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刺梅》万年青没井底

9、苦肉计。

　　夜晚，六市三街、软红十丈的京兆被黑夜笼罩，却依旧灯火万家，今儿是腊月二十三，各家都在祭灶神，为这一年做个最后的了结，也是除尘布新，祈福。

　　“公子呢？快些叫来，今儿什么日子都容得他胡闹”

　　萧妩桦手里握着个手炉，里三层外三层的站在院子里着急的四周环望着。

　　听了声的奴仆立马偷了闲，放下手里的活去寻不着踪影的阮玉。

　　没多久就把人带了回来，阮玉也穿的蒙头裹足，脸颊被冷风冻得像个红苹果一样，站在冷风中更显得弱不禁风，阮玉微微的发着抖，愁眉苦脸的说道：“阿娘，不是还未开始吗？阿耶都未回”

　　说着还打了个喷嚏。

　　萧妩桦看着自家儿子被冻成这样心里也不舒服，将手里的手炉放到阮玉手里，看着阮玉渐渐不抖才说道：“正是你阿耶未回，我们才更要快点摆放啊，平日里不是闲不住吗，快些去将贡品摆好”

　　“阿娘...我..”

　　阮玉的脸拉得更长了，刚想撒娇就看到萧妩桦突然威严的脸，只能噤声默默的去东厨。

　　萧妩桦看着阮玉怏怏的背影轻叹了口气，转头对身边的奴仆说道：“去府外瞧瞧，老爷何时回来”

　　“是，夫人”

　　奴仆弯腰应声转身迎着冷风去了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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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玉望着面前花花绿绿的贡品，忍不住又哀嚎了一声，引得庖丁和奴仆纷纷看向他。

　　正时，“公子！公子！我来了！”

　　小鱼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阮玉像看到希望般转身看向飞奔过来的小鱼儿：“公子快去歇着吧，这些让我来就好！”

　　小鱼儿到里就连忙将甚至连手炉放下的阮玉赶走。

　　阮玉一脸感激得看着小鱼儿，伸出手在小鱼儿的肩上用力的拍了拍：“好鱼儿，不枉我平日里对你不薄”

　　说完就要去一旁待着。

　　只是...手刚要拿开，门外又进来一位女子，阮玉抬眼望去，正是萧妩桦身边的青姑。

　　只见她刚直不阿的说道：“还请公子亲力而为”

　　“为何?！”阮玉大惊失色

　　“夫人的命令，夫人还说了，如果公子让他人或事未做完，开春之前都甭想出府”

　　青姑面无表情的说完转身就走了，留阮玉在原地发愣。

　　在青姑走后，整个东厨都寂静了下来，仿佛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扫尘的，摆贡品的，择菜的，都大气不敢喘。

　　就在众人备受煎熬时。

　　“公..公子”

　　小鱼儿小心翼翼的开口了，众人纷纷向小鱼儿投去了感恩的目光。

　　他也不想当这个出头人啊！可是除了他又有谁能来呢。

　　阮玉深吸了几口气，放下手里的手炉，转过身就开始去擦洗桌上的贡品，没几秒又转过头看着小鱼儿，一副“你怎么还不动”的表情。

　　“愣着做甚，还不帮忙，若是阿耶回来还未弄完，想害我不能出府吗”

　　小鱼儿听完赶忙上前和阮玉一起忙活。

　　小鱼儿听完连摇了三次头，赶忙上前和阮玉一起忙活。

　　东厨里好一阵忙活，就在阮玉和小鱼儿刚松手的时候，外面的奴仆跑进来说老爷回来了，阮玉听闻连手炉都未拿，直直的往前院跑。

　　刚刚那奴仆望着阮玉的背影不由得发闷，明明去寻他来见夫人还那般弱不禁风，在路上一直说冷，怎得现在健步如飞也不喊冷了。

　　阮晋刚到中堂将身上的大氅拿下，就听到外面阮玉的声音：“阿耶！阿耶！”

　　没一会，阮玉就从冷风中跑进阮晋的怀里，阮晋接住飞奔而来的阮玉，浑身寒气，不由得皱起眉担心道：“你这孩子，怎得不带件氅衣，万一再受了风寒”

　　阮玉听着阮晋的关心也不说话，钻在阮晋的怀里感受着温度。

　　倒是一旁萧妩桦看着这幅场景打趣道：“你阿耶一回来就颠颠得赶来，怎得阿娘就没受过这待遇”

　　阮玉抬眼，又往阮晋的怀里钻了几分，还不忘轻声诉着苦：“阿娘让我去东厨帮忙，差点要把玉儿冻死啦，还不许小鱼儿帮忙”

　　事实是这样，但，添油加醋也是真的。

　　“你阿娘真这样?”阮晋问。

　　“可真啦”阮玉毫不犹豫的答道。

　　阮晋听罢将怀里的阮玉拥紧了几分，转过头作势要问萧妩桦，“我说妩桦，你怎得这般对玉儿，这寒风侵肌的，你还叫玉儿去做那些做甚”

　　“怎样？”萧妩桦瞪了一眼阮晋：“你就护着他吧，也不看看今儿什么日子，平常由着他来便罢了，今儿不行”

　　阮晋被自家夫人一警告便不敢说话，连忙附和道：“是是，夫人说得是”

　　转头就跟着萧妩桦站在了一起：“玉儿莫闹，你阿娘是为你好”

　　阮玉看着刚刚还和一个阵营的阮晋，现在却和萧妩桦站一起抛弃了自己，气得脸圆鼓鼓的，阮晋瞧见也没理阮玉继续哄他的夫人去了。

　　阮玉见无人搭睬只能转身回到后院，道两旁皆是未化完的雪，院里的树枝被雪覆盖住，奴仆们低着头忙着自己的事。

　　“公子可见到老爷了？”小鱼儿远远的就看见了低头走路的阮玉，连忙从东厨里跑出来。

　　阮玉点点头，小鱼儿又将手里温度正好的手炉递给阮玉：“见到便好，我又换了些热水，这会子刚好，公子你快捂着”

　　温热的感觉从手心蔓延进阮玉的心里，这会子倒也不怎么气了，深耸了下肩又说道：“好鱼儿，年时我让管家多发你些银子”

　　小鱼儿听罢脸上立马爬满了笑容，笑嘻嘻得要给阮玉捏肩，阮玉连忙躲开：“不许碰！冻死啦”

　　小鱼儿憨笑着悻悻地将手缩回衣袖里。

　　阮玉在后院偷了会懒，坐在寒风瑟瑟的桌案旁喝着热茶，嘴里吃着刚送上来的点心，仰着头望着漆黑的天空，群星闪烁，暮色苍茫，皎洁的月牙儿挂在空中。

　　“月明，星浓，银河似惆似境”

　　阮玉不禁念道。

　　前院的热闹和偷闲的阮玉形成了对比，阮玉双手合起，放在嘴边呼了口热气，颤颤嘟囔着：“也不知路兄在做甚，元恩钰那小子又如何”

　　也不再多想，起身便想往前院走。

　　“啪——”

　　一团雪应声碎在阮玉的脚边，阮玉望着脚边的碎雪疑惑地蹙眉。

　　“哎呦——”

　　阮玉闻声望去，身后的墙檐上映着一团黑影，定睛一瞧。

　　“什么东西”

　　阮玉问了一声，并未瞧出个所以然。

　　那黑影晃晃悠悠的，终于抓稳了墙檐。

　　“阿兄！”

　　月光洒下，正是元恩钰费力的趴在墙檐上，看见元恩钰一只手左右挥着，又因为不稳差点掉下去，连忙又抓住。

　　“你在那作甚？”阮玉提高声音朝他问道。

　　元恩钰稳好中心后才开口：“我来瞧瞧你，阿娘不让我出府，她此刻顾不上我，我才偷跑了来”

　　阮玉听罢微蹙眉，担心的说道：“那你走正门啊，爬墙头作甚当心摔着”

　　“阿娘在府外安了人捉我哩，怕是没进来就被发现了”

　　元恩钰跟个拨浪鼓似的摇着头。

　　阮玉“啊”了一声，“天冷，快些回去吧，明日再来”

　　又朝外摆了摆手。

　　墙檐上的元恩钰突然没了声，阮玉耐心地在风中等了一会，前院的热闹隐隐约约传到耳中，有些不真实。

　　“阿兄不想见到我吗”

　　“为何？”

　　阮玉眯眼瞧去，墙檐上的黑影半天才说一句，在黑夜中窸窸窣窣的换了个姿势，又说道：“阿娘看得紧，我寻了好久才寻到机会出府，正门不敢进，只得爬墙檐，只为与阿兄说上一句，可阿兄似乎并不想见到我”

　　话中带着止不住的委屈

　　阮玉听完心中了然，怕是那一根筋的误会意思了。

　　“我并未有那样的意思，只是天寒地冻的，怕你又受风寒，回头儿元阿娘要怪罪我了”

　　元恩钰停了一会，又说道：“我手心却是磨出血了”

　　“可是爬时磨的？伤势如何？”阮玉担心的出口便是连问两句。

　　“有些腌着疼，不过为了见阿兄倒是可以忍耐”元恩钰答道。

　　阮玉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说了些话，小鱼儿还未到声音就先传来：“公子，老爷夫人唤你呢，要到时辰了”

　　阮玉回头应了声，又朝着元恩钰说道：“快些回去，元阿娘也要去寻你了，别再耽搁了”

　　“哎，我知晓了，明日无事再来寻阿兄”

　　元恩钰说完消失在了墙檐下。

　　阮玉见他走了才转身去前院。

　　夜色迷茫，呼呼的冷风吹在元恩钰脸上，一张红润的唇此刻也被冷风吹的干燥。

　　“公子为何欺于那阮家公子”

　　元恩钰身旁的奴仆杈桥问道。

　　“你又懂甚“元恩钰嗤笑一声。

　　杈桥不服气的又回道：“自是不懂才问”

　　元恩钰不语，冷风吹得让人脑疼，半晌才缓缓说道：“我虽与阿兄交好，但离开这些年，地位早摇摇欲坠”

　　杈桥皱着双眉，满脸的疑惑不解：“可这与欺与阮公子有有何关系”

　　“那样的位置，竹马之交，本应属于我的，陪在阿兄身边的人，也该是我，我之突然回京兆，阿兄到底不会真把我排在前，今夜，我冒着被阿娘捉顶着寒风来见他，还磨破了手...”

　　“是苦肉计！”

　　元恩钰还未说完就被一边的杈桥抢先答道。

　　元恩钰淡瞥一眼，嘴角露出笑容，一主一仆带着不一样的心思消失在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