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柠檬甜》失眠的大熊猫

9、第 9 章

　　周六晚。
　　七点准时开家长会。

　　许溯息站在窗外，看着教室里面陈柔丽坐在她的位置上，却没有听台上班主任的发言，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桌上的成绩单，只是一味的在手机上发消息。

　　林月深见许溯息失神的模样，在许溯息耳边打了个响指，说：“快看，我座位上，就是我爸。”

　　许溯息也注意到了，林月深的爸爸正低头看着桌上的成绩单，甚至在上面写写画画，时不时抬头对着老涂点一下头表示赞同。

　　“你爸在写什么？”
　　“估计在计算每一科目得分距离满分的距离，再按百分比计算考得最高的是哪一科目，最低的是哪一科目，再然后是与第二名的差距，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

　　“听起来有点麻烦……那你爸是对你很严格吗？”

　　林月深耸了耸肩，说：“也不是，我考得好或者不好他都会鼓励我，但每次就喜欢钻研我的分数。”
　　许溯息点了点头：“恩。”

　　走廊上都是学生，有些人双手撑在围栏上聊天，有些人干脆坐到了楼梯上。

　　林月深：“这家长会估计还要开一会儿呢，别傻站着了，我们也去找个位置坐。”
　　许溯息：“恩。”

　　两人本打算在楼梯上先坐一会儿，没想到楼梯上一侧都已经做满了人，就剩下过路的位置了。

　　林月深：“去楼上看看。”
　　许溯息：“好。”

　　然后两人从三楼一路往上，直到走到最顶层楼梯的拐角处。
　　教学楼五楼再往上面半层楼梯，就是顶楼的天台，但是顶楼铁门锁住了，没有对人开放。

　　林月深：“坐吧，记得别靠在生锈的铁门上。”
　　许溯息：“恩。”

　　两人坐了同一节台阶上，背后一层铁门隔绝了天台上的风光。

　　林月深从口袋里拿出几张树叶，递给许溯息，说：“在树下捡到的。”
　　许溯息不明所以，问：“啊？”

　　林月深：“我闲得慌的时候就喜欢捡几片树下掉落的树叶，然后撕着玩。”说完，她已经开撕了。

　　许溯息学着林月深的模样，然后也一点点的撕着树叶。
　　是种缓解压力的方式，居然还有点上瘾。

　　林月深：“说起来有些好笑，我小时候老是把东西往嘴里塞，我又喜欢闻树叶的清香味道，有一次我塞了一片叶子在嘴里，我爸扣着我嘴把树叶扯了出来，那树叶上居然还有一条青虫。”

　　她比划了一下，继续说：“有那么大一条呢，当时给把我吓着了。”
　　许溯息：“然后呢？”

　　林月深：“然后我就再也不往嘴里塞东西了。”
　　许溯息：“那还挺好，至少你爸爸救了你一命。”

　　林月深：“你呢？你爸妈平时怎么和你相处的？”
　　许溯息把头侧靠在墙上，整个身体向墙倾斜，说：“不知道怎么说。”

　　林月深把撕掉的碎叶捡起来，重新揣进口袋，问：“为什么？是不是一时之间没办法形容？”

　　许溯息语气变得低沉：“我总觉得无法和他们沟通，他们总是让我干各种各样的活。”
　　林月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再给许溯息一片叶子。

　　许溯息想了很久，说：“他们舍不得我弟吃一点苦，于是把全部的苦都让我吃。”
　　她头抵着一面白墙，然后伸手摸到的都是灰。

　　林月深：“这凭什么，以后你爸妈让你干活，你就说你弟做了你才做，必须分一半，不然你什么也别做。”
　　许溯息也想这样的，但是每次她爸妈说话都特别难听。

　　林月深：“你就听我的，人得活得硬气一点。”
　　许溯息手紧紧拽着衣角，着急的说：“这我真没办法。”

　　林月深想了想，然后说：“这样，你就跟他们说过，他们要是再这样对你，他们百年之后你就不给他们上坟。”
　　许溯息气笑了：“哪有这样说话的。”

　　林月深：“你就听我的这样说。”然后她霸道的楼过许溯息的肩膀，说：“别靠在墙上了，就靠我肩膀上。”
　　之后她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许溯息的手，说：“你看你，靠在墙上，手上和脸上都碰了一层的灰。”

　　许溯息没有动，任由林月深擦着她的脸，小声的说：“恩。”

　　傍晚天台的风吹过来，门锁有轻微的响动，两人的头发也掀起一阵温柔。

　　或许是少年意气暂且胜过时光，此刻是岁月中杏雨梨云润泽荒野，松涛水月装满山空。

　　直到听到楼下的躁动声，许溯息才感觉家长会应该结束了。
　　不知道几点钟，估计过了一个小时吧，学校大部分班级家长会应该都在这个点结束。

　　林月深起身站好，理了理褶皱的衣服。
　　她朝许溯息伸出手：“说，走了，下去了。”

　　许溯息想再坐会儿，最后慢条斯理的搭上林月深的手，说：“哦，知道了。”

　　林月深：“走吧，想开一点，至少明天白天还能休息下呢。”
　　许溯息点点头，说：“对。”

　　许溯息到三楼的时候，正碰见陈柔丽在走廊上朝她招手。
　　“溯息，正要找你呢，快我们回家了，你弟弟要吃的芒果我还没买呢，现在我们赶紧去买。”

　　许溯息看着林月深，说：“我先走了。”
　　林月深挥了挥手，说：“拜拜。”
　　***

　　陈柔丽牵着许溯息的手，一路上喋喋不休的抱怨着：“溯息，你们家长会怎么开了这么长时间啊，我还以为最多半小时就结束呢。六中虽然是普通高中，但还挺形式主义的，班主任拖着人说了好长时间。”

　　许溯息忍不住提醒道：“妈，这还在学校呢。”
　　陈柔丽：“这不已经到了校门口吗，我说什么别人也管不着的。”

　　许溯息只得转移话题：“妈，我们去买芒果吧。”

　　陈柔丽：“对对对，溯息，我们先去买芒果，之后我要去你许阿姨家玩一会儿，你回去之后记得把家里卫生都打扫一边，记得衣服要手洗，不要用洗衣机，洗衣机很浪费水和电的。”

　　许溯息甩开了陈柔丽牵着她的手，决绝的说：“妈，我不想做家务了。”
　　陈柔丽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又恢复正常，说：“你什么意思许溯息？”

　　许溯息想到了刚刚林月深教她的话，再次硬气的说：“我的意思是，家务不能都我一个人做，许昇也得做，凭什么让我吃所有的苦。”

　　陈柔丽冷笑一声，说：“好啊，不想吃苦你今天就不要回家了。”

　　两人之间的争吵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许溯息感觉到别人注视的目光，她的内心慌乱无常。

　　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在原地。

　　她好怕，下一秒就想要妥协。

　　然而下一秒不是妥协。

　　许溯息感觉到手腕间一股力量紧紧的抓住了她，然后坚定的话在她耳边说起：“走，我们先往前走。”

　　是林月深。
　　是林月深拉着她往前走。

　　围观的人好像更多了。

　　许溯息边走边看着周围，她的眼神缥缈：“别人都在看我们，我有点……害怕。”她担心别人的议论，更担心陈柔丽突然追上来骂她。

　　林月深干脆的说：“那就跑起来，别人就看不到了。”

　　许溯息被鼓励到，瞬间眼神坚定。
　　“恩。”她主动的跑了起来，想要拉开更远的距离。

　　天已经完全黑了，风吹过许溯息的脸，在夏夜之中，风带来清凉的舒适感。
　　这不是在原地苦苦等待就可以迎来的风，这是她跑起来才有的风。

　　两人跑了一路，到拐角的时候才停下来。
　　许溯息往回看，确定陈柔丽没有追上来。

　　她们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路灯坏了，但是许溯息不觉得暗。

　　“我们去哪儿？”许溯息问。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她没有问哪个地方，她愿意交以完全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