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刺梅》万年青没井底

63、人不在，景亦无趣。

　　大病初愈的阮玉不再放鱼，他说元恩钰即已回来，就别再叨扰神仙了。

　　于是，他去了寺庙拜佛上香。

　　最后一下磕定，阮玉起身，出了殿内，他又来到祈愿树下，抬眼望去，树枝上满是红条，密密麻麻。

　　阮玉想了想，还是扔了个红条，双手合起闭眼祈愿。

　　再睁开眼，身边已经站了个人。

　　阮玉余眸望去，是沈奕礼。

　　两人都没有说话，周围虽有人群的说话声，却唯独把他们隔开。

　　“许的什么愿”沈奕礼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阮玉回道。

　　沈奕礼闻言低头轻笑一声，他将手里的红条也扔到树上，红条随风而飘，最后落在树枝上，沈奕礼看着它，说道：“我希望天下太平”

　　和那年上元节一样，阮玉听在耳里，没有应他。

　　“当年，你许了什么愿”沈奕礼转过身，目光落在阮玉身上。

　　阮玉也看着他的眼睛，眼中一片坦然，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希望你能多留些时日”

　　话一出，沈奕礼瞳孔微缩，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可很快又藏匿好，苦笑一声，“今日之我，到底是辜负了你”

　　阮玉不以为然，他反驳道：“何来辜负，沈道长心怀天下，我于你，不足轻重”

　　当年是，现在亦然，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阮玉把想他留下的念头寄托在天灯上，心有所念便有用，可那点念想，到底随天灯越飞越远，最后落在某处，无人知晓。

　　“我从前的生活很平淡，遇见你后，你一身红衣，连带着周遭的一切，都鲜明了起来”

　　阮玉笑着摆了摆手，“我不愿成为那抹颜色了，在序垣，是你亲口否认了一切，我也连同那三载一并还你”

　　沈奕礼一僵，神色怪异，是那日泊沿和他说的，那个时候，他为了前程，说了什么，寺内重大，少与世尘往来。

　　那些话也确是他所说，泊沿问他的过去，他即选择序垣，便不会与世尘再有任何往来，这些话，全是出自他口。

　　阮玉见他这样，便也知晓是真的了，以往他可能还会留一寸余地，如今看来，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接受如今的你吧，也无需再说什么为过往挽留”阮玉淡淡说道。

　　沈奕礼自嘲的笑了笑，他确实没法再为以往的自己说话了，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

　　“还能做友吗”沈奕礼问。

　　阮玉看向他，嘴角含笑，对他摇了摇头。

　　沈奕礼心中痛楚万分，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我祈求阮公子一事”

　　阮玉点了点头，沈奕礼转身离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箱盒，他递给阮玉，阮玉接过，抱在怀里，有些重。

　　“这是，这些年来我写与你的手书”沈奕礼解释道。

　　阮玉诧异，沈奕礼已经弯腰拱手给阮玉行了个礼，他闷声道：“就此一事，还请阮公子应允”

　　即已这样，阮玉不再拒绝，“我收下了”

　　沈奕礼又顿了几秒才直起身，他走近了几步，在阮玉的注视下，抹了抹阮玉的肩，轻声道：“愿你往后，长安宁，岁无忧”

　　阮玉看着他，眼中多了些复杂的情绪，最后点了点头，抱着箱盒离开了。

　　沈奕礼目送他离开，又偏头看向树祈。

　　他到底没和阮玉说实话，希望天下太平，更希望阮玉顺遂安康。

　　只是，他是个自私至极的人。

　　沈奕礼阖上眼，思绪回到那年新年，他也是抹了抹阮玉的肩。

　　“抹去往年尘埃，来年好景常在”沈奕礼轻声道，这些话，终究没有资格再说于他，旧人不在，景亦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