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椿鹄。 ...

  •   “我说了我不去”

      一座府内,阮玉甩开另一个人的手,在前走着,满脸的不耐。

      身后的裴景临握了握手,眼眸隐晦,“上次不还好好的吗”

      阮玉在府内穿梭着,似是一秒都不想再待在这了。

      “我不喜欢宫里,你也别拿那些说辞套住我,我不去”

      “陛下恩泽,玉郎去宫内见见世面又如何?”

      昭景帝恩泽,特设回庆宴,达官贵人可以带外人进宫,在外上任不能进宫的官人也可借此宴进宫,与帝一同享乐。

      时间拉回半月前。

      裴景临出宫找阮玉几次都扑了空,宫里的忙碌与他却沾不上边,祝嘉晟的眼线把踪迹告诉了他。

      某日,祝嘉晟召了他。

      裴景临来时,祝嘉晟正在擦拭着手里的剑,那把剑,通体雪白,剑身上镌刻着繁复玄奥的图案,气势汹汹。

      裴景临眯了眯眼,气氛有些微妙。

      “裴少卿近日可忙?”

      祝嘉晟的声音如那把剑般,冒着森森寒气。

      “不忙,怎么,陛下有什么案件要我去做?”

      祝嘉晟不语,只是低着头擦拭着剑,半晌他将剑合起,清脆一声,裴景临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无事,只是好奇罢了”

      话说的板板正正,一国之君对一个少卿的关心,可就算不是这样,他又能如何

      “对了,你上次带进来的那个....”祝嘉晟的声音渐渐淡了,只剩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裴景临。

      裴景临一愣,心道不好,“如何?那是臣的心悦之人”

      祝嘉晟眼帘微阖,轻笑一声,飘到裴景临耳中,裴景临袖下的手慢慢握紧。

      祝嘉晟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得发笑。

      “问问罢了,过几日回庆宴邀他一同吧”

      裴景临抬眸望去,和祝嘉晟的视线相撞,四目相对,对方的眼里漠然一片,可裴景临知道,不是那样。

      昏暗的骄辇内,裴景临的脸色阴沉,殿内发生的一切都让他焦躁,他到底什么意思,如若真是那意思,他一国之君,他又如何...想到吧,裴景临握紧的拳头重重的捶了骄木。

      骄辇外,跟着的人听到人走到轩帘外,恭敬询问着:“少卿发生何事了”

      骄辇内的声音已然停止,轩帘外的人依旧垂着头跟着。

      半晌,轩帘被掀起。

      裴景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刚才就垂着头跟着的人,想到阮玉为他说过话,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你叫什么来着”

      “回少卿,奴才是椿鹄”

      椿鹄的头一直弯着腰跟着走,裴景临也不出声,有些恶趣味,殿中受的气全甩给椿鹄。

      裴景临把轩帘放下,声音从里传来,“过几日和我一同出趟宫”

      椿鹄闻言脸露喜色,连忙点着头迎合着:“奴才明白”

      骄辇内的裴景临,脸色满是不屑。

      ……

      “那是你们的事,涟涒,不,我敬你一声裴少卿,我们可以是知己,是兄与弟,你的心意我知晓,恕我不能回应,但宫里的一切,我都不想沾染”

      阮玉说的句句真切,俩人虽面对面,可之间却有深渊湖那般远。

      就在这时,一旁的椿鹄看准时机走了出来,他低着头走着,又偷偷抬眼看了几眼,确认了眼前的人是阮玉,才故作惊喜道:“阮公子?”

      阮玉转眸望去,打量了番眼前的人,椿鹄走到他面前去。

      “是我啊公子,和安宴,奴才是椿鹄”

      阮玉听到名字这才想起来,对于椿鹄的出现有些惊讶,“你怎么出宫来了”

      椿鹄见他一下子就问了正中,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留痕迹朝着裴景临的方向望了眼,突然对着阮玉跪下。

      “多谢阮公子救命之恩”

      阮玉被他这幅景象吓到了,连忙把他扶起来,可椿鹄还是垂着头不为所动。

      阮玉眸底一暗,椿鹄的态度毕恭毕敬,可腰杆却笔直,这股劲,正如他们第一次见面般,有目的性。

      “那日公子走后,少卿惦记您,特许奴才跟随少卿”

      阮玉了然,面无表情的看着裴景临,裴景临见他这副样子,连忙回道:“玉郎你为何这般看我?你莫不会以为是我指使他吧?”

      阮玉嗤笑一声,松开了扶着椿鹄的手,转而转身离开了。

      这一遭太快,椿鹄和裴景临都愣住了,裴景临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椿鹄垂着的脸更低了,脸色有了一丝惊恐,一向挺直的腰杆竟有了些弯曲。

      椿鹄抬眼望去,裴景临也在看他,眼底漠然。

      突然,裴景临朝他笑了下。

      裴景临的皮囊是极好的,这抹笑让他更温润了,如枸那花。

      椿鹄却看的冒了一身冷汗。

      “跪着吧”

      裴景临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椿鹄的腰弯了下去,在宫里十几年没磨掉他的傲气,一句话却可以。

      夜色隆深,寒风侵骨。

      椿鹄记不清跪了多久,只觉双腿已然不是他的了,他被冻的打颤,嘴唇发黑,眼神迷离。

      渐渐的,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天不遂人愿,椿鹄望着这场雪,不由得想笑,奈何已经没了能控制脸的力量。

      没过一会,地上就被雪花覆盖一层,椿鹄的眼前也被雪花遮住,白花花一片。

      耳中传来声音,椿鹄抬眼望去。

      是裴景临。

      侍从们搬了把靠椅,周围是暖烘烘的煤炭,那光亮通明,椿鹄之处昏暗至极。

      不多时,裴景临从内阁走了出来,他穿的很多,外面还披了件狐毛大氅,怀里抱着个鹓扶。

      裴景临坐到了靠椅上,手帮着怀里的鹓扶顺毛,一点眼神都未落到椿鹄这。

      椿鹄想,他应该做些什么,以表忠心,可长时间的跪地,和入骨的寒冷,让他无法动弹。

      半晌,裴景临终于抬起了头,望着阴暗处的椿鹄,眼里毫无波澜,脸色冷淡,就像一个看戏的。

      裴景临歪着头和身边的侍从说了什么,那侍从点头应着,另外一个侍从去拿了把铁铲给他,走到椿鹄身边,侍从铲起一把雪,全数撒在了椿鹄身上。

      椿鹄闭了眼,奇怪,这些雪落在身上却不冷,但他也卸了最后一丝力气,倒了下去。

      侍从做完回去复命,裴景临垂眼摸着怀里的鹓扶,他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会把他和使酷刑的人联想到一起。

      “还活着吗”

      “回少主,人还活着”

      裴景临点了点头,才大发善心般把视线落到椿鹄身上。

      “一炷香,爬过来,以后你就是大理寺的人”

      椿鹄用力的抬起头,望着裴景临,又听他说:“爬不过来,扔到乱葬岗”

      椿鹄双拳握紧,试图站起来,却次次失败,他只能用手臂慢慢的往前爬,一步一寸,周围燃烧的煤炭声在他耳中,眼睛只留的一小缝看路,每爬的一步,都让他望不到下一步。

      半炷香燃尽,椿鹄连一半都未到,裴景临已经打起了盹,怀里的鹓扶也舒服的哼唧着。

      雪越下越大,有几片落在了裴景临的脸上,他缓缓然的睁开眼睛,脚边突然被一力量抓住。

      “少主,香燃尽了”

      裴景临垂眸望向脚边的椿鹄,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整个人疲惫不堪。

      裴景临若有所思的“啊”了一声,脚踢了踢地上的人,见他还有气,才站起身。

      “别让他死了”

      周围的侍从应声道:“是,少主”

      裴景临消失在前院中,剩下的侍从也识相的把椿鹄扶起来,带到了偏房请了太医医治。

      ……

      “少主,你为何要留那人”

      贺吉对今夜裴景临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解。

      裴景临依旧在弄着睡着的鹓扶,脸上一片柔意,话却恶毒的很。

      “奴才,就要打断他一身的骨头,再看着他为了活一点点拼起来你想要的,不是很有意思吗”

      “请少主明示”

      裴景临又挠了挠鹓扶的下巴,淡淡说道:“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为了他所谓的志气去谋路,既然他想上,那我就给他这个机会”

      贺吉抱拳作礼,“多谢少主赐教,只不过他这种人...”

      “机会也不是谁都能握的住的,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裴景临转眸望向贺吉,贺吉也知他意思,“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贺吉退下后,裴景临望着睡的正香的鹓扶,叹了口气,眼底尽是柔意,和刚才判若两人。

      “你真狠心,抛下我就走”

      鹓扶好像听到了般,转了个头继续睡,惹的裴景临发笑。

      另一边的椿鹄。

      迷迷之间好像回到了刚入宫时,那般憧憬,场景变换,又变成了他为了活下去,第一次出卖别人,再变换,变成了他欺骗宫女说倾心于她,却又抛弃她,最后如愿被刁难,在裴景临巡查后宫那日撞上,救了他。

      从进宫时,他便在赌,显然这场豪赌,他赢了。

      雪地里听到的煤炭烧尽声,还是那炷香,都在告诉他,他将烧尽过往,迎接新生,连同他的善,一同被寂夜里的心魔吞噬殆尽。

      ……

      几日后,椿鹄的伤被太医用最好的药医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椿鹄跟随侍从来到正堂,堂内跪着一个男人,被麻绳捆着,裴景临则坐在主位,细细品着茶。

      椿鹄走上前去跪下,“拜见少主”

      裴景临慢悠悠的放下茶盏,懒散的望着椿鹄,右手一抬,内里的侍从便拿着一把剑走了出来。

      侍从在椿鹄身边停下,裴景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椿鹄,眼底多了一丝玩弄。

      椿鹄转眸看向剑,又看了看裴景临,缓缓站起身,拿过侍从手里的剑,缓慢抽出剑身。

      这把剑,通体银亮,有些轻,却能看出材料极好,椿鹄拿着剑掂量了几下。

      一旁跪着的男人看到椿鹄这样,连忙朝着裴景临大声求饶:“少卿小的知错了!小的只是一时糊涂!少卿饶小的一命,少卿...!”

      裴景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看着椿鹄。

      椿鹄只是看着这把剑,好像他看傻了般。

      蓦然,一旁的男人还来不及叫出声,已经被椿鹄捂住了嘴,剑插入了心口中,没出身体一半有,可见持剑人力气之大。

      椿鹄抽出了剑,银亮的剑身泛着血,椿鹄看着这把沾了血的剑,兴奋的眼睛都瞪大了。

      他还在愣神之际,裴景临起身,慢悠悠的走到椿鹄身边,余眸瞥去:“收拾干净了”

      这是命令,也是通行证。

      周围静声一片,听到的只有椿鹄的呼吸声,裴景临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

      只知道,以后他不再是皇宫里的奴隶了,而是大理寺的侍从。

      他讨厌皇宫里的尔虞我诈,那些算计令他作呕,但他也不得不混入其中,他想活着,哪怕再不堪,可现在,当他捂着那个男人的嘴,看着他因为恐惧瞪大的眼睛,一个男人眼里满是哀求的看着你,他的生死,在自己手上,那一刻,椿鹄觉得,这样的人,未尝不是他喜欢的。

      想到此,椿鹄的脸上露出几近癫狂的笑,缓缓的收起剑转身离开了正堂。

      先前有些恨裴景临,现在,感谢他让他寻到自我。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