　　他忍着头痛一伸手取过通讯器，根本不耐烦看提示，就直接莽莽撞撞点进了app。

　　小人类的房间外大概也到了深夜，房间中光线昏沉，营造出极适合熟睡的环境。
　　可本该安睡的小人并没有在睡觉。

　　靠墙摆放的小床一角，小人蜷缩着身子，变成小小一团。
　　他双眼紧闭，额上冷汗渍渍，还不时有细弱得像动物幼崽一样的□□，从他咬着的唇中泄露出来。

　　“舟舟？”
　　斯塔里下意识出声询问后，才想起小人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想伸手隔着屏幕帮小人擦一下冷汗，但伸出的手却因为劣粒的影响在抖。这样摸过去，可能会伤到了小人的。

　　【警告！警告！您的人类身体不适，心理欠佳。当前求生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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