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没用》乌衣玖

2、chapter 2

　　耳边不时还会穿来来自其他地方，其他人的呜咽声。
　　陆秋衡盯着自己匆忙中划伤了的手，总算找到了一点身处现实的真实感。

　　他活动了一下软麻的双腿，走到讲台那两具尸体面前。
　　这里已经有人在了。

　　从刚刚开始，韩宥就拔出了插入袁野胸膛的那把匕首，开始把那些触手一条条砍下来。
　　触手死了，但是神经还没死，被砍下来的零散的触手在地面上一抽一抽的，源源不断的鲜红的液体从断口淌下来，很快就在地板上晕出了第三滩血迹。

　　陆秋衡想看看，刚伸出手就被韩宥的一记眼刀打回来。
　　“别碰，”他说，或许感觉自己的语气太生硬，又缓了缓语调道：“会感染。”
　　陆秋衡不疑有他，乖乖的把手收回来，他试探的问：“什么是感染。”

　　韩宥沉默了一会，道：“被怪物伤到，没死就会感染，他们会寄宿在你的身体里，时间一到就从你的身体里破土而出。”

　　这还是陆秋衡第一次见他说这么长的话，他没先去质疑他，而是继续问道：“寄生在宿主的的身体里吸收营养来成长是吗？”
　　韩宥点头。

　　陆秋衡忍不住把视线落在袁野不成人样的身体上，指了指：“那这是……”
　　“不完全，”韩宥答道，“还没破壳完全。”

　　陆秋衡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那、他本体长什么样？”
　　“快了。”韩宥卸掉最后一只触手，拿鞋尖踩着胶皮边脱下了手套，他单膝跪着，用手背擦了一下脸颊上的血滴，扭头看向陆秋衡，眸子平静：“马上就能见到了。”

　　陆秋衡愣了，哪有人会这么说话的，像是命运已经既定了，一定会遇见一样。
　　而且，他可不希望会遇见本体。

　　他岔开话题，问道：“为什么要砍下来，他还会复活吗？”
　　韩宥站起身来，往郑丽丽的方向走了两步，闻言道：“我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陆秋衡愣了一下，知道自己问的太多了，他和自己一样也是受害者，不是上天降下来的万能的神。
　　他摸了摸头发，刚打算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就听韩宥开口了。
　　“我只是怀疑，而且是触手也是植物，这里可能会断电，点火也能用。”

　　“那现在？”
　　“处理一下尸体先，等明天白天出去安葬。”他面色如常，伸手把郑丽丽因疼痛和错愕而睁大的眼睛盖住了。

　　陆秋衡只看了一眼，就扭开了视线。刚刚袁野看不出人形他还能忍住，但是现在看到郑丽丽这张天天打照面的脸，他确实胃里有点翻腾。

　　他问：“我能帮点什么？”
　　韩宥看到了他的扭头，沉吟了一会儿道：“你去安抚一下人心吧。”

　　班级四十人，现在除了自己和韩宥只剩下个6人，王鹏和体委赵青精神状态还行，赵景明正在魂不守舍的照看还没醒来的邱铭铭，至于两个姑娘楚婉和苏冥之正抱团慰藉。

　　王鹏见了陆秋衡，朝他挥了下手，“陆哥，怎么说？”
　　“那边的触手上有刺，不要碰，会感染。”陆秋衡回答道，“今晚先这样，明天再看看情况。”

　　他把手伸到校服兜里，从里面摸了两块奶糖扔到楚婉脚下，“班长，拿着吃。”
　　楚婉正在哄苏冥之，闻言眼圈红红的冲陆秋衡笑了笑，把两块糖揣在兜里，“谢谢，我们记住了。”
　　陆秋衡要的就是这句话，点头回了一个微笑。

　　班级里一时间很安静，只剩下班级前面的时钟还在不停的走着，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陆秋衡朝前面处理断肢残骸的韩宥看去，见到他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意味，便道：“先睡吧，我和韩宥看着。”

　　“那哪行，他们先睡，我和你一起看着。”王鹏拍了一把陆秋衡的肩膀，“就你这小身子骨还想熬通宵？”
　　他这么一说，楚婉和苏冥之也看了过来，陆秋衡道：“别听他的，女孩儿一天不睡要十张面膜才补的回来呢。这儿有我俩看着就行——别听他的，我高一时是篮球校队的，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楚婉笑了，苏冥之嘟嘟囔囔道：“哪儿有心情说面膜啊，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小苏，不要说不吉利的。”楚婉道。

　　“但是就是啊，你们都不感觉奇怪的吗？咱们班不是理科班吗？难道只有我感觉这玩意不符合科学吗？难道只有我感觉这么久都没有警察来很奇怪吗？难道我是穿越到了克苏鲁剧本了吗？为什么你们似乎很快就接受了在这种地方待下去？？”苏冥之坐直身子，大声道。
　　不知道她是在对着自己说还是对着陆秋衡，或者韩宥说。

　　陆秋衡心道，这东西当然奇怪，但是人已经死了，怪物已经被分尸了，所有人都看见了，掌心的疼痛也是真实的，不这样做能怎么做？他下意识的朝韩宥的方向看了一眼。
　　后者已经整理完毕，他朝着几人的方向走了几步。

　　苏冥之看着他，扬起脸道：“你想干什么？想再用你的刀杀人吗？我看就是你有问题，你精神有问题，不然为什么要在学校带刀？”

　　“苏冥之。”赵青出声喊她的名字，“太过分了。”
　　苏冥之闻言，把眉毛拧的更厉害了，刚张开嘴，一个手机就扔到她面前的校服上了，手机的来源是韩宥。

　　“你好好看看，事故刚发生的时候我就报警了，但是没有人接，而且不久之后就没信号了。”韩宥没有表情，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冥之。
　　众人闻言也聚拢过来了，确实是有打过电话，电话录音也是服务台的声音。

　　苏冥之垂了眉梢，不说话了。
　　“看完了？”
　　陆秋衡伸手捞过手机，按黑了屏幕递到韩宥手里，后者无言接过。
　　空气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至于带刀，是我个人的问题，我杀十个，也和你无关。”韩宥淡淡道，“想走可以，明天天亮你就走，没人拦你。”
　　“但是今晚你要是敢打开门把它们放进来，”韩宥眯了下眼睛，把刚刚结束工作的长匕首随手一丢，扎到她面前的砖缝之间，“我不介意再杀个人。”

　　“韩哥，小苏没有这个意思！”楚婉护住苏冥之，“她就是被吓到了，你别放在心上——对吧小苏？”
　　楚婉摇着苏冥之，苏冥之和她错开目光，盯着脚边的匕首，喃喃道：“他、他就是个疯子……疯子……”
　　韩宥看都没看她一眼，似乎这种事儿他已经猜到了。他把视线转移到陆秋衡身上，道：“你留下。”

　　陆秋衡应了一声，拍了拍王鹏的肩膀，示意他哄好剩下的人，自己则跟在韩宥身后，再一次回到了讲台前。

　　韩宥把一双干净的手套递给陆秋衡，指了指自己脚边的触手，“一根切成三段，敢吗？”
　　现在的触手已经连神经都死干净了，一动不动，如果忽略上面的倒刺，倒是真的像极了普通的藤蔓。

　　陆秋衡没说话，拎起一边插在砖缝的另一个匕首，捏住一根没有倒刺的位置，干净利落的两刀就把一根触手分成三截。

　　他抬头看韩宥，韩宥满意的点头。
　　他的神色像是带着点赞许的味道，陆秋衡莫名其妙就有了斗志，剩下的触手也很快就分完，他学着韩宥的样子用脚摘下了手套，抬头看着他等下一步。

　　韩宥朝一边的水龙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洗手。
　　其他人都休息了，至少都看似休息了。陆秋衡开了小小流量洗手，水流在瓷砖上打出小小的水花。

　　韩宥道：“很神奇吧。”
　　“啊、确实是很神奇，”陆秋衡道，“比威尼斯水怪还神奇的很，感觉像是到了某本玄幻小说，或者说是恐怖游戏。”

　　“D-302.”韩宥突然说。
　　“什么？”
　　“它的编号。”

　　陆秋衡看过去，韩宥看着讲台上袁野剩下的一滩肉泥，只留给自己一个流畅的侧脸。

　　他知道他说的是这怪物的名字了。
　　“为什么？”他问。
　　韩宥看了一会儿脚尖，道：“我爷爷是生物学家，他的书房里有一大本他写的怪异生物库，他为每一个生物都命了编号，这是D-302号。”

　　“会有研究这种东西的机构吗？”陆秋衡睁大了眼睛，“从来没听说过。”
　　“向国家申请过，被否定了。”韩宥顿了下道，“但是好处是，我现在知道它怕太阳光。”

　　陆秋衡愣了下，道：“那就是说只要在太阳光下就是安全的？”
　　“可以这么认为。”韩宥道。

　　“那这样明天就可以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帮助了。”陆秋衡说完，忍不住扭头看向他问道：“为什么先和我说？”
　　韩宥没说话，半晌才道：“顺眼。”

　　他不解，正要继续发问，就被韩宥打断，他说：“洗完就睡觉吧，天快亮了。”
　　陆秋衡睡不着，也不想睡，他道：“已经很少听到别的房间的声音了。”
　　韩宥道：“该死的都死了。D-302没有开门的能力，被感染的人也没有开门的能力。”

　　陆秋衡想到了晚自习时自己伸出脚挡的门，如果自己当时没有松开，是不是整个班级都不会这样？
　　韩宥看着他，有点生硬道：“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