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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跨年特辑2 ...

  •   10

      殷郊别了姬发后,便进王城后殿中找母亲。进了院子,就见侍仆们都规矩地守着,这白得平坦的院子比往日里更加安静。殷郊心中一动,踏过新鲜的雪毯钻进暖和的内殿,便听见一阵浑厚的琴音传来,这琴音不同于他所奏出的高山流水之雅静,仿能窥见千军万马之啼鸣。

      绕过屏风匆匆上前,果然是父亲从军营中回来了。

      殷寿不常抚琴,但殷郊的琴艺确是他教的。都说琴品见人心,小殷郊总极力模仿父亲的琴法,奏出的却远不如他那样的气概。母亲宽慰他,琴境是每个人向往的仙境,所以无需成为你父亲的后缀,你要遵循自己的心。

      殷寿全然没有分出神思给突然闯入的儿子,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场境里。殷郊放慢脚步,与母亲一同跪坐在父亲身旁。他盯着父亲的侧脸,那永远坚毅深邃的轮廓,是他从儿时起就想触摸的模样。也不记得是从哪一年起,父亲再也不会握着他的手教他运剑,教他抚琴,他见到父亲也只能退后行礼。再后来,父亲留在军营歇息的次数更加频繁,他每日心中的期待又多了一份。可这种苦涩的抓不住的期待,他宁愿不要。

      姜妃的眼神依旧从容,无论是辽阔的山水还是残酷的沙场都撼动不了她心中的那片平静。她平静惯了。她盯着殷寿拨弦的手指,想到与他初次见面时,那时她还有名字,她叫姜妤。殷寿意气风发,毫不规矩地掀开挂着东鲁旗帜的车帘,戴扳指的手握拳,貌似随意地敲击马车内壁,一双鹰眼像盯猎物般审视她。她那一刻便预见到了自己的一生。

      铺天盖地的嘶鸣戛然而止,殷寿这才看向殷郊。

      “大王有令,五日后的新祀典礼,你与他和启殿下一同主祭。”殷寿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他透黑的眼睛像一把利刃,透过殷郊,透过院子的高墙,射向某个特定的远方。

      殷郊心中大喜,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么重要的祭祀,这象征着大王对他的认可,因此想也没想便点头说是。他转而又兴奋地拉起母亲的手,想要传递这份喜悦,但母亲只挂着她向来拿捏得当的那种微笑,冲他点点头,眼睛里分明是对他的担忧。

      殷郊不明白母亲担心什么,担心他会搞砸么?那他定要好好表现,让大王和所有人都认可他。他向父亲跪行两步,手最终还是搭在了琴肩,没有碰到父亲的手。

      “父亲,您此次回来,便多留几天吧。殿里来了许多各诸侯进贡的吃食,我和母亲都很想您。”

      殷寿没有回答,伸手将儿子拉到自己身边。

      “我刚才那首《入阵曲》,你弹给我听。”

      殷郊仍奏不出父亲的那种旋律。

      “爱妃,吩咐下人传晚膳吧,这几日我们一家好好团聚。”

      11

      新祀典礼的前一晚,崇应恩左修右磨,才终于决定这个礼物就算完工了。她退后几步端详自己的这份成果。整个城池并不算大,长宽都约三尺,上面的房子也并非全部复刻冀州城,只是选择宫殿、花园,主街等主要的几处地点,又按着向籍官软磨硬泡求来的地图和冀州建筑图录才雕了出来。东西不多,但房子排列疏密有致,纹路细致精美,远看还真像代入了过境苍鹰的眼睛,觉得可爱又神秘。

      拍拍手上残留的木屑,慵懒地伸个懒腰,崇应恩突然觉得心情极好,已经开始想象明日苏全孝见到这礼物时的样子了。他肯定会感激涕零,或者呆愣愣地,这时候她就要一边安慰一边说自己做这个可辛苦了你必须得喜欢,然后小苏双手接过,像护宝贝一样捧着,说自己特别喜欢!

      喜欢就好!崇应恩想着就不自觉地傻笑。

      心里一直记挂的事骤然放下,崇应恩觉得浑身轻松,也不困了,这才想起下午时彪子好像还来找过自己。那时候她一心扑在雕刻上,压根没听他在耳边念叨什么,反正就是他如何如何向吕公望炫耀自己有他想要的兵书,然后吕公望如何如何地假装不在意,他又如何如何地诓出他特别在意,最后他跟吕公望互换了自己的那一份,接着就跑过来向自己炫耀了。

      小孩子脾气。崇应恩只记得当时自己说了好多句“嗯”“厉害”“好你回去好好读你肯定能成大英雄知道了回去看吧”...那段记忆游离在外,跟做了个梦差不多。最后他什么时候走的?想不起来了。

      最近大家都忙,崇应恩许久没听到那些聒噪的声音了,今儿个补了其中一份,她又想起另一份来。

      那家伙最近都干什么呢?崇应恩打着火把想去一探究竟。

      长冻不如短冻。崇应恩快步进了姬发的院子,在房廊抖了几脚雪。房里透着影绰的暖光,看来还没睡,她咚咚咚敲响了姬发的卧门。

      “谁...谁呀!”门内的声音莫名有些慌张。

      “我!”崇应恩对他向来简单粗暴。

      然后房里传来一阵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上去还挺忙活。

      “你干嘛呢。快开门,我快冷死了。”

      又过了好一阵,姬发嗒嗒的脚步声才逐渐走近,开了门。崇应恩顾不上看他,呲溜钻进里屋,把脸和手放在火炉上方闭气凝神。

      直到姬发把温热的茶杯贴在她的手背,她才半睁开眼睛,捧来茶杯边吹边喝。

      “你怎么突然来了?明日要早起,我以为你肯定睡下了。”姬发蹲在崇应恩旁两掌的距离,刚好能使两块袖子最尖儿处的布料相依。他也抬起双手,盖住炉火噼啪。

      “也没什么。只是明日要在渡明湖待一整日,想叫你们多穿些,别害了冷病,会很难受。”

      姬发觉得心里空了一下,很快又被填满。小恩是来关心自己呢,你以为她会来与你说什么?

      “无妨,回来炖一锅羊汤,让大家都喝上,不会病的。”姬发小声说。

      没成想,这一说,却引得崇应恩噗嗤一笑。那声音调皮狡黠,像一颗石头砰咚一声落在他心里,接着又生出许多微小的石头,拉着手在他浑身的血液里跳舞。他只觉得通身滚烫,动也不敢动,梗着脖子低垂眼眸,好像在等待某种审判。

      “我的瓶子今年在谁那里?”崇应恩声音里的笑意更浓。

      “我...我不知道。我没去找。”姬发紧张得甚至有些发抖。

      崇应恩没再问,又在炉火上方搓了搓手,便站起身与姬发告别。

      可手正要推开房门,姬发却叫住了她。那声音像驼了几百公里重物的脚夫,只差两步就能到达目的地,不顾一切地把体内的所有力气全使了出去,之后就尽是喘息。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抱着手臂等他的话。

      “你瓶子里的那个玉韘,是给谁的?给谁都可以吗?”

      是的,崇应恩的瓶子里除了木片和钱币,还有一枚射箭用的韘。上上个月姬发总嚷嚷着以后要给自己弄个独一无二的。瓶子里的那一枚黄玉扳指玉质通透温腻,表面细刻回形连续纹样,下方两个边缘细致的洞口可以穿绳。在勾弦凹槽的对面,所有纹样汇成威严的兽面纹,打磨得坚韧利落。

      姬发背靠火光,双手紧张得出汗,拳握得指节都要发白。这句话的每个字他都在心里询问过许多次了,可从嘴巴说出来还是艰难,耗尽了他所有精神。但问完他就后悔了,总是高昂的头此刻快要被脑海的鼓点压进地底。面前是一片漆黑和冷意。他不确定这个问题为何重要,更不了解自己想要什么答案,可他还是迫切地想听到一个唯一的答案。

      这样子太狼狈了。幸好她没有回头。

      “谁拿到了,便是给谁的。”崇应恩懒洋洋地回答。

      “可...若是拿到的那个人戴着不合适,岂不可惜。”

      “你戴着不合适么?”崇应恩终于舍得转身。

      姬发愣住了。那日他看见那玉韘时,心里就五味杂陈,不断地拿起又放下,告诉自己这不是给他的,可是试一试也没什么大不了。当那柔和的触感安稳抱住他的拇指,他觉得所有的力量都汇入在那里了,叫他心中莫名地欢喜。可他只戴了一瞬就匆匆摘下,放回瓶子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但即使见不到,那东西也像通了仙法,放大又分身,套在他的每一个四肢,每一处指节,逼他重复着那个让他辗转反侧的问题。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他不敢直面,他害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

      那样好的玉韘,那样美的心意...

      “不应该啊,我就是按着你的指围叫工匠做的。”崇应恩似乎真的很费解,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小恩,你...我...所以...”

      “都说了,谁拿到了就是谁的。你想要的东西总会得到的,不是吗?”

      刹那间,火焰无力顾及的一处,姬发见到了炽热的光芒。

      “小恩,城中的乞丐一个也没有落下。他们每日都有羊汤,每人都有御寒的衣服,他们都有对我笑。”

      12

      崇应恩出了姬发的院子没走几步,碰上了同路回营的姜文焕。

      她本低着个头,不想分一点注意力给头顶纷纷扬扬的雪幕,视野被围脖挡得只剩一条线。突然自己的胳膊就被人往一旁拉了一把。姜文焕絮絮叨叨的关心像个大哥:“走路不看路,你刚刚差点栽坑里。”

      崇应恩对他嘿嘿笑,算是打招呼了。

      “又去找鄂顺斗攻防棋了?”崇应恩看着姜文焕来的方向,问得斩钉截铁。

      “他赖账。输给我就输了,非不让我走,我还得故意让他才能溜。”他又眼疾手快地把崇应恩从道旁压得溜滑的冰上拉开。

      “你俩今年写了什么愿望?”

      “秘密。”

      “你俩到底是怎么做到年年能拿到对方的?”

      “秘密。”

      崇应恩无语得直翻白眼,阴阳怪气“秘密秘密”地念叨。

      “那天姬发知道我们有法子,还骂我俩耍赖皮,那他有本事他也耍呗。”姜文焕掩不住地得意。

      “...我知道了!不会是你俩是小狗成精,能闻到对方的味道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就是你们会巫术,在自己的瓶子上下了蛊。”崇应恩十分肯定这一猜测,满意地直点头。

      “我们...我们有暗号。”姜文焕生怕崇应恩还能说出什么离奇的猜想,赶紧招了。

      “暗号?什么什么啊?是花,是虫子,是咱们都看不见只有你们看得见的鬼魂?”

      姜文焕后悔了。他早知道崇应恩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连环招,刚刚就该让她摔坑里。

      但是不跟她说,以后别人会不会都来问我是不是看得见鬼。

      “那我跟你讲了,你不许和别人说啊。”姜文焕不放心极了。

      “我不说,我嘴巴最严实。”

      “其实...当年刚来朝歌时,我想家,但是那时跟东方阵的人住在一起,我不敢在被窝里哭,就...跑到营帐外一里地偷偷抹眼泪。结果第三天,碰到鄂顺了,他蹲在我隔壁草垛哭,见到我了就递给我他手里的红帕子。我俩觉得丢脸,约定好这事儿谁也不能说出去。”

      “反正红色就成了我俩的暗号。那个瓶子乍一看没区别,但是我们在盖缝下都抹了红泥,不仔细看注意不到,早些去拿肯定能拿到。”

      “其实也没什么对不对!当年我们那么小,哭也不是什么丢人的。”姜文焕说着说着就找补,声线起起伏伏。

      “啊,对,不丢人。”崇应恩听完哑了好一会儿,才咬着嘴唇点头。

      姜文焕却越看她的神情越觉不对劲。

      终于,一串收不住的闷笑声让他彻底死心。

      “你说你们咋那么可爱呢?哭还要偷摸摸地,还当秘密瞒了这么老些年。我还以为咱们营里只有苏全孝一个哭包呢,原来有仨。你们这算什么,泪友?要不找个良辰吉日结拜吧。”

      “我刚还真应该让你摔屁股墩!”姜文焕甩下崇应恩大步往前迈。

      “别呀,要是我出事了你不会为战友我伤心流泪吗?”崇应恩提腿跑到他身边,蹦蹦跳跳地吆喝。

      顺呐,兄弟对不住你呐。被套路了的文焕兄望天长叹。

      13

      连日的大雪变得瘦弱了,太阳吮吸了一些乌云。大家都认为,是不间断的祭祀感动了先祖和神明,才让雪神放过了他们。

      这是今年最后一次祭祀仪式,要敬天,敬地,敬山河日月,敬祖宗旧臣。王氏宗族、质子营、文武官员早早汇于渡明湖畔。相传太古时期世间无光,是这湖中的神灵历经苦难,踏遍四海八荒,找到世上所有的宝石,一块宝石就是一片光景的凝聚。光就诞生于世间一切的总和中。从此湖的波纹点出金光,反射到天空,天也有了光。

      湖边搭起高高的祭台,正中央架好粗壮的柴木,青铜大方鼎四面的饕餮姿态各异地监视人们,谁也逃不开它们的眼睛。两旁的案俎铺上彩色长带,带尾挂满铜铃,风一吹,铜铃只得抱在一团哀鸣。连绵的案上摆着牛羊猪的头颅,它们闭着眼睛,嘴微微张开,做着吉祥的祷告。湖面早已结冰,这冰太厚太通透,什么也不再倒影。

      当日色旋入正空,身穿广袖长袍的乐官齐奏祭曲,编钟、弦琴、笛萧、磬鼓,低吟惹得冰面都轻裂,一声一声,撞进心底。

      帝乙盘坐暖榻,八个身穿厚重礼甲的士兵将他抬到主祭台,殷启和殷郊从侧阶而上,立于帝乙身后。殷寿、姜妃及其他王室宗族皆面向高台而站。帝乙颤巍巍地抬起手,比干便唱诵卜颂,烧龟甲以求今日祭祀顺利。他一项一项念着今日占卜求□□号,礼官井然有序地端来不同的祭品,焚于柴木和铜鼎。主祭的三人伸出手,侍仆将针扎进指尖,苍老过年轻的血珠滴在金尊,勾勒尊底的凹槽。红色的血龙在火上沸腾,最后飞离尘土,直达神宫。

      各类神兽层层叠叠地裹住或高贵或低庸的人,华服和盔甲累赘地踩上这片本轻盈的土地。神兽们,人们,不停地跪拜又站起,念唱传递于古老和未来的音讯。篝火越烧越旺,烟锁住目之所及的温度,和天际抗衡,撑起信仰的厚度。

      “幸哉大商!”

      14

      冬日的天黑得早,但是好在,这是个特殊的日子,沸腾的心绪哪能输给黑暗。持续半日的祭祀活动告了尾声,大王和所有人一同庆祝新岁的来临。一团团的篝火嵌进雪地,这温热的东西终于从天上复命回来,热烈拥抱大伙冻僵的身体。香滋滋的肉味儿从四面八方飘来,和官员那一边的规矩和礼让不同,这方的质子们挤在一处,争着抢着面红耳赤,烘得空气也暖洋洋。

      大家举杯痛饮,半个月前就预热的环节陆续开始,人群里到处听到有人扯着嗓门问谁谁谁在哪儿,旁边的人也都附和着帮忙找,然后从小陶瓶诞生的心意就传递了出去。有的人认真准备,有的人故意使坏,时不时就看见某一处十来个人围聚着中间的俩人哈哈大笑,或者为无伤大雅的打闹起哄。

      崇应恩手里抓着一块烤牛肋骨到处溜达,每个热闹都没错过,兴致来了还拱两句火。直到五脏庙被祭得妥当,她拿出要送给苏全孝的木雕,东环西绕,才终于在人群的最边缘找到了一个人站着的他,那背影怎么瞧怎么单薄。

      她悄声走去苏全孝身边,捧着那个木雕,浮夸地卖巧弄声:“哎呀,这么好看的地方,是哪个小朋友的家呀?”

      苏全孝唇边还挂着眼泪,迷茫地睁着大眼睛看这出他没有理解的表演。直到崇应恩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疯狂给他使眼色,他才仔细看了她手里的那个东西。又是思考了好一阵,他恍然大悟,指着那最中央的房子磕磕巴巴地喊:

      “这个!这是我父母的寝宫,我小时候就在那儿长大的!”

      “那你带回去,日日看着,说不定还能想起许多小时候有趣的事儿。”崇应恩又把东西往他身前挪挪。

      苏全孝慢吞吞抬起双手,似乎这东西是一样稀世珍宝,他怕极了会不小心将它弄碎。直到他泛着寒意的指节真正触到木缘细腻的起伏,他终于落下泪来。

      “哥哥们都有想要的东西,可我想了许久,却只是想回家。我知道这个愿望实现不了,我也没打算叫别人为难,可是...应恩姐姐,谢谢你,它真好看,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看的礼物...”说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滚烫的泪水砸在城池两旁的树顶,给遥远的故乡寄去一封绵绵的思念。

      “你喜欢便好。有朝一日若你能回到家乡,就寄两片冀州的叶子给我吧。”

      15

      安慰过苏全孝,崇应恩带着他回到大本营。崇应彪从祭祀结束后人就不见影子了,她只在最大的一簇火焰旁看到了西方阵的那些人还有殷郊。他俩一直是人群里的焦点,此刻正拿着一坛子酒给大家倒,换来满耳满耳的欢呼声。

      崇应恩走过去,姬发看着她笑,也给她递了一碗酒。酒香醇厚,唇齿留香,后劲很足,是她最爱的桂花酿。她一口闷下,自己倒了一碗,与辛甲他们插科打诨,又许了个小赌约。

      姬发和殷郊说着话,耐心等她想起把注意分给自己。崇应恩豪迈地夸了一句好酒,姬发伸手递给她两个不足巴掌大的物什儿。借着火光,那两头木雕的虎一只低俯身姿,蓄势待发,另一只抬起一爪,仰天长啸,漂亮的肌肉线条走势如风的坚毅。那势在必得的野心浓于双眼透圆的两颗黑曜石,迸发耀眼的光芒。

      姬发把这东西小心地放在崇应恩掌心,拇指还在摩挲虎的左眼。他说,我给姜文焕鄂顺还有殷郊每人都做了一只,是你们家乡的守护灵。我知道你最近在做木雕,闲来无事,我也想尝试。

      崇应恩爱不释手,捧着这只虎上下左右看个不停。“这不是做得挺好的,昨天干嘛不让我看。”

      姬发认命了。怎么自己做什么崇应恩都能知道。

      崇应恩又是那个狡黠的笑,说我去你卧房时,你脸上沾了好几个木屑子。

      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殷郊吆喝来所有人,要一起唱殷商的战歌,为殷商庆贺新祀。

      崇应恩和姬发走过去,鄂顺与姜文焕也来了。他们手中捏着象雕和蟠螭雕,见到她,好像有些不自在。崇应恩让自己的小虎冲他俩点了点头,然后握拳在自己眼眶旁转了几圈。鄂顺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怨愤地看了她一眼,不再理她。

      “披坚执锐,荡伐四方。修我矛戈,破彼豺狼。砺我剑戟,踏彼蛮荒。与子偕行,征途漫长...”

      气势雄浑的合音响彻云霄,在这新岁的前夕,大家的心紧紧凝聚,化成一道惊雷,开辟广阔的远方。

      姬发转头,看着崇应恩。此时什么声音他都听不见了。他顺着崇应恩的视线,看到漆黑的天幕上,有一颗孤独的星星,面对他们,格外闪烁。

      小恩,你这么好,你的母亲定为你开心。他凑近崇应恩的耳边,气息扑洒在她耳廓。

      崇应恩的手突然钻进他手心,塞给他一个东西。他张开手掌看去,是一只木雕的凤鸟,恰是西岐的图腾。凤鸟眼含暖玉,正展翅欲飞,似要遨游九天。

      “这样,我们就算永远不分离了。”人声鼎沸中,她的声音是此刻唯一的明媚。

      “愿我和战友们,此生永不分离。”半月前,姬发将写着这心愿的木片,仔细地放进陶瓶。

      他骤然抬头,崇应恩直迎前方篝火的炽热,依然看着那颗星星。他想,什么也亮不过你的眼睛。

      天空又飘起小雪,一颗晶莹的雪花落于崇应恩的睫羽,像睡在世界的摇篮里。雪花很安心。

      原来神明的答案,真的藏在雪里。

      小剧场之冤种彪子:

      (孤零零,冻兮兮)诶,我酒呢?我酒呢!谁偷了我的酒!(跪地)不!!!(BGM起: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姬发:小恩你喜欢喝多喝些,这是大地的馈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跨年特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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