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有时》祁郁椿

4、寒暄

　　成亲？和谁？

　　纪锦意的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的片段，她的脑子一时缓不过来而现在有些生疼。

　　我极大可能将被下旨与萧嘉景成亲？

　　纪锦意愣了神，是她难以承受吗？

　　她仔细回想起先前离开宫中时，萧淮姌与阿爹阿兄谈话时三人的表情，一下子都能说的通。

　　纪楚和纪听尘今日进宫面见那位天子的其中一件怕就是自己和太子成亲一事。

　　可为什么会是自己呢？纪锦意想不明白。

　　当他们回到纪府时，宋俏看到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但是她没有多问，直到各自回房后听闻纪楚的转述，宋俏才觉得原来收养纪锦意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意儿她知道要和太子成亲一事，对吗？”宋俏对纪楚回府后在主屋内向她诉说今日内所发生的话，心里也有几分猜测。

　　三人间的气氛不难看出，期间发生了是纪楚没有向她提及的事情。

　　“是，她知道了。”纪楚的话让宋俏更加确定她心里的想法，纪楚继续言道，“陛下有旨，让我们在花彩节那天入宫一同庆祝。”

　　“...”

　　宋俏知道这是已经改变不了的事情，就算心里再有不愿，他们也得为十几年前接手这件事还带来最终的结果，毕竟那可是天子、是陛下。

　　她沉默的应下纪楚的话，看向自己为女儿所准备的还未成型木偶。

　　原本宋俏想要在纪锦意生辰时送上，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

　　三日过后，花彩节当天。

　　由于纪老夫人行动不便，所以纪府内受邀前往皇宫的人只有宋俏、纪楚、纪锦意与纪听尘四人。

　　在花彩节前的三天的时间里，宋俏默认了纪锦意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后者却一改往常那般，现在倒沉稳极了。

　　可宋俏觉得纪锦意这般沉稳不会持续太久，她倒希望纪锦意能做点什么，大吵大闹也好，至少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是不愿的，就和以前一样能够和她撒撒娇，说不定宋俏会更加心疼她。

　　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在宫中的日子和规矩可不会容忍纪锦意肆意耍小性子。甚至将来她和纪家人见面的日子都屈指可数。

　　纪锦意望向朝着皇宫行驶的街景，她从未想过真正入宫后的日子到底是怎样的。

　　“意儿，笑笑吧。”宋俏的视线一直注意着身旁的纪锦意，她拍了拍纪锦意的手背，试图缓解此时的尴尬。

　　宋俏的举动遭到纪楚的不满，纪听尘见便状出声转移话题。

　　只见纪听尘言道:“今日何家与平阳候府的人也会去。”

　　纪听尘的这话是专门说给纪锦意听的，说话间也是朝向自家妹妹。

　　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隐约听闻宋俏提起纪锦意生病便于何家小姐何凝有关。

　　而纪锦意目前为止未曾见过平阳侯府的人，但听闻平阳侯府的人乃是皇亲国戚，好些年前现任平阳王曾救过那时还是殿下的当朝皇帝萧商群。

　　平阳侯府除平阳王外，还有平阳王妃以及其嫡女文安郡主。

　　纪锦意曾在宋俏口中听过文安郡主，她曾在前年主城京都中的河灯节上露过一次面，也正是这一次便夺得众多男子的倾心。

　　从那以后提到文安郡主便是人美心善，落落大方等等美好的词汇。

　　除此之外的传闻便是有关她的神秘。

　　“阿兄。”

　　纪锦意紧紧跟在纪听尘身后，这是她失去记忆以来第二次来到皇宫中，与上次不同，这一次是真的要见幽国的皇帝，难免有些紧张。

　　纪锦意唤着纪听尘，轻轻拉着阿兄的袖子，剩下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纪听尘便知道眼前的她在害怕。

　　“锦意只需要跟紧我们便是。”纪听尘用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手背，他的声音更像是春风袭来那般温柔的安慰。“阿兄会陪着你。”

　　他带着躲在自己身后的纪锦意，跟着纪父纪母的脚步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

　　这是纪锦意第一次见到萧商群以及幽国的皇后唐静懿。纪锦意原本还在感叹着皇帝的威严以及皇后的气场，站在臣子们之中的她突然与唐静懿四目相对后快速的低下头，不敢再抬头。

　　这就是皇后吗？

　　纪锦意感叹着唐静懿容貌，但心下明白自己这样的打量是不对的。

　　整场晚宴下来，萧商群都没有提及有关谁的亲事。

　　纪锦意此时此刻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周围人有说有笑反而让她的压力越大，可她必须得隐藏自己的想法。这些日子她从府中书籍里学会了很多，也从秋晚口中得知了许多事。

　　纪锦意的余光看到了萧淮姌正朝着自己这边看来，可由于二人身份原因，锦意与萧淮姌两人都没能交谈上。

　　不过锦意知道萧淮姌关心的目光，只投去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二人才没了过多的视线交流。

　　黄昏落下，萧商群等众人来到远离主城中心的城墙指上。

　　虽然离主城有有一段距离，但这里视野好，能够看到今日花彩节时在街道逛着的子民们，同时也不会有人注意城墙上到来的众人。

　　更别提打扰。

　　萧商群一直以来都喜欢在这样的节日看这幽国繁荣的景色，只有这样他才有成就感。萧商群执政多年，自登基以来，他便在幽国内主张各种有针对性的政策。

　　萧商群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而花彩节到了最热闹的阶段，他看向众人，眼神在打量着、寻找着。

　　“谁是何爱卿之女何凝啊？”

　　萧商群突然开口，所有人的一时间全看向人群末端，在何大臣身后低头站着的何凝。

　　何凝听见萧商群唤她之名，心下一紧细微颤抖了一番，随后略带紧张的行礼开口道:“臣女何凝见过陛下。”

　　萧商群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视线再一次打量着众人，“那谁又是纪爱卿之女纪锦意？”

　　纪锦意能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从何凝转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才能够感受到何凝的紧张与众人炙热的视线。

　　“臣女纪锦意参见陛下。”纪锦意有模有样的学着何凝的动作，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着等待萧商群的开口。

　　城墙之上与城墙之下的情景就如同两个世界一般。不敢呼吸安静的场景与底下的热闹非凡像极了隔着一条无法融合的隐形墙。

　　“瞧你们这紧张的样子。”萧商群虽然挂着笑容半开玩笑的语气，他人也不敢松气。“我早听闻纪爱卿与何爱卿都有一位好女儿。”

　　“纪锦意，是个好名字，我曾听说纪爱卿之女生病了？你现下可好？”萧商群看似平常的话让纪锦意打起了精神。

　　“回陛下的话，臣女已经痊愈。”

　　锦意不敢多说什么，而纪听尘悄悄打量着众人间的氛围，此时的他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陛下，您瞧瞧这些小辈，都被您吓坏到如此紧张。”站在萧商群身旁一直未曾开口的唐静懿似有娇嗔之意的开口为两人结尾。“看来陛下的威严都已经传遍幽国，不免让人敬重。”

　　“哈哈。”萧商群虽为幽国皇帝，可也不是一直带着咄咄逼人处理政务时的态度对待众人，他听完唐静懿的话后，丝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

　　“今日花彩节，我还有另外两件喜事想要与众爱卿一同庆祝。”萧商群说完便看向了锦意与何凝二人。

　　“太子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我与皇后有意择日将正式册封纪家之女纪锦意为太子妃。”萧商群没有过多绕弯子，直接宣布了那天提前告知了纪楚等人的话。“而何家之女何凝...朕记得宏渊虽正妻已故，而那孩子实在让人惋惜，但宏渊不能一日无掌管后宅之人，朕看何家之女是有才之人，不妨以正妻身份嫁与宏渊。”

　　“虽然宏渊今日被事务所耽搁才未前来，但他之前已经知晓了此事。”萧商群提起萧宏渊，虽未提起萧宏渊的不好，对于今日他没前来一事多少有些不悦。

　　何凝听闻后心下一惊，她以为自己会顺利嫁给太子萧嘉景，没想到却便宜了与她一直不对付的纪锦意，她捏紧了拳头全是不甘。

　　而后她听闻自己要嫁给萧宏渊，也就是当朝的三殿下时，何凝内心更加不愿，可她不能任性反抗。

　　何凝清楚如果反抗了天子的旨意，那么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论这些权贵大臣与皇宫之中的人，谁人不知三殿下萧宏渊有一位一直忘不了的亡妻。

　　自萧宏渊之妻死后，他至今为止未曾娶妻，名下也只有一个年幼的女儿。

　　而又有何人不知何凝的心思，她一直以来都喜欢着萧嘉景，可她有意，对方却无情。

　　萧嘉景和纪锦意是青梅竹马的事情，她知道。

　　那日，何凝故作与纪锦意交好的样子邀请她见面，告诉了那人一个她偶尔间得知的秘密。

　　纪锦意不是纪府的女儿，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

　　但她知道的也止步于此。

　　所以那天她们发生了争执，随后她不小心将纪锦意推入河中，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自那天起，从何凝暗中观察的期间，她感觉纪锦意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何凝不甘心。

　　她斜视看着正低头的纪锦意，满脸愤恨，满是不甘的转瞬即逝。快速调整了心态。

　　纪锦意的耳边全是因为萧商群一句话后展开的道贺声。

　　天子的一句话便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她不该为自己与何凝的未来感到可悲吗？

　　纪锦意与纪楚等人回应着众人的道贺，她从人群中弄后看到何凝的假笑。

　　她们都不是真心的。

　　“恭喜你，和太子殿下终成眷属了。”

　　有人来到纪锦意的面前，她抬头一看，是一个打扮精致的姑娘，纪锦意看得出来那姑娘满带笑意发自内心的恭贺着她。

　　纪锦意在脑海里回想着眼前华丽精贵的女子是谁，就听见她自我介绍道。

　　“初次见面，我知道你的名字，纪锦意。”姑娘继续说道，“我是文安，平阳侯府的文安郡主。”

　　“我知道你与萧嘉景青梅竹马，你们的运气比其他宫中人好得多，至少能够得偿所愿。”文安郡主虽是朝着纪锦意发自内心的只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可锦意从她的眼中看到回忆般的眷念。

　　“这是别人几世都得不来的好运，还要真诚的恭喜你。”文安郡主笑着说完，没多做停留，接着转身又向何家道喜。

　　徒留纪锦意一人，锦意在思考文安郡主带给她的需要时间消化的消息。

　　萧淮姌朝着身旁的人说了什么后，以道贺为由来到纪锦意眼前，悄然经过何凝面前时无非也是寒暄了几句。

　　“别紧张，虽父王下旨，但距离你入宫还有许久的时间。”萧淮姌不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心思不在这里的姑娘，她试图在嘈杂声中让纪锦意放松心情道，“不过你入宫后我便多了一个能说话的人，至少我还能陪你解闷。”

　　“臣女谢过三公主。”

　　萧淮姌不再多言，她与纪锦意两人的身份虽如此，可她与纪锦意也算得上是能说几句话交心的人，不然曾经的她也不会频繁的邀约纪锦意来到自己的宫中。

　　锦意只听见萧淮姌叹息的嘱咐了一番，“回府之后好好休息，别多想。”

　　在听到萧淮姌的话后，纪锦意愣愣地点了头算是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