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有时》祁郁椿

10、殿下

　　纪锦意的神情不像是在说假话，纪老夫人瞧了几眼便放过了锦意。

　　那样打量的视线让锦意心里有些不舒服，只听锦意快速行礼告别老夫人后离开了原地。纪老夫人见状摇摇头，在锦意的身影消失后就带着家仆入主厅内继续悠闲自在。

　　那何家的事儿啊，纪老夫人才没有那么多闲心思去留意。

　　安宁的日子并没有过去太久。

　　距离何凝与萧宏渊成亲那日已过将近两天的时间后，纪府也开始筹备纪锦意与当今太子的成亲礼仪。

　　锦意觉得自己还在梦中，她对自己是真狠，锦意掐着自己的脸庞，那疼痛感扑面而来。

　　“嘶...还真不是在做梦。”纪锦意感觉到疼痛后第一时间轻柔了自己的脸颊，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些日子里相处下来，秋晚已经摸透了自家小姐的性子。在看到锦意这副模样后，也将她的出嫁的物品给她打理好，

　　纪锦意身穿着出嫁的婚服，现在的她即将要嫁入东宫的实感都没有。

　　纪楚与听尘二人正站在屋外，而纪老夫人坐在主厅稍作休息静等宋俏带着锦意出屋。宋俏轻轻敲了屋门，得到回应后便进到了纪锦意的屋内，她看着锦意的屋子被人装饰了‘囍’字也是万分感慨。

　　锦意走后，这间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宋俏看着即将嫁入宫中的锦意，不知下次见面在何时。

　　“我的女儿今日真好看。”宋俏看着锦意的样子不禁感叹一声。她轻声道:“我那日给你的玉镯可曾有戴好？”

　　“阿娘放心，您看，我有好好戴着呢。”锦意说罢便伸出手将戴着玉镯的手腕露出给宋俏看。

　　宋俏拍了拍锦意的手背，无奈的对她轻声道:“你啊...好好戴着，这以后你在东宫可不比府中来的自在，你与我见面得次数屈指可数，娘没有召令也无法入宫与你相见。”

　　“听尘与你阿爹啊倒是会入宫上朝，可总归他们是男儿家，又不能私自前去东宫探望，虽说娘不担心你入宫后的吃穿用度，可总归皇宫与家中不同，你不能由着性子想怎样就怎样。”宋俏看着纪锦意这样说道，她脸上尽是担心却未曾直白的说明。随后又朝着身侧一声未吭的秋晚言道，“秋晚，好生照顾你家小姐。”

　　“是，夫人。”秋晚低下头郑重其事的说道，“奴婢会照顾好大小姐的。”

　　宋俏点点头不再多言，纵然她有太多的担心以及想说的话，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表露出许多。

　　屋外开始放起鞭炮声，经门外的人提醒后，宋俏才为纪锦意盖上了红盖头。

　　秋晚搀扶着看不见前方道路的纪锦意，她们二人所走的每一步好似都能听见周围的人那小声的交谈。

　　纪楚与听尘两人正站在锦意她们会经过的主厅门外，而纪老夫人则是在听见鞭炮声的响起后被人搀扶着来到了主厅门口与儿孙两人站在一起。

　　纪府的人看着锦意上了红轿，眼中满是不舍。

　　他们并不能跟着出嫁的队伍一同入宫，这是宫中的规矩，所以宋俏等人将锦意送上轿子后就只能站在府外大门看着轿子顺着人流与街道往皇宫的方向离他们越来越远。

　　直至锦意一行人的身影在也看不清后，宋俏才敢哭出声来，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或会招惹祸端，可当纪锦意真正嫁出去的这天，宋俏确有不舍。

　　“夫人莫哭，这意儿是个懂事又乖巧的孩子，我想她在东宫有三公主庇护是不会出差错的。”纪楚揽着宋俏的肩膀，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话虽如此，实际上纪楚内心也在担心着纪锦意的安危。

　　俗话说得好，一入宫中深似海。那‘吃人’的宫中有好有坏，纪楚不是不清楚，入宫后事事得小心做事，太子妃之位虽好，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在后宫中站稳脚跟的。

　　他只能盼着三公主能看在她与自家小女的情份上多帮扶自家小女，可后纪楚又想来人家也没有必要事事为锦意考虑。

　　那纠结的情感在纪楚的心里蔓延。

　　纪老夫人见到几人如此这般无奈摇头，她虽然偏爱听尘这个孙子，但事到如今对锦意出嫁东宫一事也有说不清的情绪。

　　前往皇宫的路上，红轿上的纪锦意自然是能够听见轿外那群围观民众的声音。不知为何此时此刻那些人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似乎锦意能够听劝他们所说的内容。

　　那日何凝出嫁，她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纪锦意从围观者变成亲身者，仿佛认命一般地挺直腰杆。她不清楚入宫后自己的命运究竟是怎样的，但就如同宋俏所说的那般不会像在纪府时做纪府大小姐那样的任性自由。

　　太子和太子妃成亲礼仪与何凝那日和三殿下成亲礼仪不同。

　　纪锦意需要和太子在宫中大臣们的目光下以及皇帝皇后两人面前将礼仪做全。

　　她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纪锦意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她所处的红轿被放下，秋晚不知去了哪里，接下来的路得由她自己一人走下去。

　　纪锦意看到萧嘉景的时候，男子正站在红轿不远处那触手可及的地方。萧嘉景微微伸出手使得纪锦意下轿时不会摔倒，随后他不在看向这个未来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萧嘉景的神情严肃，就和那日花彩节见到皇帝时那般不怒自威的气场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炽热的，纪锦意迈着步子与萧嘉景并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完成了这场婚事。

　　往后，纪锦意不再是纪府的小姐，更是萧嘉景的正妻以及众人眼中的太子妃。

　　“你在害怕。”

　　夜晚，东宫偏殿的屋内，萧嘉景拆穿了正坐在床边的纪锦意此时的内心。女子的手似乎要将婚服给捏出新的样式，虽动作细微，可如果细看能发现纪锦意在颤抖。

　　萧嘉景倒是不介意在私下戳穿她，毕竟萧嘉景对这个太子妃可不止是好奇。

　　上次纪听尘与纪楚因召入宫的那天是萧嘉景与纪锦意的重逢。可那日纪锦意给他的感觉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样的陌生，这不是萧嘉景想要的。

　　就如同这次萧嘉景在大婚礼仪结束的此时一样拆穿纪锦意，也只是想要试探以及瞧瞧她到底是发生什么以及目前她的处境。

　　更何况他觉得纪锦意如此的急促不安，萧嘉景不禁心生想要逗弄的意思。

　　正如萧嘉景所料，纪锦意给出的反应与他印象中的不同。萧嘉景不知锦意失忆一事，所以他安静的听着对方的辩驳，直到对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而发现不妥的心虚时，萧嘉景笑出了声。

　　“你这殿下...可好生奇怪。”纪锦意虽是小声嘟囔着的话，可她这话却被萧嘉景完完整整的听见了。

　　外面有蝉鸣的叫声，屋内此时在纪锦意嘟囔后安静的可怕。锦意看着喜怒不定的萧嘉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起身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现在的纪锦意拿不定主意，她不敢乱动，可又觉得自己这般行为不会被他下罪吧？

　　而萧嘉景完全没有要进一步行动的样子，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似有等着谁先退一步主动先说话那般意味。

　　“我刚刚说的话...”
　　“你真觉得我...”

　　两人同一时间说话，惹得彼此笑话。

　　萧嘉景本是不想再逗弄她的，可刚才纪锦意的小声嘟囔后，他还想看看对方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不过他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锦意的下文，直到萧嘉景也觉得此时的气氛不能再继续蔓延下去时，两人却默契般的开口。

　　“罢了，刚刚的话我没有听见。”眼看着要变成刚刚那样的萧嘉景叹息道。

　　嗯...？没听见？这压根就是听见了的吧！

　　纪锦意不信萧嘉景的话，可好似他是在给自己台阶，所以锦意也没有钻空子，以免对方怪罪自己。

　　如若萧嘉景生气了，那未来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她认清楚了现状，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

　　况且她回想起刚才自己小声嘀咕的事似乎确实有欠缺。

　　纪锦意如此想到，随后便对着萧嘉景有些歉意地说道:“刚刚很抱歉...太子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请您别放在心里去。”

　　她害怕萧嘉景对此会做出什么事儿，锦意有些心虚地低头，没想到萧嘉景却只是笑笑，后转移了话题。

　　“倒也无碍，不过...”萧嘉景的话让纪锦意的内心跌宕起伏，她听问萧嘉景的话后就紧张的看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男人，只听对方似带着与他无关的样子继续说道，“要不要想想今天晚上我们要如何度过？总归我是太子，新婚之夜，若是传出太子与太子妃不和，任人说了去可不好听啊。”

　　“对你来说....真的好吗？”

　　萧嘉景在试探，况且太子成婚是何等大事，今晚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东宫的消息，他说的话也不假。

　　纪锦意在听到萧嘉景的话后连忙摆手说道，脸上的表情甚是慌张:“太子殿下..我没说让您出去的话，那样大逆不道的话，锦意是万万不敢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