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泪之苏映然的美好人生》灰蓝

8、苏老狐狸

　　映然没想到自己要离开这事会对云翔有那么大的影响。她本想着等苏爹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告诉他，可不知云翔从哪得到的风声，一大早就跑到她房里兴师问罪。

　　“就这事啊？是要走啊……再过几天就回家了。”映然似醒未醒，脸贴在枕头上，声音软软的犹带睡意。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打算告诉你啊。本来想明天还是后天再说的……”一大早的，这家伙精神头真好。映然打着哈欠，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你不准回家！”云翔霸道地说。那快要冒火的脑袋跟映然真是两个极端的对比。

　　映然笑了下，觉得这小子对她还是蛮有情谊的，“迟早都要回的。我都一个多月没看到娘和姐姐了。”说到家里的小姐姐，映然的心突然变得暖暖的。那丫头说要跟厨娘学做菜，等她回家的时候可以做好吃的给她，也不知道学会了没……

　　云翔觉得她出神的样儿很不顺眼，他不喜欢她说起家人时嘴上那笑，她还从没那样对他笑过……

　　床上突然爆出一声惨叫！
　　“Kao啊！胸口碎大石……快扁了！”
　　“谁让你想回去！说！你还回不回去！”某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映然的脸憋得通红，心想你倒是给我机会说啊！一点预兆都没就直接往上压，压就算了还碾！

　　听见映然的呼声，等在屋外伺候的两个丫鬟立马冲了进来。看这情形，自家小姐吃亏了，这还了得！

　　拉手的拉手，拔脚的拔脚，总算把映然解救出来。她靠在丫鬟小梅身上，喘气喘得厉害，回头看看一边的云翔，没比她好多少，粉腮红润，眸含水雾，微微细喘，那双眼亮晶晶的居然还不死心地想要靠上来！映然心底突然窜出一股无名火，想也不想就直接扑了过去，你娘的叫你压我！叫你压我！

　　“小小姐……” 围在床边的两个丫鬟都被吓住了。平时小小姐脾气多好啊，今天怎么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虽然这样比较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可是变化也太大了吧？

　　“吵什么吵？”映然的身体突然僵住了。苏正立的怒喝从门口传来，没过几秒，脚步声也停了下来，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快给我下来！看你把云翔压成什么样！”映然小小的身体被人提了起来转了一圈，成功落地。苏正立坐在床边拍着云翔的后背帮他顺气，眼睛怒瞪着映然。

　　“一个女儿家，穿着单衣在床上跟……人打架！还把人掐成这样！”苏正立一付痛心疾首的样子，本来要骂她跟男人在床上打架，后来一想，这不是妖精打架嘛，再看看两人，都是小豆苗样的干扁身材，眼里清澈无辜，顿时把表示性别的那个字咽了下去。再低头一看云翔撸起袖子来的胳膊，一片触目惊心啊，心里那股火就更盛了。这要是传了出去，说他苏家女儿力气大得能把展家小霸王都打趴下了，像什么样！

　　“我错了……”映然灰心丧气地说，本来她还想辩说几句，可话未出口，看到云翔胳膊上的青紫掐痕，一块一块的分布均匀，顿时把她那点不甘压了下去：她还真下了狠手了。谁叫那小子的皮肤那么滑溜，掐了一下就想掐第二下，住不了手啊……不对！重点是那小子太坏了！

　　“是展少爷先打小姐……”
　　“住嘴！”
　　小梅看不得小姐受委屈分辨了几句，谁知道苏正立马上打断了他。他气炸地说：“我还没跟你们算账！你们伺候小姐是伺候死的啊，看着小姐跟展少爷打架都不上来劝架！”三人都被苏正立骂得灰溜溜地，没人敢回话。

　　“拿戒尺来！”苏正立越想越气，突然大声喝道。

　　“苏伯伯，我们都是闹着玩的，我不疼。”云翔连忙说道，看这一个两个刚才拉他的丫鬟被骂得狗血淋头是挺好玩的，可要是连戒尺都上了怕映然以后不恨死他。

　　苏正立深深地看了云翔一眼，口里的严厉依旧不改：“闹着玩也不行！映然，既然云翔求情，戒尺就算了，今天之前把苏家家训抄十遍。没写完不准吃饭！”说完甩着袍子走了。

　　屋内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个丫鬟想安慰安慰映然，她却摆摆手示意他们各干各的，小梅阴着脸上来就请云翔离开，云翔瞟了她一眼一句话不说。小梅急了：“二少爷，这是小姐的房间！”虽然展云翔跟小小姐有了婚约，可是小梅就是不爽他刚才欺负自家小姐，就他这脾气，以后小姐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你们几个出去，我有话要说！”云翔一点不动直接轰人。

　　映然也不想自己的丫鬟得罪展云翔，让他恨上了可吃不着好。“小梅姐你们先下去吧！我跟云翔有些话要说，你们不能听的。”映然一副神神秘秘的腔调，好像她跟云翔间有什么秘密一样。两个丫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怀疑，不过小小姐都开口了，他们也不好赖在这里不走。

　　“好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丫鬟前脚出去，映然马上就发问了，“先说好，让我不走是不可能的，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而且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爹都说好了。你没看刚才那样，我可不敢跟他说不。等一下还得抄书去，都怪你，你得帮我抄！”

　　云翔鼓着腮帮子瞪着映然，那样好像在说我刚才才帮你逃了戒尺你现在这么对我。映然被他看得有点心虚，说话也没那么硬气了，“确实是这样嘛，谁让你压我，要是你好好说我今天就不用罚抄书了……”映然咕哝着。

　　“我不管！你要是敢走就等着瞧！”云翔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留映然一人苦着一张脸想着怎么抄完那本苏家家训，有一本小学语文课本那么厚啊，还要十遍，她至少一个星期不用想吃饭了。至于云翔的威胁，她根本没放在心上。要是苏正立那么容易被说服，那这些年他早就对自己改观了。苏正立骨子里就是个顽固迷信的奸商！

　　……

　　映然一边抄一边忿忿不平地想，改天她当家作主，一定要撕了这本烂家训。以前在家里，还有娘和映华帮着她打掩护，一看字迹是自家亲亲娘子的，苏正立屁都不敢放一个立马就歇菜了……现在，哎，映然望着刚才小梅帮她裁好的那一叠厚厚的纸，真是欲哭无泪啊。他爹这是受啥刺激了，这次居然这么狠，明知道她一定写不完……

　　在苏家，她三岁起就开始学写字，从悬腕练大字到临摹各种名帖，一个习惯电脑打字用简体输入法的人每天都要被逼着写繁体的软笔字，她硬是咬牙苦练坚持了下来，虽然刚开始那会写着写着总会把字写脸上去了。 = =还好练了几个月总算摆脱小花脸了。每天完成老师布置的内容后，映然总会抱着本三字经，主要是记繁体字的结构字形，光记不行还得写出来，苏老头严是严了点，可映然自个也知道不会写繁体在这个时候将会遭遇的尴尬，因此写字默书都非常认真，就这样练啊练，几个月之后她的学习情况终于让苏正立缓了脸色。

　　“咚、咚、咚——”肚子叫得有那么响吗？映然迷糊地想。刚抬起头想继续灌水，没想门突然开了，云翔蹑手蹑脚地点着脚进来了，身后的阿超还带着一个超大食盒，两个人鬼鬼祟祟的，阿超放好了食盒后马上回到门边，在门上戳开个洞洞，警惕得监视着门外的动静。映然看着他们显得有点讶异，门外那些看守的丫鬟跑哪里去了？这么容易就让人进来？

　　云翔脸上挂着笑，走到映然旁边随手摆弄着她抄好的纸张，时不时还偷眼瞟着她，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映然观察了一会，突然伸手按到他额头上，“奇怪，早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也没发烧啊。”她皱着眉头说道，云翔的脑门顿时爆出了一个井号，郁闷地打掉了映然的手。“你就不能挑好听的说？”

　　总算看到他恢复原样。映然缩回手，笑眯眯地看他，这小子还算对她有心，给她送好吃的来了。云翔被她看得有点毛了，他挥了挥手，随口说道，“厨房中午做了太多饭菜，我吃不完。”就不能直说吗，映然黑线，明明带这么大的食盒就是邀功来了。

　　肚子为先，映然决定不跟他计较。她跳下椅子走向食盒，突然犯愁道：“我拿不下来。”那食盒跟她差不多高，她那小胳膊待会要是把饭菜都弄洒了就不好了。

　　云翔黑脸，两人瞪视了一会，最终云翔妥协了，他认命地走过去打开了食盒的盖子。饭菜仍旧冒着热气，云翔两手压着一点袖子，小心翼翼扶着盘子的侧边，生怕把菜洒出来，一放好就用手摸着耳朵……

　　映然站在旁边看他一碟又一碟地往外拿菜，心里美滋滋的，有一种小小的窃喜和感动，她真没想到云翔会送饭过来，而且还没有丝毫怨言地兼职做服务生。想他老娘也没享受过这等服务。

　　云翔在书桌上摆弄了一会，才转头对她喊道：“好了。你快吃，吃完我有东西给你。”他的嘴角又戴上了刚才那种神秘得意的笑。映然走过去看看，纸笔已经收在一边，三菜一汤，饭菜也不像他刚才说的是吃剩的，一点都没有被人翻搅过的样子。

　　她三口两口解决了午饭，连晚上的份也吃了下去，云翔还是嫌她吃得少，“我拿得那么辛苦你吃那么点儿！”他不情不愿地说道，手都被烫红了他容易吗他。映然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我再吃下去就要爆啦。”说得可怜兮兮的，她当然知道这是云翔的好意，可是真塞不下了。

　　“算了。”云翔大发善心说道，他打开了食盒的最后一层，从里面拿出来一叠宣纸，在映然面前扬了扬，神气十足，“该怎么感谢我啊？”

　　映然接过来翻了翻，“这些字写得那么好，一看就知道不是我的。”字迹不同，以前苏正立是看在她娘的面子，现在她娘可不在这里，再拿别人写的糊弄他，简直是找打，苏正立对她下手可不含糊。

　　云翔没想自己好心办错事，他郁闷了一下，“那就没办法吗？”

　　“你要是想帮我，还不如去找我爹，跟他商量商量能不能打个对折。”映然不想看到云翔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她想了一下说道。她不怕抄书，不饿肚子抄多少都行，反正也没事做。反倒是云翔，映然第一次觉得他很可爱，她从没想过会是云翔给她送饭，还找了人帮她代抄，这么厚的一叠纸他一定是离开这里之后就开始找人了……

　　映然想着想着突然面有愧色，除了上次在荒园里说的那番话，她对云翔从没有过真心相待，敷衍、避开，是她对他最常做的事。映然一直知道自己带了偏见，可她从不想去纠正这偏见。说到底两人以后不会有牵扯，怎么看他，也无所谓了。可现在，云翔对她那么好……映然开始有点不确定，她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事情理了一下，突然发现他没那么坏，做的都是一般小孩儿调皮捣蛋的事，如果不先知道他是展云翔，她也只会认为这是一个被娇惯坏了的孩子，绝不会一看到他动脑筋就觉得他想害人……

　　阿超小心地收拾着碗碟，突然“哐当”一声吓得映然回了神。她看了一下房间，早已没了云翔的踪影。“他呢？”映然问道。

　　“少爷走了，他让我在这里收拾东西。”阿超低低说道，手一直没停。
　　“他有没有说去哪？”
　　阿超摇了摇头。映然想起之前的对话，云翔肯定去找苏正立了。她的心定了下来，苏正立不会为难云翔，她看得出他对云翔很有好感。

　　阿超盖上了食盒的盖子，正想跟映然打招呼离开，她却突然出声问道：“阿超哥哥，云翔哥哥有没有欺负你？”她打量着他，换了一身衣服，理了头发，身上脸上也很干净，应该还没什么事吧？

　　阿超惊讶地回望她，“映然小姐，你怎么这么问？”

　　映然被噎了一下，想了想，她说道：“云翔哥哥一做错事就喜欢找下人顶替，慧姨娘也是，云翔哥哥一受伤，她就会打骂他身边的下人，我怕你……”没有说完，意思不言而喻。映然盯着阿超，毕竟他也算是自己间接送到云翔身边的。

　　阿超有点困扰，不过他知道眼前的小女孩没有恶意，他回道：“我前几天在纪叔那里受训，今天才到少爷这儿……少爷不是坏人！”想了一下，他添上这一句。

　　阿超，你太老实了。映然有点无语，今天才报到的，你看得出他是好人坏人吗。可这句话她却没有说出来，她不想再把还没影儿的事栽到云翔头上，只含蓄地提醒道：“阿超哥哥，云翔哥哥不喜欢别人跟云飞哥哥走得太近，你以后要是觉得云飞哥哥不错，也别说出来，一说出来云翔哥哥肯定跟你急。”

　　阿超点头，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么讲，可他心里有种感觉，她说的话是为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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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吃晚饭的点，小梅突然过来请映然出去用饭。映然惊讶地放下了笔，云翔居然把苏正立那块硬骨头啃下去了？

　　直到坐到饭桌前看到对面的云翔，她仍然讶异于这个事实。在她的事上，苏正立一样只买苏夫人的账，难道现在多了个云翔？

　　“映然，知道你错在哪了吗？”苏正立咳了一下问道。
　　“知道。不该跟云翔哥哥在房里打架。”映然闷声恭敬答道。
　　苏正立对她认罪的态度很满意，他揪着胡子继续问，“不错，既然知道了，以后还敢不敢犯？”
　　“不敢！”一问一答，映然很是老实。

　　“这次是云翔来我房里说情，缠了我一个下午，才会免了你的抄书，下一次再犯，惩罚加倍，谁说情都没用。”苏正立突然绷着脸严肃说道。
　　“谢谢爹，映然知道了。”丫的这句谢说得太不顺气了。
　　“还有呢？”苏正立敲了敲桌子，不满地提醒道。
　　还有？映然抬起头，看了看自家爹望着云翔的好脸色，突然福至心灵地说道：“也谢谢云翔哥哥。”

　　“这就对了。”苏正立笑道，“你们两个都有婚约了，以后要友好相处，不许吵架打架，映然你给我小心点，不许欺负云翔。他对你多好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下午他给你送了饭吧，还找人帮你抄书。你也还算老实，没拿那些东西糊弄我。”他欣慰地想，女儿还是蛮聪明的，知道这次不能找人替抄。翔小子的表现也不错，以后还得多表现表现，他可看出来了，女儿之前不太喜欢他，经过今天，哼哼……

　　苏正立刚说完，映然全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老爹放了风，她早就觉得下午的事蹊跷，小梅小菊都守在外面，云翔居然这么容易就进来了。云翔的脸也涨得通红，苏伯伯什么都知道了。

　　两人脸带异色，苏正立心里有数，也懂得见好就收，这柴火可得慢慢地加，他笑笑招呼着两人吃饭，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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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要回去？”晚饭后，云翔约映然去园子里玩，又问了映然一次。这一次映然居然觉得心有愧疚，也不知道怎么答他，只能摸摸他的手，两人相顾无言。

　　云翔也知道这事由不得两人做主，下午他问了苏伯伯，苏伯伯摸着胡子问他是不是很想让映然留下来，他答是，可苏伯伯却说映然的娘不会答应让她留在展家，他不能让她留下。

　　映然走了，没有一个妹妹跟在他身后，他总显得比云飞少了点什么。云翔黯然地想，天虹又可爱又漂亮，什么都听云飞的话，映然只会跟他生气，一开始的时候他想过能换就好了，可后来映然对他说了那些话，还安慰他，第一次有人愿意相信他，相信云飞是伪善的，两人之间多了点不一样的感觉，云翔觉得映然会一直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对抗云飞。可现在她要走了，又剩下他一个人……

　　“你别这样。以后你可以写信给我。”映然不忍心看云翔那张落魄的小脸，他一向是盛气凌人的，很少看到他这么没生气的样子，“展伯伯不是答应让你去省城读书了吗，以后你放假就可以过来找我玩了。”

　　提到省城，云翔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不如你也去省城，我们就能一起了。”他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可行，说着就想去找苏正立了。

　　“等等。”映然把他按了下去，有点哭笑不得，她明白云翔的好意，可问题是她年龄不够，云翔大她两岁，才刚能进小学。她去了恐怕学校要退货，别的不说，她连课桌椅都坐不上，得跳上去，多不好看啊。

　　“云翔哥哥，我两年后一定去找你！现在我还太小了。”映然认真说道，对他许下了自己的诺言。

　　“我们拉钩？”云翔比出了小指。映然看着他纤细白皙的手指，笑着贴了上去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云翔嘴里念着，不忘说道，“两年后你一定要过来！”映然点头，虽然一向觉得拉钩是小孩的玩意，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起了一股执念，就是不想骗他。